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脸上闪过淡淡的微笑,像杯酒,纯而烈。
“郑允浩,我扶你去洗澡。”在中走到允浩床前,弯下身子。
“走开,不要碰我。”允浩推开在中。
“你听话去洗澡,我便不会碰你。”再次弯下身。
“我讨厌洗澡,知道么?韩在俊。”
“为什么?”
“因为会不安,因为会恐惧,我憎恨这种感觉。”
“不怕。这次,有我在。”
“有你在?韩在俊,你能体会一个瞎子的感受么?你知道世界完全黑暗是什么样的么?”
“的确,我没瞎过。所以我体会不了那种看不见,完全黑暗的感受。
可是郑允浩,比起那些看得见却也活在完全黑暗世界的人,你该有多幸运。”
在中感觉到允浩的身子微弱的颤了一下,“所以,走吧,去洗澡,有我在,不怕。”
在中摸了摸允浩的头,给了允浩这辈子第一次的心安。
浴室里的水还在冒着热气。
“喂,郑允浩,你站在那儿磨蹭什么?”看着一动不动的允浩,在中有些着急。
“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允浩的脸竟不觉红了起来。
“还不好意思了,我们都是男的,你怕什么?”等得不耐烦,在中上前拉起允浩的手,
“被我看看又不会怎么样?”
在中为允浩轻轻脱去衣物,允浩的脸越来越红,左扭右扭,很不自在。
“郑允浩,你最好给我站好!”在中狠狠地拍了拍允浩。
允浩真的站着不动了,任凭在中为自己去衣。
赤裸裸的站在在中面前的允浩,听到了自己狂乱的心跳;
而面对着赤裸裸的允浩的在中,心里掠过一丝羞涩和一阵心跳。
水温刚刚好,允浩坐在浴缸里,靠着,闭上眼。
在中温柔小心的将水浸湿允浩的肌肤,认真清洗着允浩的身体。轻柔,细腻。
“好舒服。”允浩轻轻的说。
在中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谢谢你。”这是允浩第一次对在中说谢谢,也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谢谢。
擦干允浩的身体,为他换上睡衣,为他盖好被子,让他安稳入睡。
“好好睡,愿你有个好梦。”
关了灯,关了门。
一切依旧宁静。
允浩渐渐习惯了在中的照顾。
一旦习惯,便难改掉。
“在俊,我饿了。”允浩坐在花园里,对着在中说。
“你不是才吃过没多久么?”在中站在一旁,正在修剪长出来的杂草。
“可是我又饿了,你做的饭会让人上瘾。”
“知道了,我去做。”放下手中的修剪,在中走进了屋里。
允浩的脸色好了许多,黑眸里不再黯淡无光。因为在中的关系,这片差点荒废的花园,再次画满了绿色
,也渐渐有了在中的气味。虽然看不见,但允浩感受得到。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郑允浩,可以吃饭了。”在中朝允浩走来,扶起他,走进屋。
“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是坚持叫我‘郑允浩’?”
饭厅里,允浩一边夹着菜,一边问在中。
“我喜欢这么叫。”
“不要叫我郑允浩,叫我‘允浩’。”霸气,占有,在16岁的郑允浩身上表露无遗。
“不,不叫。”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
郑允浩,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足以让我叫你“允浩”。
低下头,两人不再说话。
夜色,撩人。
“知道我为什么害怕洗澡么?”允浩浸泡在浴缸中,闭着眼,脸上淡淡的悠然。
“说。”好简单的一个字,在中搓揉着浴巾,抚擦在允浩身上。
“因为会死……因为那种感觉好像快要死掉……因为好不安……”
缓缓神,允浩接着说:
“在俊,你知道么?我10岁那年,瞎了双眼,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我10岁那年,死了母亲,
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这一切,是我那个伟大的父亲,那个自认为自己就是全世界的父亲所赐。
看着母亲被活活烧死,他竟然无动于衷;我的眼睛,被他亲手用硫酸弄瞎,我一个人,躺在医院,三个月,
他没有出现过一次。”
“为什么要弄瞎你?”
“他说,我是野种,是妈妈和情夫在外面生的野种。他说,我白白替人养了儿子10年。
他说,他受不了别人对他的背叛和不忠。那次火灾,妈妈被困在屋里,他本可以救,却没有救。
他看着妈妈烧死在火里。被抬出来的尸体,我认不出了。我忘了爸爸怎么叫,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叫过爸爸。
那天,他让我去他的公司,我去了,可是没有见到他。
等我再醒来时,我就活在了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没有光明,没有出口。
我的眼睛灼痛,医生说,我的眼睛被硫酸烧伤,毁了。从此,我与黑暗共存。”
十年痛苦的记忆,允浩竟轻言淡语。
在中一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知道,心,好痛。
“洗好了,起来,擦干。”及时打断允浩的话,在中不想允浩再说下去,那样痛苦的记忆带去的伤害,他懂。
“在俊,如果有一天,我能够看得见,我一定会把我失去的,统统要回来。”
允浩睡之前,对在中说,眼中的霸气,让人悚立。
郑允浩,你这样,我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