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雨其濛，让集生在云墨门口贴了张纸——今日气候不宜作画，仅售成品及画具。】
【遣了集生及众画师独留店中，掌了灯，翻翻账本，最近的生意不太好呢。轻叹一声，再抬头望望外面，雨还是不停。我突然有些后悔没让集生留下来陪我，没有伞，我也只能留在这儿了。像这样的天气，应该也不会有人来吧。】

齐观撑着伞，同我在街头站了许久，云墨门前，人来人往，却始终未见想见之人，直到齐观一扽我的衣袖，示意他的胳膊有些酸，我才一甩衣袍上沾的雨水，朝云墨走去。
：有人吗？
我自己能做的事儿，一般不麻烦别人，齐观留在外边收伞，我便自己进来询问，有时，总是要主动些，否则有些机会，无形中就白白失去了。

【天阴，致使屋里也昏暗。点了三盏灯，使光线足以和晴天相较。我想着，万一有人来呢，光线暗，怎么能看中喜欢的画呢。】
【整理了一下案上的新墨，刚想叹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就有一个人踏了进来，挡了我的视线——有客到了。我笑着迎上去，邀他到里面来。】
有的，公子想买点什么？

屋子很空，再没有旁人。我看着迎来的娘子，才要转身离去，齐观凑了上来，嘴里嘟哝着，雨越下越大，我又瞧了他新收好的雨伞，随那娘子进了里头。
：没什么要买的，只是——
她曾经说过，等我得闲来了这儿，为我画一幅像，可我来了，她却不在，连齐观也没料到，我们站了那么久攒起的勇气，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被打散。
：想画幅像

【我不禁稍蹙了眉，这两个人，全都没有看见门外贴的纸吗？画像不是一时就能完成的，选在了一个下雨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雨势渐猛，这时赶人恐是不妥。看向他，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在门口挂了停业的牌子，旋身走向二楼。】
跟我来吧。
【摸着黑点了灯，周遭事物一下子清晰明朗起来。取了画板和笔墨，指指前方的矮凳。】
坐那儿吧。画像的时间许是有些久，公子莫要着急。
【带了浅浅的笑意看他。是谢邂告诉我，这样可以让来客放松心情，面部表情也会更自然，作出的画作才能更好看。】
【但与他一同来的另一位公子还站在一边，我给他指了另一个坐处。】
你可以坐在那儿。

他们的灯并不柔，闭着眼适应了一会，期间正好她备齐了画具。鼓起勇气，来寻她画像，不求其他，哪怕静静的看着她，而她也静静的看着我就好。
：今日怎么不见你们老板，因为雨天？
随意的坐在那里，并非不配合，只是因为画像不是出自她之手，仿佛也失去了意义。齐观难得鸟枪换大炮，人模狗样的，被人认成了小郎君，他眯缝着眼，无声的请示我，我一点头，他美滋滋的去享受自己的座位去了。而我又瞧着眼前的娘子。
：连客人也少。

【镇尺从右至左抚平了案上的澄心堂纸，取了合适的颜色稍作调配，又从笔挂上选了一只趁手的长锋笔。一手执袖，一手蘸墨悬于纸上，迟迟没有落下一笔。云墨最年长的画师说过，我已经画的很好了。可我还是还是想着，他们画的更好，给客人的，应该是最好的。】
【抬眼看了对面的公子，他在这样的环境里突然出声，吓得我一惊。好在，我还没有落笔，他也没有注意到。把神色藏在垂下的鸦睫阴影里，闻言仍是弯着唇轻笑，看来啊，他是把我当做画师了。】
她去宫里陪贵人了，常不在的。
【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没多解释，想来……他是认识阿鹊的。】
不过客人倒是比往常的少，不瞒您说，自这雨下起来了，您是头一个呢。
【最终还是落了笔，找到平日练习时的感觉，一笔一描，换墨添色。好在他虽有话，但举动却并不多，大致的轮廓也描绘成了大半。】
公子怎么会想着，在这雨天来画像了？

【他话还没说完，便起身叫醒了一同来的公子，这么长时间没出声，我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张望了一下四周，店里也没有可御寒的物件儿，这下雨天的，可别着凉了。】
看样子雨快停了。
【看了看天色，比方才亮了一些。手上不停，很快绘出了大致的模样，又换了笔墨添上几笔。撤了镇尺拿起来瞧瞧，总觉得哪里还欠缺了点儿。对了，是眼睛，空无一物，缺了些神。】
开门做生意的，谈什么清闲不清闲啊，就算公子早说只是来躲雨——
【放下纸，又拾起笔来看向他。他面朝着我，眼里映的是他对面的景，比如台上的红烛，还有我。】
那也是无妨的。
【低头转腕，画中人便有了神采，墨瞳里的景其实并不明显，若不仔细瞧是不容易发觉的，但是和不画时还是有说不出的差别在。满意地拿起来等墨晾干，对比了一下真人与画像，突然不想把这画给他。如果拿给老画师看看，他定是会夸我的吧。】
公子，画好了，您看看。
【想归想，给还是要给的，起身从案前绕出来，拿给他看。】

其实我……
【其实我很想解释，我并不是云墨的画师。但见他说的尽兴，又似是着急着走，想着说了也没什么用处，便咽回肚里去了。回转身移步取了丝线与装画用的盒，又把画从他手里接回来装好了再给他，复展颜道】
其实我是想说……承蒙您慧眼，银钱就不必付了，权当送给公子了。日后若是有需要文房四宝，云墨也有最好的。
【微微欠身，掌了一盏灯。】
跟我下去吧。
【旋身从楼梯慢行下去，为他们照亮了去路。】

齐观的手一顿，眯缝着眼请示我，我借着小娘子的灯，路过齐观，趁机指向椅子，示意他搁下银两，下了楼。
：如此，便多谢了。
谢的是画，也是灯，等齐观侧侧歪歪下了楼，拿起伞，携画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