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鲁斯兰一直都缩在病房里。
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阳光灿烂的天,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回想着所经历的一幕幕,轻细的呼吸都会带起撕心裂肺的痛。宁愿没有心,如果可以,我愿做烧断桥梁的人,烧毁所有的来路去路,我愿就此傻到大脑一片空白,也好过现在心里的煎熬。
逝去的化作冰山,冻到骨子里去;现今的变成炼火,烧得再世为人。
只怕,没有凤凰的涅磐,就此湮灭在这地狱之火里。
……
两天以来,达拉斯一直都在医院里,默默地守候着鲁斯兰。并且替鲁斯兰,在卡特琳那里表达了谢意和歉意。
整整两天,鲁斯兰没有出过病房,甚至很少离开病床。
第三天,在检查完毕后,医生告诉他,他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只需在医院里继续降息调养,不出半个月,就能恢复健康。
当场,达拉斯就高兴地一把握住他的手,像个孩子一样欢呼起来。他说得庆祝一下,就出门去乌克兰最有名的餐厅订餐去了。
看着达拉斯欢天喜地地奔出去,鲁斯兰自嘲地笑了笑,虽然达拉希克的反应有些夸张,但这倒真是这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不管怎么样,卸去了一层身体负担,鲁斯兰到底觉得头脑清爽了些许。着透过窗户洒在床上的暖洋洋的阳光,他换了衣服,漫无目的地走出病房,想去透透气。
结果刚没走几步,就有一个甜美的声音追了上来:“阿拉赫先生,你需要什么,我可以帮您。”
回头看到一张有些印象的脸,是上次自己强行出院时,帮忙办理手续的护士小姐。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户外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微笑着站定,看着护士小姐。
小护士的脸唰地就红了:“这样啊,那边右拐就是花园,您可以在那里走走。只是天气还是很凉,您别待得太久,不然病情会加重的。”
“恩,谢谢您,我会注意的。”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小护士追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叮嘱道:“阿拉赫先生,您可一定不要乱跑了啊……”
一下子停住,小护士没防备地撞在鲁斯兰的背上。
转身扶住小护士,鲁斯兰很认真地说:“您放心,我不会再强行离开医院的。很抱歉,上次给您添麻烦了。但是现在,请您不要再跟着我。”
头也不回地走掉。
鲁斯兰没想到医院的后花园居然这么舒服。
医院本来就处在市郊,花园却还在医院的最中心,被一株株粗壮的法国梧桐合抱在着,还有行行的白桦点缀其中。
更像是一个街心公园。
冬景到底萧疏,树上的叶子几乎落尽,仅有幸存的几片,也是枯黄的。风过后,便悠悠飘离枝头,像是折了翼的蝴蝶一样,坠落,最后,寂寞无声地躺在冰冷的石径上。
鲁斯兰伸手捡起那片叶子。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惜吧,与树枝缠绵一生,恋恋三季,最终却只能独自飘离。抬头看看,纵横交错的枝干在巨大的天幕下,构成了荆棘般痛苦绝望的油画,残酷,却美丽。
唯有源于同一本体,才能相依相偎不离不弃么。
天意弄人。
维塔利……阿廖莎……
鲁斯兰就这么立在树下,仰头望天。眼睛却是闭着的,只是合得再紧,也关不住簇然滑落的泪。他站在漫天满地的阳光下,周身都笼着那层温暖,反而,显得身影更加单薄孤寂。
只是阳光太刺眼,所以我没法注视着蓝天;只是阳光太刺眼,所以会流泪……
可是,微动的唇,依旧在呢喃那个名字。闭上眼将自己锁入黑暗,看到的仍是那人美得魅惑的笑。还交织着另一张单纯明媚的笑脸,重合着,冲击着不堪一击的神经。
神啊,我的救赎,在哪里?
心里沉重压抑得想要大声呼号,疯了一般去嘶吼,用泪水洗刷走所有悲伤。可惜,不久,只剩风干的泪痕,口中,也只有无声的呓语。
还是只能,独自挣扎,无声的黑暗,将自己和外界隔离,彻底而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