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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洛一丽一塔:舌尖向上,分三步,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洛。丽。塔。
 在早晨,她就是洛,普普通通的洛,穿一只袜子,身高四尺十寸。穿上宽松裤时,她是
洛拉。在学校里她是多丽。
 正式签名时她是多洛雷斯。可在我的怀里,她永远是洛丽塔。
 在她之前还有过别人吗?有的,确实有的。事实上,可能从来也没有什么洛丽塔,要不
是我在一个夏天曾爱上了一个女童。在海边一片王子的领地。在什么时候?就是那一年,洛
丽塔还有多少年才降临世间,我的岁数就有多少。你放心,杀人犯总能写出一手妙文。
 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第一件证物正是被六翼天使,那个误传的、简单的、羽翼高
贵的六翼天使所嫉妒的。且看这段纠缠不清的痛苦心史吧。



1楼2008-10-22 13:05回复
    第4节
     我一次又一次翻看我这些惨痛的记忆,不住自问,是否在那个遥远夏天的光辉中,我生
    命的罅隙就已经开始;或者对那孩子的过度欲望只是我与生俱来的奇癖的首次显示?当我努
    力分析自己的欲念、动机、行为和一切,我便沉湎于一种追溯往事的幻想,这种幻想变化多
    端,却培养了分析的天赋,并且在我对过去发狂的复杂期望中,引起每一条想象的道路分岔
    再分岔没有穷尽。但是,我相信了,就某种魔法和命运而言,洛丽塔是阿娜贝尔的继续。
     我也知道阿娜贝尔的死引起的惊骇更顽固了那个梦魇般夏天的挫折,成为我整个冰冷的
    青春岁月里任何其它浪漫韵事的永恒障碍。我们的精神和肉体融合在至善至美的境界了,这
    种境界却非今天那些实际浅薄头脑标准化的年轻人所能理喻的。她死后许久,我仍感到她的
    思想在我的灵魂内浮动。我们认识以前很久,曾做过相同的梦。我们比较过彼此的日记。我
    们发现奇异的相似处。同年(1919),都在六月,一只迷途的金丝雀飞进了她的房间,也飞进
    了我的,在遥遥相隔的两个国家里。噢,洛丽塔,你是如此地爱我!
     关于我的“阿娜贝尔”时期结束,我隐匿了对我们第一次不成功尝试的记述。那天晚
    上,她骗过了家人恶意的监视。
     在别墅后面一片神经质的、叶片柔舒的含羞草丛中,我们找到一个隐身高台,在一面断
    墙矮垣上。透过暗夜温柔的树木,我们能看见亮灯的窗户上斑驳的图案,那图案被感觉记忆
    的彩色墨汁重新唤起,现在浮现眼前,象纸牌一样——因为推测到我们的敌人正忙于打桥
    牌。她颤抖着,痉挛着,我吻着她张开的唇角和火烫的耳垂。一群星星在我们头顶、在细长
    的树叶剪影中闪着幽昧的光;那充满生命力的天空赤裸着,象她轻软薄罩裙下的身体。我在
    天空里看见她的脸,清晰异常,仿佛放射着它自身微弱的光焰。她的双腿,她美丽、健康的
    双腿,合得不很紧,当我的手放在它要寻觅的位置上时,一种梦幻般怪异的表情,半是愉
    快,半是痛苦,显现在两张孩子气的脸上。她坐得比我高一点儿,每次她独自兴奋若狂便前
    来吻我,她的头梦幻般轻柔地、微微弯斜,那动作几乎是哀怨的,她裸露的膝盖紧夹住我的
    手腕,又松塌下去,她的颤栗的嘴扭曲了,象受了一种神秘药性的刺激,朝我的脸颊靠过来
    抽吸一口气。她上来便会企图用她干涩的唇摩挲我的,想摆脱那爱的痛楚,而后我的爱又会
    躲开,头发神经质地一甩,接着再幽幽地靠近,让我的唇寄满她微张的小嘴,我已准备把一
    切慷溉地交与她,我的心、我的喉、我的五脏六腑,我把我感情的宝杖交给她抓在她笨拙的
    掌中。
     我想起了某种脂粉的芳香——我确信这是她从她母亲的西班牙仆人那儿偷来的——一种
    甘甜又清淡的麝香香味。和她身上的乳酪香混在一起,我的感觉突然间被充满了;附近灌木
    丛倏尔传来的一阵骚动才未使它们滥溢出去——我们立刻彼此分开,疼痛的心注意到可能是
    一只偷食的猫,这时从屋里传来她母亲呼唤她的声音,高昂的音符不断升高——库柏医生笨
    重地踱到花园里。但那片含羞草丛,——朦胧的星光、声响、情焰、甘露,以及痛楚都长驻
    我心头,那位拥有伸展在海边的四肢和火热舌头的小女孩儿,从此便令我魂牵梦萦——直
    到,二十四年以后,我将她化身在另一个人身上,破除了她的魔力。


    4楼2008-10-22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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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2 23: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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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节

       我不知道鸨儿的影册是否又是幸运的雏菊花环上的一环;但不久,为了我自己的安全,
      我决定结婚。有规律的生活,自家烧出的菜香,婚姻的全部协约,能预防疾病的床第间活动
      方式以及,谁知道呢,一些道德价值或精神代替品的最终成熟,我想,即使不能涤除我可耻
      的危险欲望,至少也许能帮我将它们控制在平和状态。父亲死后,给我名下留的一笔钱,加
      上我的引人注意、即使有几分野蛮也还漂亮的面孔,能准许我镇定自若地着手我的探寻。经
      过相当深思熟虑,我的选择落在一位波兰医生的女儿身上:这个好人正巧给我治疗晕眩症和
      心跳过速。我们下棋;他的女儿从她的画架后面朝我张望,又把向我借来的眼睛和肘放进她
      立体派艺术家的那堆垃圾里,那会儿画完的是少女,而不是紫丁香和小羊羔。让我再平静地
      重复一遍:
       除去我的不幸,我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一个英健出众的男性;稳健,高大,柔软的黑
      发,有一种抑郁但格钟诱人的风度。特别的男子气质在病症上则表现出某种阴郁、充血、他
      必须要隐匿的某些情状。我的情况就是这样。我非常知道,啊,我能轻而易举她获得我选中
      的所有成年女性;实际上,我几乎养成了不过意留心妇人的习惯,以免她们飘飘然、满面通
      红地坐到我冰冷的腿上。如果我是个普通的法国人,对华而不实的女人有鉴赏力的话,我就
      能在众多如痴如醉的美人中,很容易找出比瓦莱里亚更有媚力的生命体。但是,驱使我做出
      选择的是深思熟虑了谁是令人怜悯的牵累,而我对此发现得太晚了。所有这一切都将证明可
      怜的亨始特在性问题上总是多么不幸和愚蠢。


      10楼2008-10-22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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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点起一支烟,数数茶匙,参观了洗澡间,帮助他的娇妇包起她父亲送她的电扇,然后,
        把她的行李朝街上抬去。我半个屁股坐在窗台上,交叉双臂,痛恨、厌倦得要死。最后,两
        人双双走出了这振动的房间,——我在他们身后撞上门,门的震颤仍然敲着我的每根神经,
        这撞门就可怜巴巴地代替了那反手一拳,按照电影规则,我应该把它打在她的颧骨上。拙劣
        地演完了我的戏,我一脚踏进洗澡间,想查看一下他们是否裹带走了我的英国香水;他们没
        有;但是我一转身,突然一阵强烈厌恶袭来,我发观这位沙皇政府前幕僚,在彻底舒服了他
        的膀胱以后,竟没有冲刷马桶。那个庄严的池膛里,一汪异邦人的尿,温和着一只粘湿、黄
        褐色的烟蒂,在里面膨胀,这真象奇耻大辱重重打击了我,于是我疯狂地四处找寻武器。实
        际上,我敢说,这并没什么,不过是俄罗斯中产阶级的礼貌(或许还带有东方风味)激励了那
        位好心的上校(马克西莫维奇!他的名字突然用计程车送还了我),一个象其他人一样非常严
        肃正经的人,把他个人的需要压抑在彬彬有礼的无声状态,让他所有的急流紧搂着他自己肃
        静的细流直泻而下,以便能不突出他主人住所的狭小。
         但那一时刻,这想法并没出现在我的脑中,带着愤怒我搜遍厨房,想找一件比扫帚更好
        的东西。马上,我又放弃了搜索,冲出房间,勇敢地决定赤手空拳同他搏斗,我虽然身强力
        壮,但毕竟不是拳击家,而那个矮墩墩、宽肩膀的马克西莫维奇看上去象是铁铸一般。街上
        空旷旷的,没有任何我妻子离去的踪迹,除了她掉在士里的一粒莱茵石扭扣,她曾把它保存
        在破盒子里,虚掷了三年。这一切避免了我那时的鼻破血流。但没关系,在适当的时候我会
        实现我的报仇雪恨的。一位从舶沙第纳来的先生有一天告诉我,出生于佐波洛夫斯基的马克
        西莫维奇,其太太在一九四五年前后不幸死于生产;夫妇俩不知怎么去了加利福尼亚,在那
        儿被美国一位显赫的人种学家用于她主持的一次一年之久的实验,报酬甚丰。这次实验研究
        的是人类长期服用香蕉食物并始终处于爬行状态,会有何反应。我的报告人是位医生,起誓
        说他曾亲眼目睹瓦菜契卡和她的上校,那时已经是鬓发斑白,体态拥肿,在一套灯火通明的
        房间里(一间是水果,第二间是水,第三间是草垫席等等),和其它九个雇佣的赤脚兽一起在
        扫得干净的地板上刻苦匍匐,他们都是从穷困无路的人中挑出来的。我想到《人类学评论》
        杂志上查找出这些实验的结果;但好象尚未公布。
         这些科学结果当然需要一定时间才能产生。我希望发表时,能附有精美照片做些说明,
        不过一所监狱图书馆恐怕不可能收藏这类学术书籍。这些天拘留我的这所监狱,就是个绝好
        例证;尽管我的律师十分欣赏它,它采取的却是监狱图书馆选择书籍最愚蠢的管理方法,这
        些选出的书有《圣经》,这当然,还有狄更斯;还有《儿童百科全书》,还有一本阿加莎.
        克里斯蒂的《凶杀暴露》;但是他们也有这样一些才华横溢的无聊作品,比如波西.埃尔芬
        期通所著《一个流浪汉在意大利》,以及较新的(一九四六年)一部《文艺名流辞典》——演
        员、制片人、剧作家和许多静态场景的照片。看完最后的这本书,昨晚我被一些令人困惑的
        巧合吸引了,这些巧合逻辑学家一定厌恶而诗人一定喜欢。
         我的爱人的名字,竟跟在某位女演员老巫婆的后面,看到这,我虽无望痛苦却仍倍感震
        惊!或许她也当过女演员。
         生于1935年。参加演出(我注意到我在前一段里的笔误,但请不要改正它吧,克拉伦斯)
        《被谋杀的剧作家》。贱人奎因。犯下谋杀奎尔蒂的罪。噢,我的洛丽塔,我只有这几句台
        词!


        13楼2008-10-22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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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节
           签字出来后,我想在新英格兰乡下或某个沉睡的小镇(榆树林、白色教堂)找一处地方,
          整整一夏天都能靠收集来的一箱笔记专心致志于我的研究工作,并且还可以在附近湖泊里洗
          澡。我的工作又提起了我的兴趣——我指的是我的学术努力;而对叔叔逝后留下的香水事业
          绝少过问,我的利润分享已被削减到最小数。
           他从前的一位雇员,是某显赫家族的后裔,建议我到他的穷亲戚麦库先生家住上数月,
          麦库先生已经退休了,他妻子想把他们已故姨妈住过的二楼出租出去。他说他们有两个女
          儿,一个还是婴儿,一个十二岁了,有座美丽的花园,不远处还有个湖,我说,听起来相当
          不错。
           我和他们通了信,他们满意我的良好习惯;于是,在火车上过了充满幻想的一夜,想象
          着我将施予那象迷一样的性感少女的全部细节,用法国方式训练她,用亨伯特方式抚爱她。
          我提着那只贵重的提包从车上下来,玩具般的小车站上无人接候,打电话去也没人接;最
          后,一位心神不安、浑身湿透了的麦库出现在绿紫色的拉姆斯代尔唯一一家旅店门口,带来
          消息,说他的房子刚刚烧毁了——很可能,起因于整夜在我心头蔓延的熊熊大火。他说,他
          家人乘飞机去他的农场了,小汽车也正用着;不过他妻子有位朋友,一个高贵的人,住在草
          坪街342号的黑兹夫人,愿意留我宿下。住在黑兹夫人对面的一位妇人把她的轿车借给了麦
          库,一辆非常漂亮的老式方顶轿车,司机是个快乐的黑人。现在,我到这里来的唯一意义已
          经彻底丧失,上边说的安排听起来就很荒谬。是啊,他的住宅会完全修复的,那又怎么样?
          他不是充分保证了吗?我气愤、失望、感到无聊,但作为有礼的欧洲人,我不能拒绝被那辆
          丧车送到草坪街去,不然,我觉得麦库就会想出更绝妙的方法抛掉我。看着他急匆匆地跑走
          了,我的司机摇摇头轻轻地笑起来。汽车开动时,我对自己发誓,任何情况下也绝不梦想呆
          在拉姆斯代尔,我要在当天就飞到百慕大或巴哈马或布勒兹。五光十色的海岸上可能遇到的
          鲜香过去一直在我脊骨上缓缓流动,而麦库的表亲实际上已经用他原本好心好意、但现在却
          是完全无意义的建议,强硬地扭转了我一系列的思绪。
           说到强硬的转弯:当我们驶上草坪街时差点撞上一条爱管闲事的乡下狗(就是那种睡着
          懒觉等小汽车的)。不远处,黑兹住宅,一副自构架的惨状出现了,又脏又旧,与其说白
          色,不如说是灰色——那种地方,你知道,得在浴盆水龙头上加一条橡皮管以代替莲蓬喷
          头。我塞些小费给司机,希望他能立刻悄悄地按原路把我带回旅店,让我拿上行李;但他却
          只是穿向马路的另一边,朝一位站在阳台上招呼他的老太太驶去。我还能怎么办?我按了门
          铃。
           一名黑女仆把我领进去——丢下我自己坐在席垫上,她又跑回厨房,好象有什么不该糊
          的东西糊了。
           前厅装饰着门铃,装饰着一位有墨西哥商人血缘的白眼睛呆傻家伙,他正是这班附庸风
          雅的中产阶级中一个虽琐碎但还可爱的人,另外还装饰着凡.高的《阿尔风景》。右边一扇
          门半掩着,能瞥见里面是卧室,角柜里摆着更多的墨西哥废品,一只镶条纹的沙发立在墙
          边,走廊尽头有楼梯,正当我站在那儿擦着额角(只在这时我才发觉屋外是多么热),四处寻
          视,看见了一只放在橡木箱上的灰色旧网球,黑兹夫人的女低音突然从上边降落,她靠在栏
          杆上优美地问道:“是亨伯特先生吗?”接着,一丝烟灰也跟着落了下来。之后,那妇人自
          己——凉鞋、栗色宽松裤、银黄色衬衣、近似方形的脸,就以这样的秩序——款款走下楼,
          她的食指仍然弹着烟卷。
           我觉得我最好直截了当地描述她,可以清晰易解。可怜的妇人三十五六了,她的额头很
          有光泽,眉毛剔过,五官端正但不动人,或许能形容为玛雷娜的一次不稳固分解。她拍着铜
          褐色的卷发,领我走进客厅,我们聊了一会麦库的火灾,以及在拉姆斯代尔居住的特权。她
          


          15楼2008-10-22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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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节
             二号证物是一本袖珍日记,黑色仿皮封面,烫着金字,1947,在楼梯左手上方那个角落
            里。我一提到这个马萨诸塞州布兰克顿市布兰克.布兰克公司的美妙产品,仿佛它就在眼
            前。实际上,五年前它就毁坏了,我们现在所研究的(全蒙摄影式记忆力的特许),仅仅是它
            简略的形象,一只羽毛未丰的小长生鸟。
             对这东西记得那么清晰,是因为实际上我每次都写两遍。第一遍我是用铅笔把每件事匆
            匆记下(有许多涂抹和修改),写在按商业名词叫“打字机纸板”的两面;后来,我又用我最
            巧最罪恶的手,把它们誊抄在刚才提到的那个黑本上。
             五月三十日在新罕布什尔根据宣言书是斋戒日,但在卡罗利纳却不是。那天,一场“肠
            炎”流行病迫使拉姆斯代尔关闭了所有学校,停课持续了整整一夏天。读者或许能查一查
            1947年的《拉姆斯代尔日报》。就在这事的前几天,我搬进了黑兹夫人家,这本我现在正
            要公开的(很象一名间谍靠心传达他刚刚吞下的纸条的内容)小本日记记录了六月的大部分
            日子。
             星期四,非常暖和。从至高点(浴室窗户)看见多洛雷斯从屋后的晒衣绳上取下什么东
            西,苹果绿色一闪。溜达出去了。她穿一件方格呢上衣,绿色布裤,一双橡皮底帆布鞋。
             她在斑驳的阳光里每移动一步,都似在我卑劣的身体内最隐秘、最敏感的弦上拨响一
            声。过后,她和我并身在后门廓的底台阶上坐了下来,她拾着两脚间的石子玩——石子,上
            帝,然后又是弯曲曲的牛奶瓶玻璃,象一片皱扭的嘴唇一一把它们扔进一只罐头盒里。砰。
            你不能重来——你投不中——这今人心焦——又一下。砰。多漂亮的皮肤——噢,漂亮:柔
            腻的,日光浴过的,完美无瑕。圣代引起了粉刺。那叫作脂肪的油性物质,可以滋养皮肤毛
            囊,但如果过剩,过于充沛,则会引起发炎,为感染开通道路。但是,性感少女是没有粉刺
            的,尽管她们塞满了美味佳肴。上帝啊,多么恼人,在她太阳穴上方的那束银亮微光照进她
            褐色头发,越变越淡。细小的脚踝骨在尘土覆盖下一阵阵抽搐。“是麦库家孩子吗?吉妮.
            麦库?噢,她真可怕。粗鄙。瘸腿。差点儿因为小儿麻痹死了。”砰。闪亮的花窗格投射到
            她的前臂上。当她站起来,走进河水,我有机会在远处爱慕了她卷起裙角的那片模糊不清的
            臀部。草坪外,温和的黑兹夫人刚照完相,象托钵僧假冒的一棵大树直起身,这向日性植物
            又忙乱一阵以后,——忧郁的眼睛朝上,喜悦的眼睛朝下,—见我斜坐在楼梯上,竞厚着脸
            皮要给我拍照,漂完的亨伯特。
             星期五。看见她和一个叫罗茜的黑孩子出去了。为什么她走路的样子——一个孩子,你
            注意,只是一个孩子!———竟使我这般激动呢?分析分析。一个软弱无力的建议变成脚尖
            朝内。膝盖下某种蠕动的松懈一直延长到每次脚步移动的结束。一个讨厌鬼。非常幼稚,活
            象妓女。亨伯特·亨伯特也被那小人儿的鄙俗语言、刺耳噪音感染了。然后听见她朝罗茜扔
            去几句生硬的无聊话,跨过篱笆。在我听来,那几句鼻音很重,音调也升高了。停。“我该
            走了,小家伙。”
             星期六。(开始可能修改过了。)我知道继续写这日记真是疯了,但这么做,给我一种奇
            特的刺激;而且只有一个恋爱的妻子才能辨认我的蝇头小字。还是让我唏嘘地说,今天我的
            L.在所谓“游廊”上做日光浴,但她母亲和其它几位太太始终都在边上。当然,我也有可能
            坐在那边的一块石头上假装读书、但为安全起见,我离开了,因为害怕那使我失去常态、变
            得可笑又可怜的震颤,会阻止我佯装漫不经心地走过去。
             星期天。热浪仍然伴随着我们;最吉祥的一个星期。这次,我带了张硕大的报纸和一根
            新烟斗,在洛到达前,先在游廊石阶上占了个战略位置。但令我失望已极,她是和她母亲一
            起来的,两人都穿了两件套的黑色泳衣,象我的烟斗那么新。我亲爱的,我的心上人在我身
            边站了片刻——要那份刊登滑稽图案的副刊——她散发的香味同里维埃拉那个孩子几乎一模
            


            17楼2008-10-22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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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有一天很晚了,我打开灯,想记下一个梦。很明显这梦是有前因的。吃晚饭时黑
              兹太太和蔼可亲地宣布,由于气象局保证周末是一个大晴天,我们做完礼拜就去游湖。因此
              我躺在床上睡着前,想了好多性爱的事;至于怎样才能利用这次野餐,我想到一个于我有利
              的办法。我曾注意到黑兹母亲恨她的女儿,对我甜腻腻。这次我就只对她殷勤;但找个适当
              时候,就说手表或太阳镜忘在林中那片空地里了——然后挟着我的性感少女钻进树丛。想至
              此处,“眼镜的藉口”顿时变成一次静悄悄、小小的恣情纵意,只有快乐的、堕落的、抱怨
              的洛丽塔一人相伴,而她的举动是违背理智的。凌晨三点时,我吞下一片安眠药,立刻,一
              个梦,不是后续,而且颇为滑稽,竟以一种有意味的清晰,显现出那片我从未去过的湖:
               一层翡翠色冰块熠熠闪光,一位麻脸的爱斯基摩人正挥动鹤嘴锄锲而不舍地凿着,移杆
              的含羞草和夹竹桃在阴暗的湖畔开着花,我相信,若将这样一则性欲梦事记人布兰奇·施瓦
              博士的档究,她一定会付我一袋钱币。不幸剩下的一部分被筛掉了,大黑兹和小黑兹沿着湖
              边骑马,我也弓着腿跨骑着,尽职尽责地上上下下;后来她们中间的马竞消失了,只剩下充
              满弹性的空气——由于做梦人的无心,这也是那些小疏漏中的一个。
               星期天。我的心仍然砰砰乱跳。我仍在局促不安,为回忆的困窘发出低呻。
               脊背影象。T恤衫和白色体操短裤之间闪亮的皮肤。弯下身探出窗台,撕下窗外白杨的
              树叶,一边和楼下送报的男孩(我猜想是肯尼恩。奈特)滔滔不绝地交谈,那男孩儿刚刚把拉
              姆斯代尔“日报”准确地扔到前廊上。我朝她匍匐而去——象哑剧演员说的“一瘸一拐”向
              她爬去。我凭借四肢的凸面——但并不是依赖它们——我是靠着中性交通工具缓馒前行:
              “亨伯特,受伤的蜘蛛”。我要我要花上几小时才能到她跟前。
               我好象是从望远镜错误的那端看她,朝她肌肉紧张的后背移动;我象软骨病患者,四肢
              软弱扭曲,却又可怕地专心专意。
               最后终于到了,我有个不幸的想法,想唬她——抓着她的颈背之类摇她,以掩盖我真实
              的伎俩,谁知她竟颤栗着哀叫道:“放开!”——真凶,这个小淫妇,亨伯特只好面色如土
              地咧嘴笑笑,沮丧地撤退下来,她继续朝街上扔着俏皮话。
               但现在听听后来发生了什么吧。吃完午饭,我靠在一张矮椅子里想读读书。突然,两只
              灵巧的小手盖住我的双眼:
               她是悄悄溜到我的后面的,就好象是循着演出芭蕾的办法,重复我早晨的战术。她那捂
              住太阳穴的手指红光透亮,咯咯笑着,我未改变斜卧的姿势,只伸出手向旁向后抓她,她东
              躲西闪。我的手扫过她敏捷的双腿,:陷象雪橇一样滑离了我的膝盖,这时黑兹夫人上来巡
              视,宽容地说道:“揍她好了,如果她打扰了您的学术研究。我多么喜欢这座花园(她的语
              气中没有感叹号)。在阳光下是不是很神圣(也没有问号)。”
               这个今人讨厌的妇女假装满足地叹息一声,坐到草地上,两手撑地向后斜着身,抬头望
              天;就在这时,一只灰旧的网球从她头顶跳过。洛顽皮的声音从房里传来:“对不起,妈
              妈,我不是对准你。”当然不是,我热辣辣的小宝贝。


              23楼2008-10-22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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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节

                 我在城里吃了中午饭——好多年没这么饿过。慢步回去后,房里没有洛。一下午我都在
                真想、图谋、乐极地咀嚼着我早晨的经历。
                 我为自己而骄傲,没有伤害一个末成年者的品行就偷去甜蜜。绝无任何伤害。魔术师把
                牛奶、糖蜜、满是泡沫的香槟酒倾入一个年轻女王崭新的白色手提袋里;而洛,瞧,袋仍完
                好无损。就这样我巧妙地建造了我下流热辣辣罪恶的梦境;洛丽塔仍安然——我也安然。我
                疯狂占有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己的创造物,另一个,幻想的洛丽塔,或许比洛丽塔更真实;
                那幻象重叠又包容了她,在我和她之间浮游,没有欲望,没有感觉,她自己的生命并不存
                在。
                 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他什么也不曾做过。同时没有什么阻碍我重演一场对她影响
                微乎其微的动作,就好象她是银幕上一副动人的影象,而我则是谦卑的驼背人躲在黑暗中手
                淫。下午不知不觉一点点过去了,在成熟的静谧中,旺盛的大树似乎颇知内情;甚至比先前
                更强烈的欲望又开始使我痛苦。让她快回来吧,我祈祷外来的上帝,趁妈妈在厨房颓时候,
                让沙发一幕重演吧,我恳求,我是这般可怕地迷恋她啊。
                 不,“可怕”是不对的词。新的快乐感充溢着我,那种得意扬扬不是可怕而是可怜。我
                给它定义为可怜。可怜——因为尽管我有贪得无厌、燃烧的情欲,我还是以最坚强的力量将
                其压抑,力图保护住那个十二岁孩子的纯洁。
                 现在看看我的痛苦得到的报偿吧。没有洛丽塔回家来——她和查特菲尔德一家去看电影
                了。桌上比平常布置得更为优雅:点着蜡烛,真是。在这令人伤怀的氛围里,黑兹夫人轻柔
                地敲敲地盘子两测的银器就象打着琴键,而后又低头朝她的空盘笑笑(正在节食),说她希望
                我能喜欢那种沙拉(制法是从一本妇女杂志士选的)。她希望我也能喜欢那盘冷拼。
                 那是个完美的日子。查特菲尔德夫人是个可爱的人。菲立斯,她女儿,明天去夏今营。
                要呆三星期。洛丽塔也已经决定星期四走,不必象先前计划的那样等到七月。菲立斯以后就
                住在那儿直到开学。一个不错的前景,我的心肝。
                 嗅,这消息使我多么惊恐——这难道不意味着我刚刚秘密地将她据为已有,就要失去她
                吗?为了解释我冷峻的神情,我只得又使用了早晨玩过的牙疼借口。一定是那颗巨大的白齿
                上长了一块象酒泡的樱桃那么大的溃疡。
                 “我们这儿有一位非常出色的牙医,”黑兹说,“其实就是我们的邻居,奎尔蒂。我想
                就是那位剧作家的叔叔或表哥。
                 觉得能过去?好吧,随你。秋天我就,用我妈妈的话说,让他‘稳住’她,这多少能管
                束点儿洛。这些日子洛怕是一直搅得你够呛吧。她走之前,我们还得有几天暴风雨的日子。
                开始她坚决不肯走。电影也许能安慰她。菲立斯是个很甜的女孩儿,洛没有理由不喜欢她。
                真的,先生,我为您的牙齿感到不安。明天一早如果它还疼,真完全应该让我去请艾弗.奎
                尔蒂了,这是头等要事。你知道,我觉得夏季宿营是很健康的,而且——当然,我说这完全
                比呆在草坪上闷闷不乐,用妈妈的口红,追求羞答答的电影男绅士,或者因为一点点事被激
                怒就大发脾气,总比这些更有意义吧。”
                 “你能肯定,”我终于说道:“她在那儿会高兴吗?”(唐突,令人后悔的唐突!)“她
                会好的,”黑兹说。“也不会老是玩。夏今营是雪莉.霍姆斯组织的——你知道,就是写
                《簧火女孩》的那位女士。
                 夏今营会教多洛雷斯·黑兹在很多方面长进——健康、知识、修养。尤其是对别人负责
                方面。我们是不是拿着这些蜡烛到走廊上坐坐?或者你是想去睡觉,治治那颗牙?”
                 治治那颗牙。


                30楼2008-10-22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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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2 23:0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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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舒适的椅子里,膝上放着一大卷书,夏洛特用无名指敲门,悠悠地走了进来。她的姿态和
                  我的洛丽塔多么不同,过去当她穿着脏乎乎的蓝仔裤来看我时,总是浑身散发出性感少女的
                  留香;她衬衣最底下的扣子还总是开着,令人害怕又让人发狂,有股隐隐的邪恶。不过,让
                  我告诉你们。在小黑兹的粗鲁无礼和大黑兹的泰然自若能背后,均流动着娇羞的气质,它们
                  味道相同,低低的声音相同。一位伟大的法国医生曾对我父亲说过,在近亲中,最微弱的胃
                  响“声音”也相同。
                   夏洛特就这么踱了进来。她觉得我们之间的一切都不对劲。昨天以及昨天的昨天的晚上
                  我们刚上床就假装睡熟,天亮才醒来。
                   她温柔地问我她是否“打搅了”。
                   “这会儿不,”我说,把《少女百科》第三卷翻开,查看一幅被绘制人称作“臀界”的
                  画。
                   夏洛特走到有一个抽屉的仿桃花心木公桌子边。她把手放在上边,小桌子很难看,毫无
                  疑问,可并不碍她的事。
                   “我总想问问你,”她说(象是谈生意,一点也不卖俏),“这东西干吗锁?你这屋还
                  要它么?样子真蠢极了。”
                   “别管它,”我说。我正在“期堪的那维亚野营”。
                   “有钥匙么?”“藏起来了。”
                   “唤,亨……”
                   “锁着情书呢。”
                   她给了我—副受伤雌鹿的目光,这使我很气恼,而后,她不知我是否很认真,也不知如
                  何继续这场谈话,就又呆站着了。我慢慢看过几页(校园、加拿大、小型照相机、糖果),她
                  出神地望着破璃,用杏黄加玫瑰色的尖利指甲敲打它。
                   这会儿(我看到“乘独木舟”和“北美野鸭”了),她挪到我的椅子边,就势重重地落坐
                  在扶手上,用我第一任妻子惯用的香水的气味立刻将我淹没。“阁下愿意在这儿过秋天
                  吗?”她问时,小拇指指着一个守旧的“东方州”的一幅秋景。“为什么?”(非常清晰又
                  馒悠悠)。她耸耸肩。(没准哈罗德过去总是那时候去度假。开放的季节,条件反射到她那
                  儿。)“我想我知道那是哪儿,”她说,手仍指着。“我记得一家旅馆,‘着魔猎人’,很
                  古怪,是不是?食物真是精美。而且互不干扰。”
                   她靠在我的太阳穴上摩挲了脸颊。瓦莱里亚很快就又恢复常态。
                   “晚饭你想吃点儿什么特别的么,亲爱的?约翰和琼一会儿来。”
                   我咕噜一声做了回答。她吻了我的下唇,明快地说她要做个蛋糕(从我租宿起开始的传
                  统,因为我赞赏她的蛋糕),然后留我独自一人选惘地呆坐房内。
                   我小心地把打开的书放在她坐过的地方(书还试图做海浪翻转,但突在里边的铅笔阻止
                  了它),我查看了藏钥匙的地方:它很乖,仍躺在那只昂贵的安全剃胡刀下边;这只旧的过
                  去我一直用着,直到她给我买了只更好、更便宜的。这是万无一失的隐藏地么——在刀片下
                  边,在那只包着天鹅绒的盒槽里?盒子放在装有我各种各样的工作文件的一只箱中。
                   我还能做什么改进吗?很显然,要想藏东西有多么难——尤其当一个人的老婆总把眼睛
                  盯在这家俱上的时候。


                  50楼2008-10-22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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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节

                     在这个死气沉沉幽暗污浊的监牢里,每天的头痛搅得人不安,但我必须忍耐。已经写了
                    一百多页了,仍未谈到点上。我记的日子已经乱了。大约是一九四七年八月十五日。
                     不要以为我还能继续写下去。心脏,大脑—i一切。洛面塔,洛丽塔,洛丽塔,洛丽
                    塔,洛丽塔,洛丽塔,洛丽塔,洛丽塔,洛丽塔。排版工人,重复下去吧,直到这页完。


                    59楼2008-10-22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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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我参加了那儿提供的一切活动。”
                       “后来呢?”
                       “后来,我被教育和其它人一起快乐而丰富地生活,发展起健全的个性。作个蛋糕,事
                      实上。”
                       “是的,我在小册子里看到过这类东西。”
                       “我们喜欢围在大石灶火边、或在讨厌的星星下唱歌,每个女孩子都把她快乐的灵魂融
                      入集体的声音中。”
                       “你的记忆力真棒,洛,但我要麻烦你丢掉那些咒骂词。
                       还有什么?”
                       “女童子军的座右铭,”洛狂热地说,“也是我的。我用有价值的行为充实我的生活比
                      如——咳,无关紧要。我的责任是——要作有用之人。我是雄性动物的朋友。我服从命令。
                       我快乐。又一辆警车。我很节俭,思想、语言和行为皆完全丰富。”
                       “我希望就这些吧,你这个调皮鬼。”
                       “是的,就这些。不——等等。我们在反光炉里烤东西。
                       这可怕吗?”
                       “哈,这很好。”
                       “我们洗了亿亿个盘子。亿亿,你知道是女教师形容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土语。
                      噢对啦,最后的但不是最微不足道的,妈的话——现在让我看看——是什么?我知道:
                       我们做幻灯,咳,多有意思。”
                       “一切都还好么?”
                       “是的。除了一件小事,是我不能告诉你的,要不脸要红透了。”
                       “以后你会告诉我吗?”
                       “如果我们坐在暗处,你让我对着你耳朵说,我就告诉。
                       你睡你自己原来的屋,还是和妈妈挤成一团?”
                       “原来的屋。你母亲可能要动一次大手术,洛。”
                       “在那个糖果店停一下,行吗?”洛说。
                       她坐在一张高凳上,一束阳光斜照在她裸露的褐色前臂,有人给洛丽塔送来一只精巧的
                      冰激凌,上面覆一层人造糖浆。这是一个满脸丘疹的好色男孩给她配好拿来的,他打着油污
                      污的蝶形领结,色迷迷地盯着看我那穿着单薄的棉袍的瘦弱的孩子。我要到布赖斯地和“着
                      魔猎人”去的不耐烦心情越来越使我不能忍受。幸好她用平常的敏捷速度了结了这件事。
                       “你有多少钱?”我问。
                       “一分没有,”她悲哀地说,挑起眉毛,给我看她钱包里边的空荡荡。
                       “这是个问题,合适的时候会改善的,”我戏谑地插了一句。“你好了么?”
                       “哎,我想问,他们有浴室么。”
                       “不是去那儿,”我坚决地说。“这儿肯定很简陋。跟我来。”
                       她总的说来还是个听话的小姑娘,回到车里以后,我吻了她的脖子。
                       “别那么做,”她说,望着我,带着一种毫不装假的惊讶。“别把口水流我身上,你这
                      脏东西。”
                       她提起一只肩膀蹭了蹭那块地方。
                       “对不起,”我小声说,“我很喜欢你,没别的。”
                       我们在阴郁的天空下向前驶着,驶上一条弯道,而后又驶出来。
                       “是啊,我也很喜欢你。”洛说,声音迟疑又柔弱,象在叹息,又向我靠近了。
                       (噢,我的洛丽塔,我们永远也到不了那儿!)暮色开始浸进漂亮的小布赖斯地,浸入它
                      的仿殖民地式建筑、珍品店以及从海外移植的阔叶树,我们驶过光线微茫的大街,寻找“着
                      魔猎人”。天空,尽管有稳定的雨作它的饰物,仍然是温暖而清绿的;有一群人,主要是孩
                      子和老头儿,早就聚集在一家影院的售票房前,急出了汗。
                       “噢,我要去看那个电影。吃了饭我们就去吧。噢,去吧。”
                       “没准,”亨伯特唱道——这个狡默又臃肿的魔鬼非常明白,九点,他的电影一开始,
                      她就会死在他的怀抱。
                       “慢!”洛叫道,向前猛地一倾。我们前边有辆倒楣的卡车,它后背的红宝石闪动着,
                      停在十字路口处。
                       如果我不马上停止迟疑、出奇地就近找家旅馆,我觉得我就会失去对黑兹家的这辆破汽
                      车的控制,它的起杆已经不灵,煞车也难对付;但我问了方向的那些过路人要么自己就是陌
                      生人,要么就皱着眉问“着魔的什么?”好象我是个疯子;再不然,他们进入一种复杂的解
                      释,打着几何手势,地理上概括和严格的地方线索(……然后你提到法院,他们说位于南
                      边……)我不可避免地要在他们好意的胡言乱语中迷路。洛可爱的角栓形内脏已经消化了那
                      


                      62楼2008-10-22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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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节
                         浴室的门还开着,里面亮着灯;另外屋外的弧光灯透过威尼期式百叶窗射进一道粗略的
                        红光;这些交叉的光线刺破了卧室的幽暗,现出了以下的景象。
                         穿着一件她过去的睡衣,我的洛丽塔侧身躺着,背对着我。躺在床中央。她稍稍盖住的
                        身体和裸露的四肢呈“Z”形。她把两只枕头都放在她黑发蓬乱的头下;一束惨淡的光横在
                        她的脊柱上。
                         我脱去衣服套上睡袍,那么迅速如梦一般,好象电影拍摄,更衣的过程被删剪掉了;我
                        已经把一只膝盖放在床边,洛丽塔转过头,透过斑驳的光影凝视着我。
                         这却是出乎这个强人预料的。整个药片演说(是件非常卑鄙的任务,我们悄悄谈吧)已经
                        使听者有了个沉沉的睡眠,纵使人声鼎沸也不会把它打搅。但这会儿,她却凝望着我,重重
                        地叫着我“巴巴拉”。巴巴拉穿着紧绷绷的睡衣,仍然保持自若,一动未动,面对着这个小
                        梦话家。轻轻地,随着一声无望的叹息,洛丽塔又转过身去,还原她先前的姿势。至少有两
                        分钟,我等待着,屏息在床缘,就象四十年前那位穿着自制降落伞准备从埃菲尔铁塔上跳下
                        去的裁缝的心情。她微弱的呼吸发出均匀的睡眠韵声。最后,我终于强自移到床的一窄条
                        上,悄悄拽过堆在我石头一样冰凉的脚跟处的一点床单——洛丽塔抬起头,看着我,张大了
                        嘴。
                         我后来从一位帮了我很多忙的药剂师那儿得知,紫色药片甚至连那个庞大、神圣的巴比
                        妥盐酸家族都不属于,尽管它能让一个相信它是效力极大的麻醉药的精神病患者入睡,却还
                        只是太温和的镇定剂,不能在任意长时间里对虽然脆弱但机敏异常的性感少女发生作用。拉
                        姆斯代尔医生是否是个庸医,还是一个精明的老骗子,现在、过去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
                        我受了骗。当洛丽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我发觉不论那药物在后半夜是否还会起作用,我所
                        依赖的只是一件赝品。她的头又缓缓转过去,落入她独占的枕头里。我呆呆地躺在我的边沿
                        上,偷眼看她散乱的头发,看她性感少女光滑的肌肤,她腰的一半和肩膀的一半露在外面,
                        我还想通过她喘息的频律估量她睡意的深度。过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变化,我决意冒险朝
                        那片可爱、今人发狂的光泽靠近;但不等我挪进它温暖的外缘,她的呼吸就停止了。我有种
                        讨厌的感觉,小多洛雷斯早就大醒,只要我用我任何卑劣的部位触到她,她立即就会放声厉
                        叫。请求你们,读者:不管你们对我书中这个温柔、过于敏感、无比谨惧的主人公多么愤
                        怒,还是不要漏掉这重要的几页吧!想想我;如果你们不想,我就不会存在;试着辨识我心
                        中的雌鹿,它在我自己邪恶的森林中战栗;甚至还让我们笑笑吧。毕竟笑是不至于伤害的。
                        比如说(我几乎写错这几个字),我没地方放我的头,还有一点儿胃灼热对我的不适火上浇油
                        (他们管这些油炸食物叫“法国菜”,上帝啊!)。
                         她又沉沉睡去,我的性感少女,但我却依旧不敢开始我着魔的航行。这个轿车式小马车
                        和这个滑稽的情人。明天,我要塞给她先前那些彻底麻醉了她妈妈的药片。在手提箱里还是
                        在四轮游乐马车口袋里?我是否应该再塌塌实实等一个小时然后爬起来?对性感少女狂想的
                        科学是一门精确的科学。真实的接触在二分之一音阶里就可以完成。千分之一立升的一个间
                        隙在十个音阶里可以完成。让我们翘首以待。
                         没有比美国旅店更嘈闹的了;我得提醒你们这儿却被认为是一个静谧、安逸、旧式、如
                        家一样的地方——“舒适的生活”,诸如此类。电梯门呵啷啷地响——距我的头东北二十码
                        以外,但听起来那么清晰,就象在我左边太阳穴里——伴随着机器各种上下的轰响声和嗡嗡
                        声,一直持续到子夜。偶尔,就在我左耳的正东边(假定我总是平躺着,不敢将自己卑劣的
                        肋部朝向我床伴儿模糊的臀部),走廊充溢着快乐、愚蠢带回音的感叹话,以及结束时的一
                        连串“晚安”。当那停止以后,我小脑正北方的一只抽水马桶又取而代之。那是只‘男性
                        


                        68楼2008-10-23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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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精力旺盛的、吼声深沉的马桶,使用频繁。它的咯咯声、倾泻声和长时间的尾流震动了
                          我脑后的墙壁。南边什么人又病得厉害,随着他咳出的液汁几乎把命也咳了出来,他的马桶
                          象真正尼加拉瓜大瀑布,与我们的紧紧毗连。等所有的瀑布静止了以后,当一切着魔的猎人
                          都沉沉睡去,在我醒着的西边,在我失眠窗下的大街,——满是参天大树的一条沉寂、醒
                          目、庄严的宅区小径——衰落成巨型卡车经常出没的污涂地,其呼啸声横穿过濡湿、轻风席
                          席的夜。
                           离我和我燃烧的生命不到六英寸远就是模糊的洛丽塔!
                           长时间平静的守夜之后,我的触角又朝她挪去,床垫的吱吱声没有将她吵醒。我将我贪
                          婪的躯体移得离她那么近,能感觉到她裸露的肩头的气息象一股温热的气涌上我的脸颊。她
                          突然坐了起来,喘息不止,用不正常的快速度嘟哝了什么船的事,使劲拉了拉床单,又重新
                          陷进她丰富、幽昧、年轻的无知无觉状态。她辗转反侧,在睡梦富盈的流动中,她近来呈褐
                          色、现在是月白色的胳膊搭在我的脸上。我握住一秒钟。她随即从我拥抱的阴影中解脱出去
                          ——这动作是不自觉的、不粗暴的,不带任何感情好恶,但是带着一个孩子渴望自然休息的
                          灰暗、哀伤的低吟。一切又恢复原状:洛丽塔蜷曲的脊骨朝向亨伯特,亨伯特枕在手上,因
                          欲念和消化不良而火烧火燎。
                           后者需要去浴室饮一通水,此时这是对我的病症最好的药,除非有牛奶加红萝卜;当我
                          再走回那个奇异的、惨淡光线斑驳的堡垒,洛丽塔的新旧衣服以各种各样的魔法姿态斜靠在
                          每件家俱上,家俱在模糊之中仿佛开始漂浮,我那不可能成为女儿的女儿坐了起来,用清晰
                          的声音也要水喝。她把冰凉富有弹性的纸杯拿在阴影中的手里,感激地一饮而尽。
                           她长长的睫毛正对着杯子,而后,做了一个比任何肉体的抚爱更今人销魂的婴孩的姿
                          态,小洛丽塔在我的肩头蹭抹她的嘴唇。她又倒进她的枕头(趁她喝水时我抽走了我的),不
                          久又睡着了。
                           我不敢让她再服用那麻醉药,也没有放弃期望那第一片或许还能加固她的睡意。我开始
                          向她移去,作好承受一切失败的准备,因为我明明知道最好还是等一等,但实在无力等下
                          去。我的枕头散发着她头发的气味。我朝我晶莹的爱人移去,每次觉得她动了或正要动的时
                          候便停下来,退后去。从奇境来的一阵微风,已经开始影响我的思绪,现在那些思绪似乎潜
                          伏在斜体字中,仿佛反射它们的表面被那阵微风的幽灵吹皱了。我的意识一次次叠错着,我
                          闪避的身体钻进睡眠的天体,又闪避出来,有一两次,我发现自己正在一阵忧郁的鼾声中漂
                          浮。温柔的雾被封闭在渴求的山中。我偶尔以为那着魔的猎物就要与那着魔的猎人在半路相
                          撞,她的臂不正在遥远而神话般的海滩柔软沙地下朝我而来;而后,她带着笑意的朦胧肉体
                          稍一翻动,我就知道她比任何时候都离我更远更远。
                           我之所以最终能滞留在兴奋的颤栗、以及对那遥远夜晚的摸索中,是因为我坚持要证明
                          我现在不是、从来也不是、将来也不可能是一个兽性恶棍。我偷行过的那个温和朦胧的境地
                          是诗人的遗产——不是罪犯潜巡的地狱。如果我够到了我的目标,我的狂热就会全部化作柔
                          情,是一种即使她清醒时也感觉不到其热力的内心燃烧。但是我仍然希望她能渐渐陷入彻底
                          的昏迷,这样我便可以体味更多,而不仅仅是她的晶莹。因此在趋向靠近当中,因为混乱的
                          感觉将她变形为月光透下的眼状斑点或是覆满松软茸草、鲜花盛开的灌木,我于是梦见我重
                          获知觉,梦见我躺卧在期待中。
                           子夜一时里,旅馆不歇止的夜晚出现了一阵平息。四点左右,走廊的厕所瀑布又开始降
                          落了,接着门也砰砰乱响。
                           五点刚过,一阵哆哆嗦嗦的独白就从乡间某处或停车场的地方传了过来。其实那并非独
                          白,只是因为讲话人隔几秒钟就停下来(大概是)听另一个小伙子说话,但那另一个声音我听
                          不见,因此,从能听到的那部分看不出任何意义。然而它乏味的语调却引进了黎明,房间已
                          


                          69楼2008-10-23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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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节

                             我必须小心而行了。我必须低声细语。噢你,老练的犯罪报导记者,你,阴郁的老门
                            房,你,一时受人欢迎的警察,你,不幸的名誉退休教授多年为学校增光现在处在孤独的监
                            禁中,靠一个孩子读书给你听!不,绝不,让你们这些小伙子疯狂地爱上我的洛丽塔!如果
                            我是个画家,如果能让“着魔猎人”的经理在一个夏季的日子里精神失常,并委托我用我的
                            壁画去重新装饰他们的餐厅,那么,下面这些就是出现在我脑中的画面,让我列出一些吧:
                             那里一定有一片湖。在花的火焰中一定有座凉亭。一定有自然的精灵——一只老虎追逐
                            一只天国的鸟儿,令人窒息的蛇缠绕住小猪剥了皮的躯干。一定有一位回(度)教国的君主苏丹,
                            他的脸现出巨大的痛苦(同时又用他做出的抚爱掩饰了),此刻他正帮助一个女奴爬上玛瑙的
                            圆柱。一定有那些光灿灿性腺赤热的珠滴,走上自动点唱机泛乳白光的一边。一定会有作为
                            媒介的所有形式的营地活动,沐浴着阳光划独木舟、跳库兰特舞、梳理卷发。一定有白杨、
                            苹果树、一个郊外的星期天。一定有一个火蛋白石融化在阵阵涟漪的池中,一次最后的震
                            颤,色彩的最后一次涂抹,刺痛的红,剧烈的粉,一声叹息,一个畏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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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2 23: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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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节

                               我努力描述这一切,不是为了此时在我无尽的痛苦中让它们复活,而是为了在那奇异、
                              可怖、疯狂的世界里——性感少女之爱——分出地狱与天堂。兽性和美感交融在一点,那条
                              界线正是我想确定的,但我觉得我彻底失败了。为什么?
                               根据罗马法典规定,一个女孩子可以在十二岁结婚,此法典被教会采用了,现在在美国
                              的某些州也不声不响地奉行着。十五岁则在任何地方都是合法的。如果一个四十岁的好色之
                              徒,受过牧师的祝福、又灌了一肚子酒、脱下他汗渍的华丽衣饰,一直把他的剑柄插入他年
                              轻的新娘身子里,这毫无过错;在哪个半球都如此。“在这种富于刺激又有节制的环境里
                              (这家监狱图书馆里有本旧书说道),比如圣路易斯,芝加哥和辛辛那提女孩差不多在十二岁
                              末便告成熟了。”多洛雷斯·黑兹出生在离刺激的辛辛那提三百英里远的地方。我只是遵循
                              自然。我是自然忠实的猎犬。那么为什么这种恐惧我不能摆脱掉呢?采过她的花蕊吗?敏感
                              的陪审团女绅士们,我甚至不是她的第一个情人。


                              72楼2008-10-23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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