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4
一缕晨曦穿过朦胧的薄雾,轻抚过少年苍白的面庞。窗边落了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地打乱了一早的静谧。
少年皱了皱眉,恢复意识的同时,右臂的剧痛也随之而来。
几次试图起身失败后,涉无奈地眨了眨眼睛,让视野尽快清明起来。这时,他才注意到,草榻旁还有蜷缩起来、浅绿色的一团。
——那件衣服是……铃一直在照顾我吗……
想起来了,之前去找铃时,恰好遇见她被野兽袭击。他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因此伤到了手臂……看样子如今他们还活着,那么,应该是被琥珀大人救了吧……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明明知道她所做的,都不可能帮到那位杀生丸大人,却还是坚持去做。每次都是这样……从来就不会多考虑一下她自己。
而他……从最初的看不惯、到愤怒、再到而今的平静接受,究竟又是为何……甚至有种冲动,放任铃去做她想做的,而他在后面照料着就好。
“杀生丸大人……”
睫毛颤抖了几下,铃似乎要醒来了,可无意识呢喃的那个字眼,却让涉没来由地失落,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注意到。
“涉君?!”睁开眼睛的铃,看到榻上清醒的少年顿时喜出望外,“总算醒了,你已经睡两天了!”
“枫婆婆也担心得不行,刚刚才勉强睡下。饿不饿,我去煮点粥吧?”
那双清澈的褐瞳一如既往地温柔和善,可涉还是注意到了铃眼底的阴影。
——内疚吗……
“别的话就不要说了……帮我拿些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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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确认屋里涉的安好,又望着炉底跃动的火苗,铃用扇子扇着火焰,却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梦里的杀生丸大人……
铃从未见过那样愤怒的杀生丸大人。
他双眼赤红,厉声质问铃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不仅让她自己有性命之忧,就连涉君也牵扯了进来。
梦境中,那个染满鲜血的身影,时而是涉君,时而又变成了……杀生丸大人。
铃知道自己这个梦很傻、也很过分。杀生丸大人怎么可能会被野兽伤到?而且,涉君为救自己受了重伤,她怎么能够在照顾他的同时,还在想幸好不是杀生丸大人?
——这样的铃,很惹人讨厌吧……弱小、自私、没用,只是在拖累别人。
就算杀生丸大人和涉君不在意,但若是拖累了他们,铃自己都会厌恶自己。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心安理得地选择接受。这样的铃,根本没资格说出“等待杀生丸大人”的话。
——杀生丸大人,铃究竟能做什么呢?您可以告诉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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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冷月下,高大的银色背影,脚下还跟随着一团矮小佝偻的影子。
邪见战战兢兢地捧着人头杖,偷眼打量着杀生丸大人的表情,感觉好像是回到了最初遇到他的时候……不,或许还要更可怕。
“杀生丸大人……您看起来有点累啊,要不要休息一下?”邪见话音刚落,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话究竟有多蠢。
那样的杂碎妖怪,都不配让杀生丸大人拔出他的佩刀,只是光鞭就解决了,连毒华爪都不需要用到。几天下来,杀生丸大人恐怕早就杀腻了吧。
可是……眉眼间的确流露出一丝倦态……
“啊——难怪呢!一定是对手都太弱了!这么弱的家伙怎么能让杀生丸大人提起精神呢!!”
邪见顿时沾沾自喜起来,为自己的猜测得意不已。想这世间,还有谁能比它更了解杀生丸大人?
轻挑了下眉角,杀生丸睨了邪见一眼,对它的话不置可否。
——疲倦啊……果然还是表露出来了……
像他这样行踪不定、做事全凭一己喜恶的性格,原本是对西国犬妖内乱全无兴趣的。但从冬岚那里听说后,还是决心回来解决这一切。
“西国”这个字眼被提起的同时,脑海中就会闪现出那个英武的背影。他不想计较过去种种究竟谁对谁错,更不想为此就回避与父上大人有关的一切,那只是无知小鬼的做法。
既然父上大人是那样珍视犬妖一族,曾多次以命相搏守护其安危;那么自己,怎能让他的努力在短短数百年后尽付东流?
会有这样的想法,根本不需要理由。
他完全不在乎西国首领之位,而犬族或猫妖对他的看法,更是不值得考虑。无论手段如何,他只希望用自己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去做完不感兴趣的事。
杀生丸的一言不发,让邪见觉得有些自讨没趣。根据多年的经验,它知道这种时候还是保持沉默为好,再乱猜只会让自己吃苦头。
只是,不知上天是否有意与它作对。邪见所期望的事,只要是有关杀生丸大人,就从来都没实现过。
在这种时刻,偏偏又有人跑出来挡住杀生丸大人的去路。
还没等邪见看清对方的形貌,迎面便飞来五道半月形的光刃。看起来很像狼妖的招数,威力却比一般妖怪大得多。但用于攻击杀生丸,就未免显得太过敷衍了。
原本安放于鞘中的牙刀,一瞬间在杀生丸手中划出一道圆斩,将对方的攻击轻易挡回。
大妖怪们打招呼的方式,无论看过多少遍,都会让邪见心惊肉跳一番。
当对方从树林阴影中现身时,却惊讶地发现他的装束有些眼熟。在化为人形后,同样是有意保留了或妖尾或其他部位的毛发,以便于攻击或防御。在更习惯使用利爪的犬类妖怪中,有这样习惯的,除了少数犬妖之外,就只有北方狼族——雪狼妖。
而西国,也有着一部分很久以前迁来此地的雪狼妖。
“是不是应该为你的所作所为给我一个说法?”来者对杀生丸似乎并不陌生,“至今,已经有三群妖狼遭到你杀生丸的袭击了,不仅是误杀吧。”
雪狼领主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略显苍白的皮肤,额头上更是带有一抹熟悉的月印。乍看之下,与杀生丸极为相似。
邪见本能地感受到了压迫,也没了平时聒噪的劲头,只是后退两步,静静地躲在杀生丸腿后。
面对雪狼领主的质问,杀生丸轻蔑地轻眯起双瞳,并无意于回答。
妖怪为何杀戮,这本就是个愚蠢至极的问题。想做便做了,只是一时兴起——这个答案,他早已回答到不想重复了。
接受天生牙、使用过它起死回生的力量、体会到生命的可贵之处——但这,可不意味着他会像所谓善人一样、下手时尽是些虚伪的犹豫。何种情况、面对何人、需要做到怎样程度,清楚这些就足够了。
杀生丸的目光再没有分给他一毫,只是漠然望着前方,继续走向自己原本的方向。
“……你!”
被这样轻视无礼的态度对待,雪狼领主明显有些恼怒,言行也不似最初那样冷静自若。
前后的细微对比都落在邪见眼中,仗着有主子撑腰,它也忍不住翻翻眼睛,给了领主一记白眼。
虽然外貌和杀生丸大人有些像,但还差得远呢!就算被激怒,杀生丸大人也都会一直保持着应有的高傲姿态,从没有人在气势上压倒过他。在任何情况下,杀生丸大人才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
“你不要太过分了!只不过是初见世面的小鬼罢了!!”
雪狼领主恼怒地低吼起来。真要算起来,他还是这杀生丸的长辈,属于他母亲的母家妖族!本想以礼相待,不过看来……语言已经无法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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