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第几次,黑骑士被自己毫不费力的打圌倒在地。
Saber已经放弃计数,因为她已经记不清了。
完美的骑士,无敌的兰斯洛特,此刻就像胡编乱造出来的东西一样。现在的他就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面对Saber挥舞的金色长剑,他只能放弃进攻苦苦支撑,连一次象样的反击都做不到。他甚至不会因此而感到不甘。沉寂在疯狂中的内心早就没有了一点荣耀。她不再是那个被称作完美骑士化身的湖中骑士。这实在太过悲惨,令人悲叹。
自己曾经设想过的,是那白银的骑士,意气风发得站在自己面前,义正言辞得诉圌讼着王对王圌后的不公与冷落,堂堂正正得为了自己的爱人与暴君为敌。
但是,赢不了。对面那个男人,面对自己这把剑,根本不可能取胜。
“誓约胜利之剑”——与湖中骑士的“无毁的湖光”成对,自己从精灵处得到的至高宝剑。
闪耀的金光照耀着这把剑,正是由自身充满魔力的龙之力所升华的不败的战神之剑。
本是星球锻造,只为守护世界的至高圣剑,仅仅只是皮毛的力量,便能粉碎城池,焚烧大地,当年卑王之战后便以误焚大地过凶而封印不用,仅仅作为金光闪耀,断钢斩铁的黄金胜利剑这一对人宝具使用。
但无坚不摧也只是说说而已,至少眼前的这把漆黑的圣剑就毁不了。如果是那般能够散发出如湖水般美丽光芒,在对人方面比自己犹有过之的过载湖光,想必能与自己有一场好胜负吧。但讽刺的是,从者战即是宝具战,即便同为A++级评价的圣剑,无毁的湖光却无法与自己的黄金胜利剑匹敌。
永不磨损的是圣剑,而非剑主本身,黑骑士的从者之身仍有极限。
对龙加成的圣剑,只可惜自己只是心脏是条龙,没多少龙属性。
冠绝于世的无穷武艺,是冠绝诸骑的决斗至高技艺。但面对自己战场不败的胜利之剑毫无意义。
全属性提升一级,在十倍于C级宝具威力的黄金之剑面前,不值一晒。
魔力的消耗,即便相差无几,但其主人的魔力供应也无法与有着阿瓦隆打底的切嗣相提并论。
而与骑士的决斗不一样,战场上的敌人,尤其是正面应对自己的敌人,在必死的恐惧控制下,也很难斩出什么有什么章法的攻击。黑骑士这种难以捉摸,不得要领的的攻击,戎马半生的自己已经见过太多了,自己甚至无需动脑思索战术,仅仅只是凭着跨越十二大战而不败的战争直感便能轻松应对。无知无识的攻击,只会让其空耗自己的魔力。
他原本是那个受众人景仰,独一无二的“完美骑士”,他是绽放在骑士道险峻峰顶上的花朵。他的身影和做派,曾是所有骑士为志向的人们的至宝。但现在只能挥舞着被充满了怨念的魔力所染黑,失去往日光辉的湖中剑,挑战着名为不败的神话,并发出着如同猛兽般的咆哮。
他吼着,我恨你。
他吼着,我诅咒你。
究竟是怎样的怨念,才能挥舞出如此充满憎恨的魔剑呢?
真是可悲啊,视线在哀伤中有些朦胧,失去斗志挥下的圣剑,只能在送出致命一击的刹那,避开黑骑士的要害。
兰斯洛特卿。湖之骑士。
现在想来,其真身的线索其实比比皆是。
他曾为了朋友的名誉而隐匿姓名,乔装参加赛马。即使落入陷阱,赤手空拳面对敌人的利刃,他凭借高超的武艺仅仅使用了榆树枝便取得了胜利。
但察觉到的自己,只是故作懵懂,就像个埋头的骆驼一般,不愿承认。或者说,面对堕落于此的老友,自己不知该如何应对呢?。
这幅模样的骑士,即使斩杀了,也和这场战争中杀了无用的从者一般没多大区别。自己实在不想将自己的老友如同路边狂犬般斩杀,那对他实在太过不公了。
但是——
“■■■■■■!!”
在无毁的湖光不厌其烦的猛攻下,Saber的圣剑发出了咆哮。这柄永不损坏的湖中剑,在失去理智的主人手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芒。Berserker不停的斥责着毫无意义的攻击。
自己已经没有了多少的战意,越见恍惚的,被直感所操控的杀人之剑,根本不是以前的水平可以相比的。就算狂战士此刻无伤,也未必能抵抗住自己这凌厉威猛的一击。
自己倒是想完全放下战意顺其自然,但是自己到是害怕自己回过神来,就看到黑骑士自己撞在剑上而死,那样对复仇的他实在太不公平了。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过的,当年巴顿山一战,在战斗的某个时刻,战意高昂之时,仿佛一下失去了意识,等回过神来,只能看见满目疮痍的战场上的残肢断臂。以及恐惧布满面庞的敌军,和狂喜欢呼的友军。
事后统计战果的时候,知道了自己的战绩:960人。
老实讲,既然决定踏足战场,自己早就放下了对杀人的矜持,但是自己并不喜欢杀戮。而就算是战场正面对敌,也应该是破军斩首,像个战士般死去,这正是自己对于对手的尊重,而如同土鸡瓦狗般被自己下意识得斩杀殆尽,实在毫无尊严可言。
我的朋友啊……你明白吗?
——如果……他根本就不是骑士的话——
不是的。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兰斯洛特。你是有资格的,你并不是忠于这个异国的君王,而是只忠诚于自身信念的骑士。
你是有资格的,作为一个为了爱人的骑士,向着背叛了妻子的丈夫,讨回公道的骑士。
格尼薇儿的骑士,你是有这个资格的。
——疯狂,才是救赎的道路——
“够了!”
依靠着夺回的理智,本来可以刺穿黑骑士身体的一剑落空了。
“醒过来吧,我的朋友。求你了……”
在路边咬向陌生人,而被乱剑砍死的狂犬,根本无法传递那个女人的痛苦。
高举落下的黄金圣剑,在即将斩到黑骑士肩头的时候,停了下来。四目相对,黑骑士目中的狂乱已经消去,以如同湖面般沉稳的目光,看着昔日的君王。从疯狂的咒语中解放了出来。
“出人意料的重逢啊,吾友。”Saber吐露出温和的声音。“欢迎回来,兰斯洛特。”
“是的,不胜感激。或许,我也只能用这种形式来传达我的思念吧……”即便跪倒在地,仍不低于少女的骑士,低下了头,作为对君主的致敬。
“吾友啊,委身狂乱想求得些什么吗?王圌后的补偿吗?那么,说出你的谏言吧。”柱剑而立,温声询问的Saber,目光中再度出现了光芒。
“其实……我当时是想让你亲自惩罚我。”兰斯洛特苦笑着说道。“王啊……我当时真希望你因为自身的愤怒向我问罪……”
湖中骑士,被称为理想骑士化身的兰斯洛特,向直到最后都不曾责备他的唯一友人悲切地诉说着。
“如果能够被你制裁……如果你能向我要求补偿……那么我也一定会相信赎罪……我一定会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原谅自己的方法。……王妃应该也是同样吧……”
这便是——某个男人和某个女人的后悔。他们怀抱着对王的忠义,却因为太过软弱而无法贯彻这份忠义。
Saber没有继续说着什么,只是陷入了沉默,她的目光黯淡下来,有什么东西熄灭了,永远熄灭了,岁月崩塌下来,压在她身上,她显得疲惫无力。
原本以为,如果是你……可以做到的。但终归只是一个人类吗。失去忠义、失去很多,但失去理想,失去一切。
用出最后的力量,Saber发出了最后的声音,不掺杂一丝感情,不带有任何语气的,冰冷的声音。
“兰斯洛特,抛却理想的骑士求得了什么?王的制裁吗?那么,把头伸过来。”
黄金的圣剑贯穿了骑士的灵核,骑士被揽入了王的怀中。明明跪着依旧比少女还魁梧的骑士,身体却很轻,Servant逐渐消失的身体,已经几乎没有了重量。
“虽然是以这样的形式,但最后我还是借用了你的胸口……”
仿佛在小睡中做了梦一般,湖之骑士平静地呢喃、叹息道。
“被王所怨恨,被王所制裁……哈哈,这样的我简直……就像一个忠诚于王,残缺的骑士一样……”
Saber没有回应,没有应答,就像一个真正的制裁者一样,没掺杂着任何感情。
你并非什么残缺的骑士,而是自己心中理想骑士的化身。
你就是一个忠于信念的完美的骑士,没有人比我清楚你对那份理想与信念付出了多少。
无需自责、自己的死亡与你无关,那只是一个上天的玩笑而已。
我并不想怨恨你、也并不想憎恨你,不想污蔑你这完美的骑士。
自己这么说的话……又能怎么样呢?对于骑士又能有什么意义呢?为了向亡故的君王尽忠,只是为了这种愚蠢的理由便否定了那个理想的骑士、完美的骑士。
如果自己还如此要求着他,不就成了为了满足自己,而罔顾他人的地狱之主吗?
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要说有遗憾的话,便是骑士这满身苍夷的形象吧。
阿尔托莉雅,不过是又一次埋葬了自己的理想。 王相信着骑士,骑士却没能回应王,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