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椒房殿-皇后-谢芜-25-未央椒房][苏妃-苏仪]
长夜漫漫，谢芜隐有预感，此番将算则祸不单行的例子。自个儿在御花园罚了齐嫔之事后宫皆知，且齐嫔身亡前，对自己口出不逊言语这一事也是个保存的不太好的秘密。谢芜轻叹，略整仪态，等着苏妃入内。
少顷，苏妃至，行礼后也只是忙着请罪。谢芜一览四周情形，示意苏妃起身后，方道：“齐嫔为何会身亡？同为清极宫妃嫔，不知苏妃可否有些头绪。”话音未落，她自己心里也有了份算盘。近日自己身边，的确是不太平，因此，这刺客就算不在未央宫附近做些手脚，就会索性故意逃到附近。
“清极宫的侍卫首领呢？折玉，去带进来。”谢芜简约吩咐了几句，又看向苏妃：“妹妹接触此事在先，不知可有查出其他线索？”心里的算盘也转了片刻，言念及此，谢芜只得向素霓使了个眼神，示意连慎刑司的吉利与陛下一同告知来龙去脉，以便案件有进展。

[侍卫府-承欢宫侍卫首领-沈扶桑-年二十二-清极宫门][清极宫侍卫首领- 孟珏]
短短两个字沈扶桑便知道孟珏不再闹别扭了，扯起嘴角嗤笑一声，刚想要缓缓蹲下身与他持平，却在听人道出“承欢宫”三个字的时候微微一怔，一时间也忘了动作，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愣在原地早已忘却了风雨。
他知道……
自己本以为藏的极好的心思他居然知道……
还是……他不知道……
剑眉紧皱薄唇紧抿，本是要下蹲的身形也渐渐站直，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活像一棵柏树挺立在雨幕之间。
“孟大人，也是恪尽职守。”
吐出这几个字，早已是心乱如麻，不免呼吸有些急促，像条脱水的鱼一般，尽管是在这滂沱的大雨中。
自己贱命一条不甚在乎，可她不行，她不一样。
脑子越来越乱，自己甚至看到了承欢宫内血红一片，嗅到了最为熟悉也是最为厌恶的血腥味。
“若有机会，我必定拼尽全力…给你开脱。”
语毕，匆匆离去。

[侍卫府- 清极宫侍卫首领-孟珏-年二十五-清极宫门][承欢宫侍卫首领-沈扶桑]
果然，那是他心尖儿上的人。或许旁人不知，又怎能瞒过孟珏。此刻他直挺着身子目不斜视，却听着沈扶桑的脚步声一直消失到路的尽头。一瞬间，身上的力气陡然消失，整个人似卸了气一般摊下来。大颗的雨滴似石头一般砸在身上，却比不过心头寒意彻骨。
他走了当然好，至少不必受他牵连。
这时，未央宫的太监前来传话，说皇后宣召。孟珏心中一定，该来的，总会来。掀袍起身，身后一道道担忧的眼光传来，孟珏大步向前，没有回头。
“此事，孟珏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兄弟。”
雨中的声音传来，坚定，决绝。

[弘景帝-萧承泽-年二十八-清极宫][皇后 谢芜][苏妃 苏仪]
雨幕重重，轿辇中的萧承泽脸色沉得吓人。
接到大内侍卫副总管齐尚南的禀告时，一向息怒不行于色的帝王，当即摔了御笔。朱红的墨汁染了一地，顺着檐下的雨水自数级阶梯而下，依稀仿佛逼宫那夜的血流成河。
雨夜，果然是杀人的好时候。
不多时，清极宫至，吉祥为帝王撑着伞，跟随帝王多年的大太监屏气敛声，他自然知道帝王一怒，意味着什么。何况这位帝王，是民间传言杀父弑兄的暴君弘景帝。
萧承泽的视线没有在宫门口跪着的一众侍卫身上停留，大内侍卫总管梁斌已依照规矩将这三十七人带下去关入死牢。梁斌管理暗卫，早练就了铁石心肠，正欲求情的齐尚南也叫他拦了下来。这是他们的命，救不了。
入了殿门，脸色铁青的萧承泽看到偏殿内候着的一众莺燕，有一个甚至穿着一身娇艳的大红，抬手一指，轻吐出今夜的第一句话。
只有两个字。“处死。”
女人凄厉的惨叫自院内传来，不过一瞬就消失殆尽，剩下的妃子们慌乱地跪地请罪，萧承泽眼皮都懒得抬，吐了个“滚”字，一屋子人，一瞬间也走了个干净。
皇后派来传话的宫娥颤抖着禀告了皇后的意思，萧承泽落座与主位之上，冷然开口。
“把皇后和苏妃，请到这里来。还有其他相干人等，都带过来。”
这一夜，漫长的可怕。

[未央宫椒房殿-皇后-谢芜-25-清极宫][弘景帝-萧承泽][苏妃-苏仪]
雨夜，伴随着亡魂的凄惨哭喊以及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谢芜人还未进清极宫，萧承泽处死的名字便已开始传入她的耳朵。血，这个夜晚，或许流淌的血液会比下过的雨还多。此番，又不知有多少人牵扯其中。
夜色微染殷红，萧承泽脸上却是铁青之色。这番样子谢芜曾见过的，是在逼宫的那个夜晚。同样是那样雨如倾壶的夜晚，同样流淌过足以填满江湖的血液，可她不同了。
身后依然伴着苏妃以及几个侍女，一行人入内，见了萧承泽只拜，除了问礼外，无话。良久，谢芜保持着颔首的姿势起身，先道：
“陛下，臣妾虽欲请罪，但当务之急是抓住刺客，并非废时说些无用的罪辞，还请陛下恕罪。”

[ 平阳宫听雨轩- 佟嫔 - 佟慧 - 22 - 平阳宫听雨轩 ]
夜晚，电闪雷鸣突降大雨，原本已经睡下的我又被惊醒了，起身推窗看了看屋外，“今年的雨真大”，喃喃自语时看到屋外有人走动，是谁？
突然一阵寒风吹来，雨水也伴随寒风进了屋内，连忙将窗户关上，那边玳瑁轻声传来“主子，您怎么站在窗边啊，外面冷得很，您别冻着。”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人？”
“清极宫消息，一个时辰前齐嫔悬梁薨了...似乎不是自尽，有人看到宫中侍卫出动了。”
“知道了，下去吧。”有人在宫中行凶？何人如此大胆...看来此事不简单，估计能扯出不少事。
不过我与齐嫔相交甚少，几乎不曾说过话，怎么也扯不到我这，这次安静旁观吧。

[清极宫常乐殿-妃-苏仪-二十-清极宫][皇后-谢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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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随着皇后至清极，皇上也到了，凄厉的声音合着雨声，弥漫着往日清极没有的死亡气息，令人恐惧。嘈嘈切切的声音并不影响殿内的沉寂，缓缓走近。好久不曾见过皇上，再见竟是这般。她沉着眼，没有抬头，却似乎猜到他这时是何种表情。笔直着后背，而雨滴像是生生打在后背一般。行过礼，待皇后道后。
“皇上，孟钰为清极侍卫首领，追捕过嫌犯，许能唤上一审。臣妾知其失责，但望能让其将功折罪些许。”顿了顿，道：“臣妾的失职之处，臣妾也甘领。”
殿内原本的清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刺骨的寒凉。虽是抓捕嫌犯要紧，可耽搁了这么久，孟钰当时都没抓着，如今还能怎么办。六宫现在许已戒备森严了吧，若没有逃出去，是逃到哪了呢……欲看向皇后，眼波回转，终不曾动。

[弘景帝 萧承泽 年三十 清极宫][皇后 谢芜][苏妃 苏仪]
熏香入鼻，夹杂着润湿的水汽，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萧承泽摩挲着墨玉扳指上质感生硬的龙纹，淡淡听完了清极宫侍卫首领，孟珏的回话。
“你最后一次看见刺客，是在哪里？”
孟珏心头一惊，他方才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依旧被弘景帝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回皇上，在千步廊附近，微臣看到刺客消失在……西南方。”
千步廊本就连通着六宫各处，而西南方，除了皇后的未央宫，还有大大小小多处宫殿，如此回答亦不至太过指向明显。而萧承泽对于这个答案显然是不满意的，轻敲着桌案的手指，泄露了帝王此时不耐的情绪。
此时，检查完尸首的慎刑司总管吉利上前回话，声音冰冷地无一丝温度。
“启禀皇上，从尸身上的两道红痕来看，刺客是先用麻绳勒死了齐嫔，然后将其悬在梁上的。手法干净，没有留下任何其他痕迹。”
殿内的空气一时凝滞下来，凶手在逃，又没有发现证据。如此，又是一桩悬案了。这深邃如海的宫城内，到底掩盖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有多少人如今夜一般，不为人知地死去。
萧承泽起身，来到苏妃近前，扶住其手腕。虽刻意缓和了语调，到底不曾过于亲近，如寒雨浸润的石头一般，泛着略微冷意。
“可曾受惊？朕今夜让齐尚南在此守着，你可安心歇下。明早，朕让梁斌调一批新的侍卫过来。”

[清极宫常乐殿-妃-苏仪-二十-清极宫][皇后 谢芜][弘景帝- 萧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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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敲打着门窗，听闻皇上对孟珏淡淡地问话，方才她已经提醒过他了，怎么回答还是要看他的。好在，不笨。只觉四周空气越发冰凉，雨打过后，几乎要比江南的空气还要湿润。若是南方冷起来，是浸入骨子里的。而现在，也是彻骨的寒凉。也许是鞋袜湿了的缘故，也许是从没有在这样的夜晚这般久久伫立。
不知什么时候已有冷汗从背后生生冒出，若是见了那尸体，几日怕无法再安了。帝王总是多心的，西南的笼统，既不直指未央，却又让人最易看见未央那座浩大的宫殿。手法干净不留痕迹，这是多少人死去后的成果？
近乎一阵长久的寂冷，萧承泽缓缓走前是她一时间不曾想到，也没有反应的。吐露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冰冷，可在此时此地，怎样都生不出温暖来，终归清冷。最后一句让她的心沉了下去，终究逃不过，可她只能言尽于此。
“谢皇上。”
可即使有再多侍卫守着，心又怎是他们能安得了的。

[弘景帝 萧承泽 年三十 清极宫][皇后 谢芜][苏妃 苏仪]
看苏妃的模样，到底还是受惊了。萧承泽记得她小产那时，亦是这副模样道着谢。苏氏，自有文人的风骨，清冷而不孤傲，淡然地透着疏离。
手腕处的温度冷的不似人，萧承泽唤来宫人，亲自给苏妃披上了披风。
“洗个澡，莫要受凉了。”
语毕，萧承泽就着窗外渐渐小下去的雨势，淡淡道。
“齐嫔死于急病，此事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事，辛苦皇后。”
齐嫔屋里的人，以及知晓此事的宫人，一个也不能留了。
“回宫。”
萧承泽迈着步子走进夜色中，那夜风拂过的树影，似无名的鬼魅，铺散在帝王的身后。

[未央宫椒房殿-皇后-谢芜-25-清极宫][弘景帝-萧承泽][苏妃-苏仪]
长夜漫漫，凉如血，冷如寂。谢芜眼底映着帝王的巍然身影，望着他为苏妃披上外氅，望着他目光扫过自己，语气中的孤冷，饶是比水更淡，却比凛冬绝境更令人心寒。她那么义无反顾的向他投去信任，既然他的回应不如当年，她又何必如旧时般绕着他转。因此，只有冷淡，默然。
“臣妾领旨。”谢芜附身于冰冷的地上，双手触地冰凉。片刻，她又道：“后宫疏于管理本是臣妾的过错，请陛下恕罪，允臣妾将功赎罪。”话音未落，谢芜眼底映着萧承泽转身离去的影子，那模样，早已不是她藏在心底的少年英豪。
毕竟，萧承泽是帝君，而她，她是他的皇后。皇后，帝王之后，其中从未有过爱这个字。

[承欢宫侍卫首领-沈扶桑-年二十二-清极宫][弘景帝-萧承泽]
雨势相较之前小了很多，但在这层层雨幕中穿行依旧有些透不过气，沈扶桑顾不上抹去脸上的雨水，只能尽可能地快跑去清极宫，脑子里盘旋着那个宫女的哭诉。
本是转身出了清极宫便向承欢宫回还，虽是雨声噼啪，但沈扶桑依旧还是听到了似是不远处有女子在啼哭。他自然是不信这些牛鬼蛇神，但这三更半夜又是大雨滂沱的，为何会有人在啼哭？
想着，也慢下脚步缓缓走了过去，至近前只见两个宫女，一个正在抹眼泪另一个在给她二人打伞，还在不停劝说着什么。
心中疑惑不解，皱眉问道:“你二人为何在此？”那两人听到沈扶桑问话确是吓了一跳，那打伞的宫女立刻说道:“回大人的话，奴婢是清极宫的宫女。”
清极宫？
又复问道:“外头这么大的雨不在宫里服侍娘娘为何在这啼哭？”听沈扶桑问话，那宫女哭得更凶，一股脑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只皆因她是那清极宫小侍卫的相好，这次清极宫出事皇帝雷霆震怒，已经下旨将全部侍卫押入天牢，怕是出不来了，故而再此啼哭。
宫女侍卫私下交好乃是大罪，如今她全盘托出也是不管不顾了。
后面的话自己没再听，只听到一句“押入天牢”便心口一紧。孟珏他作为侍卫统领只怕是惩罚更甚……
抿了抿唇，二话不说便调头向清极宫跑去。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不尽舒服，但此刻也顾不上了，只盼着皇上还未曾发落孟珏自己还能有机会。
一路快跑到清极宫不由得气喘吁吁，远远瞧见皇上跨门而出心下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两步跨做一步提，借着地上的雨水直接拦到皇上面前之后直直跪下，话未出口先是三个响头磕在地上。
“臣自知拦驾有罪，但恳请皇上给臣一个说话的机会！”
言罢，又是几个头实实磕在地上，再抬头额头处已经青紫。

[弘景帝 萧承泽 年三十 清极宫][承欢宫侍卫首领 沈扶桑]
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叫萧承泽止了脚步。端详其眉眼，认出了是此人乃承欢宫的侍卫首领，沈家的养子沈扶桑。从前在北境，萧承泽记得他总是跟在沈归丫头的身后，后来沈归入宫，沈家送他进来当了个侍卫首领，一身的兵法武艺，倒是屈才。
“你不在承欢守着你家主子，到清极来有何事？”
萧承泽的声音在雨夜中听来更显清寒，可沈家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承欢宫侍卫统领-沈扶桑-年二十二-清极宫][弘景帝-萧承泽]
头顶传来帝王冷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皆戳到了沈扶桑的死穴。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务之急一是将自己与她撇的一干二净，二是为孟珏求情……
思量一番，抬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不苟言笑的帝王，不由得给自己捏了一把汗。抿了抿唇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而后开口道：“臣有了刺客的下落，特来禀报。”
语毕，抬眼看了一眼殿内的皇后娘娘，有些紧张的舔舔上唇，又复说道：“出事之后臣也曾出去查看，看见那贼人消失在未央宫附近，臣又到未央宫附近的几个宫殿问过各统领，也都曾见过刺客的影子。”
一番真假掺半的话说下来沈扶桑已经分不清身上的衣服是由雨水打湿还是汗水浸透，但既然话说到这里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臣以为，孟统领看守清极宫多年从未出错，今日之事也是那贼人太过奸诈这才逃脱，恳请皇上给孟统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语毕，又磕了几个响头，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咬了下舌尖以此让自己清醒：“臣自知不和礼数，请皇上责罚。但臣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皇上不要波及到承欢宫其他人等。”
他这条命是沈家给的，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

[弘景帝 萧承泽 年三十 清极宫][承欢宫侍卫首领 沈扶桑]
听到“未央宫”三个字，萧承泽几不可见地眯了眯眼。眼角的余光仍能瞥见皇后那一袭凤袍的一角，萧承泽在心底叹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承认，即便他二人之间隔着这些年朝堂的风云诡谲，他，还是信她的。
只是，她的身后，站着谢家，胃口越来越大的谢家。
按理来说，知晓刺客逃离方向最清楚的人，当属孟珏。然而他却宁死也未曾说出真相，恐怕是得了苏妃的授意。对着谢家这样的军权世家，一向刚正的苏家都得斟酌利弊，可见谢家的权势，已到了何种的地步。
萧承泽立了片刻，院内人多口杂，毕竟不是说话之处，转身回了殿内重新落座。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殿内的情势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萧承泽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地面，等着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