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九、《天问》残稿
仿佛置身于广漠无垠的苍穹之上,无数星辰沿着各自的轨道疾驰飞奔。满天星光熠熠,耀眼生辉,其中两颗最为璀璨,一颗烈焰升腾,一颗冷光四射,一东一西,悬挂在高空,或升或落,轮转不息。突然,一点寒光倏地加快速度,瞬间逃离原定轨迹,好像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某种平衡霎时被打破,周天星斗皆随之波动,隐隐有动荡之势。
虚空之中,一位身着黑色长袍,头挽道髻,虬髯长须的中年人盘膝而坐,似乎察觉到异常,他缓缓睁开双眸,抬起右臂,“嗤”,一道白芒如离弦之箭,从他指尖激射而出,顷刻间击中那颗脱轨之星,“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球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划破长空,消失在天际。
“哈哈哈哈,举手之间便可翻转乾坤、摘星换斗,不愧是天元圣神!”粗犷的笑声陡然响起,如罡风呼啸,绵延不绝。
“风翔翼,滚出来!”又是一道白芒弹指而出,射向背后,却如泥牛入海,踪影全无。
“圣神息怒,且慢动手。”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须发皆白的紫袍老人手拄拐杖,走上前来,仰面参拜。
“地皇,未经我传召,尔等擅闯神殿,该当何罪?”被称作圣神的中年人拍了拍身下的蒲团,缓缓降落至地面,凌厉的目光扫向老人,慑人心魄。此处居然是一处巨大无比的宫殿,一排排粗壮的石柱高达万丈,撑天拄地直没入云霄,四壁及穹顶无形无质,恍如浩瀚无极的天空,布满点点繁星,其星座方位和运行路线,与真实宇宙毫无二致。
老人放下手中拐杖,匍匐在地,“儿辈此来,别无他意,只是冒死恳请圣神打开琅寰秘境,让我等一睹圣典,得窥天道之奥义,此后必当肝脑涂地,以报圣神恩德。”
天元圣神闻听此言,眉头紧皱,不耐烦地挥手道:“此事我早已回绝,无需再议,念你们求道之心殷切,这次的擅入之罪我就不再追究,若有下回,定不轻饶,退下去吧!”
“圣神,我从垂髫之年即追随陛下,历经九死一生,方从中州大陆来到此地,而今荣登紫霄天帝君之位,可谓尊崇之极,按说不该再有奢念,只是现在已经风烛残年却未能参破大道,到头来只怕千载苦修仍不过是镜花水月,是以还望圣神垂怜,成全儿辈。”
老人长跪不起,微风吹来,白须缕缕飞动,苍老的脸上两颊深陷,双瞳黯淡而浑浊,几无生气,撑在地上的双手干瘦如枯骨,整个人似乎随时会风化。
看着眼前这衰迈不堪的老人,尘封的往事纷至沓来,想起当年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千帆竞逐,跨海东渡,引弓射鳌,乘风破浪……,转眼之间连那些稚气未脱天真烂漫的孩童都已是垂垂老矣,自己,究竟还有多少光阴呢?看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也要早做打算才好。天元圣神收敛心神,轻声喟叹道:“唉!不要说荣华富贵文韬武略,纵然是功参造化翻江倒海,到头来谁不是劫数难逃一堆枯骨?千年的岁月,你还没看开吗?并不是我心存吝啬不让你们修习那天元圣典,只是……,只是……,唉!此事以后再说吧,你先回去休息。“随后高喊道:“灵洛,送地皇回紫霄天。”
但是那个多年来一直和自己如影随形的侍从却不知道哪里去了,空旷的宫殿里余音袅袅,竟无人应答,天元圣神面沉如水,“灵洛……。”
“哈哈哈哈!圣神陛下,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人答应你,呶!你的狗奴才在这儿。”诡异的身影蓦然出现,腋下还挟着一个人。只见来者身形异常高大,魁伟健硕如天神一般,浓眉,高鼻,阔口,方正的脸庞线条刚毅,如刀削斧凿雕刻而成,四肢修长而粗壮,浑身上下除羞处外,几乎不着寸缕,肌肉块块隆起,举手投足都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啪!”他把腋下那人扔在地上,一边语带讥诮地说:“抱歉抱歉,大概是刚才使的力气稍微大了点,不小心弄伤了您的宝贝,不过,您老人家道行通天,这点小伤想必不过是小菜一碟。”
“圣神……,噗!”挣扎着想爬起来,终究还是力不从心,又重重地摔倒在地,鲜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青石铺就的地面顿时斑斑点点,洒下一片殷红。受伤的是个年轻人,准确来说是个少年,面容姣好,修眉俊目,白玉般的面颊上光洁柔润,不过此刻却满是血迹。他神色微委顿,奄奄一息,这伤势显然绝非“不小心”弄伤。
看到自己的贴身侍从竟被如此重伤,天元圣神似是动了真怒,冷冷一瞥行凶者,眼光犀利如刀,“烁金销骨!不但打碎他全身骨骼,还截断他全身经脉,风翔翼,你最近功力见长啊!”但他此刻也无暇计较,双手微合,淡青色的光芒一闪而逝,躺在地上的伤者消失不见,连那些血迹也杳然无踪。
“灵洛,你放心,这点伤势又算得了什么?哪怕是你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只要有我在,一样会让你毫发无损地回来。”圣神像是在喃喃自语,然后冷冷地朝彪形大汉和紫袍老人望去,“地皇,风翔翼,既然此番你们是有备而来,想必不会善罢干休了,紫霄天四大大帝君大概是都来了吧?还不快快现身,难道非要本圣一一去请?”
“圣神果然英明,紫霄天惊鸿斗胆觐见天颜,还望恕罪!”声音清脆宛转,宛如黄莺出谷、雏凤初啼,让人如沐春风。话音未落,袅娜的倩影自殿外一闪而至,聘娉婷婷的红衣女子如仙子临世、洛妃凌波,锦袖飘举,衣袂翻飞,朝着天元圣神盈盈一拜,然后起身站在风翔翼一旁,含笑四顾。
天元圣神向三人微一颔首,缓缓道:“我身为圣神,长居在这九霄之上,其实这神殿空阔寂寥,人迹罕至,除了灵洛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实在气闷,想不到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贵客,好极!好极!”长笑声中,蓦然出手,左手疾伸,化作巨爪,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扑三人。
“好!”风翔翼大声赞道,手下却丝毫不敢怠慢,双拳齐出,砸向那只巨爪。“轰”,拳爪想碰,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强劲的气旋翻腾不休,狂风大作,尘烟弥漫。风翔翼只觉得两臂酸麻无力,仅此一招即知自己远非对手,倘若以一对一,只怕十招之内自己必将落败,回头吼道:“地皇,还不出手!”
天元圣神更不迟疑,巨爪再度向三人当头抓下,恐怖的气息笼罩着神殿,仿佛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紫袍老人长叹一声,从地上捡起拐杖,左手结印放在唇边,口中念念有词,大喝一声“疾”,挥杖猛得敲击地面,两道黄气从地上钻出,宛如两条狂龙,一左一右真扑向天元圣神。红衣女子却是挥手洒出一片红云,把三人罩在其中。
那红云上面烈焰炎炎,想必是温度奇高,当可熔铁烁金,天元圣神纵然道德通天,巨爪毕竟是血肉之躯,不敢轻易触碰,只能暂撤回防。两条黄龙须臾已是扑到面前,天元圣神张开结界,就像是一张透明的帐篷,任凭黄龙撕咬咆哮,却再也无法撼动分毫。
“圣神,我们为何而来,你心知肚明,何必顾左右而言他?给句痛快话,那琅寰秘境你到底开还是不开?“风翔翼片刻之间已是恢复如常,三人联手,一招之内即占据上风,不禁洋洋得意。
身为这算世界的惟一主宰,悠悠千载,何曾有人如此肆无忌惮?天元圣神心头怒火勃然迸发,冷笑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出言无状,就不怕我把你们削去修行,打入轮回,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不要以为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无法无天,还是拿出点真本事吧。”
忽见……
注:不知何年所作,偶然阅之,鸡肋难弃,存于此处,以寄昔念。
2017年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