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黑金古刀
他睡了一觉醒来,欣慰的发现挡在刀前的衣服已经晾在了窗外。厨房传来窸窣的声音,不出一会儿,张起灵只手端着一碗蛋炒饭从厨房出来。
张起灵发梢还带了些许濡湿,应该是才洗完头没多久,上身简单的拢了件黑色短袖,整个人的气质竟然出乎意料的多了些人味儿。他看得出神,这人,真是无时无刻如同一块磁铁般有着一股吸引力。哦,他不是人。
很久后,人们看张起灵的眼光如同看一个神,他在心里唾弃了一番——无知的人类。
张起灵是神,亦是人。但他知道,张起灵背负起了常人无法背负的东西时,是神。张起灵疼时,是人。只有他这把刀才不是人。
张起灵拿筷子的动作很轻,仿佛没有用一点儿力气,他观察到这人不仅手腕力量极大并对于自己动作的把控力极端的准确,这是相当不容易的。
一双修长好看的手不断在他面前晃动,他的视线随着轻松掌握着竹筷的白皙指节往下……
黑金看着那碗蛋炒饭,突然间很有了食欲。
再是神兵,也不过是把刀。
不能bb,不能搞事儿,除了窥视这个世界,啊,不对,是正大光明的观察这个世界,他的刀生,也就这样了。
入夜,是泼了墨的世界。
一片万籁俱寂。
张起灵发呆时,他也发呆。张起灵睡觉时,他却睡不着。他其实完全不需要睡觉,睡觉对于他只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他想起了一个人。
和张起灵长相颇相似的一个人。
很多年前被张家族谱除名的一个张家人。
但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曾跟随前任主人——前代张起灵去地牢看过那人,据说那个人联合张家在西藏墨脱设置的联络官私自调查终极,并找到了破解终极的办法,但是终极联系着长生,长生乃是维系张家的信仰的存在,这人已经触及了族长的底线,即使曾经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也毫不留情的抹除他。那时候的张家已经开始支离破碎。
那个女人传言已经自尽,被葬在冰层之下,面容平静安详。张家人最后只得带回了一个婴儿。那个婴儿之后如何,那就无从得知,也许在张家孤儿待的大院儿里,也许,已经死了。
这段往事让人无尽唏嘘,悲哉,悲哉……
当他思绪飘回来后,才察觉到不对。
黑暗中,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向他。
他一愣,这厮终于想起给他擦身子了么?
等等……你怎么又闭眼了……
!!!
张起灵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种被视奸的错觉。
原本他怀疑有人潜藏在这里,但是可能性不大,如果有人他立即就会发现。并在他细致地检查完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仍然没有任何发现后,他摇头叹气,果然是错觉。
而且是在把黑金古刀从吴三省那里带回来后。
是刀的问题吗?
把衣服洗完晾干,打个鸡蛋做一碗简单的蛋炒饭,在他少得可怜的记忆里,这是小时候师父唯一教给他的厨艺,至于为什么不教点儿别的,大概……他师父也只会做蛋炒饭?
那个人喜欢酒,但是他不喜欢。因为那个人每回训他的时候,酒气都会喷在他的脸上。
他唯一过的一个年,便是和那个人一起的,他依稀记得自己得到的初个新年礼物是一颗彩色的糖,以及,他成为他的徒弟。
但是那个人并没有多当两年他的师父就死了。然后,他又成了一个人,靠着那人教给他的东西在复杂的张家生存,之后的事情,他就怎么都想不起了。
作为一个有条理的族长,在条件允许下,他习惯把自己和周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些事情原本不应该他去做,当他和别人待在一起时别人总是抢着去做这些事……好吧,他自己也不认为应该他去干活儿,当身边都没人了总得自己上吧。
当他做完这一切后,也习惯性地靠在窗边发呆。
每一条线索都是条断掉的线,他试着去串连,却遗憾地发现有一些关键点是不可缺失的。
桌子上的信件被点燃,火光摇动,吞噬着那些即将化为飞灰的秘密。
轮回已经开始,明天又是他迈出的新的一步。
他看着跳跃的火焰,眼神宁静淡然。
窗外面是森森的黑夜,包裹着这一点柔荏的灯火,无边无际,毫无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