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值得的注意的是,上述情况也反映在中国当代的一般学校教育制度中。从小学起,那种通常被看作好学生、并且被树为典范的,往往是最“听话”、“乖”、“顺从”的好孩子。而那种具有优异智能、独特创造个性的孩子,由于他们在行为方式上往往表现出某种行为偏离,即所谓“淘气”—例如好动、好问、独立思考、不从众等等,这种孩子在心理上和人格成长的过程中,往往特别容易受到压制、压抑、摧残,最终造成其个性扭曲。(中国少年犯罪分子中,智能优异甚至超常者不乏其人。与我们现行教育思想的这种偏差是不是有关系?
陈香梅女士访华时去北京的一个模范幼儿园参观。回美后她在一篇文章中讲了这样几句话,她说:“在中国幼儿园,阿姨总是害怕孩子不做大家都做的事,不讲大家都说的话,要求孩子听话。而在美国,人人都总是鼓励孩子对事物表达自己的看一法和想法—谈谈你是怎么想,怎样评价一个事物的?”两种不同的教育方式,实际上反映了两种不同的教育目标。中国人从小被训练成合群、注重研究调节人际关系、即使自己有自己的愿望、看法、想法,也须尽量加以隐藏或压抑—有时是自欺,有时则是欺人的性格,以求保持一个稳定停滞社会。而美国则训练他们的孩子从小就要具有敢于独立思考、独立形成见解和寻求表现的性格,以求适应复杂多变的现代社会环境。从经济、科技和其他社会成就看,毫无疑问,美国近百年来的成就,要高于世界上许多具有同样地理、人口、资源条件的民族、国家。从有利于开发人才这一点看,我认为,美国成功的秘决有以下几点:
1.提供平等竞争机会。
2.鼓励每个人的主动奋斗。
3.只根据个人成就,而不是出身、身份来评价人。
相反地,中国社会竞争中一个引人注意的情况,就是机会不平等和成就评价的不公平。一些偶然、非常规性的因素—如出身、背景、身份、人际关系等等,往往在极大程度上影响决定着一个专业人才,在其专业领域中的得失成败。所以一个聪明人,往往不得不把大量的精力、时间,花费在应付解决这些问题上。而这些因素,对个人成败的决定机会,事实上远大于一个知识分子在专业上的努力程度。
就是这种社会机制,使许多知识分子醉心于钻营功名利禄、身份、地位,而不愿埋头献身于专业性的研究。
也就是这种社会条件,必然使人从小获得这样一个公式:
个人的成功与否,与自身的才智及努力与否无关,却主要决定于他人—幼年时是长辈,成年后是上司的欢心与否。
我们这种教育方式的一个不可避免的后果,就是个人主动性、首创性、独创精神的泯灭。所以中国传统文化中天然具有一套束缚、限制、扼杀个人主动性、创造力的倾向。就古代来说,我们可以注意到,历代文化中那些最有才能和创造力的人·物,如庄周、竹林七贤、李白、苏东坡、辛弃疾、八大山人、扬州八怪,都是以一种反文化的狂怪角色出现的,而不被当时主导的正统社会文化所接纳。他们一生往往倍受打击,其成就不被当世所承认,这不是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