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萧北暮第一次见到他的正妻是在成婚当日。
云筱身着一袭浅粉嫁衣,被侍女搀扶从车上走下来,稳稳的踩在通往内堂的小路上,一步一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之态。
他不得不承认,云筱是个不错的靖王妃人选。不因传闻中她惊为天人的容貌,不因她被冠与的"京城才女"的称号,只因她这份淡定从容。
嫁衣是三日前他遣人送去云府的。本以为这位受尽荣宠的嫡小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心甘情愿的穿代表侧室入府的粉色嫁衣成婚的。没想到云筱不仅不吵不闹,更是拦下了见到嫁衣便勃然大怒,想要来质问他的云氏夫妇。
今日一见,虽未见到盖头下的容颜,单是这份气质,便足以让他高看一眼。
他突然有些后悔称病推掉上次的宫廷晚宴了,不然倒是可以一堵新婚妻子的风采——据说那日她一曲惊鸿舞惊艳全场。
萧北暮心下千转百回,面上却不曾表露分毫,只在云筱经过他身旁时,主动从侍女手里接过了红绸带,带她完成了烦琐复杂的礼仪。
随着喜娘的一声“礼成”,云筱被一众侍女簇拥着回房。
暖红色的纱帐垂至地底,下摆是与之相配的红色流苏,床榻旁边的梳妆台显然是新添置的,暖黄的烛光在上面跳跃,房间里暖暖的,与王府里黑沉的格调格格不入。
“小姐,这盖头要等王爷回来才能揭的,快盖好。”摘下盖头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只容她把眼前的景象粗略的打量一番,陪嫁的老嬷嬷便心急的要替她盖好盖头。
云筱不着痕迹的躲过嬷嬷拿着红盖头的手,忽明忽暗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的表情,外室喧哗敬酒的声音顺着门缝丝丝落入她的耳中,看着窗纸上隐隐浮现的摇摇晃晃的身影,她不甚在意的开口:“嬷嬷,不用忙了,王爷今日是不会来了。”
“今日是新婚夜,王爷一定会来的,小姐再等等。”陪嫁嬷嬷的眼神有些躲闪,说出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云筱,还是在安慰自己。
“嬷嬷,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我都清楚,靖王钟情夙未,不是吗?”况且夙未素有毒仙子之称,一手毒术用的出神入化,又是景逸山庄庄主的独女,若和萧北暮比肩,定是他的一大助力。
“小姐.......”
话未说完,便被云筱打断,“他醉了。嬷嬷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云筱把柜台上摆放的几盘糕点递给了陪嫁的嬷嬷,移步从窗前走到了梳妆台前,兀自卸了天还未亮便画好的精致妆容。
萧北暮有没有喝醉她不知道,但是她却可以肯定他是不愿娶她的,不然怎会遣人送来代表侧室身份的嫁衣,不过是想她知难而退罢了,只是这浩荡皇恩,又岂是她一介弱女子可以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