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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笼山回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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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国演义》开篇是杨慎的一首词。“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全词可谓慷慨悲壮,旷达幽邃。让人荡气回肠的同时,又有几分彻悟似的释怀。原来“令无数英雄竟折腰”的锦绣江山,在风云激荡之后竟可以作为佐酒笑谈的余资。那种洒脱,那种淡泊,也只有像杨慎这类饱经沧桑的文人才可恣情挥洒。
  但我们真的很难对历史的战鼓雷鸣保持充耳不闻,很难对历史的旌旗猎猎付之于一叶障目。所以,才会有李白的牛渚之音,东坡的赤壁之叹,希孟的潼关之感。文人对历史自有他们的理解,而且这种理解往往比之于狼烟滚滚的真实画面似乎更让人唏嘘感慨,因为在真实的画面背后跳动的是一颗善感多思的心灵,是这种“伤心秦汉”的额外情感因素让每一个临迹凭吊的过客怎么也无法波澜不惊。
  正因为如此,我们就更应该去现场看看,也许拨开缭绕在那些古迹之外怀古诗词的五彩烟云,一段久远的斑驳历史才会呈现其真实的容颜。
就像三国古战场——铁笼山。

  铁笼山在武山县西南70里处的高楼乡境内。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名大词典·甘肃省》分册解析:“在武山县西部,三国魏甘露元年(公元256年)邓艾拒姜维于武城山,围困如铁笼,故名。”明万历《宁远县志》记载:“铁笼山,又名斗底山,其状如斗,依山立寨以避兵,有古迹龙山、空蝉、观音三寺。”
  一座陇右名山凝聚着万马嘶鸣和飞蝗箭簇安静地躲在寥寥无数的文字背后,也许那段惊心动魄的历史太过于厚重,也太过于血腥,因而对此山的记载总显得那么吝啬。但是文字的吝啬往往反衬出集体精神关注的厚重,这从附近村庄的老百姓不无自豪的言谈里可见一斑。他们说起铁笼山,个个眉飞色舞,尤其说到他们耕地时偶然捡到汉朝的五铢钱,戈,剑,刀和箭头等兵器时,仿佛就为湮灭的古战场找到了铁的证据,那种自豪和庄重溢于言表。
  经过无数个峰回路转后,我们来到铁笼山脚下。这座绵延至武山境内的秦岭余脉以其巍峨险峻的身姿傲视着周遭逶迤的黄土山丘,鹤立鸡群的鲜明对照里隐隐升起的是一股千年狼烟的杀机四伏,风萧萧地吹过铁褐色的山峰,吹过倔强地伫立在山上的草和树,那种沙场点兵的肃杀瞬间撕破一面薄薄的想象,在一阵马蹄刨地马声啸天里直达我早已颤栗的内心。
  “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这是唐朝李华《吊古战场文》里的句子。和文中所吊的战场相比,铁笼山地势与之大不相同,但同为古战场,“利箭穿骨”“山川震眩”和“天地为愁,草木凄悲”的惊心与感慨却毫无二致,只不过峻崻的铁笼山将沙场的惨烈用千年的时光悄悄地掩藏在“白云千载空悠悠”的平静中了。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堡子沟。堡子沟,相传为蜀汉延熙十二年(249)姜维所筑,古迹犹存。荒草萋萋,金戈铁马的回声激荡着一段血雨腥风镂刻的历史。逝者如斯,浩浩汤汤,多少枕戈待旦的身躯就在沉沉浮浮里演化成这些坚硬的古迹,演化成渗进古迹里至今隐隐喧响的呼喊。这真的有些苍凉,有些悲壮,那一颗颗生动的心灵撞击的大地似乎只有用热血的泽润才可以生长出目光所向的理想。可以想象,那些甲胄包裹的人也许还在冷冷的清月之下,用一曲颤颤悠悠的埙音思念过闺房里一个“衣带渐宽”的身影。也许,当一声令下,他们和敌人短兵相接的瞬间,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仅仅是晃了一下,那淡淡的心疼毕竟得让位于血溅沙场的残酷。当战争在一匹受伤之马的嘶鸣声中滑向如血的残阳时,那阵曾经充满浓浓爱意的心痛或许也随着一息尚存的硝烟慢慢散尽在灰暗的天际。在这里,可能还有好多的游魂,他们对故乡的寻觅延续了千年之久,当一场惨不忍睹的战争合上了他们闪着最后一丝亮光的眼睛时,“故乡”这个简单的字眼将会是他们安然入睡的最后呵护。
  漫步在山上,放眼苍茫,群山起伏,幽邃的时空感让我久久无法平静,那一声声金鸣鼓震和一阵阵浓烟滚滚互相交织的血色画面,让我看到了一座高山写在历史坐标之上的斑斑伤痕和点点荣光,我听到了山体的震颤,大地的震颤,一个沐风栉雨的灵魂在血海里的震颤!
  然而,此刻,所有的一切太过于平静了。只有亘古不变的风沿着险峻的山峰一遍又一遍地淹埋着战争的痕迹。在一处空旷之地,我看到了金黄的蒲公英,鲜红的山丹丹,蓝色的马镰花,它们优雅地点缀着自己的世界,那么祥和而幸福的世界!我相信,它们绝对闭口不提那段战火弥漫的往事,所以,我坐在它们之中,让心灵之上的烟火暗自消散。就像山脚下那些带着硝烟味的村庄名字“马跛里”“八营坪”“曵兵屲”“斗敌”一样,把自己款款地晾晒在温暖而又平和的阳光下,让时间慢慢去风干身上那股龙战玄黄的惨烈影子。
  隐藏在铁笼山还有其他景点,如灯笼峰,大士庵,姜维饮马井等。其中让我慕名的还是水帘洞。从大士庵向南几百米,经羊肠小道,路过石栈,即到水帘洞。洞前有一座庙宇,内塑姜维像一尊,神形毕现,亲切又不乏威严。可以看出,庙宇时有人来祭奠,香火不断。看来,一个忠勇俱存的灵魂总能穿越幽深的历史隧道走进老百姓虔诚的追悼里。

  与铁笼山互为表里难以分割地恐怕就是”姜维”这两个字了。我想,好多人对这座陇上名山的认识也是通过这两个字的。《武山县志》载:“相传三国时姜维与邓艾曾鏖战于此,山顶留有姜维点将台,石桌凳,栓马桩,喂马槽等。”这几句简单的说明资料似乎一如铁板钉钉一锤定音了一个人物和地域的历史关系。
  《三国志》载:姜维是天水冀县(今天水甘谷县东南)人。三国时期蜀汉著名将领、军事统帅。原为曹魏天水郡的中郎将,后降蜀汉,官至凉州刺史、大将军。姜维在诸葛亮去世后继承诸葛亮的遗志,继续率领蜀汉军队北伐曹魏,与曹魏名将邓艾、陈泰、郭淮等多次交手。然而由于蜀汉国力弱小等原因,终究回天乏术。蜀汉灭亡后,姜维希望凭自己的力量复兴蜀汉,假意投降魏将钟会,打算利用钟会反叛曹魏以实现恢复汉室的愿望,但最终钟会反叛失败,姜维也被魏兵所杀。
  姜维深得诸葛亮器重。诸葛亮曾说:“姜伯约忠勤时事,思虑精密,其人凉州上士也。”这样的评价应该说在诸葛亮的品论人物里是不多见的。这得益于他“敏于军事,既有胆义,深解兵意,”又有“心存汉室,而才兼于人”的赤胆忠心。显然,在姜维众多的优秀品质里,诸葛亮看重的还是他对汉室的匡扶之志。从人类整个历史而言,谁也很难左右时代前进的步伐,“分久必合”也是大势所趋,然而,当鹿死谁手还是一个问号的时候,一个人的志向是否合乎正统就显得十分重要,哪怕这个正统一如末汉已近西山。我们在诸葛亮身上看到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执著,在姜维身上何尝没有为匡扶汉室而至死不渝的精忠呢?郤正著论评价姜维说:“乐学不倦,清素节约,自一时之仪表也。”这也名副其实。至于历史的争议多大,哪怕是“玩众黩旅”的讥贬,也终于相形之下不足一提了。
  也就是这个精神层面的原因,人们对铁笼山的凭吊其实就是对一个人的凭吊,凭吊他满腔忠诚一心恢复中原的抱负,凭吊他肝胆赤热秉承遗志的坚毅,凭吊他功业未竟抱憾而死的幽恨。斯人以没,但他的那份撼天动地的至忠之心,却随着高耸的铁笼山昭彰于苍茫之间,昭彰于老百姓代代相传的惦念之声里。其实,这有就够了,山因人而名震寰宇,人因山而万古长青,也算是历史对一个人和一座山最厚重而丰富的交代。

  我静静地站在山顶,白云悠悠,清风徐徐,一切都沉静在安详之中,远处的田地麦子油绿,预示着丰收。面对这些美化着生活的元素,我真的无法再想象千年之前那场战争的原貌,也难以看到“姜维大战铁笼山”那极具戏剧化的一幕。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在山脚下辛勤耕作的人在偶然得到一枚箭簇或者兵器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想我一样酸溜溜地吟诵这两句古诗,他们最多也就是一阵惊喜,然后继续劳作。那场魏蜀之间绵延千里的战火硝烟在一个阳光下劳动者的眼睛里完全化成了生活最世俗的袅袅炊烟。
  只有铁笼山饱含着深意,一种鲜为人知的深意。静静地,仿佛还在等着一队远去的战马。
  “蜀川炎运等寒烟,渡陇惟余伯约贤。试看青青山上草,春来犹献五铢钱。”我以武山古贤李克明的诗歌为此文做结,应该是恰当不过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6-12-08 09:43回复
    路过山下,没进去。下次一定去看看


    IP属地:新疆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6-12-08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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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0 03:0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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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古什么意思?怀古?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6-12-09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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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为“铁笼山怀古!”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2-05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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