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还将亮不亮，处暑一过，早上的天便冷的有些袭人。大当家已经出去了，午夜时候城北齐家派人来，说二太太临产，稳婆拿捏不住，临时临危的请了他去，也不晓得现在情况如何了。
吃过早饭，拾起昨天搁在铺台上的笔，入目则是那味胞厚尾细的药材，方才想起来，吩咐崔妈给那厢送了吃食去。
日头往上走了些，张春得了张老爷的令，来药铺里头取这旬的药，按着大当家的话，问了几句张老爷的病况，横竖也听不懂，索性作闲侃而过。取药时药方似是不全，料想当是大当家昨夜将药方带去书房内补全，便让张春在铺子首等着，径自转了身入堂内。
一路返回，还未到前厅，就听得他声音入耳，暗道这厮又不听话，到处瞎折腾。
“……大当家的太太，芙林芙姑姑。”
闻言顿了片刻，应的人声音有些小，听得不清。只那张春一人瞎叨叨，有些聒噪，还恼人。
“芙姑姑早不在了，呔，我也只见过那么两三回，还是小的时候。”
“不是……这大当家接你来，是几个意思。”
“总不会是……”
“让你进来了？”
张春闻言，忙不迭回头一哂，“这不，等的闲了”。
抬了眼先是往他那边一睐，复又朝宋姑娘一颔首作招呼，便领着人去了铺面。想是他也晓得惹恼了我，话也不多说，抓了药，提了就走。
走不掉的，偏偏才是最尴尬。
叹了口气，折回了内宅。
见到她正将盆里的水哗一声倒入院子的草丛里，门口的食盒还原封不动的放着。过去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形，一时间不晓得如何开口。
“你……”
“你……”
一张嘴，两个人的声音便重了一起。
“你还没吃早饭吧。要是凉了就让崔妈给重新温一会儿。”

听着她讲完，也不插话，躬了身讲食盒提了起来，果然沉甸甸的没动过。打了声招呼让一旁端着药路过的学徒，顺路给送了伙房去重新热一会儿。
方才引了她到厅内，边走边说：
"用不着叫少爷，叫李三就行。"
"大当家出去看诊了，"朝外头看了眼天色，是快要日悬的时候，"怕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一摊手邀她入座，翻起桌上倒扣的杯盏，试了试壶中水温，有些凉，但也恰巧合适入口，便斟了推至她跟前，一颔首，思量了她的话，复才道："大当家的事，我作小辈的不好得多问。只是断不是方才张春所说那番..慰藉情谊。"
子不言父，霎时颇有赧颜。
恰巧崔妈扣了门，将热好了的饭食端了上来，也趁着机会打量了座上那姑娘。听到我轻咳一声，才收回了眼光。
"三少爷，晌午饭是等大当家回来，还是先开了。"
"先去准备吧，给大当家留点。"
"嗳。"
这一打岔，倒接不下去方才未讲完的话，只得让她先用着，自个儿就这么干杵在一边，指尖摩挲着手里头的杯盏，低头抿下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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