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组诗）
1.
街灯下，夹着北国的雪
凛冽时常是寒风的词
繁华是多少影子，
这个城市习惯了遗忘
习惯了在茶余饭后讨论
如火如荼，讨论关于他们
2.
他们时常作为这个城市的
最不被讨好的，写完一个春夏秋冬
来来回回，再经历一次背井离乡
三千多里，只剩下风尘苦旅
混同包里的冷馒头
一同被某一个冬天
冻成照片，定格在
那个城市，最繁华的路口
3.
很多人都擅长去讨论他们
在夏天，他们黝黑的脊梁
时常让人不舒服，或者——
举着白幡和要不到的工资
只有生死或许才会引人注意
定格在一张又一张纪实摄影的照片里
迷茫或者快乐，可是却毕竟不属于他们
4.
“听说改革开放还要再来？‘
“谁说的？“
我们还可以再一同下海干一回
这一回，不做煤矿，不做粉刷
我们干一番大的，不如南下
去一趟广州，我总是听说
那里的他们会有更多的笑脸
5.
总会听说谁又把劳动保障法读了三四遍
某一个工地上的甚至会完全背诵
闲谈后，旁人射过来两束鄙夷的目光
走出钢架结构，窗外还是湛蓝的天
碰上几个记者，要着说感想
春晚上的安全帽，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6.
我常常想起，那一年
把根从黄土里拔出来
带着血，染红了半亩田
迁往城市的路上，流了一路
埋在钢筋混泥土里
岁月漫长，蔓延的遍体鳞伤
也扎不进，只有
数不完的水泥和白灰
混进黄土，顺带着血
7.
总在夜里，抽着纸烟
睡不着，说起远在山西，山东
四川，贵州的故乡
如同另一个祥林嫂
絮絮叨叨，攒够多少
回去——回到日出
那一年的黄昏还是很美
8.
把生命押在异地的时候
通常没有时间去思考
这城市总是没有好日子
即使破旧的音响里天天放着
目击者说有人离开了
又有人拧亮城市的街灯
换上一个，河的另一边
新的楼盘起来——
震撼低价，刺耳的巨星出席演出
一抹灯光洒在他们脸上
烟花点亮，他们的笑脸
扬起在深深的雾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