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诚的道谢。他别扭的回答道,不用客气,毕竟你是我永远的朋友。 他用依然生硬的汉语说的。 他却有些热泪盈眶。 走,我请你去听戏。 台上咿咿呀呀的戏子令他感到头疼。他还不能说利索中国话就要来体会中国国粹这种东西……他实在是有些为难,但看到身旁的友人听的如此专注认真他又不好意思提出。 是换场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唉,你看,居然还有黄头发的洋人来听咱们唱戏,能听懂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就是想来花钱凑个热闹呗。 他废了一会儿功夫才明白别人的话的意思。 他想,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所以他瞪着碧绿如宝石的眼睛听的认真,但是依然听不懂。听不懂就是听不懂,再怎么认真,依然听不懂。 直到那变脸的戏法出来,他才一下子来了精神。 就是让你来看这个的!知道你也看不懂别的。王耀笑骂。 他就憋红了一张脸,才微不可闻的道了一句谢。 回到王耀的住所后,他的桌子上正铺着一张宣纸。上面的墨迹已经干了。 是李商隐的那首《重帏深下莫愁堂》。 他一时间起了兴致,非要教他这首诗。 可怜一个话都说不好的英国人,一天之内要接受这么多的汉文化。 来,跟我先念熟他。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他死活念不熟,也是,短短时间内让他念熟实在是强人所难。那就选一句没有典故的,简单一点的吧。 他随手一指。正是那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虽然深知沉溺相思,无益健康;我却痴情到底,落个终身清狂。哎!我怎的随手写了这首诗,你又怎的选了这一句! I don't… 懂特牛是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呵。 他眯起眼睛,难得轻柔的笑了一声,金发衬的他的皮肤愈加白皙,碧眸却有些幽深。显得他更英俊帅气。 You can try to read Shakespeare's sonnets. 低低的强调与富有磁性的声音挑拨的人心底的那根线直发痒。 Oh,I will. 他在故意炫耀他新学会的一点英语,却不知这跟他在他面前炫耀汉语一样不自量力。 两个人相视半刻,大笑起来。 世界大战的硝烟四下弥漫起来,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又是打了人们一个猝不及防。 他要上战场了。 我是日不落帝国的柯克兰伯爵,我必须前去战场保卫我的女王和我的国家,因为我同时也是帝国的骑士。他坦白道。 最后离别时,他们在机场相拥抱了一下。 他在他耳边低语。 I will miss you. Although you are far away from the War, I am so worried about you. I love you that you are my always friend. 谁料他一去不返。 从前线传来的消息,说,某场重大战役多亏柯克兰伯爵的英明指挥致使盟军取得全面胜利,但是邪恶的法西斯恼羞成怒下在战争中专门对柯克兰伯爵进行了暗杀,导致我们的英雄亚瑟·柯克兰的壮烈牺牲。他在抵达前线前曾坦言,心中有思念的人等待着他的平安归程…… 自从前些年许多共同用笔杆子作战的战友相继离世后,王耀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 他今年才三十来岁,却已经将行就木如同那被frost打篶儿了的花草。 对了,自从亚瑟走后,他就学会了英语,现在说话时不时就会蹦出几个英文单词。 他是叫亚瑟来着吧……?记忆中记得自己叫他阿片的时候比较多。原因嘛……忘了。 他现在还是喝不惯加了很多料的英式红茶,还是觉得当年吃的小松饼很难吃。 前几天带领学生参与罢课抗议运动的时候,他和刚回国的嘉龙一同被流弹射中。他被射中了肺,活不了几天了,倒是嘉龙只是在治疗擦伤的时候染上了风寒,最近有些咳嗽而已。 躺在床上他苦中作乐的咿咿呀呀那些半吊子戏腔。最后没忍住又咳出了一口血。 学生们都来看他,一个两个都哭的特别伤心,尤其是那个叫湾湾的女孩子。 王耀却始终都是温和的笑着,在学生们走后,他叫王嘉龙到他跟前来交代几句。 你已经长大啦,我以后也没法管你啦,你就在这个乱世里小心闯吧,实在不行就去美国啊,那边安稳。 王嘉龙皱着眉头听。 王耀说,我死了之后呢,你就把我一把火烧了,把骨灰撒太平洋里去,说不定我漂着漂着还能遇见阿片呢,我俩正好都没有娶妻,到时候就让我俩单身汉过一辈子吧。 王嘉龙哽咽了一下。 王耀接着说,嘉龙,你先出去吧,我有点累了。 王嘉龙低着头出去了,步伐格外沉重缓慢。 王耀挣扎着起身,取出了他俩曾在数年前共摘的野茶,放了一片在自己嘴里。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其实自他死去他的身体就已经渐渐孱弱起来。 这次中弹,他躲不过去,也不想躲。 茶叶在嘴里费力的舒卷开,嘴里的血腥气越来越重。 王耀费力的睁开眼睛,瞪着一片虚无。问道。 也不知道你的那一盒茶叶怎么样了?茶师傅有没有偷懒,把我的炒的更好? 算了,我还是亲自去问你吧,谁叫我是你永远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