16、
“林杰哥哥，你真的来了！哈哈哈……太好了……”云牙灵鸟般清脆的声音有如走珠落盆渐渐远去。
无垢继续写了几行字，总感觉今天练字似乎有点不在状态，他干脆放下笔，决定先处理其他事情。
一踏出莲心殿，就看见云牙和那个老婆婆的儿子并肩坐在凉亭内。
原来云牙并未走远，正不停往他嘴里塞吃的。“林杰哥哥，这些好吃的都是我平时攒下的，本来打算留给媚儿，噢！对了，媚儿是我刚认识的好朋友。你快尝尝，好吃吗？”
“好吃。”林杰满嘴食物含糊的应着。
“好吃多吃点。”
“你看我的嘴，都塞不下了。根本没有停过。”
“嘻嘻……你慢慢吃，喝点水，别噎到了。”云牙递上水，替他拨去嘴边的碎屑。
“我要回去打工了，临走过来看看你走得放心。”
“看吧看吧，看到我是胖了还是瘦了？”云牙站起来转了一圈。
“嘿嘿，一点都没变，你还是那么好看。”
“原来林杰哥哥也会欺负人，云牙不是应该变得更漂亮了吗？”云牙嘟着小嘴不满的说。
“是是是。看我的嘴多笨。云牙越来越漂亮了。”他掌着嘴憨憨的应道。
无垢看见眼前的一幕，微微一愣。这是云牙？在他身边伺候这么久从来都不曾见过她这个样子？
“无垢上仙。”云牙看见林杰站起来鞠躬行礼。连忙也跟着肃然站好“城主。”
无垢点头而过。
等他办完事回来已不见林杰。云牙连忙给他沏茶。
“云牙，怎么只有你一个？”
“城主是说林杰哥哥吗？他已经走了。”
“无垢宫有客房，你可以多留他两日。”
“他说他很忙。老婆婆和老爷爷留下的东西，他都舍不得丢掉，所以才刚刚把家里的事处理好。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他该回去打工了。这次特意过来跟我道个别。”
“他还挺有孝心。”
“是啊。林杰哥哥可有心了。刚刚还一直念叨，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让父母喝到儿媳妇敬的茶。”
“他无须自责，这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事。要有属意的人。”
“林杰哥哥那么好，怎么会没人喜欢他？不过他说现在要守孝三年，不能谈婚论嫁。其实，三年也不算长，正好让我有时间好好准备准备。”云牙脸上露出甜丝丝的笑意。
无垢抬眼看了看她。她不会报恩报到那个老人家的儿子身上去了吧？他们只见过两次面，才相处了多久？对他了解多少？知道适合让你托付终身吗？以他对云牙的了解，她可是真会笨得以身相许。
无垢终究没发一言。还有三年。有的是时间让他们互相了解。自己又何必杞人忧天？
不过，今天这幅字是写不成了，怎么看都觉得不太满意。他默默地把宣纸卷起放在了一边。
案边伺候在侧的云牙虽然脸上犹自带着愉悦，却两手交叠置于身前，规规矩矩跪坐得笔直。不觉又想起刚才她跟林杰嬉笑撒娇那个陌生的模样。她正值年少，在年龄相仿的人面前，就马上显露本性。终日陪在我身边冷冷清清的，确实有点难为她。
“云牙，以后你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每月有一天由你自己安排，随意做你想做的事。”
“啊？不可以，城主怎么能够没人伺候？”
“我能有一天可以安安静静地看看书，何乐而不为？”
“哦。是。云牙谢城主。”虽然她嘴上说着谢，但是刚刚开心的心情早变成了难过。城主到现在还嫌弃她笨手笨脚。
…………

云牙: 城主，你今年怎么不做生日呀？
无垢: 不做了，免得为难蛋糕师傅。
云牙: 为神马？
无垢: 一年一次，他已经做了过千款蛋糕，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没做过了。
云牙: 觉得好吃就是吃过也可以再吃呀
无垢: 吃多了就腻味了。
云牙: 那城主天天见着云牙，有一天也会腻味吧
无垢: 对哦。怎么回事?云牙，我怎么总是觉得没吃够呢 。来再让我尝尝。
云牙: 城主……你坏……
（你懂的 ）

17、
云牙多了时间找姐妹们闲聊嘻戏，也有了时间约媚儿在莲城游玩。来了莲城这么久，她都没有真真正正地逛过，之前一直想着给老婆婆找药，后来又进了无垢宫。现在有了伴，两个女孩子一起城里城外到处游山玩水，寻幽探秘，真是快活得很。媚儿说，这里比韶白门好玩多了。
繁华的莲城满大街都有各地的特色小吃美食。香气四溢，很是诱人。这两只小馋猫经常吸着鼻子循味而至。
可云牙只能用眼睛盯着只咽口水。因为她一直都不肯领月银，身上一个子也没有。
这时候，总是媚儿一边掏着碎银，一边数落:“我在韶白门师父还会每个月给我们些零花钱傍身，你的那个城主这么有钱，抠门成这样？！”
“不干城主的事。是我自己不要的。”
“你就是笨。哪有给也不要的？”媚儿把小吃分成两份递给她。
“嘻嘻……谢谢媚儿。每次都要你请，真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想吃，有你陪还可以多尝几样呢。”
“你以后别再错怪城主了，是我求他收留的时候说，只要管饭就行。虽然城主大方，可我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所以才说你是真笨。你在无垢宫可不是白吃白喝的。干了活收工钱，天公地道。”
“我知道我笨。能伺候城主都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更何况，我还不止脑子笨，反应也总是慢半拍，手脚也笨。城主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不过让我休假一天就是想有个清静的时候。”
“这不是更好吗？又不是多劳多得？不花钱还想要怎样伺候啊？”媚儿看见云牙急着想说什么噎到了“嘿嘿……云牙，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为了你好。你想啊，身上怎么能一点钱也没有呢？总会有些需要的东西买吧？”
“是啊。所以我一直在想，有什么可以既不用花钱又能够表示心意的呢？林杰哥哥要是成亲，我该送什么？还有你，媚儿，你对我那么好，我也想送你点什么。”
媚儿被她气得直翻白眼。真是个死脑筋。怎么说也说不明白。还想着送别人东西，这都是要花银子买的！好不好？她没好气地应道“不花钱的东西？那你就自己做吧。”
“自己做？”
“对啊。不然哪有东西是不需要花钱的？你会做什么？噢。不过材料也要花银子买。”
“我？我除了偷东西什么也不会。”云牙扁起了嘴。
“偷？！你不会宁愿偷也觉得不应该拿月银吧？！”
“不不不。我发过誓，以后都不会再偷了。月银也是不应该拿的。不过，媚儿，你提醒了我，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想到了什么？”
云牙一脸得意:“我不告诉你。不然就没惊喜了。”
“你说不说？”
“不说……不说……”
两个女孩子追逐玩闹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云牙又变得忙碌了。
一有空，她就会用防身的短刀削着木片，竹片。还在莲城到处翻着泥土，也不知道她也找什么？想做什么？
…………

18、
她终于找到了最细腻、粘性最好的泥土。也削磨好各种厚薄、形状不同的木刀、竹片。
没错。云牙想到了自己经常玩的捏泥人。
小时候，看着其他同龄人有爹娘疼爱，有玩伴，还有布娃娃。而她？只有她自己。没有布碎和针线，云牙就只有用泥巴捏娃娃玩。工多艺熟。现在她的泥人已经捏得有模有样了。
她第一次捏的泥人就是父母。不过，那时候年纪太小，泥人做得非常粗糙，只能勉强分辨出是一男一女，但她一直都把它们带在身边，就如父母还一直陪着自己。
这次被媚儿一说，她就在想，如果可以把泥人做成媚儿或者自己的模样送赠给对方，多有纪念意义呀，比花银子买的更有诚意。要是林杰哥哥成亲，给他捏一对相亲相爱的泥娃娃，不对不对，应该还要有一对可爱的小宝宝。哈哈哈……就这样决定了。
这些都不急于一时。她心里最想送的人是无垢。
可是，他富甲天下。什么都有，实在想不出该捏什么送给他。
云牙苦思冥想了好久好久……
平时，终日都只看见他一个人看书，一个人作画，一个人修炼，一个人吃饭……除了教授弟子或者吩咐处理事务之外，他几乎一整天都不说话。
云牙记得他和檀凡上仙一起的时候把盏言欢，明明就很默契自在。印象最深的也是那次把檀凡的药方拿给他看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无垢的笑。虽只是浅浅一下的失笑，却是从心而发，与平时只是出于礼貌完全不一样。一瞬间已如绽放的烟火，让她眼前一亮！原来，他不单会笑，笑起来更加好看！
其实，他不是不会笑，只是没有令他笑的人和事吧？
或许，他不是不爱说话，而是根本没有一个能够与他平起平坐，坦然相对，说得上话的人吧？
也是。无垢宫虽大，但都是他的弟子、侍女；莲城尽是他的子民，就连各派的那些掌门，对他也是毕恭毕敬，而他只是礼貌地客套一番。
连个可以说说话的都没有，多难受啊。可是，檀凡上仙自从上次一别也再没有了来往，要不，就做檀凡上仙？让城主可以有个伴？
嗯嗯，就这样办。
结果……她捏着捏着发现，自己捏出来的是——无垢！
檀凡在她心里留下的样子也只剩见面会认出的程度了，哪里比得上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做梦都会梦到的无垢？
她忍不住对着泥人乐了半天。哈哈哈……看来城主还是喜欢自己陪着自己，也对。他那么完美，除了他自己有谁配得上？
无垢发现，最近云牙不象以前那样，即使没吩咐也会赖在他旁边不愿走，经常一做完事就见不到人。是玩多了，心也野了？
一日，无垢刚步出殿外就传来云牙撒娇的说话声:“哎呀哎呀，怎么又歪了？今天都第几次了？你不乖哦。”
循声看去，云牙背对着他坐在凉亭正不知道在忙什么？原来她躲在这？那里只有她一个，刚才在跟谁说话？
无垢停下了脚步。
她在做什么？桌上满是工具，还用湿布覆盖着一团泥土，她在捏泥人？
云牙不停地换着工具，细细刻划着手上的小泥人，不时轻轻吹去碎屑，那泥人虽只是初具形态，但可以看出是个男子。
“嗯～对了，这样才乖嘛。我告诉你哦，要是你敢不象他，我可会把你打回原形，然后再捏捏捏……嘻嘻……”她边娇嗔佯骂边揉着另一块小泥团小心翼翼地粘上去。
这丫头一直都是大大咧咧，何曾如此全神贯注过？就连无垢在她身后也浑然不觉。时而托腮凝眸，眼角含春，一脸陶醉痴痴地端详着手里的泥偶，把自己变成了个小花脸也不自知；时而又对着它浅笑嫣然，融融细语。那个哪里是泥人？分明就是她的恋人！
她真的有心上人了？无垢宫从不禁止弟子间交往，即使是，并无不妥。无垢一愣。何时我竟然在意起这些琐事了？他疑惑地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匆匆离去……
…………

补上这节的剧照

19、
用云牙的话说“怎么做都没有城主好看。”一遍遍捏了又拆，拆了再捏终于还是做好了。应该是云牙终于比较满意了。
泥人做工精细，任谁一看就知道是无垢。虽然知道烧制可以令泥人更坚固，可是，她舍不得啊。就算只是他的塑像也不可以。她早就用一样质料的泥土尝试过，把它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自然风干，效果也不错。
那些日子，她幻想过无数种无垢看见如此神似他自己小泥人的反应。当然最希望得到的是他的夸奖。哪怕只是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或者点点头都已经足够了。自进宫以来，她从来都没有被夸过。
做是做好了，可是要怎样才能让它天天陪着城主呢？她又做了一个让她后悔不已的决定……
一天，看见无垢不在，她恭敬地用双手捧着泥塑偷偷放在无垢的书案上，用手指轻轻点着那小泥人的头嘱咐着:“以后，你就要待在这里，乖乖的陪着城主，听他说说话，别再让他只有自己一个，知道吗？”
话音刚落，无垢已外出归来，边走边听身后王总管说着事。
“城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四荒经的任何消息。”
云牙急忙去沏茶。
无垢坐到卧榻吩咐着:“继续查找。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线索。注意一下当今各派的动向，如果谁的修为突然大增，立即前来禀报。”
“是。”管家听完吩咐退了出去。
云牙一直偷偷地看着无垢。啊，他站起来了，起来了，向书案走过去了……
她激动地坐直了腰，伸长了脖子，紧张得眼睛一眨也不眨，深怕错过了无垢的每一个表情。
可是，无垢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在坐下的一瞬似乎有看那个方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云牙泄了气，一下子矮了半截。扁着嘴，难掩失落。那泥人就放在砚台旁边，城主染墨的时候不可能看不见呀？她哪有那么容易死心？借着端茶来到案边，就在放着泥人那个方向将茶奉上，希望把无垢的目光引向这边。“城主，请喝茶。”
可是，他只是随手拿起茶杯喝完顺手放下。眼皮也没抬一下。
云牙看着那个泥人，顺向看着无垢，很显眼呀，城主真的没发现吗？
按常，奉完了茶，无垢没吩咐的话，她就应该退下。无垢看书作画不喜欢有人在旁。但是她今天没有走。可又没有赖着的理由。最近，经常听他们提及四荒经，一直都好奇那是什么？不禁冲口而出问道:“城主，这四荒经是什么呀？”
极少多管闲事的云牙竟然如此唐突。无垢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云牙惊觉自己失言犯宫规了。连忙赔罪“对不起，云牙不该多嘴。”
无垢看着她委屈惶恐的表情，罢了。四荒经在无垢宫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她来的日子浅不知道。出于好奇才有此一问。其实也不需要责怪于她。告诉她又何妨？
“四荒经是莲城无垢宫的传世秘籍。一共分为四卷。修炼它的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且无反噬与伤害。”
“⊙∀⊙！哇，这么厉害！那岂不是人人都想得到？这随随便便一练就能成为高手高高手了。”
无垢听见她雀跃的语气，真是太天真可笑。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物极必反。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修炼它的代价就是人的寿命。修炼它的人，年龄不会超过四十岁。所以，我严禁弟子修炼。”
“哦。”
“不料多年前，被四个黑衣人给偷走了，我一直查找，至今全无下落。”
“原来城主一直都在为此事担忧。”云牙说话间再次向泥人看去，刚才城主不时抬头看着我说话，应该看见它了吧？
无垢正好对上她充满期盼的眼睛，云牙一双通透无邪的眼睛从来藏不住事。
这丫头今天这么奇怪，东拉西扯着不走，就是因为这个吧？他早就看见书案上多了个泥塑，应该是云牙最近一直雕刻的那个。一直装作视而不见，就是在盘算着她是何用意，明知道宫里的规矩，还犯？该如何处理？云牙的思维经常异于常人，脸皮又薄，无垢不想错怪了她还显得是自己自作多情。现在，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已经把少女的心思表露无遗。“云牙，你来无垢宫多久了？”
“回城主，差不多快有两年啦。”云牙兴奋地回答。无垢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跟她闲话过。
原来不知不觉竟然快两年了？无垢这才发现云牙真的长高了许多。得莲城的水土滋养，出落得亭亭玉立，五官精致，脸色红润，肌肤细腻如玉，白里透红。受了初到莲心殿的教训，她只是薄施脂粉，更是纯真自然，清丽脱俗。
无垢心中一凛。就是昔日在有着仙界第一美女之称的紫薰面前，自己也从来没有端详过她的容貌。为何最近总会不自觉留意起这些？
云牙那日在凉亭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实在不能接受每天被她搓圆按扁的那个泥团是自己！也不能想象每天被她捧在手心轻言浅笑……！
不行！再放任她只会误人误己！必须要提醒她！
无垢做事干净利落，从不会拖泥带水，要速战速决，就要直取对方要害。他非常清楚云牙最害怕的是什么。
“你记住。你在无垢宫可以乱说话，可以做错事情，可以最大限度地做你的事情……”他把目光停留在泥塑上。正色道:“但是绝对不能有非分之想！否则，我将把你赶出无垢宫！”言毕。继续作画，没再看她一眼。
果然，云牙看着他渐渐拒人千里越来越冷淡的眼神，如冰水一般，让她浑身透凉。他的一字一句更是晴天霹雳，把她吓得花容失色。

“云牙不敢！城主赎罪！”除了低头请罪，她连动也不敢动。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结果。
无垢听着她被吓得颤抖的回答稍稍心安。他悄悄抬眸看了看那个泥人，的确做工精致。很象他。不单五官，就连手握书简的姿态神情都惟妙惟肖。难怪云牙画画比写字有天赋。他低头寻思着，该如何处置这个泥塑？
其实，一直让他感到不安的只是云牙对这个泥人的态度。或许，她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还不知道情为何物。莲心殿内又没有其他男子，她也只是不知不觉的投射吧？何况，这像塑的是我。并不是她。留着也无不妥。以她这样胆小，经此一吓量她也不敢了。他对案旁如坐针毡的云牙说:“下去吧。”
云牙如获重释，逃也似的跑出去，在门口又被门槛绊了一跤……
…………

输入法果然有上限，连段也分不了

补上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