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12
今天在去三亚的飞机上,看了机上电视放的一部电影《肆式青春》,是一部动画片,分了三个还是四个不同的章节。
其中一部讲的是一个湖南乡村的孩子,从小吃着奶奶做的牛肉米粉长大,到后来吃着机器制作的索然无味的米粉,最后从北京回到家乡,奶奶说完最后一句话:再也不能给你端一碗米粉了。他说,我还没给您端过一次呢。奶奶手松开了,走了…
我眼泪浸湿了眼眶,但是没有掉下来。我想起了奶奶去年走的那天,我没能赶上看她最后一眼,说最后一句话…
那天是我休假的最后一天,订了第二天上午九十点的高铁,妈妈想让我早上多睡会,不用起早,就让我提前一天晚上去了廊坊,但就在那天晚上,两点多,我接到电话,奶奶不行了。我放下电话打了车,没想到急急忙忙到了家还是没能赶上。
我清楚的记得,路上我紧张的告诉司机师傅,如果快点开我可以加一百块钱,结果他走错了路,多走了几十公里,我不知道如果他不走错路我能不能赶上见到奶奶最后一面…
后来他居然站在挂着冥纸的我家门口,想要那一百块钱,我当时很愤怒,想打人。最后当然没动手,在这样的日子。
我从小跟着奶奶一起长大,村里的大人们都知道奶奶最疼我,弟弟调皮,跟着爸妈一起时间更多些,而我,和爷爷奶奶的时间更多,记忆里直到小学之前都没怎么去过爸妈那边。
爷爷竭力阻止我在写作业的时候看电视,他非常希望我能把书读好,出人头地。奶奶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留着给我,后来爷爷去世了,她耳朵也不好用了,手脚也不利索了,我们就一起搬到爸妈家里住了。
还记得有一次掰棒子皮(剥玉米)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一个大棒子扔在了奶奶的脑门正中,她为这事在后来的那些年说了我好多次,每次我惹她生气她都会拿出来再说一次“你那回打我的那个棒子多大啊,现在还疼着呢!”
奶奶走的时候93岁,算高寿,听说她们家族有强大的长寿基因,都在九十岁以上。不过最后那几年她过的很难受。2017年的国庆节,我回母校培训期间,她生病了,当时爸妈给我打电话说可能不行了,幸亏在培训期间,请假相对容易点,我当天就坐高铁回到了家,没想到家族的人基本都到了,后事都准备好了,奶奶奄奄一息,而且特别痛苦,艰难的呼吸着,不时会痛苦的呻吟。我哭了,生气大家的束手无策。他们说医院都不收了,说治不了。我倔强的要求必须去医院,无论如何也要住院治疗。大家没有反对的,都听了我的,我平时老实,但是也都知道我倔起来谁说也没用。
那次住院,我每天守在她身旁,病床不是不舒服,但是她躺久了很难受,我就隔一会给她翻一次身,不论白昼。后来她奇迹般的好转了,但是我才知道她根本一直没认出我来,还在埋怨我怎么不回家看她,妈妈和姑姑说她糊涂了。我知道她的脑子已经不好了,我很难受,不是怪她认不出我,而是她以为我没来,她以为自己住院我都来,她很难受。
后来的几年她一直躺在床上,每天靠妈妈喂饭,翻身上厕所都很难,我那时候第一次听说褥疮这种东西,由于一直卧床不起,身体居然会长出那么大的一个洞,她很痛苦,非常痛苦,我看着都疼,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当时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而我最痛苦的是在我那天走之前她还没有认出我,一直在问我“他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忘了我了”。我当时不论怎么大喊自己的名字,她也听不出来,也意识不到。我不怪她,我很难受。人在眼前却认不出,还一直盼着他来,我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这种感觉。但我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可怕,我很多次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每次都没让它流出来,直到那天晚上我到家发现盖着白布的奶奶,我不顾众人阻止掀开了布,看到的是很熟悉又陌生的她,她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在等我,加上身体的病痛导致的。我当时哭了,这一次,眼泪根本来不及让我阻止就流出来了。
弟弟的婚期就在第二天,所有人都会在第二天来参加婚礼,根本来不及取消。所以婚礼就简单举行了,吃了饭大家就回来了,回来组织奶奶的葬礼。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飞机快降落凤凰机场了,就写到这吧。很久没有这样有感而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