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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1-14 12:10回复
    还有人记得知青那个年代么?那个年代的人和事,快来看看一位老知青过年的回忆。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1-14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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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6 09:0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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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1971年腊月三十这一天,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但天阴沉沉的,到处是残留的冰雪,寒风呼呼,冷得刺骨。村寨里,稀疏地飘着些炊烟,偶尔也传来舂碓的声响或狗的叫声。那个年代,农村虽然十分贫穷,但到了除夕这一天,各家各户都要忙着准备年饭,只有我们知青点上没有任何声响。我孤身一人卷缩在床上,一直睡到十点过钟才起来。
      到了正午时分,我正在灶房炒点剩饭,杨队长(生产队副队长)路过我们的灶房门口:“熊—(村民习惯只叫我们知青姓名中的姓,并把叫声拉得老长,显得亲切),过年了,办什么嘎子(村民把肉叫 ‘嘎子’)?”说着,他便走了进来,往锅里看看,又瞧瞧灶台上和整个灶房,立刻惊叹起来,“茄子(农村人表哀叹的土语),就吃这个过年呀?那怎么要得?”

      是的,我除夕的中饭就是大半碗剩饭,没有一匹菜,也没有一滴油,更不用奢望一片肉了。我们这个知青点,已很长时间没沾油腥味了,平时下饭就是盐米汤。我们点上一共六人,三男三女。一个女生去年被083国防工厂招工走了,一个男生被抽去修湘黔铁路去了,还有一男两女熬不住这刮淡的苦日子,几天前回城去了。就我一个人,不知当时是傻帽愚蠢还是愤世嫉俗,留在生产队硬撑着。那个时候,我没有什么过年的概念,管它有吃没吃,也要熬着过日子,熬一天算一天。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1-14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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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杨队长看了片刻:“啧啧啧,哎——”他叹息着走了。我舀起那大半碗炒热了的无油无菜的剩饭,三下两下就吞下去了。
        之后,我独自坐在火坑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火。因为没有干柴,火总是燃不起来,火坑里没有丝毫火苗,只有窜出来的股股青烟,熏得我睁不开眼。灶房外,寒风仍旧呼呼的叫着,一会儿吹得干树枝嘎嘎地响;一会儿又从灶房的板缝里钻进来,追刺着我,威逼着我。看到火炕里越来越没有热气的火,我感到十分无奈,冷得直跺脚。挨到了中午一点过钟,我想,天这么冷,又没火烤,不如出去溜达溜达,或许会暖和些。
        于是,我出门站在屋檐下,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的山稀稀疏疏地覆盖着冰雪,梯田里映着一层清冷的水和一层薄薄的冰,山坳里的田埂小路弯弯曲曲,延伸远方,路的两旁还有星星点点的冰雪。我将到哪里去溜达溜达呢?犹豫了好一阵,我踏上了去公社的那条小路。

        从我们知青点到公社,约有四五里路。我双手夹在腋下,低着头小心地走着,时不时听到脚下发出嚓嚓的声音,那是冰棱被踩碎裂了。我刚走到半路,在一个山坳的拐弯处,碰上了杨队长正从那条路上来。他走得急冲冲地,一到我跟前就问:“熊——,你到哪里去?”
        “到公社去玩玩。”
        “今天公社哪里有人呀?”
        “啊?不会吧?”
        “我刚从公社来,给你拼的一点‘嘎子’。”说着,他把提着的一小块肉举起来让我看。
        “给我的啊?”我不解地问。
        “是啊,过年没有点‘嘎子’怎么叫多年呢?我特地到公社去给你想法子,可惜去晚了,只有这点点。”他把那块肉抖了抖,“一斤都没有,七八两,是我说了好多好话,才从公社干部手里拼出来的。”
        “那我到公社去看看。”
        “人都走完了,还有什么看的?走,走,回去。”
        “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事。我去看看就回来。”
        “那你要早点回来嘞!”他把那块肉递到我手里,就匆匆走了。
        我提着那一小块肉,继续朝公社走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1-14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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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到了公社场地,那里果然冷清清的。公社的木楼就两层,破旧,并有些倾斜,是公社干部办公的地方;它的侧边有一座小木屋,开有一个小卖部,卖的是一些生活小杂货;它的对面也是两层的木楼,也有些倾斜,是大队干部办公的地方。中间是一块不大的土坝子,平时,社员群众会就在这坝子里开。 我站立在坝子中间,一阵寒风卷起缕缕尘土,几片纸屑和枯树叶随着尘土翻飞。我在失望中后悔,后悔没听杨队长的话,孤独地来到这个清冷的坝子里。我后悔着,正准备返回知青点,此刻,公社楼侧面有一点响声,我移步一看,原来是潘主任正在锁门。他是革委会副主任,三十多岁,公社开大会时,经常是他主讲,口才蛮好;他常到知青点上看望,有说有笑,平易近人,知青们都很敬重他,平时都叫他“老潘”,而很少叫“潘主任”。他与我的关系又更为特殊,那是因为在一次全公社的“知青生活经验介绍”大会上,我的即席发言得到他的赞赏。
          此刻,他看到我站在下面,就问:“熊——,来干哪样?”
          “来玩一下。”
          “哈哈,这个时候都回家过年去了,哪个和你玩哟?”
          “嗯,嗯…… 哦,哦……”我尴尬地支吾着。
          “走,到我家去过年。”他好像是热情地又好像是随意地邀约我。
          我此刻正愁不知所措,回去吧,晚饭不知如何安排,火炕也生不起火,屋子里冷冰冰的,寒夜里孤单单的。于是,我披着蓑衣就着滚,立马答应:“好嘛!”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1-14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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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大年初三,我谢别了老潘和潘嫂,向自己的村寨返回。
            四五里的山路,开始走得较轻快,还有意无意地观赏山路两旁的残雪败景。可是,走着走着,心情又渐渐沉闷起来,我想,回到点上,晚饭吃什么呢?除了火炕上还有两三棒癞子包谷(村民把米粒稀疏的玉米棒称为癞子包谷)外,米缸里的米已经见底了,其它什么也没有了,能吃什么呢?越走近我们的村寨,我的心情越感到沉重和空乱。
            我们的村寨在一个山洼处,背靠山,面向南,风水位置蛮好,四十多户人家居住在这里。村寨的前面有一块不小的坝子,坝子周围的几棵白果树,古老而高大;树下一口水井,青石板砌盖,井水清亮纯净,四季满盈。它们似乎是这个村寨的标志。平时村民们喜欢在那坝子里聚集或休憩。进这个村寨,只要站到山坳上往下看,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几棵白果树及树下的人。
            这天,我刚走到山坳上,老远就看到白果树下坝子里站着好多人,他们三三两两地好像在议论着什么。我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当我走到山坳的半坡时,坝子里人突然涌到坝子的路口,其中有几个人朝我指点着,紧接着,就有人拉开嗓子喊:“熊——,你回来啦?”
            很快,一个平时与我特要好的村民兄弟云发,急跑过来说:“熊,这几天你到哪里去了?”
            “到老潘家过年去了。”我说。
            “崽也(村民惊叹的口语),把队上的人都急死了。”云发说。
            “真的?……哎呀……”我很惊讶,也有点恐慌。
            “杨队长说那天你去公社要回来的,又没见你回来。”
            “他邀我去他家,我就去了。”
            “崽也,把我们吓死了,全队人都到处找你呦。连后面几个大山林里都找了。”云发说得很激动。
            “到山林里去找?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伙计,怕你一时想不开,去,去,寻——”云发还不忍心把那个“短”说出来。
            听了云发的话,我又感动又害怕,心里砰砰直跳。心想,这几天,我怎么惊动了那么多人呢?早知如此,就不该去老潘家。
            走到坝子的路口,张伯妈、郑伯妈、银子队长、茶花嫂都走上来拉着我的手,关切地问:“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我说我到老潘家过年去了。
            “天嘞,年都不得到屋头过,造孽啊,造孽啊!”
            “大家到处找呀,都怕你…想不…开哟…”
            “我们都是盘娘仔的,晓得做爹妈的心。我家腊梅抽去修铁路,我们老早就盼她回来,天天到公路边去等。你爹妈没看到你回去,又晓得你没得年过,咋个开交啊?”
            说着说着,张伯妈、郑伯妈、茶花嫂都流泪了。她们一个捞起衣襟擦眼泪,一个抬起袖子擦眼泪,一个直接用手想把挂在眼眶边的泪珠堵回去。她们伤感的样子就像自己家的儿女遭了灾受了难一样。
            “没得过年的,这寨子里随便到哪家都可以嘛。你也是……说是要回来,又没回来,公社那里早就没有人了,你看急死人没?”银子队长的话几分责备,几分心痛。我没有吭声。接着,他说:“算了算了,回来就好了。”
            “那今天先到我家去。”张伯妈说。
            “还是先到我家。我家嘎子是现成的。”茶花嫂说。
            “这几天,哪家都有现成的啰。”郑伯妈说。
            她们都争着叫我到她们家去吃饭。她们争来争去,我非常感动,却不知所措。银子队长发话了:“都莫争了,一家吃一天,这个年就过了。”银子队长的话音一落,张伯妈就拉着我的手往她家走。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1-14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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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初三这天,我就在张伯妈家吃。初四,茶花嫂接我去了,初五,郑伯妈接我去了。之后,一家一家地接我去,从上面寨吃到下面寨,从这个院落吃到那个院落,我不知吃了多少家,年过了多少天。
              天寒地冻的,村民家吃饭都是这样:饭桌架在火炕上,饭菜摆在桌子上;火烧得旺旺的,很少烟篼,热气四散,却不熏眼;一家人围着火炕吃,不管是五谷杂粮还是粗茶淡饭,还是乐融融的。无论到哪家吃饭,大妈、大伯、大嫂总是劝我多吃,她们觉得我拘礼了,就不停地往我的碗里夹菜,有时还要用她们的筷子在我的碗里使劲地压几下,使我连推辞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年,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年,因为我吃到的是胜过山珍海味的“百家饭”,感受到的是世界上最真最美最浓的淳朴与善良的情意。
              本文为头条号作者发布,不代表今日头条立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1-14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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