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呢喃，树影稀疏。抬头望见，何处孤雁游曳，白云中勾勒弧线。
小巷深处，忽然瞥见，斑驳的木门未合，细碎的阳光洒进院落，老人微弓着身子立于案前。一手执毛笔，一手扶案几。我渐渐走入这一隅小院，去看看又在作画的老爷爷。
巷陌深深，老人一人独居，年轻时以画为生，年迈时以画为乐。
我曾问他：“您为什么常常一人作画？”
他说，与老邻居下棋或是闲话，固然是乐趣，但总会有只身一人的时候，岂能任时光虚度？
于是，作画便是他一人的生活。与老邻居下棋为乐，与画作静默交谈。
老人一脸平静，凝神于画，我的冒昧进入似乎并未影响到他。宣纸平铺毛毡纸上，已有层山重黛跃然纸上。粗细不一的线条勾勒，浓淡相宜的水墨晕染，笔简意远，色泽明润，古意盎然。他执笔的手一顿，洗笔，换色。笔肚蘸深绿，在色盘上轻抹两下，匀色。又以笔点水之后，斜笔在宣纸上竟晕出大片青翠，翠得透明，翠得生机盎然。
秋风卷落叶的声音还在耳边，这样偏僻的一隅，老人心无旁骛，画山画水，画小巷子之外的景色。
“这是什么画儿？”指着画中景，我冒昧。
“万重远山，一江春水，”老人略已浑浊的眼眸变得明亮起来。
心之所想，皆融于画。山色迷蒙，深远隽永，空灵疏秀，水墨浑融。只是，萧瑟之秋，小巷幽深，并没有什么青山隐隐，绿水悠悠。
三毛曾写到：“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人，唯有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茶盏上雾色腾起，空气中氤氲着水墨气息。老人已在时光中消逝了青春，走过了几十载的春秋，。如今年迈，一人独居，除了与一群和自己相似的老邻居一起走过这些岁月，那其他时候呢。
唯有自渡。
小城一隅，巷陌深处，竟能见山水之画如此。小巷偏僻，却遮不住老人广阔的胸襟。有了笔和纸，老人便不孤单。萧瑟之秋，老人在宣纸上晕开了一江翠色春水，他的眼神愈发深邃，我仿佛看到了孤雁逐涛，远山空翠。
我又望向他的画儿，与他愈发深邃的眼眸。想来并不孤单吧，这样的生活，反而是意趣横生的。
山水是他心之所向，小巷是他安静憩处。一隅虽小，却在浓浓画意中望见青山绿水，冲淡了变迁，熏染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