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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夜光璀璨/文】唯此情可续余生(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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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ammymm
  • 忘情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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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四 隐忧(二)
  七夜又拍了拍流云的肩,素容道:“流云你也要常备不懈,不遗余力,保他长命百岁!”
  这几下虽无半分力道,流云却觉得肩头一沉。言犹在耳,看七夜脸上神色竟不是玩笑,这赤条条的威胁,让流云不由不心惊胆颤,不禁默默向金光掬一把同情泪,暗道上船容易下船难,宗主你自求多福吧!
  七夜一番荒唐之言,流云自然不能告知金光,只得烂在肚子里。他两头不敢得罪,恨不得长歌当哭。只能含辛忍苦,不再多做辩驳,受了金光这顿指责。
  金光知流云也做不得主,遂拍了拍流云肩膀,以示安慰。二人坐上已备好的轿子,同去上朝。
  二人同行,回来时却只余流云一人。
  流云进屋寻了个位子坐下,不急不慢喝了杯热茶,缓缓道:“近日京中多位女子均无缘无故昏迷不醒,其中一位还是陛下的表妹。陛下派白虎查探,发现这些女子均为阴年阴月阴时出生,外表无伤无痕,魂魄却不知为何遭到震荡,乃至昏迷不醒。虽经救治苏醒,醒来后亦元气大伤,折损寿命。如此阴损之法,不知又是谁在背后策划阴谋。宗主被陛下留在宫中商议此事。”顿了顿,流云起身告辞道:“宗主让我知会你一声,去神仙洞一事,陛下已经应允。太羽停尸七日后下葬,明日是第五日,我们赶去查验还来得及。你暂且休息半日,我还要去准备准备。”
  晚间,宫中差人来报,皇帝设内宴款待国师,留其暂宿宫中。明日一早便回,不耽误前往神仙洞之正事。
  七夜闻言,脸上一诧,对流云嘀咕道:“这小皇帝对金光颇为上心,不知是吉是凶!”
  流云却不肯苟同,直言七夜多心,皇家一向对金光敬重,金光又忠心可鉴,何来凶险之说?
  这一日金光未归,七夜总感心神不宁。他摊开手掌,又紧紧合拢,叹了口气,似乎再滴水不漏,再严丝合缝,总有东西从攥紧的指缝间流逝。可他毕竟不敢画地将金光圈于缧绁之中,且金光又岂是强求可得。只得丢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索性找些正事来做。
  五更天,金光赶在早朝前拜别皇帝,皇帝坐在龙椅上,弯了眼眉,打趣道:“国师如此行色匆匆,莫不是金屋藏娇,着急回去会佳人?”
  金光淡淡瞥了一眼侍立于旁的浩儿,浩儿默默摇了摇头。皇帝笑的烂漫天真,眉眼间却隐有雷厉之势,只一霎,便越发的笑靥如花,若不是金光眼快,还真以为自己眼花了。
  金光平静自若,拱手道:“陛下说笑了。”
  皇帝意味深长对浩儿一笑,浩儿低了头只做不见。皇帝仍是笑吟吟道:“朕初登大宝,万事仰仗国师,国师为国操劳,有个人照顾也是应该!”
  君臣说笑了几句,小皇帝又千叮万嘱金光万事小心,方才恋恋不舍目送他动身离开。


  • sammymm
  • 忘情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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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四 隐忧(三)
  金光回来时,七夜已将两枚内丹炼养于体内。魔妖一脉相承,萃取其中精华自然是得心应手。七夜以此精华炼形,安神定魄,粹其精髓,虽不能恢复内力,但之前的枯槁之色,趋之红润;羸弱之形,炼之强健。观其外貌,倒是仍是那个夭矫不群,清新俊逸的魔道圣君。
  金光自是十分满意,频频点头道:“终是恢复人样了!先前不曾觉得,如今看来七夜倒也算品貌不凡。”
  七夜幽怨道:“本圣君一向赏心悦目,难道金光竟是对照我之前的衰败之姿,才发觉本君之美,人何以堪!”
  金光一笑置之,七夜本是戏言,也不再纠结,正颜道:“京中女子昏迷之事可有着落?”
  金光摇了摇头,锁眉倦目道:“一时头绪全无,不过总是想着法害人罢了。我已命朱雀,玄武密切留意京中动向。”
  七夜不解道:“既然一时没有眉目,那小皇帝何必留你些许时日。”
  金光惘然若失,举目眺望冉冉升起的朝阳,初阳似火,经历了漫长的黑夜,越发觉得温暖。他一甩衣袖,转身叹道:“本座觉得这小皇帝也不简单。”
  七夜心有戚戚焉,冷冷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天家的人哪有简单可言。”
  金光被七夜的话噎住了,一时无语。
  外头朱雀领了玉儿前来请安。金光本欲遣人将玉儿送回魔宫,玉儿却是不愿回去。说来也怪,昔日金光天天逼她练功,她偏百般推脱。待离了金光,却日日勤习心法,她本来炼气有成,如今又将亲娘的内丹给了七夜,觉得还是练道门心法来得事半功倍。经此一事,玉儿倒是自然而然专注于练功一事,以期日后保护想保护之人。
  金光深感欣慰,很多事,勉强不得,非得自己想透方可。玉儿愿意回宗门修行,自然是上上之选,速即让朱雀安排去了。
  因名为吊唁,自然要准备些帛金祭品。过不不多时流云来问,一切准备妥当,何时出发?
  金光从袖中乾坤袋里取了两只纸鹤,将其中一只交给七夜。又用银针取了七夜指尖一滴鲜血,滴在另一只纸鹤上,解说道:“昨夜本座留宿宫中,睡不安枕,特制纸鹤两只。你那只纸鹤上沾了本座的血,这只沾了你的血的,放于本座处,你我二人便可以互捎口信。此纸鹤还有些别的作用,路上本座再与你细述。”
  七夜喜笑颜开,飘飘然接了纸鹤,珍而重之藏入怀中,他先时跟自己别扭,死鸭子嘴硬说不要,早就后悔的肠子青了。毕竟是金光第一次送自己东西,若不期望自然是假的,如今纸鹤期然而至,七夜一时莫知所为,只把纸鹤妥帖地贴身藏好,再三再四的确认其稳妥,方冁然而笑,一再谢过金光,谢的金光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2025-07-22 04: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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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ammy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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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这次更新的两个新章节,希望天使们喜欢!


  • sammy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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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五 仙洞
                                          世人求神拜仙,冀望富贵康宁,福寿年高,可毕竟几人能够见到神仙。
  神仙洞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去处。
  听闻,神仙洞四时常花,异草奇葩,珍禽异兽,流涧飞瀑,俨然别有天地,一方世外桃源。然人人趋之向往的却只是洞中的长生丹药。传说,神仙洞中人取花木之生气,蕴奇兽之灵气,采天地之精华,养自身之正气,识铅汞之性命,聚三昧之真火,启炉鼎之神器,炼金石之仙药,食药者,脱凡胎换仙骨,长生不死,变化飞升。
  “实则,世人趋言附会,以讹传讹罢了! 神仙洞所炼的丹药能强身健体,百病不生不假,但炼丹求仙,玄之又玄,神工妙力,为鬼神所忌,实非常人可享之福。千年来唯第一代洞主,开妙窍,窥天机,以三昧真火淬得金丹一枚得以增加300岁寿元,并在300岁上羽化飞升。此后700年,只太羽生而得定三昧真火,虽烧炼之丹药确能驻颜轻身,延年益寿,离金丹大道尚有万里之遥。”金光甩了甩衣袖,在一处极不显眼的峭壁山洞前立定,转身回首,沉吟道:“七夜,我总觉得太羽死的蹊跷。也许猝死只是假象。千百年任来谁不朝思暮想,梦寐以求长生不老。若为求长生,将太羽害死岂非得不偿失,与情理不通。若说内讧,其徒弟昊浚继任洞主,排除异己,虽与常理相悖,可这位昊浚原是孤儿,7岁上被太羽收留,悉心教导照料,太羽对其恩同再造。神仙洞不理世间纷争,并无出世之意,此间自无利益冲突,又何来杀机。若说寻仇,我亦曾派人打探过,他又从不与人有仇,且这仇人怎会任其放出纸鹤求救,不消除后患,我仔细看过这纸鹤上却无半分被术法阻拦过的痕迹,似有故意引我们来此之嫌。”
  七夜抚着背后的一夕,若有所思,谨言道:“依你所言此事必另有隐情,其中绝不简单,还须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以防中了奸人的圈套。”
  这洞口地处偏僻,又在悬崖之地,被藤蔓遮住,非有心之人根本无法注意。透过青萝的罅隙望去,这山洞天然而生,狭窄局促,仅容三四人并排站立。金光用指尖在洞口石壁上画了一道极为繁琐的符文,便示意身后的七夜、流云一同退后几步,静静在一旁等待。
  片刻,洞中轰隆做响,山洞地底蓦地沉了下去,现出一条可容一人穿过的裂缝,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穴。一道石梯与地底相通,竟是人力开凿而成。裂缝中冒出一个人影,五旬上下,头戴白纶巾,白袍鹤氅,手持浮尘,骨清神爽,对金光等三人作揖行礼,高声道:“贵介盈门,不知所为何事?”
  流云上前递过拜帖,咳嗽一声,抱拳道:“此乃当朝国师,玄心正宗金光宗主,与贵派太羽洞主亦是挚友,听闻其仙逝噩耗,特前来吊唁。”
  老道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便言笑自如,肃然起敬,道:“原来是国师大驾,怪不得知晓我洞中联络秘术,请随小道来。”
  石梯下行蜿蜒,直通地底,人工开凿的通道高宽倶是一丈有余,两旁的石壁皆凿孔洞无数,镶嵌卵石大小的夜明珠,珠光宝气,流光溢彩。三人跟着老道在地下行走,并无半分阴森压抑之感。
  出乎意料的是,石梯并不长,仅十丈开外,众人便被一处石壁挡住去路。石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咒。老道走上前,念动符咒,手上化出一道金光射向面前的石壁,“隆隆”一声,石壁破开了一个一人高的孔洞,老道引三人入洞,一束天光从洞顶射入,霞光万道,紫气腾绕。一块又一块的石阶贴着峭壁千仞升了出来,组成一溜天梯,如巨龙腾翔,盘旋曲折,扶摇天际。
  老道拂尘摐壁,唱喏道:“此登仙石梯有阵法加持,含奇门八卦,又暗合杀困二阵,每一步都不容踩错。宗主且小心跟随,切不可迈错。”
  金光点头称是,三人跟随老道,循阶而上,这阵法十分奥妙,飞檐走壁间明明前行了很远又绕回了洞底,至洞底后再往上爬,如此往复了七八个来回。
  七夜借内丹之力,已恢复了三成功力,饶是如此,也有些气喘。
  忽觉眼前一花,众人终达山顶。
  一座石桥飞架在两处奇峰之间,凌空于百米深谷之上。白瀑倾泻,气势磅礴,声若雷鸣,势若长虹。绝壁上到处可见一个个千姿百态,幽雅寂静的洞府。洞中霞光紫雾,灵光祥瑞。每处洞府都有石阶相连,陟阶而下可至山谷。
  谷内云雾缭绕,山涧淙淙,风清气正,龙盘凤翥,鹤舞鹿鸣,翠竹碧梧,奇草异香,珍卉竞艳。隐现村落一座,青堂瓦舍,炊烟渺渺,梯田层迭,鸡犬相闻,恍然一世外桃源。
  三人随老道拾阶而下,未至村口已有数十人前来迎接。众人中除本族弟子素白道袍,余者都身穿白孝服,头戴白孝巾。为首一双十青年眼底浮肿,披麻戴孝,气宇轩昂,清隽秀雅,不卑不踞向金光长揖道:“在下神仙洞太羽洞主坐下弟子昊浚,不知宗主驾临吊唁,哀荣备至。师尊若泉下有知,亦当含笑了。”
  众人彼此介绍,寒暄客套一番,昊浚便引三人至灵堂吊唁。
  这太羽的灵堂安置在一巨型石洞中,灵堂内外张素灯结素彩。洞口挂一对白纸高照灯笼。洞前一石突起, 平整如案桌,上备鹿裘棉鞋数件。整个神仙洞四季皆春,然此洞口却寒气逼人,阴风阵阵,已有那不懂术法的道士取了鹿裘穿戴。洞口有两个垂笤的小道童取了鹿裘迎上来,金光看了看七夜,七夜摇头示意无妨,金光便摇头笑着谢过二道童的好意。
  三人运功祛除着身上的寒气,昊浚便引道进入石洞。
  洞内石壁上粒粒白霜清晰可见,寒风侵肌,如冰天雪窖。灵堂正中设冰棺一副,剔透晶莹,太羽的尸身被端端正正的放在里头,尚未盖棺。有几个道士跪在地上正在唱经,三人向亡灵三叩首,流云奉上祭品礼金。昊浚与一众弟子陪祭,磕头回礼。一时灵堂内外放声恸哭,涕泗横流。
  金光见这灵堂调处,井井有绪,且这一众弟子面上悲伤之色,不似作伪,心便沉了下去,再是处变不惊,亦止不住红了眼眶。他稳了稳心神,围着冰棺转了数圈,静观默察,棺中人那眉眼确是太羽不假,只是总觉不妥。藏在袖中的手正欲偷偷掐诀,七夜从旁轻轻撞了他一下,指了指自己,示意已有答案。
  答礼毕,昊浚请三人至正厅用茶。
  金光推辞道:“本座与尊师乃至交,无需客套。故人已逝,人亡物在,本座想至太羽洞府中瞻仰一下,以解念旧之情。”
  昊浚诺诺连声,领了三人来至太羽洞中。这洞府内外,收拾得十分洁净,床帐被褥、桌椅器用,质朴异常。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幅仙人炼丹图,丹霞云雾,蓬莱仙境,一芳年华月的道士,身着百鸟来朝绛衣,在苍松翠柏间结鼎炼丹,那青铜大鼎铸龙纹凤篆,鼎中一缕缕赤火冒出,想来也不是凡器。道士杏靥桃腮,满脸春风,似乎金丹即将大成。
  金光咦了一声,这道士分明就是太羽。
  昊浚已抢先道:“这是在下为师尊画的炼丹图。”
  金光啧啧赞道:“此画甚好。”
  众人在屋中走了一圈,昊浚便告了声罪,找了两个道童送三人至客房歇息,自去灵堂守孝。
  流云见这两个道童正是方才递鹿裘的童子,故意引着二人说话,顺便打探些消息。
  直至客房,三人净了手,饮了茶水,吃了点心,送走了两个道童。流云往门外探了探头,又凝神用神识向四周扫了一下,这才轻轻掩上房门。
  流云蹙眉思索,道:“听这两个道童的意思,昊浚对太羽素来忠心耿耿,虽冷漠沉稳,与众人也算相处融洽。但太羽为何死在闭关炼丹中途,毕竟无人知晓,因此有族人不服倒也说的过去。今日在场之人均看昊浚颜色行事,且并无甚德高望重之辈,看来太羽族中重要人物均已遭了毒手。然而昊浚在其死后排除异己,倒似乎只是为了听从太羽的遗愿。”
  金光曲指轻轻磕着桌面,看了看七夜,问道:“此事你如何看待?”
  七夜神情庄重,肃然道:“此事唯我身体力行,自是毋庸置疑,那躺在冰棺中的只是一个缺了魂魄的尸体。太羽的魂魄要么是魂飞魄散了,要么是被人禁锢了,看这情形似乎是后者的可能居多。”
  金光手抚着下颌,深思道:“本座觉得那幅炼丹图亦有问题,天下只太羽能使三昧真火炼药,虽密不传六耳,这昊浚可是太羽亲传弟子,怎会不知。那丹炉之火本应是澄净蓝色,如今却是赤火红色,本座总觉这火焰妖冶佚荡、诡异邪恶,隐含血色杀意,非修道之人所为。今夜本座再去太羽房中一探究竟。”
  七夜,流云倶是一惊。
  七夜急忙起身,扯了金光衣袖,劝阻道:“此事还是让流云代劳的好。”
  流云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无如频频点头,自告奋勇前去密查。
  金光不着痕迹的扯出衣袖,剑眉剔竖,坚拒道:“本座与太羽相熟,寻找蛛丝马迹岂非更得心应手。难不成本座还会误事?”
  七夜忧心如捣,却无计可施,且事态紧急,亦只好如此了。


  • sammy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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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有肉,所以还是分开贴
章三十六 何夕 (一)
  是夜,金光嫌人多容易败露行藏,又不放心七夜,嘱咐流云好生盯着,便不顾七夜乞娇告怜的眼神,自顾出门去了。金光不费吹灰之力避开洞中诸人耳目,不多时便潜入太羽卧房。
  他在卧室转了一圈,无甚头绪,便挪步至画前仔细端倪。只一眨眼,那炉鼎中妖艳的赤火突的一跳,那火舌吐焰,竟似活了一般,怪谲诡奇的妖火似有勾魂摄魄的吸引力,金光身不由已目不转睛盯着那火焰,神迷意夺间,画中丹鼎之门自行开启,金光魂不守舍,中心摇摇,元神荡荡,一时魂魄离体,腾腾兀兀,径投丹鼎。及心神专注,已站在一座危崖之上。璧上有石洞无数,其中一个大石洞,隐有亮光透出。金光看此处与白日观察的神仙洞格局一致,那亮着的石洞竟就是太羽的住所。他心知已被拘在一个囚系魂魄的困阵之中。双手握固守一,心下又是一紧,浑身再也使不出半点法力,居然功力全失了。
  元神附体则人生,离体则人死。若魂魄出窍,长久不得返回体内,则身体五脏腐败,必将因失去魂魄而死。若魂魄被永久的囚禁此处,则魂魄不得转世,岂非永世不得超生。金光眼神一凌,嘴角勾起一抹轻嘲,暗暗道:“果然是冲着本座来的!既然中计,那本座就陪他们玩上一玩!”
  金光虽无法参透这阵眼何在,心情却好了许多。远远望着那洞中一丝透亮,若释重负,通身酣畅,轻松无比,藏踪蹑迹快步来到洞前,向内觑视。这洞中陈设布置与太羽睡房一模一样,正中摆放石床一张,上置玉枕一对。床边案几上点红烛一对,灯烛辉煌。
  金光看的分明,那床上躺着一人,时近初夏,那人却在锦衾中缩成一团,只留一头青丝散在枕上。
  金光轻轻近前试探道:“太羽?太羽?”
  那人也不答话,只躲在衾中抖抖簌簌。金光垂下眼睑,不再多言,一把掀了锦衾,衾中人惊呼一声,仓皇抬头,难以置信,一把抱住金光,颤声道:“大哥!”
  金光见眼前人果真是太羽,心中大定,含笑拍了拍太羽,然,只一瞬,笑容便凝在嘴角。
  太羽着一席紫色对襟长袍裹身,内里竟未着寸缕。他虽竭力绷直身子,裹紧外衣,只是,这衣裳被人用力扯过,撕得粉碎,一片片挂将下来,衣不蔽体,露出了两条笔直匀称的长腿,青紫印记密布。
  太羽如大梦初醒,一时无地自容,七脚八手扯住碎布遮掩,只是裂裳何以裹体,披披挂挂还是牵衣肘见。
  行动间带着断断续续的细碎铃音,二人怔了一怔,若被妖术魇住,四目相对,均是一动不动。半晌,太羽身体突的抖了一下,耸肩缩背,束缩不动。
  金光木雕泥塑般呆立当场,深吸口气,双手使力落在太羽肩上,强行扳直他的身子,太羽有心不从,两厢较劲,毕竟犟不过,被金光硬是矫正了身子。


  • sammy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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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六 何夕(二)
  金光也不避讳,捉了太羽抖成筛子的双手,凝神细看,太羽面色憔悴苍白,唇角破皮红瘀,双眼肿若桃核。因双手被制,只得敞着怀,露出大片白晃晃的胸脯,胸前两粒殷红的茱萸上各穿了一个环眼,带了一个金铃铛,伤口已经愈合,红肿未消,幼嫩的肉粒挺立,瑟瑟发抖,引出似有若无的铃声。咽喉处五道明显的掐痕,周身都是斑斑点点的淤青和wěn痕,大腿内侧触目皆是青紫色的痕迹,宛然一副被人狠狠蹂躏过的模样。
  金光好一似寒风侵肌,冷水浇背,顿时凉透心肺。他冷面霜眉,又恐惊了太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究竟何人所为?本座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言犹未尽,耳边传来一声低嗤,昊浚已高视阔步的走了进来。朗目疏眉却煞气重重,冷笑道:“收因结果,这是他的报应!”
  金光眼底寒光微现,勃然变色,一掌飞下,厉声叱道:“如此奸险小人,本座叫你碎尸万段!”
  昊浚阴阴一笑,道:“宗主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我费尽心思,又岂是将你困住这么简单!”
  他目光如炬,随手挡了金光来势,旋即,单手一挥,一股劲风迎面向金光xí去,去势迅猛,威势惊人,金光失了功力,正欲硬抗,一个身影倏地扑到他身前。昊浚眉间一跳,再想收手已是不及,虽硬是将劲道卸了几分,但二人仍是被雄厚刚猛的劲道震飞。
  太羽以身为盾,承受了大半伤害,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摇摇欲坠倒在金光怀中。即便如此,金光嘴角亦有一缕血迹溢出,落地时趔趄数步,方堪堪站定。
  昊浚眼神一暗,一个纵身将太羽提在手中,狠狠的把他抛到石床上。太羽只觉眼前一花,昊浚已骑跨在他身上。昊浚hán了太羽软软的耳垂,一手扣住太羽双腕压到头顶,一手狎爨玩他rǔ爨蒂的金铃。
  兽困犹斗,太羽无声挣扎,一口咬在昊浚手臂上,血肉模糊,仍是死死不肯松口。
  昊浚倒抽一口凉气,却不去管裂眦嚼齿的太羽,只不咸不淡道:“师傅若是不愿服侍弟子,弟子也会不勉强。我看师傅这位大哥也是天姿囯色,若能代师傅之劳,倒也不算委屈了弟子。”
  太羽毛发倒竖,栗栗危惧,松了口,惶惶道:“是我神仙洞对你不住,与我大哥无关。”
  昊浚就着手臂,用食指在伤口处一抹,连着血滴,将其伸入太羽口中,太羽面若死灰,紧闭双目,微起檀口含爨着手指乖乖将血迹舔净。
  昊浚狞笑道:“你祖上造的孽,师傅不是口口声声,心甘情愿偿还吗?这又是作践自己给谁看?”
  金光怵心刿目,他一生亦算经过大风大浪,心静如水,处变不惊,才是成事根本。而今他失了法力,只靠硬功,怎是昊浚对手。但此刻金光哪顾得这许多,怒不可遏,咒骂道:“寄豭之租,犬彘不如 。”一个箭步纵身上前,全然无甚章法,大有轻死重义,不顾性命之势。
   太羽怖色充容,厉声喝道:“此事跟大哥无关,一切皆是命,是太羽该受的,大哥乃当朝囯师,所思所虑皆应囯事,怎可为戋戋太羽意气用事!”
  金光虽止住攻势,兀自切齿愤盈,眼睛死死剜着昊浚,竟恨入骨髓。
  太羽面白如纸,嘴角扬起一抹酸楚的浅笑,神色既痛苦又无奈,眸中光泽微暗,哀哀欲绝,涩然道:“这混账丧心病狂,大哥切莫感情用事!大哥玉叶金柯,囯师乃神授之位,岂容这等小人玷污!”
  昊浚勃然变色,鹰睃狼顾,目露凶光,更显狰狞,奸笑道:“师父既是自动请缨,不如就请宗主在此静观,别凭白的冤枉我忘恩负义,怙势凌弱。”
  金光脸红筋bào,奈何锥心之痛,切骨之恨,却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他忍气吞声,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平静下来,竟隐忍不发,硬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 sammy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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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六 何夕(三)
  昊浚轻蔑訾笑,攫住太羽红唇,将舌头伸在他嘴里,热烘烘的舌头如灵蛇吐信,蛮横迅速地在太羽齿间游走,直直钻入他喉咙。太羽紧阖双目,握拳透掌,任昊浚摆布。昊浚一路啃噬着向下,牙齿落在太羽红嫩的rǔ爨蒂上,用力咬下去,这茱萸柳嫩花娇,钻心刺骨的疼,太羽闷哼一声,若脱水的鲤鱼,扑腾了几下,昊浚用一只手将他死死控住。
  太羽仅哼了一声,凝脂般的双颊上满是泪渍,却咬紧牙关,不发一言,只不停扭动挣扎,胸前金铃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被这铃声骇了一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任凭昊浚再如何凌爨辱,便如挺尸般直挺挺躺着,不再动弹。
  昊浚毫不留情的嘴向上游到太羽的肩头,又咬下去,直至口中盈满了浓重的咸腥味,才将鲜血tūn爨入肚内。他单腿挤入太羽胯下,手沿着太羽修长的tuǐmō上来,示威般地在大腿根处拧了两把,白如脂玉的腿上上,便呈青紫色的淤痕。昊浚烂漫一笑,天真中带着无限残忍,猝然托住太羽kuà间春囊狠狠一nie。
  太羽一声惨呼,额头青筋bào凸,全身颤动,眼前发黑,耳际轰鸣,腿爨间分爨身一抽抽的,四肢百骸一阵钻心刺骨,他徒张着嘴,喉间嘶嘶作响,沁浸一身凉汗,却愣是没喊出一个 “疼”字。
  昊浚颇有些气急败坏,咍笑道:“往曰师父最是受不住疼,不想今曰竟如此硬气。”他一把扼住太羽的咽喉,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太羽喉间格格直响,如溺水之人,双手乱划,嘴里一张一翕,气息奄奄,昊浚好整以暇,及至太羽双眼翻白,方松了力道,气运舌尖,对着太羽丹唇,哺入一口真气。
  太羽好一阵头晕目眩,胸闷气窒,昏昏沉沉中忽觉口中一阵清凉,不知不觉间如抓爨住一根救命稻草,情不自禁吮吸那清冽甘甜的舌尖,昊浚辗转相就,直至唾液相融,涎丝相牵,太羽方自浑沌中恍然清醒。他胃里一阵倒海翻江,猛然推开昊浚,趴在床沿,喉间一阵作呕,无如几曰未曾进食,只能吐出一些黄爨色胆汁。
  昊浚一只手揪住太羽的青丝向后扯,力道之大,似乎将太羽整块儿头皮都要掀掉了。另一只手慢吞吞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瓶身上描了一对男女交爨媾图。昊浚将瓷瓶在太羽眼前晃了晃,阴测测一笑,道:“师父的yín爨声燕语,徒儿可是想念的紧。既然师父不愿出声,不如服下此药,徒儿倒想看看师父再如何三贞九烈!”
  太羽浑身一僵,他似乎怕极这瓶中之药,径自冷汗涔爨涔,昊浚用膝盖顶爨住太羽曲线玲珑的细腰,抓住他青丝的手,微微施力,将太羽的头后压到自己身前,身体反折成完美的垂虹。太羽仰着脖颈气咽声丝,昊浚满意的在他脖颈处蹭了几下,二人交爨颈并头。蓦地,昊浚脸色骤变,将手中瓷瓶疾甩而出,强行niē开太羽下颔,原来竟是太羽怕自己出声,狠狠在自己舌尖咬了一口,幸而舌头未断,但已血肉模糊。若非昊浚见机的快,怕已是一命呜呼。昊浚气的七窍生烟,扣住太羽颔骨,他的舌头在太羽口爨中蠕爨动,将他伤口的鲜血吮吸干净,再一口口的咽入腹中。
  创钜痛深,犹如剥肤,太羽七死八活,好不容易撑过了百般痛楚,他艰难扭头, 微睁双目,望向金光,见金光磨牙凿齿,发指眦裂,他竟挤出一丝微笑,嘴唇翕动,轻轻摇了摇头。
  太羽这yín爨靡之姿,却无端生出一派清风峻节,金光煞白着脸,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半晌无语。他只觉心内火烧火燎,太羽这楚楚可怜的无言哀求,犹如刀锉,金光强颜一笑,饮恨tūn声,默默点头应承太羽。
  昊浚见二人眉来眼去,默契十足,无名火起,欲待发作,尝到口中涩涩的铁锈味,不由得心头一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道:“宗主好兴致,可我这师父却面皮甚薄,不愿被扰。不如还是去外间等候吧。”
  金光正容亢色,目不苟视,嚼齿穿龈,他怕一答话,嘴角就有鲜血溢出,只向太羽点头会意。无奈双脚好似被钉在了地上,他转身极慢,走的极缓,却稳如泰山。直至出洞门,行到无人处,方踉踉跄跄扶住岩壁,一阵目眩头昏,胸口气息一窒,竟呛出好几口鲜血。他面无血色,浃背汗流,两颊却染着两团红晕。他阖上双目,轻轻靠着石壁喘气,半晌,脂玉般的脸上滴下两滴泪来。
  金光行事,素来只看结果,不重过程。可用如此惨烈的过程,来成就保全自己,这锥心刺骨的无力感,让他芒刺在心,神劳形瘁。他不怕千军万马,不怕血雨腥风,只怕欠人人情。因为他是当朝囯师,因为他是玄心宗主,所以他怕不能还,他怕还不上。
  他孤零零倚着石壁,摊开双掌,露出被指甲刺的鲜血爨淋淋的皮肉,他不屑被人瞧见自己这等狼狈的模样,从袖中取出白玉雕瑞兽盒,将药粉撒在创处,立时止血生肌如旧。虽恢复如常,心头仍创剧痛深。
  金光环顾四周,见洞门旁有个小洞,似是灶房,便走进去蹲在灶前,一边生火煮水,一边侧耳静听洞内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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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六 何夕 (三)
洞府里,昊浚见太羽目不转睛胶在金光背上,直至不见,仍是痴呆呆地望着,桀桀一笑,将太羽摁住。太羽头顶在石床上,跪趴着,昊浚便取了床头的红烛,那蜡烛燃的正旺,一滴滴蜡油落在太羽背上,斑斑点点的蜡烛油,若滴滴血泪,烫得太羽一跳,挣扎扭动。蜡烛渐渐游走,行到密爨xué爨口。太羽寒毛卓竖,终忍不住细细呜咽一声,昊浚嗤嗤一笑,竟扔了那红烛。
  太羽尚未缓过一口气来,头皮骤然一疼,又一阵天旋地转,宛如一个破碎的布偶,被昊浚抱在身上。昊浚分爨身坚爨硬地抵在太羽腹部,用双手蛮横的分开太羽双爨臀,硕爨大分爨身直爨擦而入,如长矛直爨捣黄龙。太羽低低哀鸣一声,只觉整个人被从中间撕爨裂成两半,眼前一阵阵发黑,骨软筋酥,瘫软在昊浚身上。太羽觉着体爨内的硬爨物越发胀爨大了,只能hán污忍垢,任其摆布。
  昊浚只觉柳亸花娇,缠绵蕴藉,身不由己把太羽用爨力摇动着,抽爨擦,顶入。太羽渐渐熬不住这携云握雨,霸王风月的架势,一口咬在昊浚肩上。血淋淋的噬痕,激得昊浚越发兴起,将太羽双腿压至胸前,手蛮横地抚爨mō爨他的玉爨体,用他修长有劲的手捻压太羽胸前的金铃。金铃发出悦耳的金石之音,昊浚狂性更甚,忘乎所以,将太羽cào的颠来簸去,太羽就如断梗浮萍,在风狂雨横间飘摇不定。他全身似被车轮碾过,两股颤颤,密爨处如裂开一般,无力合拢。这酷刑似乎不堪终了,痛到了极致,九回肠断,他却只是咬牙坚忍,好不容易待到体爨内的肉爨棒一阵战栗,一股热流xiè爨了出来。
  昊浚拔出肉爨棒,将太羽翻了个身。他分开太羽双腿,借着烛光看了看。红肿不堪的后爨穴不住收缩蠕动,他单指抠入了太羽体爨内,被填满的白爨浊便噗呲呲淌了出来。太羽实在是挨不住,又挂心洞外的金光,勉力收紧被cào松的小爨穴。昊浚在太羽白皙的腿上重重拍了一下,留下一个红红的掌印,这才满意的从怀里取了伤药替太羽充血红肿的后爨穴上药。


2025-07-22 04: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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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六 何夕 (四)
  他见太羽不愿敷药,便贴在太羽耳边厮爨磨道:“师父不愿上药,莫不是嫌徒儿卖力的不够?”
  太羽股战而栗,只得半死半生的任其上下摆布。
  这一折腾又过了半个时辰,昊浚上下其手将太羽全身亵玩了个遍,又将太羽全身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见再无遗漏,方起身将药瓶抛在石床上,阴笑道:“再敷个一两次,也便好了。”
  他看太羽衣衫褴褛,明明是自己故意所为,想到洞外的金光,忽觉有碍观瞻,便将外衣给他披了,春风得意的出了洞府。
  金光木愣愣蹲在灶前,一眨不眨的盯着灶膛,似乎添火煮水才是这头等大事。昊浚一面瞟扫,见金光听而无闻,视而无见,好没意思,便步斗踏罡离阵而去。
  金光蹲了这许久,也不觉痛养,他等着那锅里的水沸了,便径直端着滚烫炙热的铁锅,往洞内去。
  洞里,太羽将昊浚留下的衣裳,药瓶尽数扫在地下,全身裹了锦衾,力不能支。
  金光端了铁锅进来,将其放在床头几案上。他双手燎起了水泡,竟也不知疼,自顾取了袖中的汗巾,放进了铁锅里,太羽惊呼一声,他一直饮泣忍泪,咬牙支撑,此时望着金光皮开肉绽的双掌,竟落下泪来。
  金光若醍醐灌顶,他看了看被鲜血染红的汗巾,蹙了蹙眉,又掏出袖中伤药,撒了些在双掌伤处,不多时便止血生肌,收湿敛疮,仅余下几处淡粉色的疤痕。金光等水稍稍凉了些,拧干,小心翼翼的将太羽湿漉漉的脸拭净。又投洗了,拧干,再默默递给太羽。
  金光转身,等太羽将身体擦净,旋即又帮他把汗巾洗了,再转身,如此往复,待太羽擦身完毕,又将身上外衣给太羽穿了。他仅着白色里衣,外罩白纱氅,将袖中伤药交给太羽,佯装打趣道:“此乃魔宫秘药,你且收着。”
  想多说一句,如鲠在喉,再吐不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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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七 旧事
这困阵无日无月,昼夜不分,与世隔绝,有进无出。
  金光把太羽扶上床,嘱咐他稍待,又将被扫落在地的衣服与药瓶捡了,扔到洞外的崖壁下。
  他负手站在洞口,将阵法细细观察了片刻,崖下浓雾翻滚,杀气弥漫,此阵暗含诡厉之气,要寻到阵眼难如登天。即便找着阵眼,失去法力,任你再大神通,也自计穷力竭,无法开启阵法。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无人从旁支援,终有一日,便无声无息烂在此处。
  金光嘴角抽动了一下,噙一抹冷笑,带几分狠戾,他自袖中取出一只纸鹤,在手中轻轻摩挲着,心情竟好了些许,回身进洞的脚步亦轻松起来。
  洞府里,太羽已自觉给自己上了药,双手绞着衣角,翘首延颈,忧虑殷殷。
  太羽驻颜有道,貌若双十,稚齿婑媠。金光怜惜的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太羽莫怕,有大哥在,大哥替你清理门户!”
  金光暗自思忖昊浚为避嫌疑,此时定是在灵堂诵经守灵。他将手中纸鹤托至太羽面前,故弄玄虚,强颜笑道:“太羽,大哥给你变个戏法。”
  金光咬破食指,在纸鹤上血书几行, 纸鹤便发出幽幽白光,一时流光溢彩,晶莹夺目,未几血字若昙花一现,渐隐不见。
太羽惊诧莫名, 瞪目哆口道:“此阵中不是无法施展术法吗?”
  金光眼神幽暗,眉宇间戾气令人神湛骨寒,语气却自始自终一如往常,对太羽绵言细语道:“此阵凶邪古怪,诡雅邪僻,但归根究底,终是百密一疏,有懈可击。这阵法外紧内松。阵外戒备森严,若无人故意启动阵法,涸思干虑亦难得其门而入。又因被困阵内者一律法术尽失,无法施展其技,因此内里未设任何术法禁制。这昊浚自诩不凡,亦不屑对本座搜身检查。可惜天理昭彰,妖不胜德。成于此,败于此。此阵通主人意志,能认被困之敌,一旦困住此人,便夺其法力,让其永堕阵中,生不如死。虽最为凶险,本座却正可借此因败为成,破阵而出。”
  他见太羽不得要领,拍了拍他的肩,高深莫测道:“本座这传讯纸鹤,本为一对,是在赠你的那只纸鹤上精益求精而成。本座与魔君各持一只。这两只纸鹤,以我二人指尖鲜血为引,互为羁绊,灵犀相通,同生共存。本座这只沾了魔君的血,以其术法加持,只要本座传讯,即便他身处魔宫,亦能交感无碍,他手上的纸鹤定能接收显示消息。纵使本座不及求救,无论我身在何处,这羁绊永不消逝,两只纸鹤声应气求,就算只剩一片碎片,他亦能借此找到本座。反之亦然。这真是天道有眼,邪不压正。那昊浚自以为得计,可七夜不曾入阵,其法术未禁。可憾正邪内功心法有异,本座只能动用魔君留在纸鹤上的些许法力,无法借用其第二化身之力。否则勿需等待支援,本座即刻破阵,替你雪耻。”
  太羽垂首怏怏,儒睨道:“不知大哥何时同这魔君结下不解之缘?只叹这纸鹤竟是一对,太羽倒是也想向大哥求取一只,也只能望而不及,求之不得了。”
  金光如今已识情滋味,见太羽强作欢颜,语中带醋,顿开茅塞,一时词穷,只得说几句不咸不淡的家常话,打岔道:“你我暂把这闲言碎语略收收,待破了此阵,本座再将魔君之事与你一一细述。且先说紧要之事,你与昊浚为何反目成仇,闹至如此地步?”
  金光坐在床沿,执了太羽双手,轻轻拍了拍,聊以告慰,太羽惨然一笑,窅然道:“昨日种种,犹历历在目;收因种果,致引狼入室;不堪回首,唯嗟悔无及。”
  旧事重提,太羽不觉哀思如潮。
  太羽应时而生,运旺时盛,天赋异禀能凝三昧真火,由此族中长老断言:他日,此子必能九转丹成,以点化众人长生!
  那时节太羽之父任神仙洞洞主,殷殷期盼,望子成龙,更胜旁人。炼丹之道熬清守淡,委重投艰。太羽自懂事起,便静心研习各种秘法烧炼丹药,上根大器且身体力行,虽比不得第一任洞主经天纬地之才,束发之年便成为族中第一炼丹高手,太羽父亲乐得清闲,主动让位,让太羽接任洞主之位。
  所谓“身名俱泰,仕隐兼修”。太羽初任洞主,头角峥嵘,时逢皇帝招其入宫寻求长生之道,他虽修的是神仙道,却颇有些超世不脱世的想法,一则悬壶济人,二则开阔眼界。便瞒着闭关的父母,藉口炼丹之术窒碍停滞,出山寻找谷中不曾有过的草木之药入丹药中,向族中长辈告了假,准备偷偷应召入宫。
  太羽不识人间险恶,族中长辈怕有不测,硬是派了两个身手矫健的外族弟子跟随。他偷偷下山,事事新鲜,又拟奉旨进京,自不喜被人拘着,因此下山便寻了处人多的所在,而后趁机溜走。不想误打误撞进了口马行,见观者如堵,便驻足作趣。
  他左顾右盼,见奴婢、牛马、牲畜合在一处估价公售。正中跪了一龆龀童子,垢面蓬头,脏污狼藉,倒是不怯生,一双眼仁黑白分明,灵秀又充满希冀,颇有些初生牛犊之意。
  太羽原只想凑趣看个热闹,偏那童子不顾苔杖之苦,匍匐而前,扯住了太羽的衣角,叩头哀求,道:“小少爷,您买了奴才吧。”
  太羽脸软心慈,便以市估价入童子为僮,并放免为良人。他长居兰芷之室,不识人情,且涉世未深,闇于心计,只问了童子姓甚名谁,也不管身世来历,只觉机缘交合,随缘乐助。因童子无亲无故,弱小年幼,不便随同进京,便找了家客栈,付了足够的纹银,托了店家照拂一二。
  这童子便是昊浚。
  太羽单人匹马入了京,进宫觐见皇帝。去时志存高远,听闻金光一席话,肃然起敬,一见倾心。他自觉以丹延命,但务方术,此为私;制药布施,禳邪却祸,此为公。进德立业,性命双修,方合天地自然之道。便诚心诚意跟着金光除魔伏妖,救死扶伤去了。
  彼时金光齿少心锐。接任宗主之位后,虽意气风发,众星捧月,毕竟年轻,总怕谋略不周,毁了祖师基业,害了门下性命。他克己慎行,行峻言厉,事事亲力亲为,却忽略了唯历练才能成长,门下弟子只知奉命惟谨,对其敬而远之,反致尔后的睽乖孤立。
  金光初入朝堂便册封国师,树高招风,妒贤嫉能会致积谗磨骨。他善于审时度势,通达谙练,自有一套虚与委蛇的本事。朝堂上八面莹澈,见经识经;江湖中克魔制胜,步步为营,如此自然上下通达,众望所归 。
  二人行同能偶,惺惺相惜,相知恨晚,契合金兰。金光青眼相看,太羽不言而信。类聚群分,异路同归,二人互为表里,一处安民济世。
  只是除魔容易,处世艰难。
  太羽乃世间独一无二的炼丹高手。神仙洞隐逸超然,炼丹一途避嚣耐静。皇帝奉其为上宾,特意辟出一清静安逸的所在任其结庐炼丹。然自有趋炎附势,争名夺利者,每日里登门造访,或结交或较量,不得清闲。他渐渐便厌了这同坐论道,楚楚作态的日子。
  太羽打小受的是沐仁浴义,高人逸士之训。虽非养尊处优,却也安闲自得惯了,做不得颔首低眉之事。他不爱送往迎来,不擅虚文浮礼,不经世故,直言贾祸,得罪人不自知,与尔虞我诈,背故向新的官场格格不入。
  太羽出世之人涉官场之事,出处殊途,多半日子总在矫言交际中蹉跎。想独善其身,实是不达时务之举。道不相谋,便有些灰心意懒。行思坐忆皆是神仙洞闲云野鹤,枕石漱流的生活。若非心系金光,玉汝于成,早离朝归隐而去了。
  他离家一年有余,神仙洞大海捞针终得了他的消息,族中便屡屡稍信嘱其及早回程归家。
  太羽舍不下金光,以洞主之位压制,坚辞不归。待其父母出关,闻得此事,勃然大怒,亲自进京寻人。他虽独子得惜,毕竟责有所归,双亲寄望更甚,太羽不敢忤逆。他呱呱坠地便耳濡目染,浸淫金石丹砂,少成若性,烧汞炼丹,金丹大成,悬悬而望,终身所求。
  惜乎,一身不能二用! 太羽左右为难。便找了一日,婉转示意金光,是否愿意同其连枝比翼,阴阳双修。
  其时,金光谨遵祖师爷教诲,除魔卫道,心无二用,于是婉辞推谢了太羽的一片真情切意。
  金光素来主张断怪除妖,一网打尽。太羽仁心仁术,且无武技旁身,金光怕他菩萨心肠,反遭魔道利用,本就存了让其远离是非之意。如今见太羽有求去之意,正中下怀,虽难舍难分,总不能惜指失掌。
  太羽心知厮守无望,于是自告归隐,脱俗世牵挂,求长生仙道。
  皇帝虽得金光旁指曲谕,毕竟向往长生,赏赐金银、玉石、芝草、丹砂无数,以资太羽他日炼得成仙之药。
  太羽依依惜别金光,跟随双亲归真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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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八 恶念
这一年,太羽虽汲汲忙忙,却亦记得托人将银子送去客栈关照安置昊浚。归程路过客栈,便欲见一面昊浚,问问他今后是何打算?
  不料,当夜宿入客栈,便走漏风声,遭遇打劫。神仙洞修的就是点金之术,骨子里视钱财为身之外物,自以保全首领为重。偏是劫数难逃,这伙歹人不仅谋财而且害命,可怜父母、弟子,惨遭不测,无一生还,倶客死他乡。多亏昊浚会些简单方术,又舍命替太羽挡了一剑,生死之际官府差役堪堪赶到,方救下了二人。
  昊浚被一剑穿胸,若是常人早已横死当场,万幸的是昊浚天生心脏右位,侥幸躲过致命一击,否则纵使太羽有再多灵丹妙药,人也救不回来。
  太羽星夜兼程将昊浚连同众亲友的尸身一并带回神仙洞。
  素车白马,送往事居。他虽肝肠寸断,踽踽凉凉,却怕金光心有旁骛,扰其除魔大事,只委托官府测查此事。及至金光得讯,亦是数月后的事了。金光虽觉疑点重重,再拔树寻根,为时晚矣。
  太羽泪如雨下,切切道:“我道当日乃飞来横祸,实则仇家见雀张罗,筹划已久,若我及早告知大哥,大哥必能洞察其奸,或许今日便不会受我的牵连了。”
  金光用手指抹去太羽的眼泪,百般抚慰、他心中已了然昊浚居心不良,必是前来寻仇的暗棋,殷切道:“你我兄弟通忧共患,何来累及牵连一说。这昊浚混入神仙洞谋图不轨,可你神仙洞素来与世无争,何已结会下如此深仇大恨。”
  太羽一字一泪道:“我一人得归家乡,风木之思,苦不可言。”
  可他毕竟是一方洞主,承先启后,守洞有责。经此一事,太羽更是勤修丹方。唯一聊以慰藉的便是神仙洞非浪得虚名,灵丹妙药一抓一大把。也是昊浚命不该绝,没几日便收创敛肌,起死回生,只在胸口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疤痕。
  醒来的昊浚判若两人,他原是个机敏讨巧的孩子,如今显得有些沉重少言,老气横秋。
  劫后余生,太羽仍是童心未泯,天真烂漫,只问了下昊浚小小年纪怎会懂得方术,被昊浚三言两语搪塞了过去,便不再追问。他以为昊浚移性是因为九死一生,突遭变故,越发的愧疚,将其带在身边认作入室弟子。
  神仙洞祖训,除了本族弟子承袭服食术,其余弟子均只习练方术。虽说藏一己私心,但谁也不知道千年前第一任洞主如何得成金液九丹,本就是无方可寻。族中弟子血脉传承,天生对药石金玉独具只眼,且餐霞饮液,受之于天,非一日可成,终其一生,从始而终,亦未必行满便能功成。外族弟子因天资局限,又嫌服食术艰涩枯燥,不及符箓术生动有趣,均不愿涉足其间。只待丹成之日,开炉领药,祛病延寿即可。
  太羽磊瑰不羁,向来人己一视,主张因材施教。他身受昊浚救命之恩,对其推心置腹,情逾骨肉。这伤愈后的昊浚虽则闷了些,倒是踏实敦默,颖悟绝伦,又爱摆弄这些金浆玉液,的确难得。其秉节持重的样子,颇有些金光处事的轩昂气宇。太羽屋乌之爱,自抱诚守真,不吝教诲。
  神仙洞不二秘宝,太荒一炁鼎,相传乃上古炼丹炼器神物。五百年前由太羽曾祖父偶尔所得。此鼎采集天地灵气,可淬纯青鼎火,炼旷世奇药,唯历任洞主方可持有。太羽能运用三昧真火,技艺已臻炉火纯青,对这神器却不甚上心。若一心只想丹成,未免轻重倒置。神器只能锦上添花,大本大宗乃修道也。修真养性,积功累德,自然承天之祐。
  闭关炼丹,外族弟子本不能入洞照料。昊浚才能兼备,且拘谨规矩,深得族中长老喜爱,渐渐便放心留其贴身一人伺候太羽。毕竟祖制不敢违反,太羽故暗地里教导昊浚开鼎炼丹。
  临行前金光赠予的纸鹤,太羽爱屋及乌,贴身什袭以藏,朝夕相处,赌物思人。昊浚历来一丝不苟,小大人似的,对太羽体贴入微,不待其言已心领神会。惟太羽取出纸鹤,便闷闷不乐,对太羽不理不睬,颇有些争风吃醋的孩子气。太羽啼笑皆非,想着如此一世亦未为不可。
  直至被困阵中,太羽方如梦初醒,不过堕入昊浚圈套,入其彀中,一场骗局罢了。
  昊浚苦心经营十多年不过为了复仇而已。
  太荒一炁鼎,这神仙洞传了四代的法宝,竟是从昊浚族中抢夺而来。
  昊浚非人,乃花灵是也。家在化外小岛,世代守护太荒一炁鼎。
  千年前,有一地仙携鼎途经此处。见湖中遍植莲花,婀娜多姿,绝世之秀。仙人爱其志洁行芳,便隐泽而居,与花为伴。莲花朝闻仙人传道,夕采神鼎灵气,通真达灵,久之开灵智,竟有一株修炼成人形,这便是众花灵的父亲莲卫。
  仙人大喜,仙道贵生,况花灵本就旷古罕见,仙人怜其诚,欲开方便之门,奈何不日远游修持,便有心成全,将太荒一炁鼎留下,并告诫莲卫曰:太荒一炁鼎乃修行之神器,正魔两派必争之物,万万不可告人,否则将有弥天大祸。
  莲卫感恩戴德,将太荒一炁鼎奉若至宝,发誓必生死护佑。他一秉虔诚,诚意正心,积修正果,传之其族。
  得道不易,虽万物有灵,草木成灵谈何容易。莲卫修行满五百年,历劫化形,功德圆满,道法得成。又经百年,方有七八株睡莲能幻化人形,毕竟道行浅薄,不能长久维持,有现形之危。
  众人按幻形早晚论辈份,皆称莲卫为父。莲卫喜不自胜,于湖上结庐为舍,既能点拨导引,又能共聚天伦。
  那时,昊浚才刚开蒙,犹未能幻化人形。
  一日,有一白发朱颜老道,言及登岛路迷,望紫气飘渺,闻传道声于耳,而心向往之,特来虚心求道。莲卫一族遗世独立,人丁凋零,有道友远来,快哉。此人即是太羽曾祖。其仙风道骨,年高德勋,又是当时世上顶尖的炼丹高手,传经送宝,教学相长,实乃良师益友。
  只恨人心未必如面,正魔唯心。
  莲卫谨记仙人之言,对身世及太荒一炁鼎守口如瓶,只说自己同族人经高人指点,在此岛求清净寂灭,以修身得道。
  曾祖却慧眼识宝。此地灵光万丈,仙气飘飘,料定必有祥瑞之物。他隔三差五便登门造访。
  一日,携嘉肴旨酒而至,相约促膝。此地杳无人迹,此等上好美酒见所未见。莲卫初尝佳酿,不胜酒力,酒后失言,将太荒一炁鼎秘密泄露。其余族人亦不能自持,酒后毕露原形。
  太羽曾祖大喜过望。
  三日后,月圆之夜,莲卫祭出神鼎纳日月精华。不料,太羽曾祖率兵而至,口含天宪:替天行道,断怪除妖。
  莲卫一心向善悟道,习练修仙方术,一身正气可证道心,凭白被安上一个歪门邪道的罪名。一夜之间,举族上下惨遭灭门。
  幸然昊浚未成正果,只是一株小小的莲花,无人知其已开心智,通七窍。莲卫死前故意倒在他身旁,将一口心血吐在其花蕊上,乘敌不备采莲藕而起,竟未伤昊浚根叶。太羽曾祖包藏祸心,削株掘根,一把火将荷塘烧尽,以期莲卫子孙殆尽,再无后顾之忧。昊浚恰巧借助火势,乘乱顺水漂流,逃遁远去。
  流水莲花,梗泛萍飘,昊浚终飘到一处深潭。日往月来,勤修苦练。他失了太荒一炁鼎,又无本事找到洞天福地,仅靠莲卫一滴精血滋养汲引,旦夕吸纳日月之华,五百年得以修得人身。虽以成人形,修为有限,只能化为五、六岁的小小孩童,别说报仇了,能整日维持人形亦十分难得。
  昊浚却是报仇心切。
  万物有灵,他与太荒一炁鼎冥冥中自有感应。再则他心思了得,费尽心机从仙丹着手,剥丝抽茧,竟被他找到不共戴天的仇人。
  昊浚守在神仙洞外,一等便是一年,寻可乘之隙,伺时报仇。
  这后面的事情,太羽不说,金光也能猜到了。
  太羽扼腕锁眉,喟然叹息道:“大胆说句狂言,我曾百思不解,我族中人才济济,我又有神鼎加持,为何数十年来竟未能炼得一颗上品灵药,反倒是普通鼎炉还能偶有所获。原来其来有自,始作俑者乃是先曾祖,天道有眼,逆天违理,即便有长生圣药,又如何羽化登仙?父债子还,这报应落在我身上也好,只望能就此了结这血海冤仇,莫在冤冤相报。”
  金光长吁了一口气,单手搂住太羽的肩膀,紧了紧,以示安慰,惋惜道:“无怪昊浚身上没有妖气,原来他使得是仙家的宝贝,学的是天道正统的路子,诚千载奇遇,终未能得善终,实在叫人不胜唏嘘!虽妖由人兴,但祸不及后人,他欺辱荼毒无辜,以你来要挟本座,如此以血洗血,虽情有可原,理无可恕。本座自当革奸铲暴,替你讨回公道。”
  洞口传来一阵冷嗤,昊浚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反唇相讥道:“好一个公道。人性善伪,满口仁义,皆言万物平等。实则国师私心中认定人魔不可相提并论,终不过重人抑魔。岂谓吾辈低人一等,就活该被欺,无公道可言了吗?”
  金光快步上前将太羽掩在身后,夷然道:“你将本座诱来此处,意欲何为?”
  昊浚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太羽身上披挂的外衣,乜然道:“国师既然想早登极乐,随我来吧。”言罢,转身当先而去。
  金光随后雅步跟随。太羽六神不安,翻身下床,踉跄着就要往外走。金光闻听身后动静,急忙旋踵侧身搀扶,蹙眉摇头示意太羽不可。太羽反手极力紧拽金光衣袖,谆谆恳求。金光拧不过他,便扶着太羽一起缓缓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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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九 脱阵(一)
  三人来至崖下,绕过滚滚雾海,一枚殷红的灵石悬在半空,锈味腥腥,煞气沉沉。
  金光了然于胸,安然道:“此处便是阵眼所在。”
  昊浚掐指算了算,阴阴一笑道:“吉时已到,能得国师魂祭此灵石亦算幸事。”
  金光心中暗骂一句七夜无用,面上仍是雍容不迫道:“昔日太羽曾祖所率兵士必与朝廷有关,只是本座不解的是,你千方百计的引本座入瓮,究竟用意为何?”
  昊浚付之一哂,虚应道:“国师若想用这缓兵之计,无异抱薪救火,用错人啦。待你死在我手上,见了阎王,自然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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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九 脱阵(二)
太羽一时无所错手足,神色仓皇,急急道:“父债子偿。你若要报仇,杀我便可。金光乃当朝国师,私仇虽切,国家为重,切莫殃及无辜。你祖上起修得便是天道,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多行不义乃至坠入魔道。你我师徒一场,听我一劝,如报私仇,我愿自裁以慰你族辈在天之灵,你我两家仇怨就此罢了。你洗雪逋负,不如返本还源,愿你早日得成正果,亦算你我相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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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九 脱阵(三)


2025-07-22 04: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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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九 脱阵(四)
金光挥手止住太羽的话头,平心静气开导道:“但凡存一念之仁,怎会祸及百姓,此子早已成妖。左右不过是个死,本座成仁取义,若以你性命换取本座性命,岂非令本座千夫所指,生不如死。”
  昊浚鄙夷道:“国师盛名之下,本事亦不过如此。”随即步步紧逼道:“国师既轻身重义,这便受死吧。”
  金光见无法拖延得过,仰头一笑,道:“莫非你以为本座只能束手待毙不成?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看在太羽面上本欲给你一次机会,既然你死不悔改,那休怪本座无情啦。”金光心中暗自叫苦,七夜若再无作为,恐怕就真的要替他收尸了。
  岌岌可危之际,蓦然阵中一阵山崩地裂,三人倶觉目眩神摇。金光相机行事,慌忙捉住太羽的手,霎那之间赤光一现,众人已立在太羽房中。
  被困了这许久,此时已是天光大亮,金光面前墙上悬挂的仍是那副仙人炼丹图,那鼎中一缕缕赤火,却已消失无踪了。
  魂魄离体,不能长久。金光喘息未定,便匆忙松开了紧撺着的太羽的手。他施展不了七夜的魔道禁术,掐诀念咒,暂时将自己与太羽若有似无的魂魄凝实,又将他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一番,见其无恙,这才宽了心。
  直至七夜温暖干燥的手牢牢扼住他的双手,金光这才觉得自己手心里捏了一把汗。饶是他身经百战,亦不由一阵后怕。
  七夜见金光无恙,提着的心终于落地,担忧道:“金光,可曾受伤?”见金光摇了摇头,七夜这才眉眼含笑向太羽点头示意。
  二人相觑一笑,太羽微微颔首以做回应。七夜虽笑容可掬,眼神中却透出一抹古怪。太羽想起自己衣冠不整的模样,若有所悟,羞怯的拢了拢身上松散的外衣。七夜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太羽渐觉身上冷意亦越发浓了。他不及细思,听得金光招呼,便澹澹然退避在金光身后,免得碍了金光正事。
  七夜一目了然,见此景况,甩了金光一记眼刀子。金光无缘无故受了一场气,明明问心无愧,却莫名所以的理亏意怯起来。
  金光顾不上寒暄,扬声对七夜喊道:“昊浚欺师灭祖,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本座便替太羽清理门户!七夜,切莫将这逆徒放走了。”
  七夜答应了一声,以攻为守,抢先一步,与金光前后夹攻,截断了昊浚退路。昊浚了无遽容,肃然向七夜道:“阁下究竟是谁,敢来坏我好事!”
  金光抢先道:“想知道,去问阎王爷吧。”
  昊浚不再答话,对着七夜便是一掌,七夜虽只得三四成功力,斩天拔剑术威力仍是了得,二人你来我往酣战数十回合,斗至屋外一处悬崖空旷处,犹然不分胜负。
  金光蓄势待发,在一旁掠阵。他心中恨极了昊浚,只求万无一失擒获这卑鄙小人。一见有隙可乘,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和道义,急忙避实击虚,捏诀便攻了过去,攻其不备,一脚踢在昊浚胸口,将人踹得飞出去,又顺势将他四肢经脉全部挑断,废去丹田,这才扼住昊浚咽喉,将其拖拽至太羽身前。昊浚气咽声丝,眼珠几乎凸了出来。他膝盖着地,被金光一路拖行,血迹斑斑,身后蜿蜒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太羽虽受了奇耻大辱,见此惨状,仍于心不忍,脸上便现出一丝犹豫。金光怕的就是太羽这妇人之仁,不待其开口,一言不发取另一掌直击昊浚头顶天灵盖,根绝后患。
  蓦然耳边一阵机括之声,无数银针如牛毛细雨激射而出,电光火石般袭向众人。昊浚闻声而动,未等金光有所行动,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怪力,一把推开金光,想也未想,飞身挡在太羽身前。
  金光被推得斜斜掠出,半空里被手疾眼快的七夜接住。七夜护着金光忽上忽下,横挪旋转,将一夕挥舞的密不透风,闪避着暴雨般飞射而来的银针。
  金光无暇顾及自身,兼之对七夜甚是放心,便只管拿眼观望太羽情形如何。
  昊浚护在太羽身前,他失了功力,只得以身为盾,片刻之间,身上已扎了几枚银针。
  此时又是一阵机括声响起,第二波银针又至。
  金光析微察异,见此波银针多数往自己方向射来,只有极少数射向昊浚二人所在,且有意无意的均射向昊浚身子的左侧。
  金光心中一动,将手臂垂下拢在袖中,指间寒光一闪,已有数枚银针扣在手中。他袖影一晃,那几枚银针混在银针暴雨之中,朝着昊浚的右侧心脏处飞了过去。
  昊浚闷哼一声,嘴角延下一丝鲜血,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栽倒,亏得身后的太羽及时扶住了他。他恶狠狠看向金光,似要将金光生吞了一般。金光心安理得的缩在七夜怀中,佯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对着昊浚眨了眨眼,坦然一笑。
  这一笑美则美矣,却让昊浚好一阵头皮发紧。
  金光耳边听得七夜噗嗤一笑,急忙收敛了笑容,他知七夜看透了其中奥妙,脸上有些挂不住,便一把推开七夜,一个纵身扑到昊浚近前。
  太羽自昊浚身后探了小半个脑袋出来,急急向金光求救。金光神色大惊,急忙揽过太羽,将其护在怀中。
  昊浚勉力拉了一把,抓住了太羽的衣袖,又有气无力而垂了下去,那上好的绸缎便顺着指缝滑落了出去,昊浚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再也支撑不住,缓缓瘫软在地。
  此时针雨已毕,四周鸦鹊无声,一众刺客早逃之夭夭。这批刺客显然有备而来,配合默契,一击不成,迅速撤离。
  三人寻迹找了一圈,仍是毫无头绪,便又回到原处。
  太羽见昊浚伏地不起,一丝两气,不由哎呀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金光心中暗道:好险。果不其然,太羽心里到底割舍不下,终是中了昊浚这出苦肉计。幸亏自己暗袭得手,否则遗患无穷 。他见太羽踌躇不前,显是看自己颜色行事,便和颜蔼然道:“昊浚虽死有余辜,你俩毕竟师徒一场,你与他做个诀别,好生送他上路吧。”
  太羽黯然点头,默默上前,搀扶起倒在地上的昊浚。他从昊浚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丹药喂昊浚服下。
  昊浚面无人色,左半边身子因回护太羽,被扎了数十枚银针,并无大碍,唯有两枚银针居然皆刺入他了右边心脏,他被金光废了经脉,再无功力护住自己的心脉,已是回天乏力,必死无疑了。
  他行将就木,颤巍巍抬起血肉模糊的手臂想摸一下太羽的脸,却无力为继,抖如筛糠,在空中软软的垂了下去。太羽鼻尖一酸,瞬间恨意全无,只剩无限唏嘘。
  昊浚一息尚存,轻声道:“师父,莫怪我以血洗血,心狠手毒。你代祖上受过,虽不胜其苦,若你我异地相处,怕师父亦誓必要将我挫骨扬灰的。”
  太羽痛心绝气,跌脚道:“有仇报仇,你要打要杀,我皆不怪你。可我一向待你情逾骨肉,你实在不该逆天背理,欺辱于我。”
  昊浚喟然长叹道:“师父,你不明白。”
  他只觉一言难尽,半晌道:“罢了,师父还是不要明白的好。我活了五百多年,唯有洞中这十数载是快活的。我虽为草木,孰能无情?大谬不然,终是我的不是。然我不悔。如今大错已铸,无可挽回,我亦不想挽回。师父心有所属,可我亦不甘在师父心中只占一席之地,不愿岁月流逝,终成浮光掠影,被遗忘在师父的记忆里。我在师父身上镌刻的烙印,想必师傅刻骨铭心,白首不能相忘。即便是恨,师父能时时刻刻想起我,一如我相伴左右,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昊浚脸上快意与情仇支离纠结一处,竟难以形容。太羽目瞪口呆,搭在昊浚肩上的手抖得厉害,荏弱无助的望向金光。
  金光同七夜立在稍远处。
  七夜将前因后果表述了一遍。那日他得了金光的传讯,深知事态凶险,便同流云赶至太羽房中。昊浚自然不在,房中只留金光肉身。二人寻至灵堂,佯装就此事找昊浚商议。昊浚即日便将以金光魂魄为祭,为免夜长梦多,且争斗起来未必是二人对手,便允诺让流云将金光肉身带至客房守护,明则令门下弟子日夜保护,实则暗加看管。七夜当即出神仙洞搬救兵,寻找解救良方。昊浚亲自将他送至洞口,不料七夜将计就计。魂魄本就无形,七夜又不尽相同,他乃以秘术铸魂,若刻意隐身,除非事前有所准备,且精擅术法,功力高出七夜数倍之人,否则根本无法察觉。他一路跟随昊浚,眼见昊浚进入困阵。金光口中的邪门歪道,他都有所涉猎,一旦找到阵眼,自然轻松破阵。
  金光将阵中情形略微叙述了一番,关乎太羽,不方便说的情节自然一一略过。
  七夜唏嘘一番,道:“设身处地,昊浚罪不至死,看他师徒二人情景,宗主何必非要银针杀为而后快?”
  金光没好气道:“本座嫉恶如仇,只得做这木石心肠之人。”
  七夜肃容道:“非也,宗主手足情深,快刀斩麻,才是无情而至情之人。”说罢,又凑到金光耳边,窃窃道:“宗主也对本君动动这怜香惜玉之情,如何?”
  金光白了他一眼,着恼道:“本座只懂辣手摧花!”
  金光一面同七夜交谈,一面观望太羽处的动静,此时见太羽脸上现出惊恐之色,便健步如飞,赶到近前。
  昊浚满面桀骜,冷语冰人,道:“时也,命也,我气数不及宗主,不可奈何。只是十年生聚,我虽一着不慎,未必满盘皆输,若国师以为我乃安坐待毙之人,过于想当然耳!”
  昊浚满面血污,气势未减一分,勉力支撑起身子,双瞳如炬,遥望对面的山头。三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倶是一惊。那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了一位粉衣少女,轻纱遮面,仅露一双秋水般的妙目。昊浚与之遥遥相望,扬声道:“此间事了,仇恨已结。从此,我与神仙洞恩怨两清了。 ”
  他定定地望着少女,直至少女颔首相许,遂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大笑而终。
  少女眸光微闪,一丝伤痛转瞬即逝,片刻,只留下淡淡的冷漠,脆生生凉凉道:“久闻金光宗主与七夜魔君大名,只是不知堂堂阴月魔君何时改邪归正,竟成为玄心门下走狗了?今日我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暗处,闪出四名黑衣侍卫,护送少女扬长而去 。
  空中远远飘来少女的娇声软语:“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不日便来向宗主请教!”
  金光正待要追赶,却被七夜一把拉住,劝道:“穷寇莫追,小心中计!现下及早回归肉身方是正事。”
  远处一个黑点在绝壁奇峰间跌宕纵跃,如履平地疾行而来。此人快如疾风,转瞬之间便来到了近前,七夜看的分明,见来人竟是流云,骇然道:“糟糕,调虎离山,流云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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