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带你去见一个人。”
　　没有等她，率先走向西式雕花铁门，透过铁门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喷水池，一左一右两只长着翅膀小天使雕塑正往外喷水，后面是精心打理的小花园，此处安静恬逸，看上去像是某位名媛的宅邸。
　　只是安静得有些出奇，视野内一个人都没有。
　　司徒一鸣一言不发地朝花园深处走，叶子音忙跟上，摇曳的裙摆一路拂过花园碧绿的草地。
　　嫩油油的绿草的尽头，赫然竖着一块黑色大理石的墓碑。
　　照片上的女人明艳动人，笑颜如花，正是影后许楠。
　　“叶子音，你真以为我娶你是为了IB集团？”他开口了，声音里竟然带着明显的冷漠以及——压抑。

“你什么意思？”叶子音一愣。
　　司徒一鸣眼神冷漠，流露浓浓的嘲讽意味：“许楠是我女友，她上个月在巴黎拍戏的时候给我发短信，说你父亲叶大成去巴黎找她，出价要她和我分手，好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我。”
　　她蓦地睁大了双眼，父亲上个月底确实去过一趟巴黎，但那是去谈见业务的，难道他还做了这样的事吗？
　　司徒一鸣在墓碑前蹲下，手指轻轻抚上女人的照片，带着爱怜，“可惜那时候我在开会没有回她，等我开完会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是她的经纪人接的，她刚刚出了车祸正在抢救。”
　　“肇事司机逃逸，不过经纪人拍到了逃逸车辆，你猜车牌号是多少？”

他忽的笑了，如冬日悬崖底突然破裂的冰湖，深藏的暗涌蕴育着千尺寒冰。
　　“ZK0927，登记姓名叶大成。”
　　叶子音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响，最后一句话不断在脑海里回荡。
　　“不，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住口！证据确凿，我要你现在就给许楠道歉！”他低吼。
　　“你有查过证据的真伪吗？现在制作技术这么发达，我们都是学计算机的，你也知道伪造多么容易。”叶子音咬着下唇坚持。父亲从小教她言必信行必果，她不信父亲会做出肇事逃逸这样的事来。
　　“查过！”司徒一鸣瞪红着一双眼，犹如困兽。当初得知消息的时候有多痛，现在重提一次的打击就有多重！
　　他深吸一口气：“我查过录像，查了她事故的所有细节，甚至她的DNA也查了，”

“我也不相信她真的死了！等我赶过去的时候身体都烧了。我怀着希望查死者的DNA……和她是一样的。”
　　“那么，我娶个仇人的女儿回来干什么呢？”他冷冷盯着她苍白的脸，有些残忍的说道。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你来给他——赎罪吧。”
　　天全黑了，别墅里的路灯依次亮起，昏黄的灯光将斑驳的树影投在两人圣洁的婚纱礼服上。
　　两个人影伫立在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
***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叶子音静静地坐在床边，司徒一鸣冰冷彻骨的话语和刀锋般的恨意仍在脑子里不断盘旋，砸得她喘不过气来。担忧、心痛、愧疚、疑惑，以及早已不复存在的甜蜜和喜悦，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司徒一鸣。如果自己可以让他不那么恨父亲，她愿意为之付出所有努力。

浴室门开了，司徒一鸣围着浴巾走出来，走到床前，走到她身边。
　　“你，干嘛……”
　　叶子音抬头看他，却蓦地住了嘴。
　　他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看她的样子嫌恶地像是在看街边脏兮兮流浪猫。
　　“唔——”
　　他忽然俯下身吻住她，狠狠的。她马上就尝到了一丝腥味。
　　“唔你……你疯了！”她挣扎着一把推开他，舔了舔被咬破的唇角。
　　真狠。
　　“哼，”男人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你父亲早上不是祝我们早生贵子吗，我成全他。”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身边人早已离去。叶子音轻轻挪了挪身体，痛得嘴角一抽。身侧的床单上留下一滩干涸的殷红，她愣愣看了两秒，心里觉得有些难过。
　　咬牙起身去洗漱间收拾完毕，正准备下楼，客厅忽然传来父亲的声音——
　　“是的，我看你把IB集团经营的很不错，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潜力啊，以后的市场都要由你们掌管了……”
　　“爸，您别谦虚，我们下个季度还要努力，这个月的经营方向倒是很有借鉴价值……”和颜悦色的语气。
　　是昨晚那个疯子。
　　他们在轻松地谈论企业的事宜，愉悦的氛围中偶尔还传来几声笑意，就像真的一家人一样。
��，“你父亲早上不是祝我们早生贵子吗，我成全他。”

叶子音站在楼梯口，恍惚间觉得有关昨天的那番激烈记忆，似乎不曾存在过。
　　叶子音慢慢走下楼，客厅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同时转向她。
　　父亲竟来的那么早，是担心她刚过来不习惯吗？她心里微微一暖。
　　转念想到昨天司徒一鸣在墓碑前的说的那番话，她看了眼父亲，想问些什么又有点欲言又止。
　　“宝贝，昨晚睡的还好吗？”司徒一鸣眯着眼，靠在沙发上冲她笑得意味深长，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和温情。就像他们真是相爱已久、耳鬓摩斯的恋人。
　　她杵在原地哑然无言，一阵怔忡。
　　“音音怎么不说话？”叶大成笑道，“看见我太吃惊了吗？快坐过来把早饭吃了，看一鸣对你多用心，准备得都是你平时早上爱吃的。”
们早生贵子吗，我成全他。”

　“爸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子音，公司我也会好好替爸守着。”司徒一鸣眼底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芒，看得叶子音心里不安。
　　她看向叶大成，尽量让自己的神态随意自然：“爸，要不公司让我和一鸣一起管吧，我……最近想多接触一些公司的事。”
　　“可以啊，”叶大成笑起来，看上去很高兴，“看来嫁夫随夫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吧，公司由音音和一鸣一起打理，一鸣负责主要的公司事项，顺便没事儿多教导教导音音，她虽然当年Q大计算机专业学得很好，公司的运营却还一窍不通。”
　　“好的爸，我会用心教她的。”他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应道。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开车到机场送叶大成离开，回去的车里，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僵硬。
吃的。”
们早生贵子吗，我成全他。”

叶子音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司徒一鸣，我们离婚吧。”
　　“你在说什么，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我爸爸真的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你也别想趁机对我们公司做什么手脚，我会时刻看着你。”
　　司徒一鸣手握方向盘，注视着前方，面无表情道：“你尽管来试试。”
***
　　回到家，用过午饭，叶子音收拾得体后准备去一趟自家公司，司徒一鸣在将她送回家后就直接回了公司，她要看着他，不能让他乱来。
　　

虽然她公司来的少，但是公司里的人一直知道她的身份，何况叶大成这次走之前交代了公司上下，命她为代理副总监。
　　因此她踏进公司大厅亮堂的大理石地面时，迎面而来的员工纷纷向她行礼问好。
　　她一一答应着，直接上了私人专用电梯。电梯上了二十八楼，“叮”地一声稳稳停下。
　　叶子音优雅地踩着高跟鞋推开父亲专用的办公室门。
　　“……咯咯咯，您这样就不怕一会儿叶副总来了，会误会我们呢……”一句娇笑随着被打开的大门扑面而来。
　　同时，叶子音看清了面前的场景。
　　昨日的丈夫正坐在她父亲从前坐的太师椅上，而跟了她父亲几年的秘书此时却倚靠在椅子把手边，一条光滑的大腿已经搭在座椅里男人的身上，见她推门，秘书吴真真若无其事地将腿收回来，站直身子，冲她甜甜一笑：
　　“叶总您来了。”

叶子音眸色一冷，脸色不变，微微笑道：“吴秘书，我父亲刚刚让我通知你，你被解雇了，看在你也为公司辛苦了四年，遣退金我给你翻一倍，你下去收拾东西吧。”
　　吴真真呆了一瞬，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往外走，离开前转头看了眼座椅里的男人，然而男人眼神幽暗晦涩，并没有看她，。
　　“怎么，这就坐不住了？”吴真真走后，司徒一鸣靠在皮椅里，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皱眉。
　　“你说我要干什么？”司徒一鸣语气凉凉的，“正如你看到的那样。”
　　“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不可以！”司徒一鸣“噌”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挑衅地盯着叶子音，“然而又如何呢？公司里女员工这么多，你能辞退所有人吗？”
　　他绕过宽大的办公桌，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跟前，俯视她。

“慢慢来，我会一点，一点的折磨你，你的痛苦是我快乐的源泉，希望你能坚持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他说得极慢，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烙印般深深刻进她的心里。
　　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这样的人……叶子音缓缓闭上了眼。
　　司徒一鸣在办公室里桌前坐着，门外远远传来一阵轻巧的高跟鞋声，临近了门前却忽的声音放轻，他翻看文件的手慢慢停了下来，眼底浮上一丝轻蔑。
　　为了防止自己对叶大成的公司不利，叶子音最近苦习管理运营，下午还会挨个召唤部门经理，听他们汇报公司近况以及讨论与该部门发展有关的专业问题。每次他踏进公司的地面，叶子音就进入全面警戒状态，时不时要若无其事地路过他的办公室门口，凝神注意里面的动静。
　　期间还狠狠整顿公司风气，防止有女员工再与自己乱来。呵，他想干什么，叶子音难道还拦得住？

叶子音在原地站了一会，听到里面没有怪异的声音，就准备转身回自己办公室，蓦地，身后的门“咔嚓”一声开了。司徒一鸣站在门里，看着门前还来不及走掉的叶子音，面上神情高深莫测。
　　他靠在门框上，深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漫不经心道：“你在我门前干嘛？我们虽然是夫妻，不过我记得我们似乎没有甜蜜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
　　司徒一鸣嘲讽的话让她有些讪讪，面上却不显露，淡定道：“我只是路过，随你信不信。”
　　“防我防得这样紧，Q大的高材生学习能力可以啊。”
　　她知道司徒一鸣指她近日铺天盖地的把握公司的管理情况，“哼”了一声：“自家的公司还是自己人打理比较好。”
　　司徒一鸣冷漠地面前女人娇俏的脸，不以为然的冷笑道：“你以为公司这么好打理？如果我要在你面前出手的话，你那点本事还不够看。”
　　叶子音双眼冒火，狠狠瞪了他一眼走了。

水冰悦惊呆了。
　　“什么情况？你们怎么会认得？”
　　叶子音眨了眨眼，笑道：“他，杜师兄，我们从前一个高中的。”
　　重遇旧人，回忆起从前的时光，都是一番留恋感慨，两人暂别水冰悦和随身助理，一路说笑到了时光酒店。
　　“不上去再陪我坐着聊会儿？这两年也发生了很多事，都没有机会这么轻松地和人说说话了。”杜月笙站在酒店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她，目光里一如往日的温暖。
　　然而过去这么多年，面前的这人的面容已从昨日的青涩稚嫩变成了如今的精致绝伦，他直而英挺的鼻，长而浓密的睫毛，以及唇角还未隐去的笑意，都让她发觉杜月笙不再是昨日那个男孩，而是个优雅气度非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