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花红柳绿。去年年底得知博学鸿儒的信儿，一整个年关都奔波在各处，随着家中叔伯四处拜访。能不能考取自然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可日后能否站在朝堂之上，续我珠赫勒一门荣光，也需倚靠众人提携。今儿春日正好，相遇那人来茶室相会。为的是正事，也是私情。坐在窗边一处，想着多月前，与肃王的一次交谈，回想起来，倒是笑自己无知贸然。这样的心性，也只有那个时候才有吧。】
【俗话常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跟在这个时候，异常相符。我多月的奔波，为的不也是自己的满腔心思？坐在这静候所思所想，也不过还是这一档子事。】

【江南文人如今占了皇城根下半边天。到放榜之期还剩下多少，就难说了。向上举荐与否心里有数，然符瞻家门不低，偏要和这些人走一条道，不免同小弟嚷嚷他这位小舅子。嚷归嚷，也不能因为嚷成心拦。应约而至，打帘入内，往桌上一眼扫去，不由一笑。】
这可不像巴结人的地方。你未免太欺负我了。

【自打开春以来，京城各酒家的生意可谓爆棚，一涌而至的南人几乎霸占了整个京城。南腔北调的说着官话，拗口得很。这不，刚刚还碰上了一个问路的，不会说，也还要硬撑着带两句北京话，荒腔走板可笑至极。看着这些南人，心里却想起前些日子谈及的录取名额之事。这其中，当真不知又能有哪几位，日后亦能处于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未可不知。】
【思绪正不知在何处游荡，便被一旁熟悉的声音打落。抬眸一看，咧了咧嘴角。】
你也知道我这些日子四处去，钱早就花的差不多了，这顿还得请王爷您来请呢！

【扬声一笑，拮据归拮据，不差一碗茶，探出头同伙计招呼一声。】
听着这位爷说的了？今儿的茶算安王府账上。
【伙计一应，叫江福去算，顺手再上两碟果子来，不便宜他，也不委屈我自己。】
都说吃人的嘴软，本王看你这嘴，一点儿都不软。
【撩袍一坐，年前茶盏已不烫手，料他等了一会儿，这时节不敢闲，这般会面，也只能宁迟勿早。】

【众多皇子，我与他最为熟悉，所以即使在他面前哭穷，我亦不怕脸红。听他扬声小厮，大方的架势让我赞服，连忙跟在他话后继续道了一句。】
正好，楼下的卤牛筋，也切一盘来。【看了看他，复又加道。】也算在安王账下。
【一同落了坐，玩笑归玩笑，茶水上可不敢怠慢这位。好茶可是从我老子哪骗过来的，请他自要有请他的仗势。】您先尝尝这茶，方知，符瞻的心意。
【如今他与众位皇子位列考官，我最后找到他，也是心中自有把握。】

【摇头叹叹喝茶吃肉，这样的事儿，我寻思常人还干不出来。若要浙江会馆的文人们听了，应当摇头大斥，大煞风景。】
这茶有门道吗？
【将茶盖一推，闻着味儿不错，比我和四哥喝的梅片强出不是一星半点，比谷雨下的瓜片也不差。啜上一口，冲他一笑。】
行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挑，我家里都难找出比这好的来。

【三姐常道我是怪人，吃喝用度不像个世家子弟的模样，要规矩没有，鬼心思倒是一大堆。正日此时，品着上好的古丈毛尖，吃着楼下老六的卤牛筋，世上也少有这等快活的事。】
那就要看看安王您的舌头了。
【眼瞅着他掀开茶盖，先是仔细的嗅了嗅味道，复又抿了一口，方才变了神色。满意的笑了笑。】这可是我阿玛外放到湖南的门生孝敬来的。我尝着不错，想起这不有事要求安王，赶紧借花献佛，给您送来尝尝。

求我？
【笑声难抑，虽是情理之中，但不得不说稀罕。礼部衙门向来只有求人的份儿，几时有人求过礼部衙门什么。搁了茶剥两粒松仁，煮的时候不差，就是料重了些。】
能求着我什么事儿？说好话？
【好话不是不能说，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儿。不过这时候说出去的话那就是钉子，不是唾沫。】
请我喝口茶，这，这吃的。还得我付账。

自然。【他如今身居礼部，那可不是一个好干的活，该做的半点不能差，不该做的丝毫不敢逾越。处处有人盯着，时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不过，他既然被圣上钦点为博学鸿儒之科的考官之一，这些日子，想必家中的门槛也不知会有多少人妄图踏近吧。如今我来寻他，他到好，还跟我装上傻了。也罢，既然如此，那便有话直说的好。】
您自然知道，我为何要来找您，又为何最后方才找您！
【前者不过是介于此番他的身份，后者却是为了二人的关系。】好话自然不用您来开口，只不过，如若倒时您能锦上添花，符瞻就已是感激不尽了！
【这几个月来，四处奔走，大致的情况，我心里了然，能有几人帮我，有几人在一旁帮衬着，几人不管不顾，心里也有了一个大概。直到听他下半句，不由笑出声】
知道您不是白吃人家好茶的人，又怎么敢抢着付这一碟肉钱？

还怕我黑你不成？
【按说以我二人交情，虽不会在这样事上刻意抬举，起码也不至于压他。他这同我一提，倒和小弟有几分相像，生怕我干什么缺德事儿。掀开茶盖，对着茶碗里照了照自己这张脸，不像坏人啊。】
哎，你打哪儿瞧出来的，我长得缺德？
【抬手拍拍他肩，此事一贯不开口，但我不开口自会让别人替我开口，分寸岂无。】

【外头柳树正抽条，嫩绿的枝芽垂在窗边，此时时候正好，亦正适合谈论如今我二人所道之事。我心中自然清楚，他是个在明白不过的人，如今看来，这些年我也未曾走眼，安王还是那个安王。不经意的笑了笑，执壶给他又倒上一杯。】
您心里自然清楚，符瞻不敢说出口的话，心里也是不敢想的。
【说话间，外头聚着一帮人，吵吵嚷嚷，听着口音倒不像京都之人。随意的望了望。半响，道。】王爷，您可知，这些人跋山涉水远赴京城为的可是什么？可又是否走对了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