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他没有来。
她也没有去。
江晚枫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房间里的冷气还很足,斑驳的墙壁上映着小夜灯冷色的光,她顺手扭亮床头柜上的台灯,暖暖的光从布艺的灯罩里透出来,洒在青绿的凉席上。
一阵凉意从脚底向上蔓延,她抬眼瞧了瞧空调遥控器上过分低的数字,披了条毯子拖着拖鞋向窗边走去。这间房间的窗户开在西侧,拉开厚重的窗帘,黄昏时刻的霞光就直直地照射进来。天空被绚丽的火烧云点亮,赤色云霞裹着厚重的云层在天际翻滚,云边暗蓝色的暮霭像一角幕布,拉开的是灿烂而辉煌的舞台,殷红绞着橙黄,姿态柔美如同浴火重生的火凤凰。
她不禁抬手挡住刺目的光芒,余光瞥到透明玻璃上的几点水渍,干了大半还留下浅浅的印记。她推开窗户,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伸出半个身子在外视线却落在右边墙根处的一株娇小的向日葵。因是长在墙根,难免发育不良,她目测了一下,这株向日葵大概四十厘米高,只是花开得颇为娇艳,嫩黄的花瓣嵌在花盘一周,毫不羞涩地伸展着姿态,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江晚枫想起在江城时谢之遥也送过她一盆向日葵,大约初二的时候她过生日时送的。记得当时她还对这盆花细细照料过一段时间,查资料、问花农、买相关的书。只是她到底不是养花的料,那盆向日葵在她家存活了两个月就死了。她告诉他花死的事实,本以为会被臭骂一顿,没想到当时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就转身走了,也不跟她讲话。
感叹了会儿大自然生命力的旺盛,江晚枫就关了窗户走回到床边。手机在床头柜上静悄悄地躺着,旁边杂乱地叠着几本书。
心里突然冒出愧疚感来。没去车站送他完全是冲动之下的决定,纯粹想报复一下他昨天晚上爽约。细细想来,才觉得昨天他的话很有可能只是客套吧,她却没听出来。或者那天晚上突然有事情也有可能,其实她倒宁愿是他有事,而不是听似亲近实则疏远的场面话。该怎样定义他们的关系,朋友?路人?似乎怎样都显别扭。还是归为旅途中的邂逅比较恰当罢……
她胡思乱想着,滑开了手机的锁屏。
一共三条信息,皆来自苏谌。
——现在我已经在车上了,没能和你当面道别挺遗憾的。哦对了昨天下午在你床头柜上拿了一本书走,我用完就会还给你。我策划的整个旅途的最后一站就是江城啊,你的家乡。我得去看看,能养育出你这样女孩的地方长什么样。
——女孩子还是爱惜一点自己的身体好,不要总是通宵打游戏,酒少喝,路边摊的东西也少吃,最好烟也戒了吧。作息也调整一下,尽量不要白天睡觉,不然皮肤会坏得很快,等开学了就没男孩子追你了。
——男人和女人间有爱情不是因为他们抽同一根烟,而是他们眼睛里有同样的孤独。
江晚枫沉默了很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感。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三条信息,她思考了片刻,还是一字一句敲下回复。
——如果可以,请代我去江城七中看看。
信息来得很快,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嗯好。
泪水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嘴角却是掩藏不住地弯起,这是一个不算好看、却绝对真心的笑容。
她想象着,他走过她走过的地方,他去看她看过的日落,他听着她听过的风声。“在很远很远的北方,那里很冷,常年刮风。可是风声是真好听呀,像…像海啸。”
真好听呀。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