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乌云密集。
王坐在白色兽皮铺就的宝座上,冷眼望着刑场中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绝色女子。
她的面容如月般皎洁,她的眉眼如水般动人,仿佛有妖娆的雾气氤氲在她周身,带着令人窒息的绝代风华。
她抬起眼,晶莹的眸清灵空洞,眸光中隐含的是何种纠缠的痛,竟让王的心一阵抽痛。
这个有着绝色容貌的神话般的女子,就是亡了鄞朝的美人夙鸾吗。
为何死到临头,她却还在笑,如雾般飘渺的笑,轻轻淡淡,恍若即将化为虚无。
王突然想起初见她时,她穿着一袭朱红罗纱,坐在白玉池边,泉水飞溅起晶莹的水花,将她融入绝美的意境,如诗如画。
她扬唇,微笑,眉间一颗桃红朱砂风情万种。
那天,他终于知道,什么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可她是夙鸾,鄞朝祸国的红颜夙鸾。
他施她极刑,因为鄞朝亡了,他,才是新王。
疾风掠过,她曼妙的水红软衫迎风起舞,美得惊心动魄。
她看他,眸如水光淡漠,萦绕万种华彩。
睫毛下那双透彻的瞳,仿佛薄凉月色,百转千回,流离落寞。
恍惚中,夙鸾似乎又忆起十二年前,九岁的自己站在杏花树下,手中攒着的,是绣给他的香囊,黄色锦缎,粉红丝线,两只笨拙的鸳鸯在她的心意中比翼缠绵。
她的面前,站着一个抿着唇的小小少年,他的五官如刀削般棱角分明,深邃的眸好似无边苍穹,就那样深深的,深深的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成为永不磨灭的印记。
“连哥哥,你一定要走么。”
她仰起头,眼里闪烁着盈盈水光。
他心里一痛,紧紧拥住她,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拭眼角的泪珠。
尽管心中有千般不舍,他仍是坚定了这条路。
“对不起,若儿,等我成了王,我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嫁进连家,成为我连惑的王妃。”
是的,他爱她,从他十一岁那年在狩猎场中看见一脸慌张的她,他便知道,他爱她,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好用他的血他的肉来疼爱她一辈子。
可是,他不能。
为了他的江山社稷,为了他的壮志雄心。
只有抛弃儿女情长,才能得来他想要的一切。
“若儿不想要做王妃,若儿只想要呆在连哥哥身旁。”
她望着他,眼中又涌出晶莹的泪,一滴一滴,灼痛了他的心。
“傻若儿,”他轻叹,“我又何尝不是。”
可是,新君刚刚即位,那个文弱的少年,有着与连惑相同的皇室血脉,他统领天下,让所有人俯首称臣。
他不甘心呵。
这天下本就该是他连惑的,凭什么拱手让人。
他要争,哪怕万劫不复,他亦要将这天下争进自己的手中。
“连哥哥,这个荷包若儿绣了一夜,送给你,一定别忘了若儿。”
旎若将自己费尽心血绣的荷包递给连惑,茉莉香气顿时馥郁四溢。
她的睫毛上还盈着晶莹的泪珠,脸颊却泛着害羞的潮红。
连惑心里一热,将旎若紧紧拥入怀中。
“若儿,今生我定不会负你。”
今生,呵,好奢侈的承诺,可她相信。
她牵起连惑的手,狠下心来,一口咬在连惑的手上。
他吃痛的看着她,却任她咬着,直到一丝血腥沁入她口中。
“连哥哥,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若儿等你。”
旎若拎起裙摆转身朝着山林跑去,杏花萦落,她娇小的背影如同银白月光下缕缕的尘埃,随着花瓣的凋逝渐渐模糊。
连惑呆站在原地痴痴望着她的背影,殷红的血液从月牙形的伤痕中溢出,随着他的指尖缓缓滴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