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坐不到半天,韩非就明白这个传闻中的新郑神童神在何处了,对于所有的典籍过目不忘,而且涉猎之广能让韩非汗颜;当然于张良而言,韩非自然如传说中的一样博学多才,对时政的剖析深入浅出,从敬仰到佩服,一席话之间罢了。
假以时日,张良之才必不可限量。韩非这样想着,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得带他去一趟小圣贤庄,一定。
韩非果然是惊才绝艳之人,看来,那么多的人把韩国复兴的希望压在他身上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当然是张良的想法,张良本是个骄傲之人,但对于韩非,不得不说服服气气。
决定了之后,韩非当然要先好好引导一下,拿着书卷引起了话题:“良儿读过儒家学说,不知对其有何理解?”
“儒家?”张良正巧翻到《孟子》,挑了挑眉,“《孟子•告子上》有言:‘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孟子所言,应是认为人之初生,具有相同的品质,圣人也好,普通人也罢,都是同类,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不过保其本心不失罢了,所以在论述完‘舍生取义’之后,才会有‘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之言。言而总之,在孟子认为中,人性本善,只要在生活中面对外界保持本心,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圣人,故言‘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①”
“哈哈,看来良儿对孟子学说所思甚为深刻啊,”说到性善论才是正中韩非下怀,不由得笑道,“但良儿,你还没告诉我,你自己对这种学说的看法呢?”
张良蹙了蹙眉,倒也直言了:“实话而言,此论虽妙,但在这乱世天下之间,各国纷争之中,若真这么想,恐怕太过天真;当然,若处于太平天下之时,教人向善,孟子此论当然会发挥非比一般的作用。”
“良儿啊良儿,你说了那么多性善之论,可知性恶论么?”韩非的眼中忽然闪过精芒,一瞬间灿烂至极。
“荀卿先生的性恶论?”张良当然知道这种说法,“指荀子之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②么?”
“不错,”韩非赞许地点点头,“看来非还是小瞧了良儿的阅读量啊。”
“非哥哥不用这么说,”张良不好意思地笑笑,“良的了解不过皮毛而已,可否请教兄长高论?”
“这个不急,”韩非伸手去揉了揉张良的头,笑道,“非忽然提起这个,是想问问良儿,有机会可愿去齐鲁之地小圣贤庄一游么?”
“小圣贤庄,天下儒宗么?”张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原来前些年非哥哥出游,去了小圣贤庄啊。”“良儿你这个能力真是让非自愧不如,”韩非不由得摇头苦笑,“非可什么都没说啊,要是其他人都有你这样的能力,非可是什么事也别想干了,免得哪一句说出来非自己都不知道。”
“兄长玩笑了,”张良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不是……”“诶,无妨,非明明是在表扬你啊。”韩非这么说着,心里却震惊了。
连这个,他都能看出来么……果真不可小觑了啊……韩非想做之事,当然是将韩国改天换地,但是韩国形式复杂,他所为一切自然能瞒则瞒,像张良这种有见微知著能力的人,一个不小心透露出了些什么来,怕是会惹不少麻烦。韩非应该做的,当然是要远离这些人,但偏偏找上了张良。
“不过你看出来了,可愿与非统一战线?”韩非依然挂着他那不羁的笑发出了邀请,尽管这件事多么重要。
“良……还小啊……”张良低下头,低低地说,这当然是在找借口,身为张家嫡子,他不可能这么草率地答应这种邀约。
“这个有什么的,”韩非倒是不介意,毕竟啊,自家嫡系自然要从小培养起,更何况……有这么个美人胚子在身边,同行之时还有好风景可以欣赏啊,当然,韩非又怎么会不明白张良的顾忌,“良儿,你听好,非给你考虑的时间,毕竟话是这么说,但你身后还有整个张家,如果不出意外,良儿你今后会是韩国新的相国,所以……非的要求很冒昧,如果非此事不成,别说你,这个张家都会陷入两难之境,所以这个决定很难做,你要考虑清楚。”
韩非站起来,目光投向门外,一片灿烂的阳光:“非本不该这么早告诉你……但今日与你一论,便知并不能只看你年龄,良儿眼界之开阔,甩那些老家伙们老远,你既然提出这个话题,非便提前说了,也多给你些考虑时间,不论你同不同意……非与你相交之情不变。”
转过头,看了看张良,笑得温柔:“今日之后,至你考虑清楚之前,这段话就当非没有说过。还有……既然你也有此想,非就不多问了,现在非开始准备,两年之内,便把所有事安排妥当,良儿你就随非小圣贤庄一行吧。”
张良这才反应过来,直视韩非的眼眸,道:“如此,良谢过非兄。”
他用了“非兄”,就脱了孩童的稚气,真真切切地考虑,是否与他携手相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