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御 郑滢 掖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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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儿难得的晴朗，耀人的金光透过屋里的薄纱洒下，倒有几分暖和。风往北吹，人往高处走。我入宫的日子浅，可后宅里跟红顶白的事儿就见了不少。眼见着东氏与秦氏晋了红霞披，搬走了掖庭。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奴才都要往哪走上一遭的，这儿搬点东西，哪儿领个路。说不准今儿个卖个好，来日便是青云梯。我踏着一双翠纹银丝履，立在绯红的窗前，眼中是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六九颠颠走了进来，似是累出了汗水，我才道。】二位夫人都收拾好了？难为你了，还为我去探听这些。
【她嘴向来笨的很，我看她忠厚老实，没个小心眼儿的。只想着日后好好调教也就是了，求了哥哥让她随我进宫。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摆手连道不会。我轻叹一口气，岌岌个把月的功夫，这后庭的风向都有了，叫我怎么甘心呢？】听说花岗哪儿极美，眼下正是初夏，春日过了不久，想来别有一番景色。且收拾好了，随我去吧。
【彳亍来，只见郑滢穿着一身嫩绿，上头缠枝的花纹绣的少，瞧着素淡却清雅。行走间，露出白皙腕上透绿的玉镯子，不甚名贵的模样。却是如今老妪的母亲送的，说是什么传家宝。】

【侍御 郑滢 掖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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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兜兜转转，寻过阖宫大半，面色不见倦懒。花岗的花儿开的极艳，较之宫外，所胜不知凡几。我上前两步去看，嫩肤的身子瞧着极娇艳。里头依稀可见花纹曼曼延延，攀附而上。因着今儿个天气好，暖暖的金光洒在身上，不觉着多热，故而只带了团扇出来，站了会子，也不觉着累。正赏着，便闻一声问好，缘由入了耳。点点头，我本也不是什么张狂的性子，人家既命人来寻了，哪儿就有不去的道理？】
：“臣妾给珍夫人请安。”
【我低垂着眉眼，神色看不出喜怒，一副恬淡的模样。闻那声娇啼，我谢了恩落座，趁着此时，不着痕迹的瞧了她一眼。看着极年轻的模样，许是多年的沉浮不曾叫她失了颜色，倒多了几分年轻姑娘家没有的尊贵气韵。】
：“不知夫人找臣妾来所为何事？”
【我端起了那盏青瓷画锦雀，细细呷一口，不去回味，只心里暗暗瞅着。我没见过眼前这位贵主儿，昔日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处。青天白日的，也不知她叫我来作甚？只面色不变，微垂了眼。】

【侍御 郑滢 掖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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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响了淅沥声儿，鸟儿忽起惊鸣，不知此乃皇家宫闱，焉敢张狂？我与她坐在刻丝红花木案旁，面前的珐琅海棠式香炉冒的香气氤氲，闻得恬淡适中，恰好的模样。我却不喜，只叫六九将它端远了些。闻鹂音，我面色淡淡，道。】
：“放的隐蔽些，叫如姑娘这样的惜花人，去哪里找呢？”
【窗外见不着半点余光，勉强借了烛火，才从那留下的缝隙中，看清外头的宫人提着灯笼来去匆匆。神色平淡的模样，倒不知去做些什么。窗棂下的光亮正好，恰巧叫我看见六九躲在门口偷偷的吃着糕点，面上带着欣喜的神情。我心中暗叹，只转眼去看眼前人。】
：“不敢，该是我问姑娘安好才是。”
【眉眼微垂，几率平淡流露，宠辱不惊的模样。抚过雾鬓缠绕，屋中静谧，针落下的声儿都能听见。许是我二人都是不善言辞之人，好在此时六九端了糕点进来。我凝神看了看六九，不作她语。捏了块糕浅尝了口，尝不出味道多好的模样，只夜间当个夜宵，也就罢了。三品大员，是高门出来的女子，那眉眼间缠绕的傲气，如何也掩不住。我轻点了头，不作他言。她高挑的身姿立于窗前的烛火般，似是挡住了光般，我眼前霎时暗沉沉的。正要开口，便闻言，面微怔，虽有不解，却还是道。】
：“过了年，便十七了，是四月的生辰，姑娘呢？”

【侍御 郑滢 掖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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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方才一般的夕阳落下，昔日的鸟越蝉鸣销声匿迹，满府的富贵成了烟花泡影。精细惯了的人儿霎时便失了依仗，奴仆更失了方寸。便是那样一个黄昏日，昔日的郑府大势渐颓，新日更替。哥哥在外头置办了二进的宅院，接了我与姨娘出去奉养。昔日的爹早已去了，嫡母也早已回了娘家。我也曾爱笑爱跳，一夕间成了这幅模样。恍惚记起，只觉得时光荏苒，三餐温饱，于我，已经最好不过了。六九与藤萝在外头玩闹着，银铃般的笑透过窗儿传进，我不免浅笑，道。】
：“六九顽劣，倒让姑娘见笑了。”
【六月的天儿黑的极晚，任白日艳阳高照，晚间凉爽春风过。我开了些许的窗，叫那风声有迹可循。闻言，我只笑。】
：“稚嫩的花苞总会绽开，有风有雨，才能长成娇艳的模样。”
【对面的郦氏封了郡君，比之上月出去的两人更加风光。许是春风挡了西风，丫头们这才知晓谁是真的厉害。只盼着昔日能有一二好缘分留下，日后也能提携出这无甚油水的掖庭。我恍然，仿佛忆起了母亲与兄长，许是如今还同坐阁楼旁，说道着宫里富贵，闲话家常，提我一二，盼着我熬出名头。】
：“宫中时日长久，如今咱们还浅着，过着今朝也就是了。”
【宫里的月极美，比之外头，多了几分清冷。我瞧着，那月神许是极寂寥的。月宫浩瀚，一人独居，整日只有玉兔娇啼，那里挡的住思凡的心。这才有了吴刚杨戬，巴巴儿讨好了去。我微抚着腕间玉镯，细密的绿透亮，算不得多上乘，却是我如今唯一的念想。正闻言，不由哑然，才笑道，】
：“竟是这样巧合？既如此，我便托大唤一声燕妹妹。整日闲暇，若无事，咱们也可多多走动。”

【红霞帔 郑颖 昭纯宫】撸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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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遂晴朗，艳阳金嗤嗤挂在碧空如洗的天儿，不知耀了谁的眼。燕好后的倦鸟飞过亭台阁楼，许是畏惧着辉煌金灿，上头的龙凤呈祥，狴犴狰狞。纷纷吓的绕道儿走。六九撑了把伞，挡住着耀眼金光。宫道上的宫娥见了我，皆俯身行礼，待我离了，口中一字一句的。所论不过是我兄长，与哪位薛夫人父亲的事儿。】
【我心中轻叹，郑氏势微，前朝的薛将军是正四品，后宫的薛夫人也是郡君之位。我冷眼瞧着，那日传来的流言，虽说是薛将军护了哥哥，可见二人也不会仇怨到哪儿去。只是薛夫人哪儿，若是个不好相与的，凝和这通排头，少不得叫我吃个饱。】
【正彳亍，凝和的牌匾已在眼前。上头的金粉才漆，嵌着祥纹，木头也是上好的酸枝木。我搬离了掖庭，才知道什么叫做富贵极了。我入内，面色平淡，遣六九通传。】
：“郑夫人前来拜见薛夫人，劳烦这位姐姐通禀一句。”
【不多时入内，我行过这漫漫长殿，脚踏翠色竹纹履，身着一件嫩绿色对襟大袖，领口绣了小花儿。行走间，发上的银嵌白玉珠花微微颤着，入眼看来，身量高挑，颇有青竹风韵。唱礼曰。】
：“臣妾给薛夫人请安。”

【红霞帔 郑滢 昭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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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儿燥热，蝉鸣越发燥人，喜鹊落了的枝头，也不知喜在何处？同宫的郦郡君风头渐起，我这儿却门可罗雀。一回六九领了俸禄跑回来，一双眼哭的通红，我只看着云漆小几上粉彩青花瓷釉里那株绽的正好的翠菊，面色淡淡。她恨声抱怨着，无外乎是这宫里笑话我不曾侍寝，兄长文弱，惊了马还连累了薛将军。】你这儿气性不小，我还不曾说什么呢。【她糯糯不言，我只轻叹口气，葱白一指瓷釉，道。】这粉花太俗，换只绿的来。
【外头的鲜花儿开的正好，晨间的露珠颤巍巍敞在上头，不留神一滴。蜂儿蝶儿的，扑的花也是郦氏那头的方向。我哂笑，着人换了袭粉蓝云纹大袖短衣，下头穿一件浅色长裙，罩一件大袖长衣。云光巧额，鬓撑一只飞鸟如意钗。行走如松般挺直，间至郦氏房外，遂遣人通传。】

【红霞帔 郑滢 昭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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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绿花红，鸟儿争相停歇。才站不一会儿，额角出了细汗，青底美人面儿的团扇晃动着，下头的玉绥叮当当响着。有宫娥来迎我入内，袅袅婷婷。只见得室内空无一人，冰块儿倒是足，我挑眉。原只当册了个郡君的位分，该是位知礼数的人儿。不成想，倒于那张口其名的妇人无异。】
【也是，人家甫一入宫，便册了郡君的位分。同我们这些只封了红霞帔的侍御是不同的，高人一等的心思，也不怪官家不来了。我倏尔一笑，睨了那宫娥一眼。】
：“郦夫人想来是有事儿么？也巧了，我今儿个忘带了礼物，这便回去取。等改日郦夫人有空了，再来。”
【言罢，我不耐看她，领了六九，掀开那扇叮当作响的帘便要走。】

【红霞帔 郑滢 昭纯宫】纨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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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雁的西阁比之东阁，大小都是一样儿的，只是这内里的摆设，瞧着却是不相同。我一副作势要走的模样，那小宫娥倒不知说些什么，便听得后头一串儿的脚步声，那声娇啼，听得我身子酥了。她舌灿莲花，巧舌如簧的模样，倒与我心中所想不同。我只转过了头，淡面行礼道。】
：“臣妾给郦夫人请安。只是郦夫人这话儿臣妾便不明白了，只是出门赶，忘拿了见面礼，这才回去拿，会传什么闲话呢？”
【她方才的模样，分明有心落了我的面子，我只字不提的模样，一番话出口，觑了她一眼。鹂音入耳，我垂下的杏眼闪了闪，这话倒是有意思的很。】
：“郦夫人哪儿的话呢？”
【我莲步轻移，随她入内。坐了那垫子上，才道。】
：“原也该臣妾来拜见郦夫人，只迁居事儿忙，才蹉跎到今日，郦夫人莫怪才是。”

【红霞帔 郑滢 昭纯宫】催戏的纨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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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霞帔勉强算位正经的主儿，能居这六宫，总比那掖庭好许多，可我哪里甘心呢？郑滢眼角撇向窗棂，上头的雕纹绣的繁密，缝隙里隐约可见外头开的正好的花。这一应的物件，比东阁可好上不少。我面上不动声色，葱白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玉镯。那镯子通透，碧绿的色儿配上白皙的腕子，越发引人瞩目。鹂音入耳，倏尔一笑，道。】
：“是臣妾想差儿了。只是这宫里的宫人们每日活计许是少的很，闲暇时总爱编排些莫须有的事儿，何必在意呢？”
【似笑非笑浮现于芙蓉面上，细长的远山黛平整着，不卑不亢。前朝郑大人的事儿，议论起来也不是一二日了，寻了瓜子儿板凳便能聊一会儿，郑滢哪里有空去管？白底青花瓷的茶盏抚着触手温凉，里头的茶香氤氲，衬的芙蓉面如梦似幻。挑了指捋过残渣，郑滢轻呷一口。闻了言，郑滢垂了眼不作附和。掏了方翠色松竹的帕子，擦了擦唇角水渍。眼尖儿的瞧见了她那方叠的齐整的帕子，也不多事儿。郑滢微垂了首，做聆听模样。这样垂首恭敬的模样，仿佛方才哪位动则甩袖离去的主儿，不是郑滢般。】
：“这臣妾自然明白。能得了嘉夫人的眷顾，也是臣妾的福分。”
【郑滢小心的觑了她一眼，她方才所言，再加上如今的话。莫不在说，能得郡君之位，全靠了哪位贵主儿？从前只听说官家宠着嘉夫人，如今看来，与心尖尖儿上无了。郑滢不动声色饮了口茶，才似不经意道。】
：“其实说起福分，郦郡君亦然。旁的侍御都是封了红霞帔各迁居所，只您是封了郡君的。”
【这话里头酸溜溜的模样，可郑滢语气神色平淡，看不出半分嫉妒羡慕来。】

【红霞帔 郑滢 昭纯宫】吹戏的纨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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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里的茶香氤氲，依稀可觅得几分苦味儿，像那冬日里的倦鸟，冷暖不自知。葱白的小指纤细修长，衬着那抹翠，瞧着便是娇生惯养是模样。偏她的话里，叫郑滢回味无穷。兄长虽有些许迂腐，可那心中丘壑，郑滢是断断不敢否了的。这位主儿倒是好笑，同是文官，还是因着那样的事儿吵了起来。话里话外的，那不屑讥讽，谁瞧不出来呢？不知前朝的郦大人知了，心中怎样个不是滋味。】
：“不敢。幼时哥哥读书，因着我也爱，总要重念了给我听。一来二去，别的没学着。那套文人风骨倒是明了个遍，只是迂腐、好面儿、打落了牙活血吞，是万万不敢当的。”
【郑滢盘坐在柔软的垫上，铜炉里的香味儿袅袅，经风一吹，传进了各人鼻间。和风细雨一番话，可里头的意思，到底有些刺儿。宫人卑贱之身，也就是这位郦夫人了，论起宫人说的家长里短，从不含糊，叫人啼笑皆非。蹭亮的天色透过窗溜进，明眼瞧着，竟有几分刺目。抚过云光巧鬓，鹂音入耳，叫我淡淡道。】
：“哪里，指不定是郦夫人更上一层，到时臣妾说不得望您项背，也是望尘莫及。”
【她这番话，像极了这些日里宫里传的曲郡君该说的，莫不是，一丘之貉？】

【红霞帔 郑滢 昭纯宫】催戏的纨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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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一番话将薛将军说的哑口无言，偏偏到了郦氏这儿，却是万般看不上眼。郑滢只哂笑，她这样儿，也别怪前朝的郦大人要送进宫里来了，随意往外头一嫁，也不知是谁倒了八辈子的霉。一番言语入耳，郑滢嗤笑出声，道。】
：“郦夫人当真是有趣，原来通宵文人风骨。便该如廉颇、蔺相如般相合。且不说臣妾的兄长与薛夫人的父亲还不曾至那样高的官位。廉颇与蔺相如所奉的，是弱国君主，您这样说，竟叫我惊心。”
【郑滢一双眼满是嘲讽，芙蓉面古井无波般。有人便是如此，什么都不懂，偏偏爱说一嘴，殊不知贻笑大方才好玩儿。也不待她开口赶人，郑滢起身福了福，道。】
：“与郦夫人聊了会子倒是困的很，还请郦夫人见谅，容臣妾先告退了。”
【她自然是无不允的，郑滢勾了勾唇，起身回了东阁，待六九端了茶点，才垂眼道。】
：“郦夫人厌恶郦大人一身风骨，更以文官为不齿。再将方才那廉颇蔺相如只说好好说说，不许添油加醋，想来人家也是无心，咱们大宋昌盛，官家又怎会是那弱国君呢？”

【红霞帔 郑滢 昭纯宫】正殿和主位凉凉还有纨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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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窗棂的风儿杂着芳香，银制小碗里摆着零星几块冰，正放在红漆小几上。下头衬着米色的桌锦，很是清雅。敕造的香炉里冒出氤氲，婷婷袅袅。】
【正独自捧了书卷儿，有一页没一页翻着。六九拔了帘儿，唤一声，郑滢乍然抬眼，稀疏的模样。待道明了原由，郑滢却诧异。前些时日去那西阁，听着郦氏的话该是早讨好了嘉夫人的，可这样传话，倒显得与我一般生疏。也罢，只别误了功夫。重挽了髻，撑几只玉钗，淡色的衣裳显郑滢气如轻松。虽简单些，也不见那股风华气度。】
【入了正殿，郑滢抬眼瞧了瞧，便垂了眼。也叫郑滢心中叹，果真是天家富贵，高位的夫人才得了好。这正殿里的一应摆设物什，远不是东阁能比的。便见了佳人静坐上头，唱礼道。】
：“臣妾给嘉夫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