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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馨香

Act.1

可是夏天就好像真的莫名其妙地在手指缝隙中无疾而终了。

他闻到一丝腐臭的味道。

临近中午时分才起床，盛夏的夜终归难耐，孤寂而更加难以入眠，抬抬眼，耀眼的日光灼烧双眼，轻轻眨了眨，背过身去。

微波炉一声清脆的鸣叫，打开柜门，弯下身去查视速冻食品。

腐臭味愈加浓烈。
不用翻箱倒柜去寻找，不用质疑速冻食品的保值期限。

工藤新一抬手，力撑光滑的墙壁表面。
极力抗拒锥心刺骨的疼痛，直到它没有击垮四肢百骸。

但是仍旧死死锁住了喉间，深刻的想念和愧疚侵占心间，潮湿的液体都快要漫溢出来……

短短的一个星期，宛然绵长的七个世纪。

伸手去剃去不知何时繁杂的胡渣，手机铃声刺激了神经，一闪神就在面颊上留下一道血印。
顾不得收拾伤口，工藤新一慌忙去抓取手机。

如同这个星期多次快要歇斯底里的神经质行为。
整个人焦虑地就快要被夏日的暑气蒸发掉了。

电话里也只是今日警方的委托。

新一想起昨日汇报的寻人依旧未果。

终于忍不住，不着痕迹的啐了一句。

「对不起，还是没有尊夫人的消息。」


他再揉揉疼痛欲裂的眉心。

夏天正值盛景，腐臭也只是幻境，腐臭的只是华而不实的表面，颓废的是笑人的自尊和幼稚。

生命中最柔美的那抹馨香，逃逸到了哪里去？


Act.2

最后倒掉了速冻食品，随手抓了个面包，驱车出了门去。

时值上班高峰，在交流道里，邂逅了东京的车水马龙。

茫然间，回想起清晨的寂寥，汽车卡在长长的队伍里。
在清凉的车厢里，瞥见天际的蔚蓝浩渺。

如同高中时代的纯净，那个时候有你，长发飞扬，眼眸澄澈，手指轻抬，仿若固定的good morning call。

笑容如初生绒毛，柔软细腻。

彼时年少轻狂，彼时不识悲伤，彼时，就算是早起，也习惯在床上，等你而来。

淡淡地收拢了指尖，烟草的味道，馥郁在狭小的空间里。

猛然吸进一口气，却意外呛得口鼻生疼。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清丽的脸庞，记忆中的女子，柔柔的一转身，阳光缝隙中一抹出尘细碎的微笑，幽然低语。

「新一要我原谅你，那么，我就原谅你好了……」

一瞬间，仿若在她身后，幻化了无数纷飞绒白的羽毛。

心脏就那么，生生地，握紧。


是等待得太辛苦了吗？所以那时，才原谅的如此干净利落。

那么自己呢？

曾经付出一切去追求，甚至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的珍宝啊……
却在得到之后，反而疏忽了吗？

新一凝视天际，干枯的眼眶疼痛不止。

身后的车队不耐烦地鸣笛，他思绪紊乱地回过神来，注意到前方的空旷。

灼热的感觉浮现在指间，低声咒骂了一句，继续前行。


Act.3

在人潮中徘徊，不由想起你的面容来。

兰轻咬嘴唇，夏天的热浪，手津出汗。

摸出手机的时候，十指微颤，踟蹰片刻，放回提包。

「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没有误解，没有争吵，就这么短短的手机留言，就这么决定，离家出走。


兰小的时候，疑惑，为什么童话故事总是写到王子和公主结婚呢？

彼时，新一一面摆弄着新的足球，一面不屑一顾，「再写下去，就乏味杂陈了吧。」

王子和公主不再幸福了吗？

她没有再问，只是不可置否的一点头，「哦，是这样啊。」

现在才明白，结婚后，就背离了之前对幸福的憧憬了吧。

现在想想，婚后的生活，竟是如此冰冷寂寞。

恋爱的时候，她一直清楚，他不会是那种细致入微的人，时常会忽略她的感受。

但是她理解他，信任他。
因为一句「爱你胜过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决定去包容他。

可是现在才知道，身为女子，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注定难以跨越。

她是竭尽全力地去扮演妻子的角色。

每日，天刚微亮起身，忙碌大半日备好的便当，担忧着他的身体。

她惯例送到警局。
他惯例的一句，「兰，放那里就好」。
然后惯例地投入昏天黑地的案件。
惯例没有多看她一眼，没有注意到她刻意换上的妆容。


晚餐的时候，面对精心准备的一桌菜肴，却只有冷冰冰的一通电话铃声……

「兰，我现在还在忙……」

有时候，她会想，要是有个孩子的话，境况会不会好一点？

可是，深夜的归来，他时常和衣而眠，她实在不忍，将他唤醒。

亦或半夜，他摸索着起床，她起身掌灯，他却示意她睡下。

「对不起，临时有事，你好好睡。」

转身，就是夜的清冷。

如果，这般冷漠乏陈就是婚姻的话。
就是连惊天动地的爱情都可以埋葬的婚姻的话。

那么当初，又为什么要嫁给他呢？

Act. 4 

呐，是为了要和她长相厮守，要给她最大的幸福，才娶了她的吧。
那么努力的工作，也是为了彼此共有的家。

想想其实真该把自己吊起来，狠狠抽打一顿。

工藤新一，你这个宇宙无敌大白痴。

枉费一直自诩有世界第一的洞察力。

结婚半年就被媒体捕风捉影，他不厌其烦，澄清，解释，最后干脆，置之不理。

回家，安慰理应受伤的妻子。

兰却明眸一眨，温润贴心，如轻抚面颊的和煦微风。

「新一说没有，自然就没有呢，我从来没有把志保当作情敌什么的，她是朋友呢！何况，我最大的情敌……」

目光忽然黯淡，声线低喃。

他慌乱。

兰却脸庞一扬，「你当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么？」

说话间，眼神是一样的晶亮。

现在才想起来，那时她黯淡眼眸直指桌面，一叠厚厚的卷宗。

呵呵，工藤新一，你真是十足的大笨蛋。

兰，我好想你，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现在才知道，彼时，你的等待，是多么心焦难耐。
不知道对方身处何处，几时回来。

会不会在外面，遇到比自己更好的人，然后……
就真的杳无音讯了……

Act. 5

呐，人越长大，越不成熟了呢。

就这么离家出走，已经一个星期了。

但是彼时自己，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信念等待的呢？

已经在平淡的生活中，忘记昔日的激情了。

那日上网，无意中看见自己居然位列日本最令人羡慕的十大女性之一。

理由是有个万年不遇的新好老公。

她笑出声来，却并不是真的快乐。

当年，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原谅了他呢？

「新一要我原谅你，那么，我就原谅你好了……」

终归是不是饶恕得太过轻易？
所以，他才不会珍惜。


Act. 6

因为太过轻易被原谅，所以现在才要集体惩罚了么？

「呐，新一，全世界有几十亿的人呢，那么，能够遇到彼此是几十亿分之一的机率呢，那是不是一种近乎奇迹的存在呢？

……

……

可是相遇的两人，最后能够一起长大，然后相爱、相守，那是不是奇迹中的奇迹呢？」

彼时，不应该嗤之以鼻的啊，不应该笑话是小女人心态的情调吧。

你看，一个人的离开可以如此决绝，可以消失在几十亿人之中，可以将曾经的触手可及，转身蜕变成海角天涯……

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小时候，玩家家酒，她吵着嚷着，新一不要做兰的王子，要做兰的骑士。

为什么呢？

王子和公主结婚后，王子会征战远方。
只有骑士会永远守在公主身旁。

冰雪聪明的你，那时，就已经看到我的笨拙和幼稚了吗？
可你依旧愿意包容，我的自以为是。

我却始终，忽略了你呢。

Act. 7 


怎么已经快要忘记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求婚的呢？

夏日的暑气明明还闷热难耐，就这样将往事都蒸发掉了么？

园子总是叫嚷着，至今依旧乐此不疲，关于帅哥，关于恋爱。

人为什么要恋爱呢？
为了得到些什么而满足呢？

其实时至今日，兰依旧不明白，究竟是爱着他些什么？

自大、臭屁、迟钝而不解风情。
十足的推理狂，常常将她视为空气呢……

想着想着，仰面向天，感觉到眼泪一旦流下来，那么离家出走的抗争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即便如此，就算是被忽略，就算是被冷落，也没有后悔过这一生一次的、唯一的爱恋……


讨厌，眼泪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为什么会梦游一样来到多罗碧加尔乐园？

想起来了，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他给了她一个长久的，名为浮华欺骗的等待。

彼时，每日每夜，全身的细胞都快撕裂开来。

年少的时候，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所有的青葱岁月都铭刻上了他的痕迹。

所以怎样难耐痛苦的等待也忍耐了下来。

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而已。

被这样强烈的感情灼烧着，恨不得下一秒，就长出翅膀，飞到他的身旁。

所以，那时，才那么轻易地原谅了他。

「新一要我原谅你，那么，我就原谅你好了……」

呐呐，太过便宜那个推理白痴了……
太过……委屈自己了……


在夜幕低垂的浓郁星光中，睁开迷糊的双眼。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真是笨蛋呢……

为什么事到如今，明明被深深的伤害着，却依旧认定，就算时光倒回一次，还是会选择等待，还是会选择就这样，原谅他……

怎么怎样都这么义无反顾。

抬头看见绚烂的星空，轻轻的无奈的笑。

呐，新一，我始终还是狠不下心来呢。

想起来了，你求婚时，那张脸，我有没有说过，我好喜欢你那时的表情……

Act. 8


夜幕低垂，不想回家，不想回到没有你的家。

驱车到多罗碧加尔乐园，只是想要回到故事最开始的地点。

现在想想，自己是如斯幸福。


曾经以孩童的角度，抬头，仰望。
看过你的落寞，看过你的悲伤，看过你眼眸背后，伪装的坚强。

心脏就快要撕裂开来。

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全心全意地想着你，全心全意地念着你，全心全意地爱着你……

是无论用怎样的言语都无法描绘的幸福。

居然因为沉溺在这样的幸福中，就渐渐迷失了……


呐，神啊，我错了，真的大错特错。

你可以带走我的生命，带走我的灵魂，带走我的全世界。

但，请你不要带走，我的兰。

不要带走，我全部的希望和梦想。

这样的惩罚，一次，就已足够。


我只是不懂得珍视的方法和力度。

无论是王子还是骑士，心心念念的都只有一个公主。

所以，兰，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
一个人的夜，太过清冷。

Act. 9


想起来了呢，是因为爱他，才嫁给他的吧。

是因为爱他，因为知道他无论如何都学不乖，才决定一生一世去包容他的吧。

就算是有再多的委屈，再多的痛苦，就算他无法明白自己的伤悲，她知道他依旧是在意着她的，依旧是，爱着她的……

诸如此番，想过之后，终于起身，往回赶去。

夏日的烟火，更加绚烂。

突然地，停住了脚步。

看见他的背影，看见他站在喷水池边落寞悔意的表情，看见他仰面向天，眼里的伤痛。

于是眼泪，好不容易收拢的眼泪。
又掉了下来……

呐，我看到了，我看到你终于读懂了我的伤悲。


Act.10 


在烟火通亮的天空中，觉得心脏的刺痛也能这样肆意宣泄该有多好。

如果不能再度取得你的原谅的话，那么，这幅躯壳，这份呼吸，也全部都舍弃了吧。

手机铃响，以为是幻听。
在它持续震动的时候，闻到一抹馨香，闻到他会一生眷恋的馨香。

握住手机，像是握住救命的绳索。
他沙哑地问，“兰，你在哪里？”

听筒另一端，宁静……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兰，原谅我……”

终于，柔柔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新一要我原谅你，那么，我就原谅你好了……”

心脏顿时踏空。

在夏日源源不断的闷热暑气中……

转身，找回了我的馨香。

转身，重逢，我的天使。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