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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你不可有别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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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丽扎尔·人物小传]
——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1楼2017-01-09 02:25回复
    [绍泰三十二年三月]
    不必赘述我是如何出生,阿帕已经去世许久了。
    玛依努尔说过,她的名字叫莱丽,是红宝石的意思,容貌也如同珍宝一般夺目。
    但这份夺目并不特殊,草原上美丽的人太多了,是以我的父亲霍集占在宠爱她几月之后很快就腻味了,转而去寻找下一个人。然后渐渐地,下一个人变成了许多人。
    而我可怜的母亲,就在遗忘中裹着原野的冷风死去了。
    这是我和玛依努尔被赶到马房的第四年。
    她每天都会给我带些吃的回来,我们相依为命,我信赖她胜过任何人。除了努力刷洗马匹,我们没有别的法子活下去。
    她不忍心我去干活,眼看她的手在寒冬冻得通红,我只能尽力给她捂得暖和些。
    我甚至连卖力气的资本都没有。
    直到这天到来。
    公主即将和亲到此的消息早已传遍,现下车驾已经抵达。
    很漂亮,远远望去,红底绣金,十分华美。
    看上去根本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她说到底,也只是霍集占许多妻子当中的一个,她尊贵的身份,无法给她在此获得任何特权。
    我问玛依努尔,你想继续呆在这儿吗?
    她摇摇头,您去哪儿我就随您去哪儿。
    我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趁着公主出外行走,马蹄达达几十里,我跟了几十里。看她们停下来,立时冲上去抢她们的食物,灰头土脸,狼吞虎咽,在她靠近的时候抱着食物往后缩了又缩,满面惊恐,眼泪收不住地掉,小声嗫嚅着,求求你,求求你……
    她神态软下来,抬手替我拍拍灰,问我从哪儿来。我噙着泪,一脸懵懂地听着她身边的翻译转述。
    心里却在大笑。
    我成功了。


    3楼2017-01-09 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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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7 19:2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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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泰三十二年四月]
      但父亲对待妻子的态度还是一视同仁的。
      听上去有些奇怪,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靡艳的居所,屋子里飘散着乳香和没药气息,地上铺着织金长毯,桌案嵌着玳瑁,连花觚里娇养的鲜花的花瓣上都撒着细密的金粉。
      纱帐柔软地垂落在地面上,投进的光因此显得暧昧。
      我从不在午后到公主这儿来。
      为什么?
      因为帷幔后面亲昵的一双身影,从来和父亲毫无关联。
      而我却因此而感到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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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泰三十二年五月]
      开春,我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第一套衣服。
      公主开始尝试着教我品茶,此时此刻她身上的高贵气质终于展露无遗,连捧着茶盏的手腕弧度都十分合度,优雅又柔软。
      我小心地抿了一口,发现一丝回甘,有些惊喜,也有些疑惑。
      我开始看起了她带来的典籍。
      她带来的翻译总是陪着我,给我讲解我不能明白的部分。
      玛依努尔有些失落,她感觉自己帮不上我了。
      我能做什么呢?无非是一个安慰的拥抱,几句安慰的话,不必付出任何可观的代价,就能轻易把她哄得很高兴。
      这是她给予我的权利。
      而公主发怒的时候我总是悄悄躲开,自然有人比我更擅长于哄她。
      显而易见地,我并没有资格从她那儿得到那样的权利。
      毕竟我只是个女奴的女儿,我牢记着这一点,她也不会忘记,就算忘记也会有人提醒,她施与我的所有怜悯都是天家的恩赐。
      我连唤她一声母亲,都要看她的脸色。
      这值得吗?当然。
      至少我不必再睡马棚了。


      4楼2017-01-09 0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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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泰三十三年五月]
        我有一个秘密的朋友。
        可以说,如果没有玛依努尔和他,我不可能活到现在。
        他比我大一些,我顺势称呼他为哥哥。
        每当我这么喊他,他都会冲着我笑一笑,然后摸摸我的头发。会编花环送给我,会给我织小辫儿,会带着我偷偷溜出去散心。
        我偶尔会冲着他撒娇,让他给我带吃的来,他从不拒绝我。
        他是我七岁之前生命里唯一的光亮。
        被公主收养之后我就很少再见到他,实际上,我除了他的名字什么也不知道。
        玛依努尔很防备他,觉得他别有用心。
        但我很想念他。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1-11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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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泰三十六年]

          ◇七月初六

          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凉,我在矮坡上看完日落,起身准备往回走。
          我又看见了他。
          脱去昔日的稚气,眼前可见皆是少年的英俊挺拔,身姿颀长,立在视线尽头,一动不动。
          我们就这样傻傻地望着彼此,没有挪动分毫,仿佛两座凝固的泥塑。
          我退了一步,转身就跑。
          他追上来,躬身把我抱了满怀。
          「我很想念你」
          他说。
          但我并不为此而高兴,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逃出他的拥抱。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七月初七
          旗帜烈烈,但不是往昔熟悉的龙旗。
          小翻译拉着我一路急行回到住处,关上门。公主坐在堂中,她喜欢的人陪着她,他们的手交握着。她唤我到跟前,捏一捏我的肩膀。
          她说,你父亲反了。
          她说,他早有不臣之心,现下觉兵强马壮,易帜自立了。
          她说,你虽为他的血脉,但一直养在我这儿,旁人大抵也拿你当半个满人看待,我们身份太过敏感,近来最好少往外跑。
          我听得心不在焉,却忽然对他昨日的未竟之言有了切实的猜想。
          如果他知道……
          又能改变什么呢?
          ◇ 腊月初十
          正是草原最冷的时候,城头上的风烈得很,我的脸开始发痛。偏过头看了看公主,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兵领头的将军已经盘桓了近两月,半点儿进展也无。
          我知道他在等援军,我也在等,在赌,要么死在这儿,要么逃出生天。
          晚上我又见到了他,他把自己与霍加的关系和盘托出,悄悄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走。
          为什么不愿?
          溺水的人见着了浮木,总是乐意抓一抓的。不管那浮木只是个壳子,还是实心。
          再晚一些,等到万籁俱寂的时刻,我看着潜入的士兵,没有说话。
          混乱里,有人把一件东西塞在了我的手心里。
          温热的血溅在了我的脸上。
          ◇ 腊月二十五
          我们仍在王城,等着前方的消息。
          这里除了我与公主以及部分守城的兵士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
          [绍泰三十七年]
          ◇ 正月初八
          父亲死了。
          我攥着信物,沉默着,连斗篷也没穿,去找那个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的人。
          恳求他带我离开,现在就带我走。等到大军返程,就再没机会。
          他答应了,说两日后在旧日常去的胡杨林等。
          ◇ 正月初十
          但他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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