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陇右道向来是风枯沙干之地，纵天气恶劣，该驻守的边关还是得守。城墙之上一身银甲的副将叹了口气，掰着手指头算来这里的天数，继而抬起眼眸，碧空之下的黄沙连绵，静得让人有些恍惚。
就在前不久还刚刚打完仗，所有人都知道这荒凉之地埋的，是军士们的骨与血。
不知不觉，来这里都已经三个月了。
正出神时，一名小兵走过来，行礼之后道:“狄副将，大将军在帐中等你。”
“知道了。”
小兵偷偷瞥了一眼副将平静的面庞，分明就是一张女子的脸。初见时众军唏嘘，怎么能让女人家进军营，更别提当副将了，“末将不服”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可事实堵上了所有人的嘴，加之他们的副将狄姓当头，也确实没有士兵们所想的优柔怯弱。
刚一进帐，王孝杰的目光便从地图前转移到来者的身上:“你来了。”
“末将在。”如燕迎上他的目光，心里自知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便抢先了一步，“将军请我来，是今天期限已到吧？”
王孝杰点点头:“不错，三个月前你请狄大帅在圣上面前开口，来这边疆之地做我的副将……”话音一顿，他继续道，“本将军仪凤三年驻守凉州，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如今你该回洛阳了，总得告诉我来这儿的理由吧？放着狄府大小姐的安稳日子不过，是何道理?”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适合过这种天天打仗的日子，顺便锻炼一下，日后总会派上用场的。”
“哦?我倒想看看，一个女人家学这些东西，有何用场?”
台下的如燕眨眨眼睛，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提高本领，才能更好地保护叔父大人呀。”
怪不得狄公提起他这侄女的时候总是笑着叹气。王孝杰无奈地摇摇头，虽说这丫头在三个月内确实在军中帮了不少忙，武艺也确实超群，可毕竟阅历浅浅，还有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真是可惜没有生得男儿身。
“罢了，既然试炼的三月期限已到，今日我便派人护送你回洛阳，也好跟狄大帅和圣上交代。”案台上男人提笔而行，草草写就一封书信装入信封交给如燕，“我与元芳兄也许久未见了，你此次回去，代我把这封信交给他吧。”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心头猛地一震，却又立即镇定下来，面上依旧挂着俏皮的笑容。
她说，好。
【1】
神都洛阳。
“狄春呐。”放下茶盏，刚服完药狄仁杰便转头问向身旁的人，“如燕走了有多久了？”
狄春思索一会，一边收拾着纸包和瓷杯一边回答:“回老爷，小姐走了有三个月了。前不久大将军来信，说这几天小姐就应该能回来。”
狄公点点头，从座上起身走到屋前，天边是逐渐加重的暮色。这丫头，三个月前突然提起想去边疆，是以为自己这个做叔父的当真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许久之前自己无心的一番话，她倒是听进了心去。
——[等到我离开人世，留在元芳身边的就你们几个了。元芳为国栋梁之才，性耿直，留在这朝中怕是于他不利，最好的选择便是以将军身份，远守边关。]
狄家侄女何等聪慧的人，比起在这府中天天受迎阳公主的气，还不如提早去大漠里提高适应性。想到三月前狄仁杰又是一阵感慨，自己怎么会不担心她的安全呢？
——[叔父不必担心，我此次一别就先不必告诉元芳了，回来之后他自然知道；若是回不来……挺不住的话，我自会在那之前请罪回来，叔父就不必担心啦。]
走进屋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给续了茶，一如既往的深蓝色长袍。李元芳看着自家大人皱起来的眉，轻声道:“大人是在想如燕吧?”
“是啊，就这几天了。虽说元敏也经常来，但总觉得还是缺了些什么。”
元芳皱着眉凑过去:“大人，我看如燕这是成心不叫人省心。”
话音刚落，院落外便传来一声娇喝:“你才成心的呢！”
“哦?来了。”狄仁杰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又侧头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正不自然别过头去的卫队长，笑意更深。那片银色快步走进屋，似是刚刚下马，衣裳都未来得及换，一身战甲便扑向了狄公怀里:“叔父！”
一旁站着的李元芳咳了一声:“穿这么重的衣服，你也真不怕把大人压着。”
“嘁，”如燕抬起脸，瞪了对方一眼道，“这么久没见，李将军在叔父身边倒是体贴得很，就会偷偷告我状。”
狄仁杰大笑，已经多久没见到这两个年轻人拌嘴了？每次都是元芳被说得语塞，倒是给府里添了不少乐趣。
如燕从怀里掏出书信递过去:“诺，王孝杰将军给你的。”
元芳一边拆信一边不忘嘴上说教:“你也太任性了，连说都没跟我说就去军队里，那是你玩的地方？万一出事怎么办？你让大人怎么放心，啊？”
“哎呀哎呀，就你话多。”如燕噘着嘴，明白这是在关心自己之后又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说得没错，军里的生活比她想象的要苦，凉州大马横行天下，偌大的凉州军，只有自己一个女子。
凉州。她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你的故乡啊。
“一个女孩子家，天天舞刀弄枪的，也不怕嫁不出去。”
“又不嫁你，你担心什么！”
“你……”
狄仁杰拍了拍如燕的背，笑道:“你是不知道，听说你走之后，我们的李大将军是寝食难安，生怕你在那里有点什么事情呀。”
“大人，”李元芳赶紧地打住他，“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
不过想如燕回来倒是真的，这迎阳公主自突勒回来之后便隔三差五地来狄府百般缠过来，甩也甩不掉，又不能打不能骂，若不是还有保护大人的任务，真恨不得是自己去战场。
“好了好了，既然如燕回来了就先好好休息吧。回去换身衣裳，回头让元芳带着你出去走走。”狄仁杰自然高兴，年轻人的那点事情，就是他老眼昏花也看得出来。
走出屋门时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下来了。如燕回自己房间换了素白的长裙，青丝重新绾回女子的发髻，婢女将月牙配饰戴在她的额前，三十岁的面容也颇为清秀。
她望向镜中的自己，漾开一个浅浅的笑。
若是让王孝杰身旁那群士兵们看到，怕是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外面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婢女出门看了几眼又回来。
“怎么了？”
“小姐，是迎阳公主来吵着找李将军。”
如燕微微蹙眉，起身去找张环陪自己逛夜市。路过一脸手足无措的李元芳是更是正眼都没瞧一下，却被小公主一下子拽住了衣袖。
“哎呀，如燕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都没听元芳说起呢！”武元敏一把挽住身旁男子的胳膊，咯咯笑出声，“不过元芳今晚怕是不能陪姐姐了，他要陪我去逛夜市呢。”
“那真是恭喜你。”如燕回头，凑过脸去展开一个温柔的笑:“毕竟殿前的麻雀啄食到了细米，都是忙着四处炫耀的。”
被扯着的李元芳一把挣开:“怎么把我也扯进来，如燕你听我说……”
对方却是早已走远了。
有些气急地看了武元敏一眼，几番克制之后元芳还是忍不住竖起指头斥责:“你这厮甚不成人，以后休得再四处胡说！”说罢扭头便走，留下身后小公主跺着脚大叫“李元芳你给我回来”。
张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的小姐平安回来了。陪小姐逛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洛阳夜市繁华，丝毫不逊色于白昼。长街两旁的小贩叫卖声不绝，红灯笼连成起伏的光海，在夜空下漫成一片。如燕逛起街来兴致格外高，从西市逛到东市，每个小摊前都停下来瞅瞅，却又只看不买。
晚风撩起如燕素白的衣裙，引来不少或艳羡或爱慕的目光。张环无奈，千牛卫的军头谁没被拉出来陪着她逛街过，但还是数自己被点名的次数最多。
“我说小姐，您这么久回来一次，怎么不叫李将军陪着逛，非得叫我啊……”
如燕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簪花摊铺前，拿起一串团花钗左看右看，头都没回地回答:“李将军要跟着叔父，还得陪迎阳公主，忙得紧呢。你若是嫌烦，下次叫李朗他们就是了。”说罢放下手里的东西，又继续往前逛过去。
唉……这算什么呀。张环哭笑不得，却也只好跟随她停在前面的一个摊子前，待看清旁边牌子上的字之后心里小小吃了一惊:“小姐，你……你要让这老头算上一卦?”
一卦卜泰否。
如燕挑挑眉，在叔父身边呆得久了，这种江湖骗术她自然是不信的。不过这老人家粗布麻衣坐在这里，恐是家境拮据才出来用这种手段赚些银两。这样一想如燕心软，便弯下腰来给了老人些钱:“来给我算一卦吧。”
老头抬头看了看她，问:“姑娘是算寿命，还是运势，亦或是……婚姻?”
两个人对视一眼，如燕答:“婚姻。”
那老头眯着眼睛观察着如燕的右手手心，掌心里蜿蜒的几道纹路如同错综复杂的小路，分别延伸到不同的尽头。良久，他将如燕的手指轻轻往里一推，握成一只拳头道:“上弯婚事美满，下弯生死离别；十字香消玉殒，断续离而又复。姑娘手中此线深且长，但需自己握住才是。”
“什么呀，还神神道道的。我们走吧。”张环从不信这等算命之人的话，小时候街市上的算命先生还说自己娶不上媳妇呢。
……虽然说现在确实还没娶上媳妇。
如燕道谢之后很快地敛起了思索的神情，远处人声鼎沸，她伸长脖子看了看:“哎，那边是在做什么呀？”
“不知道……不过我们还是别过去的好。”
“嗯？却是为何?”
张环面露为难之色:“小姐，那边是花柳街。”
陇右道向来是风枯沙干之地，纵天气恶劣，该驻守的边关还是得守。城墙之上一身银甲的副将叹了口气，掰着手指头算来这里的天数，继而抬起眼眸，碧空之下的黄沙连绵，静得让人有些恍惚。
就在前不久还刚刚打完仗，所有人都知道这荒凉之地埋的，是军士们的骨与血。
不知不觉，来这里都已经三个月了。
正出神时，一名小兵走过来，行礼之后道:“狄副将，大将军在帐中等你。”
“知道了。”
小兵偷偷瞥了一眼副将平静的面庞，分明就是一张女子的脸。初见时众军唏嘘，怎么能让女人家进军营，更别提当副将了，“末将不服”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可事实堵上了所有人的嘴，加之他们的副将狄姓当头，也确实没有士兵们所想的优柔怯弱。
刚一进帐，王孝杰的目光便从地图前转移到来者的身上:“你来了。”
“末将在。”如燕迎上他的目光，心里自知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便抢先了一步，“将军请我来，是今天期限已到吧？”
王孝杰点点头:“不错，三个月前你请狄大帅在圣上面前开口，来这边疆之地做我的副将……”话音一顿，他继续道，“本将军仪凤三年驻守凉州，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如今你该回洛阳了，总得告诉我来这儿的理由吧？放着狄府大小姐的安稳日子不过，是何道理?”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适合过这种天天打仗的日子，顺便锻炼一下，日后总会派上用场的。”
“哦?我倒想看看，一个女人家学这些东西，有何用场?”
台下的如燕眨眨眼睛，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提高本领，才能更好地保护叔父大人呀。”
怪不得狄公提起他这侄女的时候总是笑着叹气。王孝杰无奈地摇摇头，虽说这丫头在三个月内确实在军中帮了不少忙，武艺也确实超群，可毕竟阅历浅浅，还有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真是可惜没有生得男儿身。
“罢了，既然试炼的三月期限已到，今日我便派人护送你回洛阳，也好跟狄大帅和圣上交代。”案台上男人提笔而行，草草写就一封书信装入信封交给如燕，“我与元芳兄也许久未见了，你此次回去，代我把这封信交给他吧。”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心头猛地一震，却又立即镇定下来，面上依旧挂着俏皮的笑容。
她说，好。
【1】
神都洛阳。
“狄春呐。”放下茶盏，刚服完药狄仁杰便转头问向身旁的人，“如燕走了有多久了？”
狄春思索一会，一边收拾着纸包和瓷杯一边回答:“回老爷，小姐走了有三个月了。前不久大将军来信，说这几天小姐就应该能回来。”
狄公点点头，从座上起身走到屋前，天边是逐渐加重的暮色。这丫头，三个月前突然提起想去边疆，是以为自己这个做叔父的当真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许久之前自己无心的一番话，她倒是听进了心去。
——[等到我离开人世，留在元芳身边的就你们几个了。元芳为国栋梁之才，性耿直，留在这朝中怕是于他不利，最好的选择便是以将军身份，远守边关。]
狄家侄女何等聪慧的人，比起在这府中天天受迎阳公主的气，还不如提早去大漠里提高适应性。想到三月前狄仁杰又是一阵感慨，自己怎么会不担心她的安全呢？
——[叔父不必担心，我此次一别就先不必告诉元芳了，回来之后他自然知道；若是回不来……挺不住的话，我自会在那之前请罪回来，叔父就不必担心啦。]
走进屋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给续了茶，一如既往的深蓝色长袍。李元芳看着自家大人皱起来的眉，轻声道:“大人是在想如燕吧?”
“是啊，就这几天了。虽说元敏也经常来，但总觉得还是缺了些什么。”
元芳皱着眉凑过去:“大人，我看如燕这是成心不叫人省心。”
话音刚落，院落外便传来一声娇喝:“你才成心的呢！”
“哦?来了。”狄仁杰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又侧头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正不自然别过头去的卫队长，笑意更深。那片银色快步走进屋，似是刚刚下马，衣裳都未来得及换，一身战甲便扑向了狄公怀里:“叔父！”
一旁站着的李元芳咳了一声:“穿这么重的衣服，你也真不怕把大人压着。”
“嘁，”如燕抬起脸，瞪了对方一眼道，“这么久没见，李将军在叔父身边倒是体贴得很，就会偷偷告我状。”
狄仁杰大笑，已经多久没见到这两个年轻人拌嘴了？每次都是元芳被说得语塞，倒是给府里添了不少乐趣。
如燕从怀里掏出书信递过去:“诺，王孝杰将军给你的。”
元芳一边拆信一边不忘嘴上说教:“你也太任性了，连说都没跟我说就去军队里，那是你玩的地方？万一出事怎么办？你让大人怎么放心，啊？”
“哎呀哎呀，就你话多。”如燕噘着嘴，明白这是在关心自己之后又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说得没错，军里的生活比她想象的要苦，凉州大马横行天下，偌大的凉州军，只有自己一个女子。
凉州。她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你的故乡啊。
“一个女孩子家，天天舞刀弄枪的，也不怕嫁不出去。”
“又不嫁你，你担心什么！”
“你……”
狄仁杰拍了拍如燕的背，笑道:“你是不知道，听说你走之后，我们的李大将军是寝食难安，生怕你在那里有点什么事情呀。”
“大人，”李元芳赶紧地打住他，“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
不过想如燕回来倒是真的，这迎阳公主自突勒回来之后便隔三差五地来狄府百般缠过来，甩也甩不掉，又不能打不能骂，若不是还有保护大人的任务，真恨不得是自己去战场。
“好了好了，既然如燕回来了就先好好休息吧。回去换身衣裳，回头让元芳带着你出去走走。”狄仁杰自然高兴，年轻人的那点事情，就是他老眼昏花也看得出来。
走出屋门时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下来了。如燕回自己房间换了素白的长裙，青丝重新绾回女子的发髻，婢女将月牙配饰戴在她的额前，三十岁的面容也颇为清秀。
她望向镜中的自己，漾开一个浅浅的笑。
若是让王孝杰身旁那群士兵们看到，怕是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外面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婢女出门看了几眼又回来。
“怎么了？”
“小姐，是迎阳公主来吵着找李将军。”
如燕微微蹙眉，起身去找张环陪自己逛夜市。路过一脸手足无措的李元芳是更是正眼都没瞧一下，却被小公主一下子拽住了衣袖。
“哎呀，如燕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都没听元芳说起呢！”武元敏一把挽住身旁男子的胳膊，咯咯笑出声，“不过元芳今晚怕是不能陪姐姐了，他要陪我去逛夜市呢。”
“那真是恭喜你。”如燕回头，凑过脸去展开一个温柔的笑:“毕竟殿前的麻雀啄食到了细米，都是忙着四处炫耀的。”
被扯着的李元芳一把挣开:“怎么把我也扯进来，如燕你听我说……”
对方却是早已走远了。
有些气急地看了武元敏一眼，几番克制之后元芳还是忍不住竖起指头斥责:“你这厮甚不成人，以后休得再四处胡说！”说罢扭头便走，留下身后小公主跺着脚大叫“李元芳你给我回来”。
张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的小姐平安回来了。陪小姐逛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洛阳夜市繁华，丝毫不逊色于白昼。长街两旁的小贩叫卖声不绝，红灯笼连成起伏的光海，在夜空下漫成一片。如燕逛起街来兴致格外高，从西市逛到东市，每个小摊前都停下来瞅瞅，却又只看不买。
晚风撩起如燕素白的衣裙，引来不少或艳羡或爱慕的目光。张环无奈，千牛卫的军头谁没被拉出来陪着她逛街过，但还是数自己被点名的次数最多。
“我说小姐，您这么久回来一次，怎么不叫李将军陪着逛，非得叫我啊……”
如燕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簪花摊铺前，拿起一串团花钗左看右看，头都没回地回答:“李将军要跟着叔父，还得陪迎阳公主，忙得紧呢。你若是嫌烦，下次叫李朗他们就是了。”说罢放下手里的东西，又继续往前逛过去。
唉……这算什么呀。张环哭笑不得，却也只好跟随她停在前面的一个摊子前，待看清旁边牌子上的字之后心里小小吃了一惊:“小姐，你……你要让这老头算上一卦?”
一卦卜泰否。
如燕挑挑眉，在叔父身边呆得久了，这种江湖骗术她自然是不信的。不过这老人家粗布麻衣坐在这里，恐是家境拮据才出来用这种手段赚些银两。这样一想如燕心软，便弯下腰来给了老人些钱:“来给我算一卦吧。”
老头抬头看了看她，问:“姑娘是算寿命，还是运势，亦或是……婚姻?”
两个人对视一眼，如燕答:“婚姻。”
那老头眯着眼睛观察着如燕的右手手心，掌心里蜿蜒的几道纹路如同错综复杂的小路，分别延伸到不同的尽头。良久，他将如燕的手指轻轻往里一推，握成一只拳头道:“上弯婚事美满，下弯生死离别；十字香消玉殒，断续离而又复。姑娘手中此线深且长，但需自己握住才是。”
“什么呀，还神神道道的。我们走吧。”张环从不信这等算命之人的话，小时候街市上的算命先生还说自己娶不上媳妇呢。
……虽然说现在确实还没娶上媳妇。
如燕道谢之后很快地敛起了思索的神情，远处人声鼎沸，她伸长脖子看了看:“哎，那边是在做什么呀？”
“不知道……不过我们还是别过去的好。”
“嗯？却是为何?”
张环面露为难之色:“小姐，那边是花柳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