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入城
天色将晚。
雪依旧不间断的盛开在那座老城墙的肩头,然后等待着毫无声息的消亡。流云被雪冻结,凝成一团化不开的淡淡哀愁。沾了雪的天空,苍白得像一张上了年岁的宣纸。青砖砌成的城墙上,有几片青苔,点缀着几抹荒凉的绿,几株不知名的枯藤用早已干枯殆尽的手臂紧紧拥抱着那座城墙年迈的身躯——千千万万次的日升月落从他身上碾过,形形色色的悲欢离合在他眼前上演,他,早已不再年轻。
青洲,本就应该是这般样子。
这般凄恻苍凉。
听说青洲本就依山傍水,是个访自然雅趣的天然佳境。更是有一山谷名曰蝶谷,以漫谷荧蝶翩翩起舞为天下绝,竟无一人真真切切见过,只是传于古籍之言街巷之口,却被描绘的若仙境之最幽深处,圣洁无比,炽丽无比。
我向一位街边劳作的老姥打听了那蝶谷的方向,便匆匆向那谷行去。
“只可惜了,这正值大寒之时,怕是见不到那蝶舞绝景啊……”
蝶谷去城中许有十几里,到谷中已是暮昏,行至深处已入夜,大雪深处已及膝,况夜寒且寂,实不宜再行,便打算个歇脚之处。
“还是寻处古寺暂宿一晚罢。”
我抖抖衣上的雪花,背上行囊继续向前摸索着。
寥落的月光穿过错杂的枝桠铺在一地白雪上,映着点点晶亮的光,似是借了几缕空中的月光到地面,晶莹了整个山谷。新添的雪还未被冷风吹散,亦未被迫被寒冷雕刻成夜晚坚硬的背景,没舍得踏上去,便已软软的塌陷没了形态,仿佛是踏在云里,飘飘乎若飞仙。
茫茫天地间,万物都在沉睡,无人欣赏雪花悲凉的独舞。
只是沉默的悄寂,凄凉的渲染孤独的夜。
一阵幽风沿着月光的痕迹盘空而起,卷着还未安身的细雪,穿梭在盘虬的枝蔓间。眼前,只是一片圣洁剔透的白色,宛若一层轻纱覆于眼前,亦真亦幻。
恍然,有一道人影于雪中亭亭而立,水蓝色的一袭纱袍迎风翻飞,泛起点点柔柔的蓝色光晕,有如翩翩荧蝶,风姿绰约。
“这不是……”
倏而,本安娴立于一旁的枝叶竟闻风而动,摇摇欲仙;空中漫天飞雪,恍惚间竟凝结成千万羽蝶,双翅是同那女子衣角一样幽然的水蓝色。千万点蓝色荧火在空中闪耀着,是繁星落凡尘般绚烂,它们踩着月光的舞步,在她身旁翩翩起舞,仿佛将她水蓝色的衣裙牵至天边,与茫茫夜色、皎皎雪色融合得巧若天衣。
那女子轻盈的旋转着,与漫天羽蝶共舞,蓝色轻纱飘展,如蝶翼上下翕合,仿佛是山谷间的精灵,在清风霁月中等待了千年,只为如今这一场蝶舞。
“莫非……这便是……”
如梦似幻的凄美,凉彻心扉的热烈。
若说是梦,却真实成那样令人动容的凄寒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