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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发】隔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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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授权图镇


1楼2016-12-05 08:42回复
    “你知道的,那次只是个意外。”王耀把身上裹着的毯子扔到一边,露出里面的灰色羊绒衫和两条洁白细长的腿,“我那天只是高兴过头了——我终于离开他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先把你的裤子穿上?”
    “不行,你让人给我找的那条牛仔裤太磨得慌了,穿着难受。”
    “你是豌豆公主吗?”
    “是豌豆王子好不好。”王耀得意的瞥了他一眼,“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得意的,除了皮肤和脸。”
    伊万紫色的眼睛里显出一种微妙的鄙夷神色,“我以为这些没用的东西只有女性才会在乎。”
    “我并不是在乎。”王耀陷在洁白的床单里,伸出一只脚去够白色帐幔顶上的垂下来的流苏,“只是我现在除了这些没用的东西,也没有别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伊万说着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色开衫厚毛衣和一件黑色裤子递给他,“穿上吧,我们这会就出去。”
    “这会?”王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等雪停了之后……”
    “这会就去,下雪的叶卡捷琳堡是最美的。”伊万走到正对衣柜的落地窗旁,笑着拉开了窗帘,“看吧。”
    落地窗外是鹅毛大雪,深蓝色的天空下,五颜六色的圆顶建筑都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大衣。远处的鄂毕河安静流淌,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似的倒映着河边繁华的维拉大街。城市边缘红白相间烟囱静悄悄的伫立着,还未退役的绿皮车响着呜呜的汽笛声匆匆穿行而过。
    王耀微微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话。
    “很美,是吗?”伊万的目光落在窗外滴血大教堂的金色圆顶上,紫色的眼睛慢慢温柔下来,“你在想什么呢,耀?”
    王耀露出一个笑,然后道:“你猜猜看。”
    “我猜你在想‘华盛顿的雪可没这么大’,对不对?”
    “差不多,不过我想的是西雅图,我没去过华盛顿。”
    伊万回过头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没去过华盛顿?”
    “没有。”王耀也同样有些惊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没什么。我以为阿尔弗雷德带你回去过,毕竟他父母亲在那边。”
    王耀的笑容僵在脸上:“阿尔弗雷德告诉我,他的父亲和他的母亲,都出车祸死了。”
    “他怎么会这么说?”伊万露出不解的神色,“虽然阿尔弗雷德跟他父母的关系不算太好,但是他今年夏天还带亚瑟回去过华盛顿,按理说也不至于到咒他们死的地步……你不要露出这种眼神行吗?柯克兰家族跟琼斯家是世交,一起聚一聚吃个饭很正常,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王耀垂了垂眼皮,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茫然和痛苦,“我果然是不长记性,妄想和亚瑟比…还妄想得到他父母的承认……”
    “你,是不是让他,带你去见他的父母?”伊万艰难地问完这个句子,看见王耀的神色之后,顿时明白了,“你是不是智商都拿去喂狗了!”


    8楼2016-12-05 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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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30 01: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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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耀强笑道:“人在恋爱里难免自我感觉良好,所以容易犯些愚蠢的错误……不过所幸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算了。”伊万看着他犹带雾气的湿润的眼睛,终于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你记得你们分手了就行。为阿尔弗雷德那样的人,不值。”
      “不说这个了。”王耀伸手稍微抹了抹发红的眼角,拿起开衫和裤子套上,“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看雪景吗?走吧。”
      另一边,中国上海。
      酒吧里唯一的那座颇具后现代主义的时钟完全是个摆设,白色的时针和分针早已停止了工作。阿尔弗雷德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幽蓝色的屏幕上安静的浮着一串英文字母加数字:PM 10:00。
      他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蓝色的眼睛隔着平光眼镜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下方那个信封图样。
      白皙修长的手指动了动,纠结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屏幕上“收件箱”的字样。
      “没有新的信息。”
      他失望地把手机放到一边。
      有着金色头发的外国调酒师递给他一杯绿色的酒,杯子边上还夹着一片青柠檬:“玛格丽特,来一杯?”
      阿尔弗雷德看了那玻璃杯子一眼,然后道:“换一杯吧,地狱龙舌兰。”
      调酒师略一挑眉,没说什么,重新开始调酒。
      阿尔弗雷德仍然烦躁地盯着手机看。
      “‘地狱龙舌兰’,特别定制版的。”那个调酒师说着,把装着白色的酒液的高脚杯递给他,“我加了两倍的柠檬汁,不过我觉得也许你需要三倍。喝下去保证像是被地狱射手的火焰箭穿肠而过,Good luck to you.”带着一点法国口音的英语,多了一点浪漫的味道。
      “谢了。”阿尔弗雷德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果然像那调酒师说的一样,心脏灼灼地烧起来。
      “你真有意思。”那个调酒师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我看人很准的,尤其是受了情伤的人。我能一眼看出他们适合什么酒…你还是第一个要求换酒的人。”
      “嗯。”阿尔弗雷德敷衍地应了一声,眼睛仍然盯着手机,眉头紧皱。
      调酒师笑了笑,道:“那杯玛格丽特为你留着,我想你肯定会需要它的——在不久之后。”
      阿尔弗雷德“哦”了一声,他其实不太懂,也不太喝鸡尾酒,他觉得那是跟果汁差不多的玩意。‘地狱龙舌兰’是他唯一喝的一种,因为这酒极烈,很对他的胃口。
      他的手机屏幕在这时突然亮起来,一排黑色的字体静静浮着:“您有一条新信息,请查收。”
      他几乎是在屏幕亮起的瞬间便抓过手机打开收件箱。
      信息很短,只有十个字外加两个标点符号。
      “找到他了,在叶卡捷琳堡。”
      金发调酒师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阿尔弗雷德从刚才的漫不经心到现在的满脸兴奋,然后小声对旁边的侍者道:“那杯玛格丽特果然还是要留着。”
      那个侍者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金发调酒师手里把玩着一个高脚杯,笑得风流倜傥:“你知道玛格丽特适合什么样的人喝吗?”
      “什么?”
      “失去了挚爱的,永远深陷于回忆之痛的人。”


      9楼2016-12-05 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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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up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6-12-05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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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米耀吧转的?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6-12-05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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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美国人抱歉地对阿尔弗雷德笑了笑,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叶卡捷琳堡,鄂毕河边。
            王耀坐在轮椅上,一脸不情愿地道:“你干嘛非得把我整的跟个残疾人似的。”
            伊万伸手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你一个月前刚出了车祸?”
            “哦……但我又没伤着腿,干嘛要坐轮椅啊。”
            “你的腿已经断了一回了,本来就不能多走路。鄂毕河这么长,万一你走不到一半就受不了了,到时候还得我背你回去。”
            王耀撇了撇嘴,岔开了话题:“我之前看见有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好像是以前阿尔手底下的一个…你注意到没有?”
            “那就是阿尔弗雷德的人,不用好像。”伊万仍然推着他缓缓地往前走,“阿尔弗雷德应该刚坐上飞机,我看过今天中国飞往叶卡捷琳堡的航班表,最早的一班在凌晨一点半,也就是三分钟前。”
            “那我们不是等会就要回莫斯科了?”王耀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电视里看见过的一档子报道
            ,说是冬季的莫斯科多么多么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着急,那个航班最快也得二十个小时才能落地。”伊万把轮椅侧面的扶手上搭着的白色围巾给他围上,“咱们早上八点的飞机,他保证见不到你,放心吧。”
            王耀挑了挑眉,道:“你已经把机票都订好了?”
            伊万点了点头,道:“我都安排好了,连莫斯科那边的房子我都让人收拾了。”
            王耀看了他半晌,沉痛道:“我不该让你看那么多天朝宫斗剧的。”
            “这跟看宫斗剧有什么关系?”
            “没,我就是觉得你以前好像……想不到这么多。”王耀微微笑了笑,歪着脖子回忆了一下以前的伊万:“我记得你以前总是很容易冲动,而且做事情完全不考虑后果什么的。你现在这样,很像那些宫斗剧里面一肚子坏水的大BOSS。”
            “没办法啊。”伊万笑道,“自从我继承了我父亲的公司之后,我就必须开始学着算计,学着考虑一切的后果,学着如何让自己的利益达到最大化……不这样的话,我会被他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我有点儿担心了。”王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万一你以后把我卖了,我就真的没人可以信任了。”
            “安心吧。”伊万揉了揉他黑色的软发,“我们两个都快死了,没什么以后了。再说我就算把你卖了,能值几个钱?”
            王耀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伊万跟他说的每一句话,虽然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话,但是都很让他安心。
            他觉得老天爷终于还不算太挤兑他,总算给他留了点能信任的东西在。
            于是他发自内心地对伊万说了一句“谢谢”。
            伊万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他面前蹲下身,用力握住他几乎只剩骨头的手。
            雪仍然在下,看着这无边无际的白色世界,王耀怔怔地落下泪来。


            16楼2016-12-06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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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哭了。”伊万伸手抹去他脸上的眼泪,笑道:“现在的温度可是零下,你要是哭的话,眼泪会结成冰的。”
              “啊,是吗?”王耀眨了眨眼,然后道:“我真希望我所有的眼泪都被冻成冰。”
              “那样的话,你的眼睛会被割伤的。”伊万的手指停留在他的眼睛旁,“割伤了就看不见东西了。”
              “瞎子又有什么不好呢?”王耀看着他,眼底白茫茫一片,像是大雪过后的荒野,“至少不用再看见他的眼睛……”还有他眼里从不曾给过他的温柔和深情。
              “如果你想的话,在你死之前,我会让你体验一把当瞎子的乐趣。”伊万重新握住王耀的手,紫色的眼睛里有了一点儿戏谑的意味:“也算是完成你的遗愿了。”
              王耀认真的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神采:“好,等病危通知书下来就开始吧。”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希望自己瞎掉的。”伊万站起身,奶茶色的头发被河风吹得有些凌乱,“你确定吗?一旦瞎了就再也看不见了。”
              王耀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这是个好选择,不是吗?”
              “如果这样能让你忘掉他一些的话,确实是个好选择。”
              王耀歪着头,睫毛上沾了点雪:“以前我父亲告诉我瞎子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东西。我当时很怕黑,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让自己瞎掉。现在却反而很向往那样的世界。”
              “那是因为你变成大人了,大人的世界总和小孩子不一样。”伊万笑着道。
              “嗯……我生病的时候还是小孩子。”王耀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道:“所以我有时候还是很怕黑。”
              伊万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王耀的脑袋,轻轻道:“习惯了就不怕了。”
              “我弟弟也这么说过。”王耀的神色忽然温柔下来,“他小时候也特别怕黑,但父亲常年不在家,没人陪他睡,他就一个人躺床上念叨‘习惯了习惯了我不怕黑’什么的。”
              伊万明显很诧异,他愣了一会儿,然后道:“没看出来王濠镜他小时候这么……”
              王耀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濠镜。是我的另一个弟弟,你没见过他。他叫王嘉龙,现在在香港那边。”
              伊万想了想,问道:“是不是香港中南集团的那个董事长?”
              “嗯。”王耀点点头,“他智商很高,而且一直比较喜欢金融这方面的东西……别人家孩子十几岁的时候都出去打打篮球泡泡妞什么的,他却只爱倒腾我爸公司里的那些报表。”
              “他确实适合做这方面的东西。”伊万回想了一下那个二十岁就当上董事长的年轻人,他上次还在中国的报纸上看见过他,似乎是一个杰出青年企业家的采访。报纸上的他一身黑色西耀有装,神色极为冷淡,但眉眼间却跟王些相似,所以他有些印象。
              “他很长时间没给我打过电话了,也没回过家。”王耀的语气有点落寞,“明明小时候很黏我的。”


              17楼2016-12-06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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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小孩子的叛逆期还没过吧。”
                “他都二十二了,哪来的叛逆期。”王耀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郁郁,“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是这样……”
                伊万沉默了一会儿,道:“留不住的人,怎么挽回都是没有用的。”
                “…难得你能说句有哲理的话。”王耀勉强的笑了笑,然后道:“我们回去吧,我困了。”
                “好。”
                中国领空,Y2546号航班,头等舱。
                阿尔弗雷德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眉毛微蹙,眼睛阖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窝里投下一圈青色暗影。机舱里的光线并不是很亮,暖黄色的柔光落在他深邃的五官上,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座完美的雕像。
                他睡觉的时候见不得半点光亮,就算是那种最朦胧的月光也见不得。每次睡觉的时候但凡王耀忘了拉遮光布,他就会变得像只被抢了地盘的狮子一样暴躁起来。
                但他现在心里格外的平静,死水似的平静。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但他除了眼睁睁看着他离去,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他又想起那天Seattle打电话告诉他王耀出了车祸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也是这样的平静,然后就是仿佛一盆冰水浇下来的感受——他无法准确的形容那种感受,只是觉得从头冷到脚,动弹不得。
                他连会都顾不得开,疯了一样开车冲向医院。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他的手抖的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医院的电梯迟迟地停在‘12’的字样上,他狠狠地在电梯门的按键上锤了一下,冲向楼梯。上楼的时候他被楼梯绊了好几下,差点摔跤。
                当他终于出现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时候,他却发现他弟弟马修站在门外,正脸色奇怪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张写满数字和英文的检测单。
                他紧紧地抓着马修的肩膀,声音颤抖地吼道:“王耀呢?!”
                马修被他抓的有些痛,不过还是回答道:“他没死……就是断了两根肋骨,肺部受了点伤……”
                他重重地舒了口气,手上的力道一下松懈下来。
                但是马修还是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注意到了马修奇怪的神色,和他手里拿着的那张打印纸,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马修咬了咬下唇,沉默了半晌,然后道:“你上次过来做HIV检测的时候,说改天还要带王耀来验血。”
                他觉得他全身的血徒然冷了下来。
                马修说完之后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犹豫。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继续说。”
                “……我刚刚拿到了王耀的检测报告。”马修顿了顿,看着他黑得几乎堪比锅底的脸色,艰难地说出了结果:“HIV,阳性。”
                他因为之前的一个情人染上了HIV,两个星期前才去医院做了检查,之后就没碰过王耀。
                三天前他的检测结果是阴性,他还暗暗庆幸。
                三天后的现在,马修告诉他,王耀是HIV阳性。
                老天爷似乎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18楼2016-12-06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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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30 00:5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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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说话,隔着一层光亮的玻璃沉默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王耀,心脏好像是被谁的手攥住了似的,酸凉酸凉的疼。
                  马修几欲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被护士长叫走了。
                  走廊里一时寂静。秋日特有的柔暖日光透过窗子洒进来,把那一点儿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也晒的多了些暖融融意味。窗外高大的白桦树在明蓝色的天空下静静的伫立着,风一吹叶子就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连带着那一地碎金似的光点也跟着摇曳。
                  “王耀………………”
                  “那个…帅哥?”他感觉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睁开眼一看,机场里见到的那个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那个美国人换了位置,正一脸羞涩地看着他,“请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阿尔弗雷德看了一眼她明显兴奋起来的神情,顿了顿,补充道:“但是我有男朋友。”
                  那个女孩子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有些无措道:“啊……对……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是gay……”
                  他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也不意外嘛,”那个女孩子微微的笑了笑,然后道:“像你这么帅的,一般都是gay。”说完她悄悄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见他仍然是微笑,便道:“我能问问你的男朋友还有你和他的故事吗?呃……其实我并不是热衷八卦什么的,我是作家,想收集点素材,你不说也没关系的。”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三秒钟,然后道:“他是个懦弱的中国人。”
                  “懦弱?”女孩子的神情有点惊讶,“我以为你会喜欢那种精英类的。”
                  “他……也不能是说是纯粹的懦弱,只是……比较好欺负。”阿尔弗雷德垂了垂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消瘦的人影:“很瘦,很白,长得……很舒服。”
                  王耀确实长得并不是那种非常好看的相貌,眉眼间甚至有些冷漠疏离,但那张脸总是轻轻的微笑着,只是看着就让人内心平静。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十年前我们是商业上的伙伴,他当时是一家很有名的公司的总裁。”他想起十年前的王耀,也是轻轻的微笑着,一副天塌了都不要紧的神色。但在谈生意的时候却透出飞扬的神采,一副意气风发的年轻姿态。于是他的嘴角忍不住又往上扬了扬:“刚合作的时候,我们的观念完全不同,所以经常吵架,有时候能为一个企划吵的天翻地覆。不过第二天我们又会重新和好,然后各自让步,继续商讨……你知道吗?他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玩。”
                  “什么样子?”
                  “就是那种……像被人抢了松果的松鼠一样的表情。”阿尔弗雷德用拳头挡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但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笑意:“鼓着腮帮子,眼睛亮亮的,特别有意思。”
                  “你的形容可真有意思,”那个女孩子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听起来就很可爱的样子。”
                  “确实挺可爱的。”阿尔弗雷德轻咳了两声,收拾好面部表情,“不过他很少生气,我总共也只见过两三回而已。”


                  19楼2016-12-06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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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耀鄙夷道:“真是万恶的资产阶级作风。”
                    “别忘了你也是资产阶级,”伊万把保温杯收了起来,“虽然是在一个月之前。”
                    “我一直是共产主义的坚决拥护者。”王耀挑眉道,“资产阶级太肮脏了。”
                    伊万微笑,没有说话。
                    一个小时后王耀和伊万坐上了飞往莫斯科的飞机,起飞的那一刻王耀忽然觉得肺部有些疼痛,但那疼痛也只是持续了几分钟便消散了,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转念一想自己连AIDS都得了,还怕什么呢?最坏也无非是早几个月死掉而已,无所谓。
                    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阿尔弗雷德的眼睛,那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盛夏所有的星光都落在了里面,以后不能再看见确实是个遗憾。
                    不过那双眼睛里从来没有他的影子,即便是以前极少数阿尔弗雷德认真地看着他的时候,也从来没有。
                    当初他说他不介意阿尔弗雷德不爱他,因为他觉得只要他爱阿尔弗雷德就够了。那个时候他坚信自己一定会等到阿尔弗雷德的回头,于是傻傻的等了十年。
                    十年是个什么长度?他现在三十一岁,马上就要死去,这么算下来他人生的三分之一时光都耗在了他身上。
                    他用了十年时光等待阿尔弗雷德给他一场爱情。
                    但阿尔弗雷德全部的爱情早就给了另一个人。轰轰烈烈,势不可挡,是他这个小人物用尽浑身解数也阻止不了、无法得到的。
                    他和阿尔弗雷德耗了十年时光,他以为他会一直耗着,耗到阿尔弗雷德肯爱上他,耗到死亡把他们分开。
                    但当他看到那张HIV检测单的时候,他突然就不想耗着了。
                    明知道得不到,还要去争取,像是童话故事里阻挠王子披荆斩棘营救公主的恶龙,最后一定是被王子斩于剑下,大快人心。
                    但他是一头比较怕死的龙,所以面临死亡的时候,他还是退缩了,给王子让出身后通往鲜花城堡的道路。
                    在这场王子和公主的爱情里,他不过是个配角。当他们在台上举办一场举世无双的美丽婚礼的时候,他在台下默默退场,对着不属于他的观众作出一个完美的谢幕动作。
                    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而恶龙则在一片寂静黑暗的森林里默默死去。
                    这不是童话故事的标准结局吗?
                    眩窗外是一片灰色的云海,或许阿尔弗雷德此刻正看着和它相同的景象。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尔弗雷德还是不肯放过他,让他好好地活个一年半年都不肯。即便他是个碍事的恶龙,但他最后也醒悟了不再挡着王子营救公主的道路,按理说他应该不算十恶不赦的坏蛋吧?
                    阿尔弗雷德没给过他爱情,他也不再奢望。恶龙只希望自己永远看着王子的眼睛能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毕竟他就要死去了。
                    但为什么王子还是死死地追杀着苟延残喘的恶龙不放?
                    明明他已经不再挡着他的道了,明明他已经放手了啊。


                    22楼2016-12-06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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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学的时候英文只过了四级。”沈解释道。
                      王耀仍然是微笑着看着他,半晌开口道:“如果我死了,记得让伊万把这首诗刻在我的墓碑上。”
                      “……我会转告布拉金斯基先生的。”
                      那天过后沈医生又来了几次,但都只是采集了血样就走了,没再和王耀聊天。倒是跟沈来的另一个法医常常对着他说话,王耀偶尔答应一两声,但大多数时间只是默默的听。
                      法医曾在德国留学,他和王耀讲了很多他在柏林的见闻,譬如说柏林大教堂的奢华穹顶,或是歌剧院彻夜亮着灯光。
                      其实王耀也曾经去过柏林,不过当时是为了帮阿尔弗雷德谈成一笔生意,对方是极其严苛保守的德国人,东方人的精明在他身上完全不奏效,这让王耀非常头痛。
                      那一桩生意耗费了他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当对方终于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后他立马就订了飞机回国。谈生意时他没心思去看柏林的景色,谈完了他没时间去看——阿尔弗雷德那时候和亚瑟在夏威夷,公司的事情全都得他来处理。
                      那个法医讲的很生动,让他不禁有些后悔当时的匆忙,连走马观花都没有过,像是他从来都没去过柏林一样。
                      “…………你知道吗?后来我经过柏林大教堂的时候,沈居然就在那里。”法医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眼尾露出一点点狡黠神采,“我以为我们要错过了,但我还是找到他了。从那之后我就开始相信上帝了。”
                      “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啊。”王耀笑道。
                      “是的,我一直相信是上帝给了我和沈相遇的缘分……对了,你相信上帝吗?”
                      王耀想了想,道:“我父亲信那个,他是在英国长大的……我的话…算是相信吧。”
                      “这样啊。”法医用手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发,然后道:“只要相信,应该就会有好缘分吧。”
                      “也许吧。”
                      法医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嘿,王耀,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没有,你是第一个。”
                      “你真的是很有意思…一看就像是那种有故事的人。”法医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有一段疯狂的过去吗?或者说,你有一段失败的爱情?”
                      “不,我的过去一点也不疯狂。”王耀又开始看书,还是《兰波全集》——他只看了三分之一不到,“我就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而已。”
                      “哦……那这么说你有一段失败的爱情?”
                      “嗯。” 王耀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可有可无的事实,“的确是很失败……一场亏本买卖。”
                      “亏本买卖?你……”法医还没问完,就被收拾完东西的沈拖出了卧室。
                      好不容易等沈松开手,法医刚想说话就得到了沈的一记怒瞪:“以后别随便打听他的过去,王耀的精神状况本来就不好,万一你把人惹得心肌梗塞了怎么办?布拉金斯基能把你弄死给他陪葬你信不信?”


                      26楼2016-12-06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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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医撇了撇嘴,没说话。
                        王耀的肺炎又拖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什么好转的势头,仍然是每天发烧。
                        最初他还为每天发烧而头痛,现在却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三十六度和三十九度其实差别不是很大,适应了也就不觉得多难受了。
                        “耀,”伊万推开卧室门进来,就看见王耀窝在被子里看书,“告诉你个好消息。”
                        “怎么了?”
                        “郊区那边刚好有一栋已经装修好的别墅,我买下来了。”伊万走到他床边,把床头的台灯调的稍亮了一些,“我这两天让人准备医疗器材过去,再把花园的草修剪一下,你就可以搬过去住了,主宅还是太吵。”
                        王耀咳嗽了两声,然后笑道:“那我的墓园呢?二百平起步的那种,墓碑要汉白玉。”
                        “墓园我已经买了,但是汉白玉可能还得等一段时间,那个东西太难弄了。”伊万挑了挑眉,紫色的眼睛里有一点浅浅的光晕,“沈文良告诉我你想在墓碑上刻兰波的诗句?”
                        “哦……是啊。”王耀用手指拨弄着枕头的花边,“墓志铭这种东西讲究的就是高端,所以我打算刻一句比较有情调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个人生前很有品味的句子上去。”
                        伊万笑了一声,很有点嘲笑意思在里面:“你确定看上阿尔弗雷德是很有品味的事情?”
                        “不是吗?”王耀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笑意:“他长得好看,又有钱,父亲还是纽约州长……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好情人。”
                        “他确实是百年难遇。”伊万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能看上他的你也是百年难遇。”
                        “所以说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咳咳咳!!”话还没说完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肺部又开始火烧似的痛。过了一阵好不容易咳完了,脸色那点血色却退的干干净净。
                        伊万的神色有些莫名,沉默了一会才道:“你的肺炎,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王耀笑了笑,并不是很在意:“其实并不是经常这样咳,也就是最近……咳咳……可能是有点感冒,严重了一些而已,让沈再给我开点药就行了。”
                        伊万看了他半晌,然后道:“你的手术要提前吗?”
                        王耀想了想,道:“提前到九号吧,把新年过完了之后。”
                        “好,我等会让人通知沈文良一声。”
                        “不用。”王耀看了看伊万略微惊讶的神色,解释道:“我直接去医院就行了。”
                        “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我去趟公司。”
                        在伊万打开门的那一刻,王耀突然道:“伊万,我知道你想报复他,但我不是个好选择。”
                        “他不爱我。”
                        伊万回头对着他笑了笑,道:“相信我吧,耀。你绝对是唯一的人选。”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卧室。
                        书已经看到最后一页。
                        “已经是秋天了,是离开的季节。走吧,我需要太阳,太阳会治愈我。”
                        王耀看完最后一首诗,把书合上了。


                        27楼2016-12-06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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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七日,莫斯科。
                          阿尔弗雷德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闯进来,像是一盆被谁碰翻的金色颜料似的,洒得满屋都是,但在洒在地板上——或者那价格不菲的白色长毛地毯上的时候——显出一些水的光影来。
                          黑色的玻璃茶几上搁着一个乳白色的烟灰缸,那里面已经塞满了烟头,灰白色的烟灰溢出来一点点,洒在茶几面上。
                          其实阿尔弗雷德并不喜欢抽烟,五年前就戒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想到王耀就开始心慌,只能用烟叶来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
                          他瘦了许多,但并不至于瘦到脱形的地步,反而更显出一种像是十八世纪英国那些贵族学院里的青年那样绅士的俊美,这使得他最近去酒吧喝酒的时候总被认成英国人。
                          两天前他去酒吧的时候,却遇见了亚瑟——那个人也瘦了一些,金发略显暗淡,脸上没什么血色,像是生着病的样子。
                          阿尔弗雷德有些惊讶,亚瑟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莫斯科,他肯定是专程来找自己的。但他却没有想象中遇见亚瑟的欢喜——这让他更惊讶了一点。
                          亚瑟在他刚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他站起来:“阿尔。”
                          “亚瑟。”阿尔弗雷德向他走去,“你怎么在这里?”
                          “我找Seattle要了你的行程,有些事情……我想还是当面说比较好。”亚瑟又坐回到位子上,伸手对不远处的侍者招了招手:“来两杯‘地狱龙舌兰’,谢谢。”
                          阿尔弗雷德看着他眼睛底下青黑的一圈和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道:“你似乎是生病了?那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不要紧的,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感冒而已。”亚瑟笑了笑,然后细细打量了他一阵,有些诧异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减肥吗?”
                          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勉强地笑了笑。
                          亚瑟见他神色憔悴,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道:“阿尔,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后天就要回英国了。”亚瑟说着把脖子上吊着的一条串着蓝宝石戒指的项链取下来,递给他:“这个戒指,我替你保管了很多年,现在我不能再替你保管下去了。”
                          “……你要结婚了?”
                          “不。”亚瑟微笑着看着他,翠绿色的眼睛像是给水浸过的祖母绿宝石,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我只是不想再继续误导你,阿尔。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对一种得不到的玩具的喜欢而已,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个幻想里的玩具而错过你真正爱的人。”
                          阿尔弗雷德怔怔地看着亚瑟——他还是记忆里的样子,精致漂亮,优雅绅士,真是连时间都格外心疼他,不舍得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阿尔。”亚瑟无奈又宠溺似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傻了。”
                          亚瑟连看他的神情都没有改变——温柔的,宠溺的,对着弟弟的眼神。
                          他以为他是做错了事情,亚瑟才生气而不肯原谅他,于是他拼命的想补偿他。
                          但他看着那双眼睛,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亚瑟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28楼2016-12-06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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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伊万进了监狱。原因是几年前的一桩经济大案,他利用一些灰色手段操控股市行情,又瞒着政府做了假账,骗了几乎上亿的美元。不过那套假账做的天衣无缝,再加上布拉金斯基家族的后台,事情找了个替罪羊便过去了。
                            但是政府最近收到了匿名的来信,信里有所有布拉金斯基做假账的证据,以及他近几年来利用法律漏洞疯狂圈钱的各种空壳项目的文件。
                            于是伊万警局请去喝茶了。不过奉命带走他的警察对他的态度倒还是很客气,连伊万本人也非常淡定,他甚至告诉王耀只需要当他是环球旅行去了,几个月之后就会回来。
                            案子很快就开庭审理,不过奇怪的是伊万并没有请律师辩护,反倒是对所有的指证供认不讳,而且主动提出让银行冻结自己所有的资产。
                            由于他配合的态度,案子很快就宣判了。十五年,判罚一亿三千万美金,并冻结所有资产。
                            “你不担心布拉金斯基先生吗?”沈文良给王耀念完报纸之后这样问道。
                            “一点也不。”王耀笑眯眯的摸着窝在他脚边的金毛,“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毫发无损的回来的。”
                            “但是银行已经冻结了他的所有资产,”沈文良的语气严肃了一点,“包括他给我开的那个户头——”
                            王耀朝他声音的方向望了一眼,“如果你想辞职的话,我会结清你的工资。”
                            “事实上我并不打算辞职。我大学的导师告诉我,医生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薪金。”沈文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至于我的工资,可以等布拉金斯基先生出狱之后再付。”
                            王耀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半晌才道:“你真是对雇主负责到底啊,沈医生。”
                            “谢谢夸奖。”
                            “那,负责到底的沈医生,”王耀伸了个懒腰,“你能告诉我药钱从哪里来吗?”
                            “我会先帮您垫上。”
                            “沈医生对我还真是义薄云天。”王耀伸出赤裸的脚磨蹭着金毛的背部,“我没记错的话,二类药物一盒就动辄上万…沈医生,你真的拿得出那么多钱吗?还是……”有谁在背后雇佣了你呢,沈医生?
                            沈文良的额头上划过一滴冷汗,他看着眼前这个窝在沙发上的人,明明是个瞎子,但那双毫无光彩的黑色的眼睛却好像能看到人的内心深处……
                            好在王耀没把话说完便转移了话题,沈文良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怀疑。
                            王耀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
                            他只是一个瞎子……而已。
                            冷风从阳台上灌进来,从玻璃窗户的缝隙里闯进来…王耀缩了缩脖子。
                            落地窗外的莫斯科,白茫茫一片,没有什么生气,一切都在大雪中沉默下来。白茫茫的世界里,连偶尔露出的一点黑色的建筑边角也锋利突兀的像是一把匕首……一切都沉默了,像是有一场葬礼即将要举行的沉默。


                            34楼2016-12-06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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