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在菜摊上看了几转,只挑了一束青菜、一束白菜,又在买菜阿婆略显殷切的眼光下抓了一把树花----是嫌吾买得太少么?
犹豫了一会儿,无名又拿了一棵白菜,然后用草绳一一穿起。
“耶?小友的饮食依旧清淡如斯啊。”
抬头,正见一名红灰布袍的蓄发僧,酒壶在腰,羽扇在手,别是一番逍遥自在。
“玄莲大师?”
僧人轻哼一声,“小友要同行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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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戒僧悠悠地摇着羽扇,步调缓而不拖沓,眼睛似睁非睁,将一路上草木行人作景色都看进眼里,又好像毫不关心脚下的路。
无名与之错开一肩的距离走在后面。
“大师欲往何处?”
“脚下便是路。”破戒僧以扇指着脚下,“倒是小友,你要去哪里呢?”
无名望向前方,小径曲曲折折沒入山腰的梅树林。
“嗯哼,小友要去梅树林。”破戒僧悠悠地走着,“云游许久,小友找到归处了吗?”
无名实诚地答:“无。”
苦境大得很,若是以脚步丈量,见识广博如素还真,几百年也未走完。无名不过随处走走,新人新物,也不会有看尽的时候。
只偶尔停下,在好友的住处小住几日,叙叙旧,谈谈天。
……换句话说,就是蹭饭。
破戒僧用羽扇搔了搔鼻子,轻声劝道:“人,总该有个归处。百姓则称之为'家'。”
无名沉吟一会,才应道:“无名受教。”
破戒僧叹了口气,“小友,你总这样礼貌,叫山僧如何自处呢?”
习惯使然。无名一时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好在破戒僧也没在这细枝末节上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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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又几步,破戒僧便感叹这山中梅树长得如何如何好,又是芃芃其叶,又是傲雪临霜地夸了个遍。末了才终于问出:“小友认为在此处安家如何?”
“此地已有主。”
“嗯哼……”羽扇伏在胸前,僧人也懒于再摇它。“小友此去是?”
无名提起手中一片油绿青葱,“来去拜访。”
喔,也不知是哪家主人也喜素食,也许是个信佛之人,破戒僧也萌生与之见一面的想法。“山僧也随去……讨口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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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戒僧也无悲喜,只是感叹,未想梅花坞竟已易主。
梅花坞是处灵地,要说没人看上才是怪事。花开有时,花落有时,既是往事,那勘不破也无妨。不记得,是既未拿起,也不必放下。
时过境迁,山僧如是想。
直到,见着山腰处杵个猩红张扬、格外显眼的魔。以及,某魔投来不十分友善的目光。
“汝……为何在此?”
破戒僧叹了一声:“嗯哼,缘份。”
知道所谓的“主”是你,山僧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