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1岁那年,我在美国洛杉矶的一间外墙长满爬山虎的小咖啡馆里,在最阴暗的一天,却遇见了明媚的他--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人:我的先生。 那家咖啡馆隐藏在小街的一角,店主是一位老妇人,因为这个可爱热情的老妇人,几个圈子里的人都喜欢来这里,因此这里不仅难找,而且在一些时间段常人一般难以进来的。当然说的不是GAY圈,而是娱乐圈这一类似的面对大众的圈子。对于他们这是一个难得休闲的地方——在这里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与友人说笑或是发泄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曾经是在他们失态时的旁观者——那天却轮到了我变成了主角。 那时坐在阴暗角落的我,刚结束一通越洋电话。 “我们分手吧。” “哦。” 一分钟不到,六个字,我与男友分手这件事便定锤了,没有挽留的余地,准确是就没打算挽留过。说不出悲喜,只是一个人怏怏地缩在沙发的角落,贴着落地窗感受着冷气打在玻璃上带来的冷意,涌上来的疲倦让人开始有些迷糊。 不知多久,有人轻轻敲了敲桌面。我抬眼看了看,只见对方端着一杯咖啡,耸肩微微一笑,抬手适意,“没空桌了,介意吗?” 我扫了一眼周围,又盯着那亚麻色的头发,“中文不错。” 对方明显一愣,将咖啡放在桌面上,弯下腰用那蔚蓝的眼睛饶有兴趣般地打量着我,“逃课出来的?”说着便径自坐在了我的旁边,用小勺敲了敲杯沿,“这时大学还在上课吧?” 我又往角落移了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单手撑着脑袋,暗自腹诽:你怎么知道人家这个点有没有课? 他倒不介意,居然也往我这边挪了挪,这下我们俩的距离反倒更近了,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一脸正经地用中文磕磕绊绊道:“这个不是个好孩子该做的事哦。”说着脸又靠近了几分。 我这才看清了他:穿着西装三件套,领带却有些松动,最上面的一粒扣子也已解开。和大部分欧美人一样高挺而狭的鼻子,在阴影下更显深邃的眼眶,两片嘴唇薄得几乎一抿就无。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却发现了对方笑得愈发明媚。 “想贴近比比谁的嘴唇更薄些吗?”话语间湿热的呼气已经扑到脸上,我下意识地想伸手推他,却发现他一脸调笑的得意。我于是偏偏头,努力睁大眼睛,用自己都听不下去的嗲声道:“Sir,my boyfriend had broken up with me.Can you give me a hug?”说着还故意皱起眉嘟着嘴装作委屈的样子,就差几滴眼泪了。 对方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不过别说他了,就是我自己都被自己刚刚的语调恶心到了,看来今天起床的方式一定错了…… “咳。”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端正了坐姿。 注意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我伸手举起咖啡向四周示意一圈,学着他之前的样子,耸耸肩,他们便又礼貌地收回目光继续做着自己的事,谁也不打扰谁。 也许因为每个人都把面具带的太久,所以无论他人如何失态,他们再好奇都不会选择打扰,这便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吧。 我浅尝了一口咖啡,“看吧,我是个gay,很恶心对么?” 社会说不再歧视同性恋是真的,法律说会开始认同这种关系也是真的,但是有些人的思想不能改变也是真的。尽管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我也知道此时的自己一定很难看。 当我要别过脸时,却被用力扯了一下,被扯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埋着头眨眨眼,一股的香水味便袭鼻尖--Burberry的。我吸吸鼻子,很熟悉的味道……眼眶暮然一热,在感受到一只手臂攀向我的后背时,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开始崩涌,在抽泣声与抚拍整个人也越发迷懵。 ……
当我走出门,刚刚拿出手机时,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肩上,“Hi?Are you ok?”转过头就又对上那双蓝色略带褐色的眼睛,我猛地一惊不小心将手机滑在了地上。 “Oh,I am sorry.”他略带歉意的看着我,弯腰想要帮我捡起手机,递到我手中。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他看了看表,打了个响指,甩甩手中的车钥匙,向我示意。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Thanks,”虽然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了一个陌生人,接着又迟疑且不确定地补上一句,“Beason?” 对方却受宠若惊般地,随后打开车门,吹了一记口哨,“那么,请上车吧,我的陛下!”边说边做了弯膝鞠了一躬。 当我扣好安全带,他边倒车边问我“What happened ?Can you tell me why you cried so sad?”(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吗?)) “Sorry.I think that a stranger is not necessary to know so much.(抱歉,我认为一个陌生人没有必要知道这么多。)”我转头望向窗外。 …… 不记得那晚在车上我们到底聊了什么,只记得下车时,他摇下车窗突然笑了一下,“You're a weirdo.(你是一个怪人。)” 我摸了摸鼻子,歪着头想了一下,也笑了,“我的确是一个怪人。” 我站在夜色中,看着他的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过身,准备上楼。瞥了一眼一旁的小池塘,我取出手机——已经裂屏了,上面还有着三个熟悉的来电显示,都是同一个号码,我不禁皱了皱眉,然后将有些发烫的电池取出放入口袋,接着随手将手机扔入了池塘。 “I am a weirdo.”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已经闯入了我的生活——或许在那个夜的梦里,我就应该知道。 ================================================================ 一直到现在我的先生和我提起那天都会忍不住打趣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可以把他的整个肩都打湿。 看着他笑得前翻后仰,我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把他当作空气,另一种是踹上一脚让他选择客厅还是书房。当然,我更喜欢选择最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