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归来
时间对鬼和神明来说很容易就静止了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反正容颜不会老去，每天每天都一样啊。果然还是有个会一直吵闹的人比较好。
“白猪，你果然还是死性不改，啧。”
“恶鬼，你还是这样恶趣味呢，女孩子都被你吓跑了。”
“没有被你这样的人渣勾搭，在下还真是觉得被吓跑的女孩子幸运呢。”
鬼灯和白泽掐着彼此的脸，面目狰狞咒骂着对方。桃太郎头冒冷汗地看着两位大人，鬼灯大人果然还是不能好好来取药呢。算了算了，都习惯了。
忽然之间，白泽却松了手，鬼灯趁机拿出了巨大的狼牙棒挥向白泽。
意料之外，白泽没有像往常一样被打飞，而是一手接住了狼牙棒，另一只手撑起了一道法术屏障。
这是鬼灯为数不多的见到白泽使用法术，意外的认真模样。既为神明，不生不灭，不老不死，法术何用？降福。还有，保护重要之人。
轰隆！挂着极乐满月的小店应声碎了大半，只有白泽撑起的屏障内三个人毫发无损。
冷意从废墟里渗出，屏障也渐渐消失。范起的尘土里，银发金瞳的少女，一袭白色汉服，腰间别有玉带，手里握着装酒的葫芦，抬头灌上一口，咧嘴笑着看向白泽。
像极了白泽，鬼灯想起了从树上给他垂下酒壶的白泽，不得不承认的美好。
“不好意思啊，酒喝多了，落偏了，帮你修好啊。”少女歪头冲白泽笑。
双手起落之间，药店又恢复如初，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同以往的惊吓或是厌弃鬼灯暴力的表情，白泽皱眉夺过少女手中的酒壶。
“小月，你又灌酒了。”
“诶诶，酒是你教我喝的啊，白泽大人？”
“啧，白猪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吗？小姐，我看你还是离这样的人远点。”鬼灯挑眉嫌弃。
“地狱第一辅佐官吗，鬼灯大人。谢谢你哟。”连眯眼笑的温柔表情都像极了白泽，可是还是有些什么不一样吧，比如，久久不散的寒意。
像是有什么要说却终于咽回去的样子，白泽看了一眼鬼灯，对着旁边看呆了的桃太郎说，“桃太郎，你去把金丹取出来送鬼灯回地狱。”
“啊？啊！好的。”
桃太郎很快拿来了金丹，鬼灯也看出了白泽这是要送客的意味，看了一眼从这个少女出现就一直很奇怪的白泽，默默退出店外。
“呐呐，白泽大人，多有趣啊。”少女看着离开的黑色背影笑得灿烂。
“小月，乖。”白泽的手轻轻按在少女的头上。

【二】故人
“白泽，有跟你提过这个女子吗？”走在路上鬼灯依旧面无表情。桃太郎仍旧处在少女双手翻覆的奇迹当中。如果她是和白泽一样的神明，那白泽根本就不用屈居这小小的药铺吧。
“白泽大人从来没有提起过呢，不过看起来她是白泽大人很重要的人啊，好几百年都没有见过白泽大人这样认真的表情。”
“嗯。”淡淡应了一声，一路无话。
极乐满月。
少女的含笑的眼睛在对上白泽的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坠满了泪水。
“她不记得我了。每一世都要面对一双陌生的眼睛，我好累……”
白泽轻轻抱着少女，任由少女的眼泪浸湿他的衣襟。
神明一旦对人类有了感情，就会很容易跌入深渊啊。
白泽把少女抱到自己的床上，用面巾擦干净她的泪痕。又睡着了，果然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个孩子呢，这张脸和那个孩子还真是像呢。
桃太郎回来的时候，白泽就像往常那样坐在柜台前的高凳上晃荡着腿眯眼笑。这才是白泽大人啊。刚进门，白泽就对桃太郎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她睡着了。”
桃太郎轻轻进了门，“白泽大人，我很好奇她是谁呢？”
“嗯，女儿？”
“女儿？白泽大人你是什么时候有的女儿，你是抛弃了妻儿来到这里吗？”桃太郎忍不住叫出声。
白泽急忙捂住桃太郎的嘴巴，示意他小声。是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好久了吧。
……同类的气息，这年头的神明都喜欢到人界来吗？白泽在小小的溪流里走出来，越来越近了，是新降生的神呢。这大概是白泽见过的最落魄的神明，浑身脏兮兮的，很明显还不会实用自己的能力，不会说话，是被当成妖怪了吧。这副神情……丁，真像啊。
忍不住伸手，“跟我走吧。”
算不算是父亲和女儿呢，可神明从来没有父亲，更没有亲人。自何而来，往何而去？不知道。
“你是满月降生，现在又跟着我，随我姓吧？就唤白月如何？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明明很开心，那个孩子开始是唤你月月吧？

都没有人

我在哦，这篇白泽设定已是人父了？

【三】花街
睡在大厅的白泽一大早就看到桌子上留了张纸条。
“白泽大人，听说地狱的花街有美人和好酒，我去玩了，不用来找我。”白月。
把纸条捏成团，狠狠拍在桌子上，“啊啊啊啊！真是不安生的孩子。”
被吵醒的桃太郎，耷拉着眼皮，“白泽大人现在还真是有为人父的样子呢，明明自己很喜欢去花街的说。把小月也教坏了懊悔吗？”
双手抱头确实是懊恼不已的样子，白泽嘱咐桃太郎些什么就匆匆奔向地狱。
花街。
“白猪，走路不带眼睛吗？白长那么多眼睛了？”被匆忙的白泽撞到的鬼灯一脸鄙夷。
“我有正事要做啊！快让开，恶鬼！”
“色鬼的眼里重要的事就是来花街找女性吗？”
“不想花街被掀顶的话，就快让开，小月真的会闹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果然，不能相融。
再一次是白泽先走掉了，那个孩子，很重要。
“妲己，你怎么不喝了呀？酒还有很多，你们不要睡呀，快起来喝酒，我会生气的哦。”是白月。灌倒了身边一周的人，自己却还清醒，酒也没用了。
“小月，够了。跟我回家。”
“啊呀，是白泽大人。你要一起喝酒吗？可是你酒量也不大好呢……还有神明的家无处不在，或者，根本就没有呢。”银发散乱，笑靥依旧，金色的瞳眸却是不会笑的。
白泽夺过酒盏，看着眼前的人却什么也说不出。
“白泽大人，我可以跟你回家哦。”
白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在人间，女子嫁作人妻，就要随夫回家呢。”
“小月……”白泽的眼睛睁得很大，可是随后确笑了呢，眉眼含皱。
“只要你听话。”
房梁上的某只猫笑得狡黠，又有大新闻了呢。
巡查的鬼灯大概是恰好路过，很少见白泽露出那样的表情啊，是重要的人才会怎么样都可以吧。
……鬼灯大人也听到了呢。

【四】嫉妒
漫天的新闻都在报道白泽和白月的婚事，妲己一脸寒颤地看着迁着白泽的手在花街晃荡的白月。可怕的酒量，还有少了的一大笔财源。
阎魔大人看着鬼灯签错的第三份文件，不断地冒冷汗。谨慎如鬼灯，即使和白泽吵闹打断柱子和折断笔，也从来没有签错过文件，可今天，已经第三份了。
“鬼灯，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回去休息吧。”
“无妨。”
没日没夜地工作，终于昏睡在大厅，被抬回房间了呢。桌子上的一份报纸，印着喧闹的红字静静躺着，蒙上三五天的烟尘。
喜庆，和恶鬼没有关系。
报纸插图里的两个人，如出一辙的眯眼笑，可是，少了点什么。
“白泽大人为什么要答应这么无理的请求呢？”白月也喝清茶，倚着柜台问捣药的白泽。
“小月会跟我回家。”还是那张温柔的脸呢。
“神明博爱，爱万物众生，跟不爱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也一样吧。”
“……
早点回来。”沉默，还有渐远的白色背影。怎么会一样呢。小月……还有……恶鬼……都不一样。
“那孩子，很爱您呢。”桃太郎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久没去花街喝酒了啊。”白泽伸了懒腰。又俯在桌上。
果然这些天都是看走眼了，桃太郎默默在心里叹气。
酒屋。
“鬼灯大人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呢？中国有句俗话，借酒浇愁，愁更愁哟。”知道鬼灯来了的白月头也没抬地自顾说话。
“白月小姐，又来喝酒吗？上次可是把妲己都灌醉了，白泽可没有这样的酒量。”清酒入口，辛辣，甘苦。
“在等你哟。”
鬼灯诧异，看向白月，笑意盈盈，可是酒屋已经不是酒屋。祭坛，丁死，而鬼灯诞生的地方。
“看来鬼灯大人还记得这个地方啊。你知道白泽眼神里你不是他的那种感觉吗？真讨厌呢。为什么恶鬼会被神明眷顾啊？”那天极乐满月废墟里渗出的一样的寒意，笑意没了，白月盯着鬼灯，这才是原本的模样吧。
“您在说什么？”像是隔了遥遥的距离，鬼灯才发现，神明并非只会带来光和温暖。一如，白泽是降福的神兽，而凶兽，降灾。

没有人

【五】认真的
白月的手里凭空凝出了一具和鬼灯手中一样的狼牙棒。
“真是粗鲁的武器呢。”指向鬼灯，“你消失了，白泽大人才会甘心娶我呢。”
鲁莽的攻击，不用任何技巧，鬼灯对白月的评价。
不用法术，用同样的方法击败对方，才更有成就感呢。
鬼灯惊异于白月可怕的蛮力，对于自己的攻击完全不做躲避，分明是两败具伤的打法。目的不在取胜，也不在取自己性命。究竟为何？
“呐呐，打斗的时候不能分心哟。”白月手里的狼牙棒直直向鬼灯甩去。尖刺的速度快到直接削落鬼灯的一撮头发。堪堪避让，好险。
很想痛快地打一场呢，可是，她是白猪很重要的人啊。
“畏首畏尾，鬼灯大人是看不起我吗，好气呢。”最后一击，要及时到哦。
“啧。”鬼灯喘着粗气，只要跟白泽沾边的人，都能轻易牵动情绪吗？要谨慎呢。
鬼灯好像看见白月笑了。冰块反射阳光，看起来也不温暖。
拖着狼牙棒用最快的速度奔向鬼灯，致命一击，躲不开的。
……白色，果然到了呢。闭上眼睛，至少要让鬼灯大人付出代价啊。
强行改轨，狼牙棒避开要害，在鬼灯脸上划了一道。这种速度的反噬，果然可怕。
一阵烟尘卷起，狼狈不堪，白月吐出一口鲜血，扶着狼牙棒站起来。
“小月！”挡在鬼灯面前的白泽，向白月的方向跑去。
担心，神明也会有这种情绪吗。
“别过来。那位大人伤得更严重呢。”结界彻底消失，酒屋还是酒屋。只是白月不见了，只有白泽。
两个人无声对视，微妙的气息。还是白泽坐下来，双手敷在鬼灯的脸上。
“啧。白猪你干嘛？”抗拒，舍不得推开。
“疗伤。小月任性了，抱歉。”温柔的笑。
“就算知道那孩子是神明，您也会忍不住担心，您很爱她呢。”面无表情，开始用敬语了。
就算知道小月认真起来的伤害有多大，还是不加考虑挡在你面前。是爱吧。
“是呢。很爱她。”

【六】够了
“可是我不想变成神明啊。喜欢的人会慢慢老去死去，被忘记很痛苦哦。如果月月忘记我，可是我什么都记得那就太不公平了。我会很难过……”
“是呢。”
宿醉。头疼到爆炸呢。怎么会染上那头白猪的恶习。鬼灯默默从床上爬起来，今天是休假日，好像很久没有做药理研究了。
金丹没有了。可恶，不想见到白猪，会越来越想靠近。
白芷也没了，又是白猪。
颓废地坐在地上扶着额头，到处都是他。去巡查地狱吧。
唐瓜和茄子，在说些什么。
“鬼灯大人真是勤劳呢。休假日也出来工作了啊。”
“是啊是啊。不过听说今天白泽大人被白月小姐打伤了，伤的很严重呢。”
又是他。恼火还有，担心。
“哈？神明的话不是什么伤都很容易恢复的吗？”
“可是攻击对象是同为神明的白月小姐呢。”
“为什么要为那样的人渣担心。”鬼灯身旁的气压又低了几度。
“诶，真的只有白泽大人能让鬼灯大人的心情改变呢！”
“唐瓜你小声啦，不要乱说话。”茄子着急地捂住唐瓜的嘴，还是被听到了呢。只有他。
……结果还是到这里来了吗。只是来取药呢。脚步匆忙，没办法控制呢。
“对不起。”白月红着眼睛看着白泽的肩膀，纱布里渗出丝丝鲜红的血迹。
“诶，小月你这样认真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付你啊。分开太久了都不知道你已经这么厉害，这伤养几天就好了。”
“谁让你要忽然走到我后面啊，都这样了还不疼。”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小月了啊，可是还是不知道怎么哄啊。
摸着白月的头温柔说没事啦没事啦。
果然这头白猪就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被看见了呢。
“我来取药。”冷漠脸。
“恶鬼？”
“果然是废柴呢，听不见吗，取药。”
“说谁是废柴啊？就不能态度好点。”又轻易炸毛了。这样的白泽才是熟悉的白泽。
“金丹，白芷。”
意外的没有争吵就走了。失落。看着黑影越走越远，有些东西当断了。
“小月，我们回中国吧。”
“你喜欢他。”
握在手里的药盅，应声而碎。
“说中了。”
苦笑，“回中国结婚吧。”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他要娶的，是能面不改色喝下他的脑脊汤的女子。我不是。”
“可你能喝脑脊汤。”
“不是让我娶你吗？”
“嗯。”可是，从你从鬼灯面前跑向我的时候，就够了。不过就是任性地想证明什么，我不是丁的替代品，一直都知道。

寂寞冷清

前排顺顶wwwww

【六】喜欢啊
白泽和白月成婚以后，就会回中国了呢。
今天是婚期。
打着红色礼结的黑色礼盒静静摆在一旁。今天要穿上正装了。
更衣完了，站在穿衣镜前，今天至少要给他一个好的形象啊，果然还是撑不出笑脸。
玻璃碎裂的声音。穿衣镜上的玻璃渣尽数插近手里。鲜血，泊泊不止。
“鬼灯，你怎么了？”站在门边的阿香皱着眉头。
“没事，我们该去极乐满月了。”
阿香默默把鬼灯手包扎好，重新走到门边要出去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鬼灯，你喜欢白泽吗？”
“……我们该走了。”
“你喜欢白泽吗？”
时间好像静止了啊。心里的弦崩得越紧，忽然就会断掉啊。
“喜欢啊，喜欢到想把他拖进地狱的喜欢啊，可他是神明啊。”颓败地坐在地上，眼泪从指缝里渗出。真的，很喜欢。
一片静默。
“那为什么不自己去告诉他呢？”清亮的声音，白月！
鬼灯抬起头，发现只有白月站在门口，背对着他。
“这种话，要当着面亲自说才好吧。”
……
“你喜欢他。”
“……”
“说中了”
“……”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他要娶的，是能面不改色喝下他的脑脊汤的女子。我不是。”
……
白月手里的录音笔放出一段录音，鬼灯大概是怔住了。
把录音笔交到鬼灯的手里，走出房间。
“还不去找他吗？”
……
“恶鬼，你这样看我干嘛？小月还没过来，你这样不会是要闹事吧？怎么不说话，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白泽还是一副欠揍的表情呢。
“我喜欢您。”
……
“我说，我喜欢您。”
还以为是风太大，不仅迷了眼睛，连耳朵都坏掉了，可是好像真的没有听错啊。
我也，好喜欢你。

满心欢喜地吃到了一嘴的糖～(๑>؂<๑）但是有点不太懂文中“白芷”和白泽，白月的关系呢……

【七】后来
打开的时候，黑色礼盒里好好地放着一只铃铛。那不是鬼灯原来准备的礼物呢。
白泽记得，那个孩子第一世给白月的礼物就是一只铃铛。
听说，神明最喜爱的礼器会染上神明的气息，收到的人，也许就会长生不老。
人类会老，鬼也会。
数个月后，中国神界传来白月任职的消息，白泽看着手机里白月端坐的样子，戳戳旁边在旁边写着公文的鬼灯，我女儿比你还帅气。鬼灯忽然从公文里抬起头，在白泽额上印下一吻。
别扭的小鬼，真的很像我呢。鬼灯默默想着。
两个人相视而笑。
……
“如果月月变成了神明的话，我会做个一直到庙里参拜的信徒，这一世是，下一世也是，每一世都是。”
“可是，只有在天庭任职的神才会有神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