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起初厨子是好的，做的菜也是好的，一道道珍馐摆上桌来，凑成拼盘，一桌桌都是大菜、硬菜。
食客们来了，他们胃口大开，吃的很尽兴，他们说：“下次还来！”口耳相传中，厨子的生意还挺不错。
后来，食客们渐渐不来了，厨子疑惑：“为什么他们不来了？”
最后的食客说：“他们去吃别家了，又便宜，量又足，不来了。”
厨子很惊讶：“可他们做的哪有我做的好吃？！”
食客回道：“现在谁还在乎好吃！又要挣钱挣命，又要照顾家庭，说不得还得刷刷知乎，怎么快怎么来，现在可是快餐时代了！”
“这样子啊……”厨子感叹道：“那我可能只有你们这些食客捧场了罢。”
“我们也不会再来啦！你对门开了一家，偷你厨房的菜卖的！还不用花钱！”食客说完，擦擦嘴，手纸随手一丢：“下次我也不来啦！”
厨子很失望，看来店是开不下去了，这又是快餐，又是窃贼的，更别说附近又要开一家外国大餐厅，谁还会去吃小厨精制的昂贵小菜呢？“更何况我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呀！”厨子这样想，关上了店面。

二
无事可做的厨子走在市街上，看到琳琅满目的各家店铺，突然想到可以做便当，这样大家都可以走在路上吃，这噱头一出，想必也没人在乎好吃不好吃了，比快餐还方便。于是回到店面里，拆掉桌椅，摆一排等餐的板凳，给厨房开一个递出饭盒的口子，再次订购些蔬菜瓜果和禽肉蛋奶，做起了外带生意。
这一次厨子学聪明了，不再做精致的美味，照着菜谱删删改改，也学人做起了快餐。
这下可以卖疯喽！人群蜂拥而至，挥舞着手中红红绿绿的票子，拎走一盒盒简单炒制的饭菜，厨子的店再次热闹了起来。

三
“再加大点量吧！”一个食客说，“我们给钱！”
“再做快一点吧！”另一个食客说，“我们给钱！”
厨子想了想，好吧，再做的简单一点，这样就能更快、更多。
“我们还要！”又一个食客来了，“来不及做的话，就给我些生菜吧。”
厨子懂了，原来他们只要“吃”就行，不在乎吃什么。于是厨子学会了粗制滥造。这样做的就更快、更多了。
“这样真好。”食客们欢呼道。
“国菜大厨的骄傲！”他们说。
有时候厨子也会疑惑：“我做的东西我自己都不想吃了，为什么他们还能大快朵颐？”

四
老王是这家店的常客，一身短打，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糊着一层黑灰，每每走进店里，从怀中深处掏出几个硬币，要一个馒头，就着一点点咸菜，啃得挺快。
“老王哪里发财啊？”有同样等餐的食客问道。
老王略停了停，狠狠的咬伤一口馒头，含混不清的嘟哝着：“那不叫发财……矿工的事……不叫发财……”然后便更快的啃起馒头来，恨不得当成什么珍惜的果子一般，嘴里也不断的嘟哝着：“下矿……支护……要小心明火”之类的。引得等便当的食客们哄笑起来，店里店外便充满了欢乐的气息，不知觉的也给厨子贡献了不少营业额罢。

五
这几日老王没来，厨子是有点担心的，但客人并没有见少，反而一天天的多了起来。
“大家都会上街啦。”食客们是这么给厨子解释的，“会上街的人多了，吃便当的人也就多啦。”
厨子大抵是明白了，再次加快了做饭的速度，甚至有时就干脆把回收的剩菜热一热端出来给人盛放进盒子。食客们也不说什么，大抵是不在乎吧，于是厨子就赚得更多了。
终有一天，厨子发现没有可端出去的东西了，可食客们还在店里嗷嗷待哺呢！
“干脆弄些不能吃的打发他们罢。”厨子这样想，于是将一盆屎端进厨房去，盛进一个个便当盒子里，递给客人们。
厨子本来害怕就这样砸了招牌，可食客们也就这么吃了，一想到便当里不过都是些五谷轮回之物，厨子就有点恶心，但既然能卖的挺好，那也就说明这些东西很受欢迎吧。

六
这一日，老王又回来了。他穿着最好的西装，打着挺括的领带，套着一双擦得黑亮的皮鞋，缓步入店中：“给来一份便当！要最大的！”
“老王哪里发财啊？”等餐的食客们问道。
老王整了整西装，不屑地扭了扭头：“叫爷得叫王哥！”
店里刹那间就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厨房里厨子盖上便当盒的声音。
“他开煤矿赚大钱啦。”有消息灵通的食客小声说着，“看他手腕上的金表，怕不是要好几万块呢！”
厨子也听到了，手一抖，差点把便当掉在地上，他问王哥：“您要什么种类的便当啊？”
“甭管什么种类，跟他们一样的，就是要大，老子牛逼！”老王双手整整西服的领子，手上的大金戒指晃了厨子一下。
“好嘞！”厨子哈个腰，“王哥买了一份最大的vip便当！”厨子喊到，全店里等便当的人都听到了，店里又想起一阵窃窃私语。

七
王哥又成了厨子的常客，每每进到店里来，要一份最大号的便当，比谁的都大，也都贵。后来还给厨子投了钱，是什么天使投资，一大笔钱，又要求厨子再次改进。
厨子也懂了，于是变着花样的换便当盒子，今天是纸盒，明天就是塑料盒，后天换成铝制的……如今已经是金包银的大餐盒了。
其他食客的便当盒也提高了不少，不过总的说还是没有王哥的盒子好看。
每每想起这么好的盒子居然装屎，厨子总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能赚钱就是好的，谁在乎屎的感受呢？

八
偶尔的，最初的一些食客又回来了：“一份最小的便当，试吃的免费款。”
他们一吃便当，就破口大骂：“是什么样的黑心肠，做出这种垃圾来给我吃！”
厨子也解释：“这是给其他人吃的，您恐怕要另请高明了。”
这些食客仍自顾自的骂到：“渣渣！再也不来了！”可他们仍旧来店里，要一份免费试吃的便当，骂骂咧咧的吃完，在自顾自的离开。
厨子也不管他们了，反正王哥给的钱多，其他人里也有愿意捧场的，不缺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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