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德古拉走进森林时周围黑得如夜晚一样。
光线被干枯的树枝密密匝匝遮住,透不出丝毫天空的模样。
身周大片被焚烧至干裂的土地同百年前的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焦黑的树干在风的吹动下发出些许吱呀吱呀的响声,在寂静得没有任何人迹的森林里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他……已然是很久未曾再来过这里了。
风刮过时带了些凄厉的呜咽声,就像曾经枉死在此处的亡魂仍然在这片土地上不甘的徘徊。
黑色仿佛是这片森林的主色调。
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当年的不甘。
记忆中的古堡越来越近,几乎可以看清它已然破败的轮廓与曾经的辉煌。
昔日陈旧的血迹已然干涸成黑色凝固在门外的焦土上,却不合时宜地溅上了一抹近日的暗红。
德古拉怔了怔,伸手推开了锈迹斑斑的大门。
许久未曾被人触碰的大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打破了四周的安宁。
似是扰了古堡的沉眠,周遭乌鸦自林间被惊起,发出难听又聒噪的声音。
有人被惊醒了。
古堡内的美人缓缓睁开一双无神的眼眸。
淡紫色的眼睫轻轻上下扑扇了几下,才明白过来,她快要看不见了。
四周的景物是模糊的,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全是凄惨而又绝望的白。所有的物体,都仅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已然是冬天了。
女王轻轻拉了拉身上破旧的华服,足尖在地上点了点,稍微适应了温度后赤足站上冰冷的地面。
冬日冰凉的气息透过单薄的衣裳往皮肤里钻去。
“好冷啊……”轻轻呼出一口白气,纤细的手臂抱紧了自己的上半身,似是拼尽全力一般才于口中吐出三个字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是他能带着她的血液活下来了罢。
女王释然般弯了眸子,唇角带了些浅浅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有什么像是本能一样指引着她来到了这座古堡。
而古堡,也只有她能进入。
扶着陈旧的楼梯把手一点点摸索到古堡大厅,冰凉的气息自赤裸的足底透至心房,又逐渐麻木。
眼前隐隐约约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紧紧拥自己入怀的人身形熟悉又冰冷,却带着记忆中独一无二的温暖。
躯体微微一僵。
大约是幻觉罢,她想。
可即使是幻觉,她也愿沉溺在这一份幻觉里而不愿醒来。
她知道,自己已然时日无多。
生命力流逝的后遗症明显得让人无法忽视。
可若是就此沉眠在这份幻觉里,应当也是好的。
有冰凉的液滴在血族胸前染开一团深色的痕迹。
怀里的美人一头紫发已然成了毫无生命力的雪色。
再也没有了当年温暖的温度,却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曾经高傲淡漠的王者弯了眸子安静地拥着他靠在他的怀里,如干渴的人一样贪婪汲取他身上的气息与温度。
一切都像是梦一样――对两个人来说。
大厅里寂静的空气被女王轻声的呢喃打破。
“就算是幻觉……”
“走之前还能见见你,真好啊。”
即使套在身上的华服破旧,发丝清白,却仍是他当年记忆中的模样。
她走时花色满园。
再见到她时雪落了满襟的白。
多情仍是你,别情仍是你。
辗转回首时眉目如旧。
他听见怀里美人轻轻的叹息。
“德古拉,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