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陆瑄 林颂菇】
开淳四年六月二十一，陆瑄不想清琅总为自己的事烦恼，遂背着清琅找到颂茹，当着颂茹的面写下书信，并答应大选后将此信送至陆府。林颂菇允，信之。

门外有来客，彼时可可外出，苑中只有我和她。“进来吧。”手中是前几日谱的琴谱，正欲寻词去填。只是寻来寻去，总未寻找合适的，伸手提笔，誊抄，待人置我身旁，目光不抬，语气一贯的清淡。“坐，桌上有刚泡好的茶，自便。”
隐约可猜人来意，我虽无畏陆氏与林氏是否交好，但退万步说，陆林交好，于我总是好的。可我深知过犹不及，我越是要求这么多，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人心走向便是如此，说不清道不明却有着我们不得不承认的道理。
“我总以为，你将过几日过来，却也想不到，你竟这般快前来。”勾唇，搁下笔墨，抬首与之对视。“你还有时间可以考虑，也有时间可以拒绝。”

“夜长梦多，无解时，总是心慌得很。”
【轻吐一句，旋身落座。可可知时，我虽不安，但晓金玉可补，然一日闻她亦晓得时，我却荒神。聪明人，总太自恃，予取予求，这样的人，太难应对。】
“你该知，富贵显赫，早被抛在宫墙外了，如今你我不过，同样孑然渺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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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对她，往昔她好捉弄可可时，亦如此，不咸不淡的，与她讲过。】
“你我是缘是劫——”
【仰眸，温声】
“尚未决，权在你。”

“与我这儿，我仍有所求，你可安心。”看了眼案上的书墨，心静，毫无波澜。哪怕她后话入耳，依旧如是。“谋事在人。说到底所谓富贵煊赫是一场博弈，筹谋得当，自己好过了，又有谁会去在意自己渺小与否呢？”
她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家世早与我们难以分割，比之章可可，她亦常羡我爹官位，羡我为家中明珠。若我只是平常人，又如何能跨得入宫门？摇了摇头，失笑：
“ 你如何肯定，今日你写下书信必然是祸？”
执起比墨，在素白宣纸上写了个‘衡’字，良久，开口。
“我要的，是家父与令兄交好，而我从中稳固地位，一封家书，一封心甘情愿的家书才够。”

“若我是痴儿，又岂会有陆采女今日拜会这一遭，嗯？”
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知道她此时此刻的防备，怕是听不进我半分话语，如是，我的心思，都枉费了。“我这儿有近日我谱的曲子，选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词，你可有高见？”画风转的突兀，也不在乎，笑着脸儿，对着她，接着话茬，娓娓。
“于我而言，什么勾结，什么前朝，我并不在乎，只是在其位谋其事罢了。在我看来，这封书信，两相助益。”搁下笔墨，见她自己斟茶，笑了笑，眸一挑。“我当日即敢开口，便是已衡量其中利害，泱泱后宫三千佳丽，你我如今不过是微薄的采女，这一封信到底送不送得出去，总在你们，这点你我心知肚明。”
“我既要找你，如我方才所言，心甘情愿，陆采女。”话说的即隐晦又直白，陆氏大族，既可送入宫内，便是玲珑之人。我便不挑破这话，只由她自己去想，我无心用一封书信，去换与陆氏相龃龉，若陆氏察觉我胁迫之事，与我未必有利。“信我可不要，我不信菩萨，亦不是修罗，便没有舍与不舍一说了。”

“信与不信，天之意，违逆不得。”
【漠然，添】
“你我同在杞东，我的境地，你不会不知——前朝相助得益的代价，却是你要与我暂处一线，共济这舟。”
【睨她曲谱，轻哂】
“恐我填的词，难得上殿所喜。这般，你仍要坚持这亏本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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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压下此事不提，陆林交好，于我毫无害处，只怕往后的苦，她承不住，先行退怯。这样的险，我不敢冒】
“你若应我，我自如你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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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甘情愿。”

“境地？我好奇的是，你分明念诵佛语，却始终是深陷泥沼，若佛能渡你，又何至如今境地？若你的心未予他人，今日之路又会平稳多少？”
她待我漠然，我无动于衷。看了眼曲谱。“亏或不亏，我自有定数。倒是陆采女，自怜自艾，瞧着也堪堪无趣。如何，三人可成虎，我们的陆娘子，畏惧了？”
起身，于古琴前，挑了挑琴弦，曲始，悠扬婉转，虽不见悲凉之调，却仍可品出哀思。低头奏曲，不答她是否答应这句话，良久，曲毕。
“说来说去，我只计较我的利益，无心记挂你如今现状，我只应你，今日之书信你无需写，来日我也不会与外人道你的旧事。”

“ 罢罢罢，如今僵局，不可破。倒是累坏我，你莫以为我和你一样慈悲。”低眸失笑，生出许多婉转的心思来，来日方长，此时此刻依附高位的确来得更十拿八稳，只是高位之中暗流，我尚且窥不破，若成相争的靶子，功败垂成，岂非可惜？况我知晓，我爹，有意拜会陆氏，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般执拗，和眼前人拼。“ 我不和你们一样，并未身陷囹圄。你且安心，你若信我，往后走着便是。”

十一啪啪啪

“囹圄…还是天堂，谁说得准呢。”
【意不可改，却知她心思。锦绣路，没人不乐意走，更无人注定了走不通，且看，便好了。】
“嗤…莫看轻了——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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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天意，因果轮回。善恶终有结，我以虔诚，期我陆氏，终得善果。】
“何须刻意允诺互信，来日方长，往后走着…便是。”
【执笔墨，随她曲调，书半篇填词相和，留她整改，袅娜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