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穿过那片森林。野狼在身后龇出獠牙,一切都活了起来,那巨树伸出久埋地下的根,要将她层层缠住,片片坠落的枯叶要挡去她的前路。
冷风从森林与荒原的交界处呼呼而进,钻进各个缝隙之中。一双双眼盯着她的背,低沉的话语紧贴在她的耳上:
转过你高傲的头颅吧,我的姑娘,不要再前进了…
你不可能抵达的。
灯盏上的火焰四处躲风。
她想到荒原的尽头去。
那时大火袭卷整个荒原,将一切吞噬。火燃烧了三日,在大风的推动下,即将把双手伸向森林,一并将那端的村庄捏起扔入口中。奇迹却在中途阻拦,大火在森林前止步,村庄幸免于难。
无人得知大火因何而起,为何而熄。大家把归功于上帝,不约而同地认为是上帝的旨意,让熊熊大火一夜之间消失,让他们免受苦难。
神战胜了罪恶,那片涂上了各种红色颜料的火光,滚滚升起的死亡的浓烟。
神将唤醒受欲望贿赂的人类,让他找回迷失的自我,重回光明正道。
瓦妮踩上那片焦黑的土地,春风从不再次眷顾这里,天与地是两块黑色的布,被不合格的绣工绣在一起,一条弯弯曲曲的缝隙环绕远处。白骨是唯一的装饰,被堆在一起或是高高挂在和土地同样颜色的树枝上。
一颗星星也没有。
大火的印记深深烙在土地上,热量从土壤传递到瓦妮的脚上,仿佛火蔓上她的腿,让她痛不欲生。
冷风卷起她的斗篷,要吹灭灯盏上的火焰。
“瓦妮…”
“瓦妮…”
一片血红在她的眼前晕开,血腥味另人作呕,躺在床上的赫伯特痛苦地呻吟着。一只箭射穿他的铠甲,直击胸腔,他从战马上摔下,被人抬下战场。不断地高烧足以让他毙命。
瓦妮用袖子抹点眼泪,微弱的光再次摇晃两下,便留下一股为成形立即就被风吹散的烟。她绝望地扔掉手上的灯盏,却连半点东西落地的声音都没有。
路太长了,
且寂静得让人发慌。
可赫伯特的呻吟却一直催促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