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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情诗与药》BY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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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X唐晓翼,童年男神组,不逆不拆。
未授权请勿转载。
原贴在唐晓翼吧。
我萌的CP天下第一好!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1-31 16:55回复

    #春节表情包#


    2楼2017-01-31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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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当面对那片断壁残垣与半朽的生命树时,亚瑟无可遏制地浮现出一个念头:唐晓翼……死了吗?
      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好像连煦烈的阳光都无法与之争光。他笑一笑,不管多认真都掺杂些他特有的几分戏谑,左侧脸颊浮现深浅宜人的酒窝,这种笑容足以让亚瑟心跳漏拍。
      可他现在在哪儿呢?
      也许是圮坍的墙壁下,也许是狼藉的树枝下,也许是深不见底的泉水里,每一样都足以让亚瑟发疯。
      可怜亚瑟自认活成了千年王八万年的龟,现在才发现,这么这么多年了,他连爱情和生死都没有参透。
      脑中嗡鸣几声后,亚瑟冲了出去。
      他跪在地上搜索每一片废墟,白皙的双手插在龟裂的泥土和破碎的瓦块里翻找,很快便布满触目惊心的红痕。亚瑟不敢放弃,但绝望从心底最深处一点点地侵蚀了他。
      “唐晓翼!唐晓翼!”
      他的声音回荡在无人的尤加特拉西城里,脸上的灰尘被眼泪冲出了杂乱的沟壑。
      0.2
      那日以后,海龟岛依旧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进。因为已经面目全非,重建着实花费一番功夫。亚瑟很想留在这里,毕竟唐晓翼曾在这里待过很久,自己也想感受一下唐晓翼曾经的生活。但是,当然,船王是不可能当甩手掌柜的,所以只能想想而已。
      临走前一天他曾和尧婷婷去海边散步。他把鞋子脱下来扔在一边,沿着海的边界行走,浪花从远处奔涌而来,匍匐在他的脚下。婷婷也效仿他,海水越涨越高,他们就越走越往上。
      亚瑟的心情是显而易见的不好,婷婷心细如发,自然洞察。当然她也没好到哪儿去,毕竟那是唐晓翼——如果说查理是DODO冒险队的核心,那唐晓翼就是它的灵魂。
      可现在灵魂没有了。
      所以他们的话题也逃不开唐晓翼。
      “其实我从没看出Wing病了,不然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他乱跑了,一定要让他好好治疗。”亚瑟道。
      “晓翼哥哥哪里是关的住的人。”婷婷轻轻笑了一声。
      亚瑟想也是,他可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跑出来一回当然还能跑第二回。
      “他这人太会装啦……真不愧是小雪家的,都一个样的嘴硬。说是不愿让人担心,其实这样的人都让人担心死了。”亚瑟道。
      婷婷的长发被风吹乱,她俯身用手沾沾海水,将乱处一一抚平。
      “有时候想想,真的替晓翼哥哥难过。自己绝症就够难受的了,朋友要么离世要么背叛,父母奶奶都去世了,一起长大的殷灵在背后也没少捅刀,艾莎学姐又玩了这么一手。”
      亚瑟让她说的心里一阵堵。自己来的真的太晚了,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他们不相识,相识了却又不相熟,他根本找不到立场能毫无保留的对他好。
      就连在生命城的那场战斗他也没来。
      因为他只是个该死的赞助者,掏钱投资就行,揣着刀子上前线这种事谁都不会叫上他一起去做。而唐晓翼是个引导者,是灵魂人物,他得打头阵。所以留给他的只有一堆断壁残垣,他的唐晓翼不知道在哪一处废墟。
      “真是多亏有洛基陪着。”亚瑟由衷道,“我觉得我来的太迟了。——我还没有开始对他好。”
      婷婷看着他怔愣一秒,旋即笑道:“我一直有个猜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亚瑟你喜欢他?”
      “Wing那么好,我没有理由不喜欢他呀。”
      婷婷忽然伸出沾有海水的那只手,替他理理被风拨乱的头发,把疏落耳畔的碎发替他别在耳后,薄唇翘起,笑是只有女孩子才具有的极致的温柔。
      “其实晓翼哥哥他也不一定会回不来。他在密密尔泉泡一下就会痊愈了,如果他能挺过来,我们就又能相遇了。”
      “别傻了婷婷。你们出去之后我进了生命城,那里只有废墟和枯萎的世界树。我连泉在哪儿都没见着。”说着亚瑟瞥瞥自己的双手,那里的创口尚未痊愈,有的小伤口没有包扎,裸露着暗红的痂。
      “可是万一有奇迹呢?……晓翼哥哥那么厉害,我相信他会回来。”
      亚瑟静默一阵,婷婷也不说话。耳边只听得见潮汐的涨退,还有风声裹携着轻柔的呼吸声远去。
      “不……不是的。婷婷。”
      “嗯?”
      “我不敢这么想。我怕如果他回不来我会受不了,还不如做个最坏的设想。我想要的是他百分之百的平安。”
      ——Instead of expecting a fucking miracle.
      婷婷轻声道:“我觉得不太懂爱情。”
      “事实上我也不太明白。”
      “但你这样爱他可真让人羡慕……也让人难过。”
      亚瑟安抚性的对她笑笑。
      两人继续前行,脚底踩在细沙上就是一个凹陷,同时贝壳的残骸也让人脚底生疼。潮愈发涨高,海风也渐紧,婷婷索性随便拢了两下把头发扎起来——这个追求完美的少女遇到这样的风也是没辙。
      “……坏了。”亚瑟忽然道。
      “怎么?”
      “我们的鞋,”亚瑟盯着远处的浅海,“被泡到海里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1-31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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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回到欧洲亚瑟也无意于同以往那般,醉心于名利场的纸醉金迷。只要一使自己静止下来,满脑子充塞的就是唐晓翼、唐晓翼、唐晓翼。
        第一件事是以私人的名义给圣斯汀学院寄过去一笔钱,用于学校的重建,也用于“感谢这所伟大的学校培养出一个善良、果敢与坚毅的少年”。文件的原话是这么写的,下面有他金灿灿的签名缩写“A.V.M.”。
        至于是哪个少年,自然不言而喻。
        亚瑟花了很久才把权力慢慢分散出去。他手下这群见钱眼开的孙子们,只认钱不认人,把权力匀出去可以使他们相互制约,而且亚瑟给自己留了后路。
        毕竟唐晓翼是什么人呢?十几岁就踏遍了全世界每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临死前几个月还是成天想着去冒险,去发挥光和热。这样的人,他是属于万里山川与江河湖海的,他生来就向往远方,绝对不会喜欢上沉浸名利的人,就算那个人的财力在全世界屈指可数。
        亚瑟去了纽约,唐人街依旧繁华如初,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游人与街坊交织,与亚瑟擦肩而过。
        他站在街口,怔愣的看着牌坊上“唐人街”三个大字,想不出自己要去哪儿。这条街上有太多回忆,有关于唐雪的,也有关于唐晓翼的,每一个都像是黏附在心脏上,一翻出来就是剜心刮骨的疼。
        最后他默默离开,从伦敦、上海和纽约之间辗转。一个是自己家,一个是他的家,一个是他的家乡。
        亚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存有希冀。他心里认定唐晓翼已经死了。可当他站在人群里,却希望能搜寻到他的影子。
        在每一个清癯的挺拔影子、每一张俊秀的东方面庞、每一块斑斓的马赛克玻璃里想起他。
        于是一天接着一天,日子跌跌撞撞地来临。
        春天万物繁荣滋长,草长莺飞气息扑面;夏天梅雨落于阶前,淅淅沥沥不肯断绝;秋天白露清霜苦寒,零星蛩啼啭于长夜;冬天冷风骤雪凄紧,寒流经处一片灰白。
        不知从哪一个瞬间起,他开始期待奇迹。
        0.4
        所以重逢显得十分突兀。
        那天是深秋季节的伦敦,亚瑟赤脚站在朴素的小公寓里厚重的地毯上。透过落地窗看伦敦灰蒙蒙的,积雨云如同破败的棉絮般垂在天上,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来。灰色街道的尽头出现一个身影,没有打伞,白衬衣黑长裤,整个画面配色简单的像黑白照片。
        那个身影越走越近。伦敦的深秋已经很冷了,一件湿透的衬衫根本无力抵御寒冷。他湿漉漉的头发显出亚洲人特有的深棕,走几步跑几步,好几次都踏进水洼里,溅起的雨水使他有些狼狈,但他还在跑,好像有些急切。
        一种熟悉的感觉席卷了亚瑟,他感到头皮发麻。三年里他曾无数次对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希冀,可每一次都落空。
        亚瑟贴在窗边死死盯着那个身影,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楼下的人也看见了他,抬头冲他招招手,附以灿烂一笑。
        亚瑟后退一步,脑子当机几秒,在房间里无所适从地来回踱了几步,最后踹开门冲了出去。
        他急切的按了几下电梯按钮,电梯慢悠悠地上升。亚瑟用力砸了一下电梯门,转身从楼梯上跑下去。
        “……感谢上帝,感谢上帝,感谢上帝。”
        他边跑边念叨着,脑子里一片混乱,除了这句话想不出来别的话。
        跑到一楼时他看到唐晓翼,还没等他想好重逢的话,唐晓翼就扑到了他怀里,冲力让亚瑟后退了几步,后腰撞上楼梯把手,但他感觉不到疼痛了。
        “……感谢上帝,感谢上帝。你回来了。”
        亚瑟还在重复这几句话,唐晓翼发梢上冰凉的水珠落入他的脖颈上,他们体温相接。
        “抱歉,亚瑟,让你担心了。”
        唐晓翼比亚瑟要高,亚瑟站在一级台阶上才能搂住他的脖子,拨开刘海吻他的额头。
        他的身上有一股中药的清苦味道。
        “我在尤加特拉希住了一些时间。我还以为我活不了了……这次算是命大。洛基那里有中药和藏药,每天逼着我喝……呸,真难喝。”
        “Wing,你穿的太少。”亚瑟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身体不住的颤抖,眼眶也酸一阵热一阵,把他抱的紧紧的,想让他更温暖一点。
        “南半球那边可是热的很……忘了英国很冷这一茬了。倒是你,怎么没穿鞋?”
        亚瑟这才发现自己出来的太急,忘了穿鞋,跑的太急还被擦破一点皮。唐晓翼松开他的怀抱,俯身抄起亚瑟的膝弯将他抱起。
        亚瑟的眼泪一直在流,双臂搂住他的颈项,不住地亲吻他的脸颊。唐晓翼被他的举动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苍白的脸颊浮上一层潮红。
        “你哭起来的样子像个姑娘。”唐晓翼笑道,抱着他往楼上走去。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1-31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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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碑,情诗与药③
          (注:1.洛基、查理拟人。
          2.纽克市私设为纽约←其实是因为上一章忘了叫纽克市写的纽约,那就这样吧
          3.唐晓翼中国的家乡私定为上海。
          4.……反正有很多私设。)
          0.5
          唐晓翼刚一回来事情也多。纽约、上海、丘枫、浮空城难免要跑一遍,交代一大堆事务。他也顾不上休息一段时间,从伦敦亚瑟家住了一天,早晨就急匆匆要走。
          他一点行李也没有,也没有供换洗的衣服,脱了那件湿透的衬衣长裤和沾满淤泥的鞋子就什么都没了。亚瑟故意打电话给秘书早上再去给他添置衣物,转头一脸抱歉道:“Wing,抱歉,秘书在Old Street蹦的正欢呢,没空给你买日用品了。”
          “呃……?没事,我洗澡时顺带洗了衣服,烘干了凑合一晚就好。秘书的私生活要紧。”
          “那怎么行?穿到身上多不舒服。”
          “也没有办法啊,你当我愿意穿?”
          “怎么没有办法?”亚瑟从柜子里找出自己的睡衣,道:“你可以穿我的呀。”
          “那你怎么办?”
          “我?我穿夏天薄一点的就好。”亚瑟解释道。
          这几句就是真心的了。唐晓翼大病初愈,身体本来就虚的不行,受个凉感个冒怕是更折腾,耽误了行程就不好了。公寓里又只有一张床,亚瑟有贼心没贼胆,生怕说了“我们在一个床上睡吧”就会被唐晓翼踹到地心。
          但这朴素的小公寓的确只有一张床,有不少被套但只有一个被芯。亚瑟只能抱着夏凉被去沙发上睡,夜里冻醒好几回,但空调遥控器在唐晓翼枕头底下,他一向睡眠浅,亚瑟怕吵醒他硬是没敢去他房间拿。
          结果第二天早晨感冒的是他,而不是唐晓翼。
          “我陪你去纽约嘛。”亚瑟围着棉被,叼着温度计口齿不清道。
          唐晓翼正收拾着那一摞新衣服,闻言伸手拿过温度计看了看,道:“101度了还乱跑,想都别想。”
          “你自己去碰到危险怎么办?”
          “合着你当我智障啊?”
          亚瑟也是一出口就后悔了,一没注意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唐晓翼这人最烦别人管他的事,特立独行的很,亚瑟听他说完这句话直想去死。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晓翼。我只是……你别气了。”
          “我没生气我没生气,开个玩笑而已。”唐晓翼见状连忙解释。
          “……那我可以陪你去吗?”
          “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啊。”唐晓翼把桌上兑好的感冒冲剂端给他,“先把药喝了。”
          亚瑟接过杯子:“那我喝完可以陪你去吗?”
          饶是伶牙俐齿如唐晓翼,此刻面对他发烧造成的一片绯红的脸颊,和头晕造成的眼泪汪汪的双眸,终于愣了半天才说了句:“……好吧。”
          亚瑟几口就喝完了感冒药。
          0.6
          洛基还在基奈山。
          他有时候会给唐晓翼发照片,唐晓翼给亚瑟看过几张。以前的洛基是个温和有礼的人,只是举手投足间有种掩不住的威仪,并不压迫人,而是恰到好处的。回到故乡后他的温柔感虽然没有完全洗去,但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桀骜。
          不是野性,而是更加神秘的气质。那双浅色的眼似乎也卷携着阿拉斯加暴风雪的万钧之势,只轻飘飘一个眼神就足以震慑。
          “他似乎过得很好。”亚瑟说。
          “也许是回到家了吧。”唐晓翼难得露出几分难过,“我不该把他留在身边那么久的,太自私了。他也有他的生活。”
          “那我陪你回上海。”亚瑟笑道,“可能你回到家乡感觉也会很好。”
          于是他们到上海暂时定居。
          浦东和曼哈顿没什么两样。不比外面有四季与白天黑夜,CBD区只有春季与白昼。一天到晚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忙碌的好像一群下雨前急着搬家的蚂蚁,穿梭于成堆的文件、香水于潜规则里没空休息。
          ——用唐晓翼的话说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明天就得投胎去呢。”
          他最受不了这样的喧嚣,所以起初也就没有选择浦东的CBD区,而是郊区的静安。
          唐晓翼还是呆不住,他想出去冒险。亚瑟看他憋的都想跳楼逃跑,正考虑要不要放他出去,恰好收到了洛基的来信,交代他一定不要让唐晓翼出来,他身体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经折腾了。
          还附送了一张药方,说这是他常吃的药,希望亚瑟能监督这孩子吃药。
          于是亚瑟抓了药,还买了几本中医的书和药罐子之类的,天天亲自给唐晓翼熬药。药难喝的要死,呛人的苦味让亚瑟连闻都不想闻,手里蒲扇摇的飞快。更别提唐晓翼一天几顿的喝,不喝完还不准吃糖。
          “你就是喝这玩意儿连喝了几年?”亚瑟几乎不敢相信。
          唐晓翼沉痛的点点头。
          “好吧,如果让我喝下这个,我宁愿被殷灵小妹妹扔在神农百草园自生自灭。”亚瑟道。
          “那我也可以不喝吗?”
          “…我劝你最好不要抱有这种希望。”
          唐晓翼喝下中药,面色精彩纷呈如同连日两个动物园。还没等他伸手要,亚瑟赶紧把一块大白兔塞他嘴里。
          “甜不甜?”亚瑟问。
          “甜,甜的我想哭,有一种找到妈妈的感觉。”
          亚瑟笑了笑,起身把盛药的盆盆罐罐收拾了。唐晓翼倚在门框上看他系着轻松熊的围巾忙着刷锅洗碗,吃着糖惬意得很,也不知道过来搭把手。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2-01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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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笑了笑,起身把盛药的盆盆罐罐收拾了。唐晓翼倚在门框上看他系着轻松熊的围巾忙着刷锅洗碗,吃着糖惬意得很,也不知道过来搭把手。
            “哎,亚瑟。”他突然道。
            “嗯?”
            “我想换个城市住。”
            “哦,好,那你今天想着去哪儿,我们明天搬吧。”
            唐晓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哎,亚瑟。”他又道。
            “怎么?这么快就想好了?”
            “不,不是这一个。”唐晓翼笑道。“我回丘枫时听婷婷说,你从前喜欢我啊。”
            “嗯?喔,”亚瑟停下手里的活计看他一眼,笑的眉眼弯弯:“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不全是。”
            “嗯?”
            “我现在也喜欢你。”
            唐晓翼也笑:“喔,那真巧。我也喜欢你。”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2-01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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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碑,情诗与药④
              0.7
              第一次见到唐晓翼是在十几年前的纽约唐人街。那时候唐晓翼十一二岁光景,父母刚刚亡故,正是才学会体验孤独的年岁。
              唐晓翼的父母都是基督教徒。他们和母亲唐雪、儿子唐晓翼一样,都是些闲不住的主儿,足迹踏遍世界上每一条河川、每一处沟壑,但终究也是死于这大好河山。
              他们葬身于碧蓝而波涛汹涌的大海,遗骸难以打捞,唐雪按照中国的习俗,给他们在公墓立了一个衣冠冢合葬在一起。
              所以唐晓翼小小年纪,忽然对死亡产生一种敬畏。
              而这种敬畏,在他检查出卢伽雷氏症时,转化为恐惧。
              亚瑟经过唐晓翼的房间时有两个女人从房间里退出来,一样的服饰,领口绣着中文的“殷”。正端着饭菜一类的食物和碗筷窃窃私语。亚瑟五感灵敏,听得到她们的话。
              “我真不知道洛基少爷怎么受得了他——上帝啊,唐少爷简直就是个小巫师。”一个女人道。
              “他以前还是挺可爱的,看见我还知道叫声阿姨。这几年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给他饭也不吃,饿死了怎么办。”另一个人说着摇头叹息,“他也是够可怜,年纪轻轻的没了父母。”
              “唉。就算很惹人烦,还是愿主保佑他,真是个倒霉的孩子。”
              两人摇着头,一边咒骂一边祈祷着离去。亚瑟听出来他们说的是唐家小少爷,唐雪的孙子,这两个人大概是殷家的外戚。
              他找到镌刻“WING DON”的铭牌的房间,礼貌的轻轻敲了三下门,无人应答。他又敲了三下,然后推门进去。
              角落有一个东方少年,清秀得近乎孱弱。他的眼神没有聚焦,散淡的不知在看什么,如同海面上的薄雾般飘忽。亚瑟多看了他几眼,他也转头看着亚瑟。
              这个大概就是唐晓翼。亚瑟并不知道他的病情,只觉得幼年丧亲真是让人心疼。愿上帝保佑他。
              他已经记不清安菲特里特的样子了。
              “我是亚瑟,大西洋船王蒙哥马利的……的曾孙。”亚瑟自我介绍道,“你是Wing吧。门牌上有写。”
              唐晓翼没吭声。
              “为什么不吃饭?”亚瑟自顾自坐在他的身边。
              唐晓翼瞥他一眼,皱起眉头,脸上的厌恶毫不掩饰,但还是没有开口。
              “为什么不开心?”亚瑟又问。
              亚瑟做好碰钉子的准备,也不怕别人烦想继续问下一个问题,却听唐晓翼忽然道:“I'm going to die.”
              “什么?”
              “I'm going to die tomorrow.”唐晓翼的声音沙哑,听的出他很久没有说过话,“我说我要死了。就在明天。”
              亚瑟虽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但他们中国人忌讳这个,一般不会这么咒自己,这孩子怕是真的是个古怪性情。
              “……死,死也没有什么不好。”亚瑟道,“活着又有什么好呢?这种生活我已经厌烦了。”
              在疯的方面棋逢对手,唐晓翼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亚瑟。
              “可是我会害怕。”唐晓翼说,“你不会明白的。”
              亚瑟的确不会明白。他虽能调动蔚蓝大海上万船只,能一个动作使天地骤变,却连死亡的权力都没有。他无法拥有,才敢肆无忌惮地讨论。死亡带走了他的所有故人,却唯独带不走他,这个词对他来说只是个没有实际意义的符号。
              亚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中国古代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愿上帝保佑你,Wing。”亚瑟说。
              “上帝。”唐晓翼轻声重复了一遍,忽然轻蔑地笑起来:“上帝。去他妈的。”
              许久不见天日,他的皮肤十分苍白,看得见脖颈上的淡蓝经脉。
              “想想你父母,他们看见你这么消沉会难过。”
              “事实上他们不会看见。”
              提及父母唐晓翼忽然哽咽起来,玳瑁色的眼睛里积起泪水,顺着线条柔和的脸颊滑落下来。
              饶是亚瑟活的够长,也从来没应对过这种情况。后来再想起这一幕,觉得这恐怕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见唐晓翼哭,真后悔没有拍照留念。但那时候他只是手忙脚乱的拿出手帕,替他擦泪。
              “别哭了。”亚瑟说,“如果你真的害怕,我可以陪你去死。”
              “你可省省吧。”
              “知道吗?你哭起来的样子像个姑娘。”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2-01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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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唐晓翼还是不能出去冒险。
                每天循规蹈矩的不想吃药然后被逼着吃药、想冒险然后被逼着从家里呆着。亚瑟知道他心里有气,但是没办法。诸如这些都是亚瑟的原则,无可更改,只能在别的方面迁就他。
                唐晓翼当然不是个能在一个地方坐得住的人,于是他选择三天两头地搬家。
                亚瑟非常庆幸自己别的没有,财力还是非常客观的,经得起自家男朋友瞎折腾。上海没待几天嫌人多就走了,纽约说从小住到大住腻了,伦敦又是出门需要带伞好麻烦,丘枫那一群小鬼成天串门太烦人了,总之哪儿都留不住他。
                搬来搬去又回到了海龟岛。
                所以亚瑟不无意外的发现,唐晓翼居然有点恋旧。
                傍晚海上几叶渔船即将收网,海天相接处半轮残阳映照,火烧云漫卷天际。绛紫色四合,从天边席卷而来渐渐融合了光亮,海面上波光粼粼滚动的是夕阳的残照,尾尾海鸥的白羽似乎也染上了深红的阴翳,盘旋着迫近海面。
                唐晓翼坐在甲板的一圈围栏上,匀停的双腿悬空,小幅度晃晃荡荡。裤腿挽至膝盖处,鞋子也扔在一边。
                亚瑟看着他,他的衣摆随海风飘起,他的眼底流转着苍茫海上的浩渺烟波。
                他想这大概就是他眼里唐晓翼吧。就算是夕阳西下这般颓靡的景色,亦能因为他的存在而不显伤感。
                亚瑟俯下身在他身边,手肘支在围栏上,在唐晓翼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2-08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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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你小时候我跟你说过,如果你怕死我就陪你一起,记不记得?”亚瑟笑道。
                  唐晓翼偏头轻轻翻了个白眼:“闭嘴。中国人不兴说死不死的。”
                  “记不记得嘛。”
                  “记得记得,你说的哪一句话我不记得。”
                  对于亚瑟来说人类的生命如同朝露般短暂,他不愿意去想百年后唐晓翼也离他而去,自己一人该怎样生活。
                  毕竟“情”字于他,并非是朝花夕拾的意味,而是天光乍破时起,同穴窅冥时终。
                  一百年对于亚瑟来说真的是个非常短暂的词。他这一生的前一百年是在大西洋度过,以“贵族”自命,最大的乐趣是去海边捡贝壳,在家里人看不到的地方沿着海岸线奔跑。
                  那是无人晓得的岁月,那是白驹过隙的光岁。
                  所以他不知道原来有个人来陪是那么美好,不知道世界上原来会有这么好的人,不知道自己曾把温情分给那么多人,最终弯弯绕绕只能爱上一个。
                  原来是你啊,让我心中枯槁的爱一点点复苏。
                  原来是你,我忘不掉的人。
                  1.0
                  你是桨声醉景,你是海上落日,你是一生只一次的欢喜。
                  你是百年不遇的流星,你是药香袅袅,你是知归的大雁。
                  你是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意象,你是盛世繁华,你是乱世烽火,你是世界
                  上的一切起与末。
                  ——爱情,可以把一切不堪的人都变成诗人。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2-08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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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2-08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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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楼没文了吗?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9-03-02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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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楼没文了吗?


                        IP属地:日本14楼2019-03-08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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