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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不能再暗恋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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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笺》 - 卡修Rui


1楼2017-01-12 20:13回复
    【青衫尽老旧鞍马,阶前抱膝数落霞】
    不知什么缘故,我幼时,是惯用左手的,穿衣,用饭,喝茶,我用左手能同用右手一般的熟稔,阿玛额娘叮嘱多次,勿要示于人前,且一一的严令我都改过。待到开蒙习字后,先生面前,我右手执笔,但回过身去,我能用左手铺开一页平整的纸,磨下一砚浓浓的墨,亦能用左手写下一纸端端正正的字。然而先生却并不以为意,向来眉眼温和、从未说过一句重话的他,头一次与我肃了神情,一字一板的说,这样不合时宜,成玉,要敬惜字纸,你该用正手。
    我捧一笺足足临了一个时辰的簪花小楷,原要请先生替我看一看写的如何,想告诉他这一个秘密,我用左手写字,也可以与旁人写的一样好,兴许还能得他一句夸赞,听他这样讲,满心里的欢喜顿时被冷水浇了个透。
    从那以后,先生面前,我右手执笔,回过身去,仍旧右手执笔。乃至平素种种,不必阿玛额娘提,都叫自己醒着神儿注意。宫中下旨,金銮朝凤,宣八旗世家诸女御前献艺,我弹了一曲渔樵问答,写了一回六合同春,是泯然众人、不出彩也无差错的,连我为着不那么甘心而到底在人前双手同书了一回,同样也悄无声息,太多太多的人的的确确不会用左手写字儿,可他们有更出色的事,是能用右手做的。许多年后回想起来,当初我怎么偏会以为,先生能缘此就觉得我比别人不同?我想了很久——
    在朦胧久远的岁月里,我大约,是悄悄喜欢过他的罢,又或者说,是彼时十来岁年纪的小姑娘独有的仰慕。仰慕一个人,才想在他的面前,显得与旁人有那么些的不一样,一点点,能叫他记住也好。
    往后再也不会了。
    欲借诗文作酒酿,一杯烫,一杯怅,一杯忘。


    2楼2017-01-12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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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歌不歇吹高台,折枝粉黛诗三百】
      我和连璧纾蕙一样进了宫。
      入宫的那一天,是乾历二年二月十六,黄道吉日,我从顺贞门进去,一路走到撷芳殿,穿的是一身湖蓝衣裙,手帕上绣的是栀子花,出了人群一福身,有人问我姓什么,叫什么,读过什么书,女训女则可记得熟。等到我一一的答了,又静了一晌,然后就听见内监尖细的嗓音唱了一句,蒙军旗孟克宜勒氏,留牌册贵人,赐居永和宫。接了旨意出来时,我抬头看了看天边,有一只飞鸟掠过,羽色仿佛是白的,又像是灰的,离的太远,总是看不大清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将这一天的细枝末节记得这样清楚,大抵因为从这一天起,我这一生要走的路,就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从前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往后可能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从前是柳下笙歌漫庭院,花间姊妹打秋千,往后可能是梨花风动玉阑香,春色沉沉锁建章。从前,从前……
      都回不去了。
      我也曾想拢袖折花,赌书泼茶,倚窗正见一人温声诵词话,可惜并不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尽皆王臣,我入宫参选,就同阿玛在朝为官一样,是冠着这个旗籍名姓就撇不开的。没有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只有准许不准许、可以不可以。
      这一天定过省,我并没有径直回到永和宫去,而是先去了西六。我从储秀宫走到延禧宫,没过多久,命宫监起轿,折返东六,最终在承乾宫面前停留下来。我垂首摩挲了一阵在掌心里久久握着的玉珠耳坠,脑海里掠过金银楼里初逢连璧的那日,蓦地就笑了起来。
      ——我总归并不是一个人的。


      3楼2017-01-27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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