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情殿里，袅袅燃着松香，白子画和花千骨并排坐着。一碗桃花羹捧在手上，白玉般的手指握着银勺向花千骨的嘴里喂了过去。
浅浅的一抹羹汤顺着花千骨的嘴角流下，白子画掏出绢帕替她擦着，她却推开了他的手，偏过头去躲着他，却又在突然间回过头去，冲他笑了。
笑得那样憨又那样傻，显然五识不全，对在做什么全无所知。在他心里，这却是世间最美的笑容，一直一直地暖到心底。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极力修补她的魂魄到底对不对。也许她这样就很好，也许，自欺欺人最好。
竹帘轻响，飘来一阵浅蓝色的风。没有抬头，便知道是师弟来了。
“师兄，”笙萧默说了一声，看到师兄全然沉浸在他和小骨的二人世界中，不禁欲言又止了。这样和美温馨的时刻，该让他多多享受才是。
白子画轻轻地把碗放下，抬起了头。那一向超脱的面孔上隐约罩着一缕说不清的愁容。
“怎么了？”
“四仙女的事，我得说清楚。我可不想和她谈情说爱。”
“嗯。”白子画应了一声，垂下了头，拿起碗，沿着碗边吹了吹，拿起勺子，又向身边的人喂了过去。
一切如常，正常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么简单？笙萧默觉得不忿了。他差点就把他的亲师弟给嫁掉了。
“歪，我觉得这事挺大，牵扯到天庭，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回了圣帝，说你不愿意。”依旧是那样轻轻淡淡的语气。
“不妥。”
“怎么？”
“四仙女是玉帝的亲女儿，她好容易动了心，你就这样一口回绝，总不好吧？”
“这种事本来就需随缘随心，你不喜欢，回了便是，别想太多。”师兄依然完全不放在心上地又给身边的那个人喂了一口桃花羹。
“我想，我还是亲自去和四仙女说清楚比较好。”笙萧默说道，语气中多了一份很特别的固执和坚持。
白子画不禁抬起了头来看着他，一脸的严肃认真，与往常很不一样。虽不明白师弟一向洒脱随性，甚至有些玩世不恭，为什么突然较起真来？但却放下了碗说道：“好，等小骨睡下了，我陪你走一趟。”
画笙飞上了天庭，一前一后地向四仙女的住处走去。侍女们看到这一对如画的璧人，都把嘴巴张得好大。七嘴八舌，争着告诉他们四仙女去了后山。
天庭的后山，一片的苍松翠柏，瀑布溪流贯穿其间，美不胜收。笙萧默走在师兄身后，心中忍不住一阵怅然。师兄为何这样热衷给自己找个女人？尤其这个四仙女是玉帝最宠爱的女儿，若是娶了她，多半还要搬到天庭去住。入赘之事另说，师兄真想把自己弄出长留去吗？
正想着，突然被师兄一拉，被拽到一棵大树的后面。师兄这一拽太猛太急，脚下不稳，直直地跌进了他的怀里。那白衣遮盖下的宽厚胸膛，那无法掩盖住的清冽气息。天昏地暗。一切突如其来，却又那样醉人。白子画向外推了推他。刚要说话，却见师兄把手指放在嘴上，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怎么了？”他躲在树后，紧紧地贴在师兄身上，不解地小声问道。
师兄不动声色地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树上，挂着一条彩色的纱裙。这好像是四仙女最爱穿的衣裳？神仙宴上总见她穿。
“这怎么了？裙子挺漂亮的。四仙女的品位不错嘛。”笙萧默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点了赞。
白子画叹了口气，白了他一眼：“这说明，四仙女，她在洗澡！”
“啊！”他在瞬间石化了！这才意识到树林后便是一条小溪，四仙女肯定在那里洗澡呢。刚才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注意到，幸亏师兄反应比较快，但这也晚了！
抓住师兄的手臂，用力地摇着：“糟糕糟糕，咱俩无意撞到，万一被四仙女赖上怎么办？”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大喝：“谁？！”坏了，怕什么来什么，到底被发现了。（本章完）

其实是旧文重发，那号没了

第四章
一袭轻风，珠帘轻动，是一阵玉碎的声音。销魂殿上，飘着一缕清茶的香。
再次请师兄来，只为品茶，陪他散散心，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情绪。
对面的白衣人轻一抬手，举起茶杯，衣袖掩面，喝茶的姿势竟然也是这般优雅。茶一入口，是沁人心脾的香，不禁赞了一句：”好茶。”
笙箫默轻轻地笑了：”师兄，这是你最喜欢的。我特地在销魂殿上辟出一块茶园，刚好产了新茶，请你过来尝尝。”
白子画瞥了一眼桌上的茶盏，眼里掠过一抹说不清的什么，不轻不淡地点了点头。
“师兄。”笙箫默轻轻一唤。
平静的眼底是怎样都抹不去的愁绪。
“弦绷得太紧是会断掉的。你放松些。你不是一贯主张凡事尽力便好？”笙箫默轻一探身，伸手覆上了师兄那白玉一般的手，绵软嫩滑，感觉好好啊。
白衣人身子微侧，不再如之前那般端然稳坐。气势稍松，却多了些自然随意和真心流露：”失去过一次，才是真的怕了。才知此生有些什么，真的是禁不起失去的。”
“你已经很尽力了。”笙箫默继续安慰着。
“哎，我终日不停地修炼，只为尽快修补她的魂魄。也不再计较她恢复记忆后会怎样选择。我只想把个完全的她还给她。这本来便是我欠她的。”话声刚落，又是一抹愁云。
笙箫默叹了一口气。
“只是，她的眼睛，我却始终都没有办法。”含在心里的那一声叹息，他却听到了。
“你去藏书阁找过没？那里也许记载有修补视力的方法。不如，我陪你去找找？”他努力地鼓励着他。
“我已经去过多次了，但一直没有找到。”
“再去看看，也许有些书你并未翻到？”他没放弃，试着又问。
白子画点点头，两人驾着轻风，直奔着藏书阁而去。
笙箫默忽然想起来，偏过头来问道：”那个地方，你可找过？”
白子画的眉头微微一皱。那是藏书阁里的一个密室。两人小时候曾不小心误闯过。里面好多书，他好奇地想去翻看，却被师兄拦住，说多是禁书，不许他看。他撇了撇嘴，心说师兄真是死板，但却记住了这个地方。
遇到心情不好，或者想躲避师父责罚的时候，他便会躲到那里去。但那些书，他却从来没有翻看过。有一次，居然躲在那里睡着了。醒来时，却看见师兄正俯身看着他，一脸的关切。说一整天，大家都没找到他，很着急。最后，他终于想到了这里。
当然，这个秘密他并没有说。从此他便知道，这个面色清冷，死板严肃的师兄，内心里有着非常细腻柔软的一面。
今天再来，却是别种心情了。
那扇小门，并未落上灰尘，推的时候却有些生涩，太多年没有人再进入过了。
转头看看师兄，师兄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去。一排排的书在架上安静的躺着。但哪一本才是呢？
正沿着书架乱七八糟的翻看着，”师弟，”轻轻的一声唤，笙箫默走了过去。师兄立在书架前，捧着书，一束光不知从何而来，洒落在他身上，清冷而宁静，宛如玉雕一般，美得让他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凑了上去，手忍不住攀上了他的腰。那细巧的腰枝，还有那清凉的体温，一呼一吸，身边的人在他手中起伏着。他的心怦然一动。从来不敢和师兄这样亲密，今天这是怎么了？只因为留恋那日在树后和师兄拥抱的感觉吗？只是那感觉实在太好，让他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和回味。
师兄没有躲，也没有把他推开，反而向他靠了靠，眼光投了过来，看着他，冷峻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温婉，几分宠爱。
指了指书卷，说道：”你看，这里有记载。”语声是那样的淡定平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仿佛这样靠在他身上才是最自然最正常的姿势。
仔细一看，果然有个方子，可以治疗眼疾。居然还不算太难。但是有一味药，需要去南海找。
“我跑一趟吧。千骨需要你照顾。而我也正好去散散心。省得洛河东或者别的人来找麻烦。” （本章完）

第五章
去南海的路程很顺利，如果不是半路下起了雨。笙箫默心想，修补眼睛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自己找个地方住上一晚的话，师兄是不会和自己拼命的，不是吗？
这样想着，驾着剑，低头看着下方，找寻一个可以住宿的地方。突然间，一个妖魔在空中一划而过。笙箫默一愣，怎么会碰上妖了呢？又一想，斩妖除魔是修仙者应该做的，于是便追了过去。
笙箫默毫不迟疑，长剑从手中轻轻飞出，划出一道白光，向那妖魔掷了过去。妖魔身形一晃，显然中了剑，向一个小村子落了下去。笙箫默心说坏了，不能让他伤人。手腕一转，白光从指尖溢出。那妖魔一转，躲了过去。笙箫默并不灰心，不等完全落地，一伸手握住从空中飘来的长剑，一拧腕，直直刺入了妖魔的身体。
整套动作，接剑、刺剑、下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再加上他蓝衣翩跹，说不出的潇洒写意。杀了那妖，笙箫默随即飘了下来。
此时，微雨在空中轻轻的飘着，笙箫默在村里走着，有法术护身，并没有湿了衣衫，一把折扇在手中轻摇，更显得轻松自在，气定神闲。
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一转头，村头的小桥上站着一个打着油纸伞的姑娘，一身白衣，看着自己，宛若在风雨中悠然开放的白丁香。忽然一笑，两道酒窝在脸上若隐若现。看到自己看着她，那姑娘收起笑容，转过了身，飘然向前，消失在一片细雨之中。
笙箫默看了看天，也不早了。索性去前面的民宅借住一晚吧。扣了扣门，不多时，走出来一位躬身驼背的老人。
"老人家，我赶路遇到了雨，想借宿一夜，不知是否方便？"笙箫默客气地问道。
布衣老人上下打量着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带着他进了屋。屋子不大，倒也干净。老人端过来一杯水，说道："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请公子多多包涵。"
笙箫默笑着说道："已经很感激了。多有打扰。"
老人不再说什么，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笙箫默坐下来，喝了一口水，窗外依然是一片细雨，在昏暗的空中散乱地飘洒着。忽然，风雨中飘来了一段箫声，并不呜咽哀怨，却极其的清雅幽静，尤其是在这样极静的夜里，又是在这偏远的村落。
忍不住推开门，循着箫声走了过去。箫声是从另外一间屋里传出来的。笙箫默心中一动，这屋里住的会是什么人？能吹奏出如此超脱的箫声的，会是个隐居世外的高人吗？
轻轻扣门，没想到，开门的却是一位女子。更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丁香一般的姑娘。也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箫声。
那女子看见他，也是一惊，然后浅浅地笑了，现出两个酒窝。白衣一转，女子引着他进了屋。
屋子很简朴，布置却很精巧。显然看出屋主人的清雅和用心。笙箫默选了一处坐下。女子递过一杯茶："这里荒郊野外，并无好茶，公子只能将就了。"
笙箫默喝了一口茶，味道并不重，却有一股隐约的清香，沁人心脾。笙箫默暗暗地道了声好茶，看着白衣女子问道："敢问姑娘姓名？"
"我叫云娘，和张叔隐居于此。公子贵姓？看你循着我的箫声而来，是不是也喜欢箫？"云娘问道，眉目间一股暖意，飘飘渺渺，若有无间。
"我姓箫。"笙箫默说道，"确实喜欢箫。"
"箫公子不只喜欢箫，还是一位侠士呢。"云娘笑了，身上暖意更浓，眼睛眯成了一道弯。
"雕虫小技，略懂些仙术罢了。"笙箫默轻描淡写地说道。心想这个云娘姑娘不简单，刚才也讲了她是隐居，那开门的多半是她的仆人了。她到底是什么人呢？是好是坏，是人是妖呢？
想到这里，暗暗掐指轻算。云娘再次浅浅地笑了："公子可测得出我是仙还是妖么？"
笙箫默一惊。脸一红，低下了头。
"公子你又能说清楚何为仙，何为妖么？"云娘又逼问了一句。
笙箫默再次一惊。能说出这张话的，多半是妖了。不觉站起了身。云娘轻声说着，笑意更浓："你怕了？"说着拦住了他，脸上暖暖的笑，一双酒窝格外醉人。
笙箫默举手要挡，一股幽香飘了过来，味道宛若丁香，清新淡雅，却又安静而不张扬。
笙箫默在心里笑了，自己跟杀阡陌对阵都不输毫分，眼前这个小妖，我还真怕了她？只是给师兄找药的事更要紧，不想惹事罢了。
想到正事，笙箫默抬起头来，看了看云娘，直了直身，正色道："姑娘，不管你是人是妖，只要你不做孽，我自然不会伤害你。若你胆敢祸害人间，我也决不轻饶。"
云娘听到这里，一笑，一闪身，把出口让了出来，说道："公子请便。"
笙箫默出了门，却只听门里一声叹息。（本章完）

第八章
妓院的柴房里，笙萧默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准确地说，他是静静地被捆在了柱子上。摄魂术虽然被撤掉了，但依然法力尽失，几乎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只有头和眼睛了。微微抬眼看看窗外，夜已深了，一轮明月挂在天上，亮得有些刺眼，却也给屋里蒙上了一层白霜，显得更加的凄凉。
柴房里落满了灰尘，满是蛛网。笙萧默的身上也落上了一层脏土。原本整齐的发髻，已然散落开，凌乱地垂在背后。几缕黑发落下，挡在额前，是难掩的憔悴。动，是半分都动不得。浑身的疼痛外加内心的苍凉，索性又垂下了头。就这样待着，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脚步声音很轻，还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是衣衫飘动的声音。隐约间，飘来一股幽香。
笙萧默不禁抬起头。透过额前的乱发看过去，是一双白色的鞋，小小巧巧，上面绣着淡雅的花。顺着鞋往上看去，是一袭白色的衣裙。继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盈盈的笑意，浅浅的酒窝。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的。她和他们是一伙的。轻轻阖上眼睛，不想看她，更不想说话。
“萧郎。”云娘却先开了口，语声轻柔，依旧是那样的悦耳。
他紧紧地靠在柱子上，沉默不语。
“吃点东西吧，不然撑不住的。”云娘轻声说道。
“不用了。”他冷冷说着，却听到“咕咕”的叫声。笙萧默心里叫苦。肚子啊，你别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好不好。想想也是，被关在了怡红院里，什么也没有吃，还一直在吹箫卖艺。法力尽失的时候，身体也是脆弱的，禁不住如此的折腾。
云娘笑着拿过了手里的食盒，打开盒盖，飘来饭菜的香。
笙萧默看也没有看，再次闭上了眼睛。她毕竟是妖魔。我如今身陷囹圄便是拜她所赐，不求她的施舍和恩赐。尽管失了法力被囚禁，但毕竟，他还是长留的儒尊。
见他不动，云娘并不生气，将食盒放在地上，背靠着墙，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开口问道：“你饿不饿？”
“不饿。”笙萧默嘴硬道。
云娘噗哧一笑。
笙萧默知道咕咕叫的肚子早已出卖了他。于是抬起了头，梗了梗脖子说道：“不吃便是不吃。你们不用这样软硬兼施。凭这点小能耐，要逼我去诱骗师兄，断无可能。”
云娘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笑了笑，从食盒里端出一碗肉羹，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送到了笙萧默的唇边。满满的肉香，加着调料的香气，在此时凄冷的柴房里，是这样的诱人。笙萧默平日吃素，极少沾荤腥，此时的肉羹便更加难以抗拒。肚子又在咕咕地叫着，仿佛在宣泄着对美食的渴望。
云娘温婉地笑着，伸手拂去他额前的乱发，把那勺肉羹又送近了些，直直贴到了笙萧默的鼻尖。
笙萧默把心一横，不就是肉吗？大不了吃死罢了，又有何妨？于是张开嘴，将肉羹尽数吃了，大口咽了下去。肉羹下肚，果然味美，暖暖地一直到了胃里，身上顿时觉得有了些力气。
笙萧默突然开口道：“云娘姑娘，你和鲛宫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娘不语，只是一口一口喂着他，对他的问话仿佛置若罔闻。
笙萧默忍不住又说：“姑娘你虽是妖魔，却并不像坏人，不如弃暗投明，也少做些恶，不是挺好吗？鲛宫不知有什么诡计，若真得了逞，世间定难安生。姑娘真想助纣为虐吗？”
云娘看了他一眼，勺子停在了半空，浅浅地笑了，问了一句让他很莫名其妙的话：“你试试运功提气，可觉得丹田之中有股不寻常的热气？”
笙萧默依言而行，一提气，丹田果然如火般灼热地燃烧着。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中毒了？
“这是涣仙散。鲛宫的独门毒药。若无解药，三日后便毒发身亡，谁也救不了你。”云娘解释道，语声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
笙萧默一惊，连声说道：“你，你，你……”她居然在饭里下了毒！
云娘依然轻轻浅笑，拿着勺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那这饭，你是吃还是不吃啊？”
笙萧默把心一横，死就死了，不能被她看扁，连声说道：“吃！当然吃了！你菜做得不错，味美得紧。”
云娘浅笑着，一勺接一勺地喂了进去。笙萧默一口一口地吃了。吃着吃着，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也许是饭菜帮他恢复了体力，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体力恢复后，脑力也随之恢复了。突然想明白刚才运功时，丹田涌出的那股热气，是行功时常常会有的情况，尤其是功力被久封之后，反应会更加强烈。本来便是正常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的药效！
“你，你没下毒，还骗我！”笙萧默怒道。
云娘听了这话，收起勺子说道：“你那些话让人讨厌。你们这些神仙，满脑袋的大道理，觉得别人动不动就作恶。我娘不过想长生不老而已，所以想借你师兄一点点的血来用用。你们却这般小气。”
“你娘？”笙萧默疑惑道。
“是啊。鲛王便是我娘。”
“那鲛玉贤？”
“是我哥哥。”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笙萧默说道。
“随你怎么说。”云娘说着，收起了勺子，不再理他，低头收好食盒，袅袅婷婷地向门口走去。
“不过你确实中了涣仙散的毒。法力尽失便是涣仙散的作用。我在你的饭菜里放了些暂时压制毒性的解药。你师兄没来之前，你自然不会死。”语声落下，云娘关上了柴房的门。柴房里又只剩下了笙萧默自己，和满屋的灰尘作伴。
对于这个云娘，他实在拿不准。鲛玉贤满脸的假笑和眼中那咄咄逼人的寒意并不让他畏惧，反而觉得心中有底。而云娘，一会儿给自己下毒，一会儿给自己喂饭，一会儿又是解药。若即若离，半真半假。而且一会儿温柔如水，宛若大家闺秀。一会儿又刁蛮任性地捉弄人，却又是妖女的脾气。她毕竟是鲛宫的人，真不知她到底什么用意，是和鲛玉贤合谋骗我，还是或许有几分真心呢。（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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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后文

第十二章
云娘走后，幽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幸亏尊上来得及时，要不然真的糟糕了！”
摩严在一边说道：“不错。鲛宫这些人突然闯入，说要找你。我们苦撑了一天。好在你们赶回来了。”
白子画看了看师兄，点了点头。笙萧默赶忙问道：“师兄，你的伤不要紧吧？”
摩严摇了摇头。
这时，舞青萝突然从殿外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叫道：“尊上！千骨不见了！”
白子画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舞青萝哭着说道：“有人假扮成一个师妹的模样，我一时没有看出来。她说尊上怕千骨有危险，要接千骨去大殿。我就让她把千骨接走了。事后一想，觉得不对，再去追她们已经不见了踪影，就知道坏了，赶快跑来禀告。”
白子画身子歪了一下，笙萧默赶快上前把他扶住。他看了看师弟，神色昏暗地点了点头，推开他，孤零零地一个人飞上了绝情殿。
***
销魂殿上，笙萧默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身上的毒一次次地发作着，发作的时间也越来越频繁了。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算了算，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毒已入骨，恐怕就真有鲛宫的解药，也未必能够回天。
看着火夕坐在床边，一脸的焦急，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有多吓人。侧过头来轻轻地问：“师兄在哪里？他还好么？”
“尊上一开始一直在绝情殿里闭门不出。现在却一直在藏书阁里了。”火夕答道。
笙萧默叹了一声。云娘真是该死，为了要挟师兄，竟然把千骨给掳去了。他看到师兄当时的眼神，便知道他有多伤心。千骨就是他的命啊。
只是听到他一直在藏书阁里，心里忍不住又是一暖。轻叹一声，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
勉强撑起了身，看了看火夕，说道：“送我去藏书阁吧。”
“师父。”火夕嗫嚅着，一脸的不忍。
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臂道：“生死有命，你看开些。”
火夕和舞青萝是他收的一对活宝徒弟。自己这个做师父的，真没为他们尽多大的心，光图热闹了。谁想，到头来，还真是师徒情深。不过想想师兄的话，人有多大能力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这话不假。自己光顾着玩，没教他们什么，也让他们躲避了不少危险，不是吗？
扶着火夕，他下了床，坐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把那张苍白的脸忽略过去，把散乱的头发拢一拢，梳成了一个整齐的发髻。他在心里笑了，总算有一样比师兄强了。他实在太笨，怎么不会自己束发呢？想着那次沐剑节师兄乱蓬蓬的头发，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着笑着又不免心酸，这么好玩的师兄，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走吧，去藏书阁。”他强打精神对火夕说道。手搭在了火夕的肩，一路御风来到了藏书阁的门口。
“你回去吧。”
“师父。”
“回去。”
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总是笑笑的，顽皮的，随和的，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
火夕看了看他，有些担心，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迈步走进了藏书阁。这里是他来过多少次的地方。但这一次却不同了。腿上仿佛灌了铅，每一步都那样沉重和艰难。他对疼痛已经麻木了，但身上喘得让他有些支持不住，眼前是一阵接一阵的黑。他不知道从藏书阁的门口走到那个小门要多少步，他从来没有算过。现在只觉得好漫长，每一步都好难，但愿他能走到吧。
用尽全力推开那道尘封已久的门，再无力气，索性靠在门框上，大口地喘着气。那个熟悉的洁白身影蓦然转过了身，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话语全部显得那样无力。
他走过来扶住他，他攀着他的肩。清冽的气息再次涌入，他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悄悄的，不想被他看见。
他笑笑地说：“别傻了，别练禁术了。你救不了我。”
“没试过怎么知道。”他说着，依旧是那样的清冷而坚定。
他在心里笑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总是那样的固执。
他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去后山的竹林吧。”
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被抱了起来，头枕着他的肩，看着眼前这个绝美的白衣人，慢慢闭上了眼睛。身下云层缥缈，柔软如棉，真想就一直这样躺倒在这样的怀抱，这样的臂弯里。身下云层缥缈，柔软如棉，真想就一直这样躺倒在这样的怀抱，这样的臂弯里.。
还是那片竹林，还是那一片苍翠，旁边依然是小溪潺潺。这是他俩曾经常来的地方。
“去，把你的琴拿来。”他斜倚着竹枝，轻轻笑道。
他点了点 头，很快便抱着琴回来了。袅袅的乐音升起，在竹林间回荡着，伴着竹叶沙沙的声响。还是那样的全无情绪，一首无心曲，依旧动听而醉人。
洞箫在手，他轻轻地吹出了几个音，和他相和着。琴箫合奏，幽幽缠缠，牵牵绊绊，理不成线，却也扯不断。
白衣人偶尔抬头，看着他，眼中波光流动，似溪水般柔情百转。
他看着他，看着这个洁白的身影，看着这个如画的人，看着他弹琴时耸动的双肩，看着微风吹起了他的白衫。竹叶沙沙轻响，掀起一层绿色的波澜。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看着满目苍翠，还有眼前的这个白衣人。
身子越来越轻，身后支撑他的竹枝也越来越软，感知从他身上慢慢抽离，周围变得越来越混沌。
他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竹枝。努力地睁着眼，慢慢定着神，只想把这个白衣人留在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箫，轻轻地落了下去，溅起几片落叶。白衣人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不清。终于，白衣人不见了。他的世界一片黑暗。（本章完）

下文呢?

第十三章
笙萧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销魂殿的床上，烛光点点，火夕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轻轻问了一声：“我是死了吗？”
火夕摇了摇头道：“没有。”
笙萧默疑惑了，觉得身上好像突然有了些力气，暗暗提了一口气，发现没有任何阻滞的感觉，心里一惊，问道：“我的毒解了？”
火夕点了点头。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一下坐起了身，问道：“说，我这毒怎么解的？”
“鲛宫送来了解药，你服下解药后昏睡了一天，毒便解了。”火夕答道。
“这解药怎么来的？快告诉我！”笙萧默急切地问。
“是尊上。”火夕说到这里顿了顿，“他去了鲛宫，换回了解药和千骨。”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翻身下了床，不顾火夕的阻拦。火夕在他身后紧追：“师父师父，你这是去做什么。你身上的毒刚解，身体还虚弱得很。”
“我还能去做什么！”他说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尊上临走前嘱咐我和你说，让你好好替他照顾千骨，一定要补全她的魂魄。”火夕在他身后急急地喊道。
“他的徒弟，让他自己去管。”说着，他飞下了销魂殿。不知为何那样愤怒。为什么，师兄还是这么傻，非要一次又一次地牺牲自己去救活别人。而他自己呢？难道他不知道，也会有人会因此而心痛吗？
他头也不回，径直往一个方向奔去。要救师兄，他还知道该怎么做。只要去一个地方，去找一个人。他并不傻，他毕竟是长留的儒尊，一个活了千年的神仙。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去南海路上的那个小村子居然还在。那座宅院也在。驼背老奴不知哪里去了，毫不犹豫，他推开了门。
她坐在桌边，依旧一袭白衣，身上散发着幽香，低着头在写着什么。听到他进来，她回过了身，清秀的双眼望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你的毒解了？身上好些了么？”
“我师兄呢？”他冷着脸，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如果怒气能够化成火焰，他要把她燃尽。
“在鲛宫里。”她答道，面色黯淡了下来，一缕失落挂在了眉间。
“说，你把我师兄怎么样了？”他，怒不可遏。
“他自己来的。我哥哥便留下了他。”她淡淡说着，回过头，拿起了笔，继续写着她的字。
“放了他！”他感到自己在吼了。他极少这样冲动，但今天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生死之事，他还看得开，但师兄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哪怕受一点点苦，也不可以。何况，他还是为了他。
“他自己愿意的，说来做笔交易。”她背对着他，没有回头，轻声地笑了，“我们也遵守了诺言。放了那姑娘，也给了你解药。”
云娘说着，转过了身，笔依然紧握，轻轻在手里把玩着：“这很公平，不是吗？白上仙要我们做的事，我们都办到了。而他也该履行承诺。”
“这不可以！”他说着，长剑出鞘，一道寒光在小屋中闪过，冷冽的剑气照亮了面前的这个白衣人。
云娘慢慢站起了身，看着他手中的一片青光，淡淡地问道：“你想杀了我吗？”
手挺着剑，他咬了咬牙。出剑杀了这么一个较弱的姑娘，确实是他不想做的事。但在她面前，他却不得不狠下了心。他讨厌自己忽然而来的软弱，更讨厌她仿佛已经算准了他。
她颜色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地又问了一句：“你真想杀了我吗？那好吧。如果你以为用死来威胁我可以救回令师兄的话，倒可以试一试。”
说着，她站在那里，凝视着他，微微浅笑，嘴角的酒窝隐约若现。
这回，轮到他笑了。握住长剑，剑身闪着耀眼的寒。剑光一凛，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颈上。白嫩的肌肤与剑光融合，一抹殷红，是那样不和谐的刺眼夺目。
他横剑在手，看着她，一身白衣如若丁香般散发着冷香。他，微微轻笑。我们比一比，看谁算得更准些。我笙萧默，虽然潇洒不羁，但也活了千年，法力不低。关键处，我还把得准。
果然，白衣人柳眉微皱，眼中的神色也终于慌张了起来。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一把钥匙出现在了眼前。
他轻轻地笑了，宛若一只得胜的狐狸。
“难得儒尊用自己的性命和我交换。白上仙被关在鲛宫的地牢里。”云娘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依旧那样淡然。手指轻扬，递过来一个纸卷，“这是地图。今晚，我大哥想把他烧死在建木上。”
他微一皱眉。
“他们给他喂了涣仙散，据说可以抵抗神咒。”
不再回头看，他径直去了鲛宫的地牢。不管涣仙散是否管用，不能让师兄受苦。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云娘的地图画得很准。找到地牢并不难。躲开看守的妖魔，用钥匙打开了门，一切，都看似轻而易举。
地牢阴冷而昏暗，还有滴水的声音。他在黑暗中探寻，努力找寻着那个熟悉的白衣人。
突然，一声巨响，一块巨石从天而降。他猛然一惊，向旁一跃，巨石落在身边，溅起一片尘土，仿佛一座石墙，将来路牢牢堵住。接着，又一块巨石落下，将他卡死在巨石与石墙组成的缝隙里。四周，一片黑暗。
他突然醒悟，又上了云娘的当！这里不是什么地牢，也根本没有师兄，而是云娘给他设的局，下的套，要把他牢牢封死在这里。
无名的怒火在胸中涌起。笙萧默，你怎么会这样笨！一次又一次被迷惑，一次又一次上了当！你自己身陷囹圄也就罢了，可师兄怎么办！
他相信，云娘的话里，有几句还是真的。鲛玉贤恨师兄入骨，烧死他，对他百般折磨在所难免。想到这里，不禁轻叹，自己怎么会这样笨，轻信妖女的谎言，还浪费了救师兄的时机！
他生性随和，极少生气。此时满腔怒火却是控制不住地在胸中升腾燃烧。抽出长剑，一片冷森森的寒光，用尽全力，向巨石上砍去。电光火石的交错，火星四射，巨石依旧在那里，纹丝未动。火星坠落，而后熄灭，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一片死寂。静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他再次举起了剑，向着被封得死死的黑暗空间大声怒吼：“云娘你出来！我要杀了你！”（本章完）

第十四章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光亮，头顶豁然开朗，开打了一道门。门外，有水声潺潺。鲛宫本在南海水下，此时有水声，笙箫默并不感到奇怪。
一个声音，清脆悦耳：“出来吧。”
笙萧默一飞冲天，只见一个白衣人在水中游荡，盈盈浅笑，水中的她，妩媚中又带了几分妖娆。
“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他质问道，怒火在心中燃烧着。不知是生云娘的气，还是在生他自己的。
云娘浅浅笑着，一扬手，向着一苇海藻指了过去。蓝色的海水中，一片红色的海藻，上面托着一个白衣胜雪的人。那样安静地躺着，仿佛一个已经沉睡了千年的美人，让人不忍心去打搅他。
笙萧默看着云娘，诧异地问道：“这，怎么回事？”
云娘依旧浅笑：“你这么冒失，若真去劫人，还不如同送死？我寻了个机会，把上仙救了出来。带他走吧，我哥很快就来。”
笙萧默点了点头，游到师兄的身边。看到一张极其苍白的脸，本来便略显单薄的唇全无血色，微微地抿着，眉头也在轻轻地蹙着。是因为疼痛么？
原本如丝般柔软顺滑的黑发紧紧贴着脸，白衣上的血迹如花般绽放，触目惊心，却又有一种诡异的美。只是神情依旧是熟悉的冰冷淡然。仿佛一座冰雕，却已全无生气。
心痛欲裂，抱起师兄，那份冰冷注进了他的心。师兄死了么？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只觉得怀中人在手里动了动，干裂的唇微微地向内抿了抿，朦胧中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低吟。他这才略微放了些心。
他突然喜欢上现在这样的师兄。平日的那个他太过清冷理智。此时受伤中毒后，却多了几分柔软，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也许他本来便是这样的吧。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千年来，虽然师兄表面上是那个拒人千里的高冷上仙，但内心里的温暖却变得更加隽永绵长。尤其是千骨走进了他的世界后，仿佛把他变成了他从来没有向外人展示过的那个温柔如水的多情公子。他只能说，这样的师兄，让他好喜欢。只希望师兄得到不死不伤的神咒后，那神咒，真的能够保佑他吧。
“随我来。”云娘轻轻的一声打断了笙萧默的胡思乱想。云娘伸手一指，海水向两边分开，无数的气泡在身边升腾、化开。一条路出现在了面前。
笙萧默抱着师兄，沿着水中的小路，跟着云娘向前行进着。而云娘则在水中，指引着他的方向。白衣飘飘，齐腰的长发在水中飘散，整个人如鱼儿一般袅袅婷婷，说不清是在游动，还是在飞舞。笙萧默此时才意识到，云娘是鲛宫的人，本来便是一条美人鱼，这深沉的大海才是她的家，她在这里如鱼得水般的自由自在。
就这样在海中行进着，深蓝色的海水，五色的鱼儿，海藻，珊瑚在身边一一飘过。笙萧默抱着奄奄一息的师兄，跟在云娘身后，顾不上欣赏海中的美景，只希望赶快离开鲛宫，回到长留。
突然，身边的海水开始混浊起来。原本平静的海藻开始摇曳生风。云娘突然回过头，微微皱着眉，急声说道：“快走！”
笙萧默正要加快步伐，只听一声大喝：“休想逃走！”
混浊的海水继续上升，形成了大浪。笙萧默紧紧抱着师兄，看着大浪层层升高，浪尖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是个中年妇人的模样，一身紫色的华服，紫色的长发，长长的紫色指甲在海水中闪着，那样的毛骨悚然，眼中是无限的敌意和杀气。
“云娘，你怎么不听话？”那妇人向着云娘问道。
“娘！”云娘停在水中，揪着裙角，咬着嘴唇，一副委屈的模样。
娘？笙箫默想道，那这么说，这个妇人便是鲛王，所有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了？
“听话，你是妖，他是仙。他不会爱上你的。你到头来是徒增伤悲。”鲛王说道，语气倒是温和。
“娘，那我若跟你回去了，你便放过他们，是么？”云娘又问。
“不行。那个白子画烧死了你的哥哥，此仇不可不报。”鲛王眼中杀气更盛。
“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你都喝了他的血了，也算得到了些补偿。”云娘继续劝道。
“你还小，不懂事。”鲛王不再听云娘说话，手一扬，一波巨浪向着笙萧默陡然袭来。
笙萧默一挥衣袖，黑光击出，海浪破碎，化作万千泡沫，在海中上下飘荡着。
“快走快走！”云娘急促地说着。
笙萧默趁着海浪变成的气泡未退，沿着云娘劈出的水路疾走，可没走两步，水路消失，面前一片汪洋。天地间只剩下滚滚沸腾的海洋，一望无际。
没有路，也再没有光，只有海水和巨浪，以及巨浪发出的骇人声响。四周是那种近乎黑色的深沉，仿佛要把一切都吸入它的怀抱中，然后再蹂躏碾碎。
突然间，一条白色的纱带在水中荡漾，与周围的一切是那样的不相合，却又是那样的醒目。缠缠绵绵，飘飘渺渺，上下翻飞，白得如此冷艳，却在笙萧默心中燃起了一道光。
他知道，这是云娘给的他最后指引，也是他自己的最后一搏。手握纱带，紧抱师兄，笙萧默随手画了一道光圈，把师兄紧紧护住。银色的护体发着微微的光，使尽全力，向着海面冲去，不惧身后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只听万般娇弱的一声“娘！”是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如银铃般在耳畔响着。
笙萧默在心里深深地感谢着她，这个如丁香花般美丽的姑娘。眼前，是一缕阳光。如此耀眼，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空气，蓝天，远处的群山。再次回到了他熟悉的天地间，一切是那样的美好。终于冲出了鲛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享受着脱离险境后的片刻欢愉。正在四下张望着，想辨清回长留的方向，却听到有人在背后大喊：“笙萧默，你哪里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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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笙箫默抱着师兄进了船舱，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了床榻上。师兄依旧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小心地解开师兄的衣衫，胸口的血洞，是那样的触目惊心。血在不住地流着，染红了如雪般白嫩的肌肤。血色中的他，是那么娇柔，又那么让人心疼。
不知为何，手却在轻轻抖着。那个药瓶没有多重，却怎么也拿不稳。治伤的药粉就在瓶中，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瓶塞。他在心里骂了一声。稍一加力，药粉连瓶破碎，碎裂的瓷屑不小心拈进了肉里，一疼，心里却安定了一些。
小心地将药粉沾到纱布上，敷到了师兄的胸口。血，却如泉般涌着，源源不竭。他怎么有这么多的血啊！为何怎么流都流不尽？
按住伤口的手加了些力道，顺便多点了几个穴道。突然，手下一阵剧烈的起伏，是师兄在隐忍地咳着，一抹殷红，顺着嘴角流下。他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刚刚抹干嘴角，胸口的血，却又再次涌出。
耳畔是盈盈浅笑。他回过了头。云娘站在身后，轻轻地笑着，笑他的狼狈，眼神中看不见半分的焦急和紧张。
心里一怒，骂道：“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师兄被你哥害得快要死了！”
“你师兄不是有神咒护体，不死不伤的么？”云娘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那怎么？”
“他中了涣仙散的毒，你给他先解了毒，恢复了他的仙身，他的伤自然就好了。”
笙箫默被她点醒，从椅子里一下跳了起来。直直地看着她，眯着眼睛笑了：“行行好云娘，请赐药！”
“你少来！”云娘瞪了他一眼，缓缓低头，从袖口里拿出一把折扇。
“这是，你送我的那把扇子？”笙箫默认出了那把折扇，却又疑惑不解。
云娘眼波纵横，不去理他，浅浅笑着，使劲一扯，拆开了纸扇。
笙箫默慌忙一拦，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还在生我的气啊？要把扇子撕了？恕罪恕罪，你别气，先救我师兄吧。”
“别耍贫嘴。”云娘说着，纤巧的手指在扇骨间轻轻一拨，从中间取出了一个小包。
原来扇骨中还有这样的机关，笙箫默大吃了一惊。
云娘把小包放在桌上，一提裙子，转过了身：“这便是涣仙散的解药。我送你的东西，你本该好好存着才是。”说到这里，眼光黯然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一挑门帘，迈步走了出去。
“姑娘你别误会。”笙箫默追到了门口，“你的扇子我好好收着呢。那天赶巧，被师兄从我身上抽去做了武器。”
云娘回过身看着他，眼神复杂，一时难辨，最后却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说完低下头，再次转过了身，向着后舱走去，依旧淡淡的语气：“赶快给你师兄服药吧。他这个样子，未必撑得了多久。”
笙箫默回到了船舱，看着躺在床上的师兄。把药泡好，小心地捧在手上。看着师兄那张苍白得全无血色的脸，伸手托起了他，搂着他的腰，把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肩。
犹豫片刻，轻轻摸了摸师兄的脸，冰冷却又滑嫩柔软，心里是忍不住的疼痛。这样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这样一个浪漫多情的人，本该赏月吟诗，品酒弹琴，要多风流有多风流，要多浪漫有多浪漫，何苦却要背上一副天下的重任，出入于生死之间？
一声低沉的呻吟打断了他的沉思。怀中人动了动。知道师兄稍微清醒了些，他把勺子捏在嘴边吹了吹，小心地试了试温度，送到师兄的嘴边。
含糊的一声低吟，微薄的唇轻轻开启，一勺药汤送下，却有一两滴挂在了嘴边。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觉得他在怀里动了动，往自己身上靠得更紧了些。真想就这样抱着他，守着他，护着他，默默地陪着他，直到永远。
不知过了多久，师兄睁开了双眼，茫然而虚弱地看看四周，最后落到了他的身上：“我这是在哪里？”
“你死啦！”他坐在床边轻笑。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惊疑：“那我为什么看见了你？”
“那你想看见谁？”他依旧笑着，像个狐狸。
“贫嘴。”师兄嗔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躺在床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慢慢闭上了眼睛，又睡了去。
此时，师兄的脸色已然不再是那样的惨白。唇上也渐渐有了些血色。用手枕着脸，就这样睡着，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轻颤，安详宁静，又有些贪婪。也许只有在最亲的人身边，他才会这样放松，甚至有些娇嗔可爱，不再是那个让人望而却步的高冷上仙了。
笙箫默则坐在旁边，用手支着脸，就这样看着他，守在他的身边，生怕随便一个动作，一个声响，便会打搅了他难得的美梦。渐渐地，意识越来越模糊，他自己也进入了梦乡。在那梦里，他享受着。因为，他看到一片苍翠的竹林，他斜倚着竹枝，让轻风吹拂着面颊，箫声悠悠。对面，有琴声，袅袅婷婷，一个白衣人抱着流光琴，缓缓从竹林中走出，向着他走了过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