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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沧海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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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8-09-11 00:12回复
    很多年前看过的文,今天,居然突然忆起了名字,于是转过来,原谅无授权了


    2楼2008-09-11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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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木兰桨 沙棠舟 
        当茜色衣裙的少女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到有冰凉的指尖正拂过自己额头,她心中一惊,本能地推开那双手,却被对方蓦地按住,御帘后摇曳的烛光里,一位白衣女子正朝她作出噤声的手势。茜衣少女疑惑的皱起眉头,警惕地注视着对方残月般的明净而哀愁的玉颜。 
        “她是不是醒了,夔姬乐正?”这时帘外传来一个清朗高傲的年轻男声。白衣女子瞥了帘外一眼,这动作牵动她发髻上蟠着的白玛瑙夔龙,正如炎帝神农氏凤族的贵妇喜欢将自己真身的羽毛编在发辫中一样,黄帝轩辕氏龙族的淑女们总是佩戴真身形状的首饰,看来这女子正是如今至高天帝的族人,她端然应答道:“鳞姬她依然在昏迷中,颛顼少主。” 
        比起中央天帝黄帝的嫡孙,北方天帝颛顼殿下的尊讳,更让刚苏醒的少女不解的是“鳞姬”这名字,她忍不住低声道:“鳞姬是在说我吗,可我……” 
        然而被称为“夔姬乐正”的白衣女子却厉严地悄声打断她的话:“给我记住——不管你以前是谁,有过怎样高贵的名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鳞姬,只是鳞姬!” 
        这里究竟是哪里,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了,是因为海——自己差一点葬身于那片珊瑚海结界之中……刚刚获得“鳞姬”之名的茜衣少女终于冷静下来,慢慢重拾被纷至沓来的状况冲散的记忆…… 
        自己正在横渡东海!雪也似的珊瑚像白森森的獠牙铺满海底,漫漶在珊瑚之上的并不是咸水,而是幻力形成的万顷波涛;那止水呈现出一种凄凉的薄青色,烟霭氤氲,雾汽迷蒙;无数沉没海底的幽魂无处可去,只能化成琉璃灯般的迎魂火,无休止地在寂静的海面上游弋徘徊。自己就是要渡过这片绝望的水面,抵达瀛海中央的帝都——苍天之岛。 
        木兰桨、沙棠舟,少女曾以为凭借这两件传说中的神器就能穿越结界。最初的航行的确是顺利的,可谁能料到波平如镜的海面瞬间就掀起万丈狂澜,此刻操舟本已艰难无比,可少女却只能用单手摇桨——她的右手在紧要关头竟还牢牢握成拳头。仅以左手与破空而来的波涛奋力对抗,少女最终身不由己地被甩出船外,坠入黑沉沉的幻水之中…… 
        如果不是手中还紧握着木兰桨,少女恐怕早就被波浪吞噬了。明知自己微薄的力量根本无法战胜大海,但一个念头始终支持着少女奋力挣扎——不能这样死去,在抵达苍天之岛,找到“那个人”之前,自己决不能死去!也许上天就是看到这执著的决心,才会让那艘船出现在茜衣少女面前吧…… 
        不知从何处驶来的沙棠楼船缭绕着金色光芒,巨大而尖锐的船头劈开白浪,从波峰间平稳地航行过来。在少女被幻水模糊的视线中,依稀映现出傲立在船头的剽悍身影,疾风嚣张地扬起那男子的黑衣,吹得他一头黑发战旗般飘舞,仿佛从亘古之前他就已站在那里,并将君临狂暴的风浪,直至沧海湮灭,化为桑田。 
        一瞬间的失神,激浪却百倍的汹涌,劈头盖脸的打过来,木兰桨也在漩涡里翻卷着,少女的身体随之旋转着沉溺下去;白珊瑚的枪林剑树正戟指海面,等待着刺穿沉入水底的猎物…… 
        就在这时,屹立船头的男子曳起一道闪电似的寒光,轻盈劲捷地飞身而起,依赖那变化万端的清冷青影,背后没有凤族双翼的他,却可以无视大地的束缚,自由翱翔。黑衣男子刹那间就飞到少女面前,波光模糊了他的面容,但那努力递来的手却昭示着它不可忽视的存在感:“抓住我啊!还磨蹭什么!”身处危境的少女耳中,传来对方焦急的呼喊。 
        茜衣少女此刻的心情更加焦灼,握住木兰桨的左手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开,她本能的伸出蜷曲的右手——并不是不想去抓,而是根本无法抓住啊!自从童年时代意外受伤之后,这右手就紧握成拳,再也不能伸开…… 
        “快点抓住我!”黑衣男子的吼声像雷声撕裂混沌的天空,少女反射性的挥动右手,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生机。她的拳头一下子撞上男子的指尖,就在接触的瞬间,如同雷火降临的电殛感奔涌过少女的血脉,她右手五指竟蓦地张开!翻腾的万丈狂澜中,轰鸣的震耳潮音里,少女和黑衣男子就在这一刹那,十指紧扣了……


      3楼2008-09-11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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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现在应该是在那艘船上了,可救我的那个人……是谁呢?”御帘后,烛光下,回忆起一切的茜衣少女鳞姬喃喃自语着,低头注视伸展自如的右手手心,那里印着一枚小小的伤痕,花瓣一样绽放的伤口沁着淡淡的玫瑰色,如同绯红的六出飞雪…… 
          还来不及细想,鳞姬的思绪就被掀开御帘的声响打断了。突然变得刺眼的光线让她慌乱起来,不等举起衣袖遮在眼前,逆光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已夺去她全部的视线…… 
          大海呼吸般起伏的脉动里,那男人如同凭空涌起的云山一般静立着,散乱的黑发还带着潮水的气息。他沉稳的放下帘幕,完美地将力量与野性隐藏在无懈可击的高贵举止中。从背后投射过来的火光模糊了的容颜,但那双湛蓝的眼睛却鲜明地烙印在鳞姬眼底,那是一双无星之夜般深邃的眼睛,在这严酷地包容着一切的苍穹之下,少女一瞬间有种无处遁形的错觉。 
          会不会就是他?在风暴之海中救了自己,让自己的右手恢复正常的人是不是这黑衣黑发的青年?这念头在鳞姬心里一闪而逝。 
          “您怎么就闯进来了,颛顼少主?”乐正夔姬的声音里包含着不动声色的责备,她轻轻振动衣袖,光线的变化勾勒出嵌在布帛中的缕缕银丝。原来这位青年就是最年轻的天帝——目前尚处于试炼期中的北之颛顼。他傲岸的沉默着,用霜风般的眼神审视着鳞姬。 
          “颛顼少主,别忘了夔姬不再是你们玄天城的人了!她现在是少昊帝的乐正,不仅有可能成为妃殿下,还将掌握他一半‘权柄’哦,虽然那东西很久没出现了!”优雅的男声从颛顼背后响起,伴着话音,珠帘再一次被打开,两位青年先后走入,说话的那位随意披着织满水波的黑丝袍,身材修长,举止如同久经打磨的玉石般从容圆润;另一位与他相比则像挺立在风刀霜剑中的刚毅顽石,墨黑的铠甲衬托出稳重如山的坚忍与忠诚。他们同样将被海风濡湿的黑色长发散在肩头,与颛顼一起错落站立着,让人联想到正在小憩的傲慢猛兽。 
          “水神共工大人,海神禺强大人。”夔姬分别行礼。水波长袍的男子打趣道:“叫我共工就可以了,未来的妃殿下!”铠甲之男则面无表情的点头回礼。鳞姬有些讶异的窥看着来人们——自己竟浑然不觉地与北水系的豪强贵族同船而渡!且不说修业中的北方天帝,就算是水神共工和海神禺强,也都黄帝御前身负强大异能、操纵巨大权力的重臣。不过更让鳞姬迷惑的是,这三位俊美黑发青年都身着北方的吉色黑色,也就是说,他们谁都有可能是从巨浪中救起自己的人。 
          颛顼瞥了同伴一眼,冷淡的指向鳞姬:“本来乱闯结界的狂徒是该葬身海底的!这个就交给我处置。” 
          鳞姬顿时瞪起眼睛,正欲反驳,夔姬却悄悄按住她,仪态雍容的转向颛顼:“这怎么行!鳞姬是我最重要的弟子,她难舍师徒之情才冒险追来……” 
          “难怪你坚持要救她!”颛顼冷笑一声,“可你的首席弟子不是骊姬吗?在我的玄天城中住了这么久,你从未提起过有这样一位学生!” 
          夔姬言语淡定:“鳞姬天分极高,如同毫无瑕疵的白璧,必须小心翼翼地保护,尽心尽力地琢磨。我怕她受外界影响不能成器,所以一直在秘密教导。” 
          “可随你来到苍天之岛的乐正补是骊姬……”颛顼的语气里暗藏着威胁。 
          “夔姬从来就没说过骊姬是乐正的继承人哦!”斜靠在沙棠柱上的共工突然插了一句。 
          “难道共工大人是说,这突然冒出来的鳞姬才是乐正补?”颛顼将锐利的眼光投向悠游自在的水神,“那么,就请她拿出证据来!拿出足以成为未来乐正的证据!”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年轻的北方天帝便拍手扬声呼喊:“骊姬,请将夔姬乐正的‘烟风’呈上来!” 
          随着呼唤,重重珠帘次第响起阵阵琳琅声。一位身披青纱衣的少女走进室内,发髻上的黑色骊龙随着她细碎的步伐轻轻颤动着,青衣少女怀中抱着一张雕刻螭龙的七弦琴,琴上装饰着华丽的铭文——烟风。 
          “骊姬,有劳了。”颛顼接过烟风,不由分说递到鳞姬手上。这一瞬间,为难的神色掠过鳞姬眼角,她低头偷偷看了夔姬一眼,对方端谨地垂着头,冷然道:“难道您有所怀疑吗?颛顼少主?”


        4楼2008-09-11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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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等三人护送乐正前往苍天之岛,却让来历不明的人随行,未免有失谨慎;万一使少昊帝遭遇危险,就更是追悔莫及了!所以冒犯之处,还请乐正见谅!”虽然措辞客套,颛顼的语调却咄咄逼人。 
            这入情入理的一席话让夔姬也无言以对,她有些担心的斜睇着自己“最有天分的弟子”,鳞姬则犹豫地抚摸着琴弦,颛顼的要求使她陷入窘境——她实在不会弹奏任何乐器,与其不成腔调的胡乱拨弦,让人耻笑,还不如…… 
            “可否让我替这位姑娘……”还没有弄清状况的骊姬怯生生的解围道,却被颛顼冷冷的打断:“你有资格与我说话吗?”骊姬顿时惊慌起来,求救般地看向师尊,夔姬朝她点点头表示无妨,柔顺的少女这才惶恐地退到了一边。 
            “未免太欺负人了吧!”目睹这一切的鳞姬一下子站起来,毫不畏惧的直面颛顼几乎要将人血都冰冻起来的视线,“颛顼少主,我知道你身份高贵,可是也不用这么盛气凌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证明我是否精通音律吗?即使不用这张琴,我也可以拿出证明来!”鳞姬说着,转身将烟风塞回骊姬怀中,趁机向这脸色苍白的少女做了个“不必担心”的鬼脸,被她的自信感染,手足无措的骊姬也不自觉的露出淡淡的微笑。 
            鳞姬环视宽阔的船舱,似乎在寻找什么,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随手摘下御帘中的一串珠子,轻轻的摇晃起来,五色的琅玕玉在她白皙的指尖映射出炫目的光芒,一阵清越的节拍随即流淌而出,乐正夔姬立刻了然于心地点头——原来鳞姬是在寻找击节的工具,小小一串珠玉竟被她摇出玎琮的节奏。 
            禺强一脸茫然,而娴熟风雅技艺的共工则抱起双臂,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姿势——击节再妙也只不过是雕虫小技,且看这少女能有什么能耐,翻出新花样来证实自己的能力! 
            数声珠玉清响之后,船舱里突然回荡起雏凤的娇声,一片灿烂的花海霎时呈现在众人的眼前,水晶一样透明的晴空里,朱鸟的翅翼从和煦春阳之中翩翩掠过,明媚微风翻动芊芊花萼,空气里荡漾起醉人的芬芳……片刻后沙棠舟上的人们才反应过来,那是歌声的幻象,是鳞姬在击节而歌! 
            在黄帝所统治的广袤土地上,从没有一张琴、一管笛能发出这样美妙的声响,这宛如梦幻的音韵应当属于仙界而非人间!就连窗外游荡的迎魂火竟也慢慢平静下来,三三两两的逡巡着靠近船舷。袅袅歌声停息后良久,共工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这样若还不能继任乐正,怕是无人能胜任此职了!”  
            一听见“继任乐正”这几个字,谦恭的骊姬困惑地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却被她的师尊用眼神制止了。夔姬敛衽而起,不卑不亢的说道:“请问还有什么疑问吗,颛顼少主?” 
            看到冷傲的北方天帝一时语塞的样子,风流俊逸的共工也跟着说笑道:“其实颛顼少主根本不必费心的,就算是犯人,也该带上岛交给少昊帝处置嘛!”这几句话看似简单却暗含机锋,讽刺北方天帝越俎代庖。颛顼果然深深拧起眉头,注视鳞姬的视线也越来越冰冷了…… 
            “鳞姬或者骊姬,不能上岛。”突然间一个冷涩的语声响起,众人的视线顿时转向说话者的方向——一直缄口不语的海神禺强用最简明的句子表达自己的看法,随即又陷入沉默。 
            “是了!”颛顼恍然大悟地击掌,霎时展开眉头,“依照苍天之岛的规矩,乐正只能带一名乐正补赴任,此外就连贴身侍女也不能随行!夔姬乐正,鳞姬与骊姬之中,你只能选择一人带上岛!”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乐正的弟子们一时间面面相觑。夔姬的表情也渐渐凝重。不待她开口,鳞姬已急步走到她和颛顼之间:“无论如何我都要上岛!做不做乐正才不希罕,我只要去苍天之岛!” 
            “苍天之岛岂是你随意来去的地方?”颛顼厉声喝道,“乐正拥有以音乐的柔性感化鬼物,调和戾气的强大力量,是再神圣不过的职位!怎容你出口亵渎!”鳞姬顿时被那强悍的气势震慑,不由自主地后退,颛顼却紧逼过来:“你既然不屑做乐正,又为何执意要登上苍天之岛?你究竟是何居心?”


          5楼2008-09-11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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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离鸾操》 
              “你看见了吗?那个鳞姬是红头发呢!而且头上什么也没戴,谁知道是哪部落的!” 
              “听说刚来的时候居然穿着鲜红的衣服,不知道那是废帝炎帝的服色吗?真不吉利!” 
              “说不定她就是炎帝的残部啊?” 
              “怎么可能,凤族余部不是全被拘禁在这个岛上,由少昊帝看守吗?” 
              “话是这么讲啦!可你听说了吗,现在黄帝陛下久攻不下的蚩尤,就有炎帝的血统!” 
              议论声隐约飘荡在宜华宫崇曦正殿中。这是苍天之岛上专属乐正的宫殿,小巧的亭台楼阁建在一片蔚蓝的水波之上,处处以高脚渡廊相连,这泓碧水被称为晴波潭,是岛上常见的积雨池,清澈而明净地荡漾在洁白的珊瑚礁中央,倒映着朱红色的宫殿和回廊,以及来来往往的白衣侍女们。 
              迁入宜华宫的三天里,鳞姬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样的流言了。此刻她陪在梳妆中的乐正夔姬身旁,傲然端坐:“那边的几位,有什么疑问请直接对我说!”殿内侍女们顿时缄口不语,默默散去。夔姬对着水晶镜抿了抿鬓发:“鳞姬,与其同下人计较,不如去准备晚间的乐正大典。毕竟只有经过大典,我才能正式继承权柄,成为乐正!” 
              夔姬难得与鳞姬交谈。虽然蒙她相救,可鳞姬总觉得她的行为并非源于同情或义气这么简单——自己与夔姬素昧平生,她态度又如此冷漠,可见彼此间似乎并无深情厚谊;然而她却宁可牺牲弟子的性命也要救自己。这位容貌哀艳的美人,始终让鳞姬觉得不可捉摸。 
              “我并不是来当乐正补的,所以根本没合适的衣服出席大典!”鳞姬断然拒绝。就像要抹煞骊姬存在过的痕迹一样,夔姬将她的衣饰全都丢进珊瑚海里,以至于鳞姬到现在都只能穿侍女的衣服。 
              这倔强的言语让喜怒不行于色的乐正勃然大怒:“放肆!你将神圣的大典当成什么了!还不快去准备!” 
              鳞姬无可奈何,行礼退出门外,聚集檐廊下的侍女们纷纷朝她投去暧昧而戒备的视线。 
              “什么嘛,这个夔姬乐正,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又不是来作乐正补的!上哪儿去弄参加大典的盛装啊!”转过渡廊来到自己冷冷清清的芳桐馆里,鳞姬这才大声抱怨起来。她揉着因长期保持端坐而酸痛的肩膀,推开偏殿的大门。一片耀眼的艳赤色猝不及防地熊熊燃烧在她眼前——寝殿中央的衣栏上张挂着一袭精美华丽的锦袍,两袖像大鸟的翅膀一般展开,呈现出从深到浅的数重红色,每一重的衣裾下都缀满茸茸的羽毛。曳地锦袍光华耀目,深红底色上以金线绣了繁复精美的花纹——成群飞鸟朝左肩方向翔集而去,那里盘踞着灿烂的日轮,辉煌的凤凰正从杲日中飞腾而出…… 
            “百鸟朝凤羽衣……”鳞姬大惊失色,急步过去抚摸着冰冷光滑的锦缎,“百鸟朝凤羽衣怎么在这里……” 
              “不想试试看吗——试试看在炎帝的子民面前,穿上这件先代乐正瑶姬公主的盛装?”一个悠然倜傥的声音从帘幕后响起。鳞姬吃惊不小,她敏捷地回头,警惕地注视帘后:“什么人!竟敢擅闯芳桐馆!” 
              伴着一声轻笑,修长的身影从帘后缓缓踱了出来——那竟是水神共工。他随意不拘的披着下摆绘了青海波的长袍,手中拈着一支金羽,想来就是前乐正瑶姬公主簪在发间的翎毛。 
              鳞姬稍稍恢复镇定,直视共工质问道:“水神大人,你为何擅自将先代乐正的羽衣拿到这里!”  
              共工满不在乎的笑起来:“当年炎帝的掌上明珠,瑶姬公主来苍天之岛担任乐正时,我恰好是衣栉侍童,从那时起就一直保管着这件百鸟朝凤羽衣。当时正是阪泉一战后不久,炎帝被黄帝陛下所废,神农氏凤族元气大伤。为安抚人心,黄帝陛下将废帝余族迁居到东海苍天之岛上,并指定瑶姬公主为乐正,与其嫡子少昊共同统治,各自掌握一半‘权柄’。那时迎送乐正的行列真是豪华,旌旗蔽天,楼船连云,整片珊瑚海都被染得五色缤纷……” 
              这一席话让鳞姬忘掉追问共工的来意,她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期盼水神继续说下去;而共工眼中悠然神往之色也越来越浓,往事的幻象仿佛再一次呈现在他面前:“当身披这件羽衣瑶姬公主出现时,谁也不再看那豪华的船队了,所有人都以为昆仑山的仙子乘祥云而下;当她清歌而起,连日月星辰都为之驻留。可是这么美的景象,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瑶姬公主她……”


            7楼2008-09-11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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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沧海迷城 
                宜华宫崇曦正殿深处,乐正夔姬挥手屏退侍女们,只留下乐正补鳞姬一人,可她却也不看那少女一眼,只是剔亮灯盏,慢慢在镜台前坐下来,一枝一枝抽去发髻里的雕簪。 
                隐约觉得这沉默的气氛有些异样,鳞姬局促的环顾四周。昏暗的烛影投射在崇曦殿高峻的屋梁上,黑黢黢的有些阴森。她不由得悄悄窥视夔姬,对方似乎还在为乐正大典不了了之而气恼,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鳞姬只好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大人……” 
                “请不要这样叫我,实在担当不起。”夔姬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不紧不慢的打断话题。“担当不起”这几个字乍听没头没脑,鳞姬却一下子变了脸色,她长跪而起:“大人!乐正大人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其中的原因难道可以说出来吗?”夔姬说着,随手将龙钗丢进妆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鳞姬惊得抬起头:“乐正大人的意思……弟子不明白……” 
                “你也无须明白。只希望你从今天起专心跟我学琴,再不要开口唱歌了!”夔姬拈起玉梳,一下一下梳理长发,那动作镇定而绝然,“因为今天你的歌声引来的魂火,已经过于壮观了!” 
                “怎可与乐正相比……”鳞姬用力握紧双手,那白皙的指尖因灌注了她的自制而微微颤抖着。夔姬从修丽的眼角朝她飘去一个冷淡的眼风:“不必过谦,引来这么多的魂火是顺理成章的事,这才符合你的身份!” 
                刻意强调的“身份”二字让鳞姬一下子瞪大眼睛,她难以置信的注视着夔姬:“什么身份!我……哪有什么身份!” 
                “你当然没有,因为你根本不需介意身份!当年你在亲长面前承欢膝下的时候,便是虹霓旭日,清风明月也是你的,你又何须在意什么身份,什么上下尊卑!” 
                夔姬的语调突然变得激越,血色慢慢从鳞姬脸上退去,她勉强地保持微笑:“难道您……认识我?可我从未见过您啊!” 
                “那时你尚且幼小,我也只是礼乐寮一名微不足道的见习生,你当然不认识我,可我却记得你!我们夔龙部族人有世上最敏锐的眼睛,只消看过那人一次,以后即便他在丛云深处,也能立刻辨认出来!” 
                “所以你才会救我!你在珊瑚海的巨浪中认出了我,所以才牺牲骊姬的命来救我?” 
                夔姬垂下眼睑,用沉默代替了回答。鳞姬一下子忘记了刚才的恐惧,膝行几步上前拉住夔姬的袖口:“为什么,请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夔姬扭转身体,避过对方热切的视线,鳞姬用力却摇晃着她的肩膀:“既然您知道我是谁还肯救我,就一定有原因!是不是有人拜托您?那个人是谁?他是谁!” 
                “并没有人拜托我!”夔姬失去了一贯的端庄,她猛地挥开鳞姬的手,“这一切都是为了少昊殿下!”此刻这很少流露真情的高贵女子,因说出“少昊”这名字而剧烈的呼吸着,执着玉梳的手也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这突然降临的情绪虽然激昂,但夔姬还是迅速取回自尊和自制,她努力控制紊乱的气息,傲然挺起胸膛:“是的,是为了少昊殿下!竭尽全力成为乐正也好,牺牲骊姬救你也好,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自从少年时代,远远窥看过殿下一眼之后,我就决定只为他一个人而活! 
              “为了……少昊殿下?” 
                “是的!看见你在海浪里挣扎的时候,我在想,如果少昊殿下知道你是谁的话,他一定会救你的,他一定希望你活下去!所以……我救了你。”说到这里,冷静的夔姬眼角染上了憧憬的红晕,她慢慢放下玉梳,凝视着惊讶的少女,“请记住,我虽救过你,但你的行为再不谨慎,甚至像颛顼少主怀疑的那样,是为了谋算少昊殿下那一半权柄而来,那我一样可以抹煞你的存在!” 
                “权柄是什么?我的一切究竟和少昊殿下有什么关系?”鳞姬越听越如坠雾里,“我根本不认识他啊……” 
                “你?你当然和他无关!”夔姬鄙视地瞥了鳞姬一眼,“只不过你恰巧是少昊殿下心爱之人的妹妹而已!” 
                “心爱之人的妹妹?你是说……少昊帝喜欢我姐姐?”鳞姬情不自禁的站起来,紧紧拉住夔姬的衣袖,脱口高喊,“你认识姐姐?你可知道她在哪里!请告诉我她在哪里!”


              12楼2008-09-11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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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这噩耗,居住在承露台下、清商宫中的少昊帝立刻便要移驾宜华宫,却被颛顼力谏阻拦。北方天帝说新死之人,尤其是自尽死者身蒙秽气不洁,少昊作为太昊伏羲氏之法则的继承人,不宜以清净之躯去冒这个险。一贯以冷嘲热讽同颛顼唱反调的共工也难得的表示支持,进言说与其将时间花在凭吊死人上,还不如早早确定下任乐正人选填补空缺,好辅佐一直以来独自支撑的君主。 
                  “不是有现成的继承人吗?乐正补鳞姬啊!”共工这草率的结论立刻遭到颛顼的强烈反对,北方天帝据理力争——先代乐正瑶姬公主突然失踪以后,夔姬潜心修炼、最终从众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之前,这漫长的岁月里少昊帝一直肩负君主与乐正二职,同时运用强权的刚性和音乐的柔性统治炎帝余部;而至高天帝黄帝陛下令自己辅佐少昊的用意就在于此,因此根本不必仓促定下继任乐正的人选。 
                  共工则针锋相对,瑶姬公主下落不明事出突然,未及指定继承者;但夔姬却早就确定鳞姬,况且她在大典上的表现异常出色,完全有能力胜任乐正之职。 
                  颛顼冷笑着不再同共工争论,转而直陈少昊:“那晚鳞姬曾经和夔姬在一起,她一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所以请殿下将她交给我审问……” 
                  “你还不如直接诬赖鳞姬谋害了夔姬乐正吧!”共工以玩笑般的口气说出尖锐的嘲讽,“夔姬是自缢而死,众所周知,你一定要借题发挥,株连钩捕,为什么不想想那夜去了宜华宫的还有谁!” 
                  颛顼顿时怒不可遏,却无法反驳,那夜他的确也去了乐正处,并且还是最后一个见到夔姬的人;鳞姬若有凶嫌,他自己就更是百口莫辩了。这时缄默的海神禺强上前拦在颛顼和共工之间——他一直像影子一样跟在北方天帝身后默默保护。此刻水神的态度咄咄逼人,颛顼却有口难言,所以禺强不得不站出来加以维护:“少主不可能杀人。那个来历不明的鳞姬才值得怀疑!” 
                  “来历不明……”这时少昊多少集中了注意力,“鳞姬是你们亲自护送上岛的乐正补,你们竟说她来历不明?” 
                  “并非如此!”“并不是那样的!”一直针锋相对,明争暗斗的颛顼和共工又一次异口同声地解释道,也许他们谁也不愿背上渎职失察之罪,进一步牵扯上乐正被杀得重责,才不得不曲意回护鳞姬吧。 
                  “好了!夔姬确系自尽,与任何人无干。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少昊冷淡的挥了挥手,阻止这话题的继续,“我看查来查去,结果恐怕也和青鸾御使的死因差不多!” 
                  对于这大有讽刺意味的结论,共工立刻面有得色,颛顼则顿时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少昊本就与世无争,如今更是心灰意冷,就此不闻不问,安排继任乐正的事也这样毫无进展的拖延下去。 
                  似乎被这胶着沉重的气氛感染,这几日来天空都持续阴霾,层云密布却毫无雨意,直到数日后的一个黄昏,阴沉的天空终于被一道鲜明的金线划开。原以为是阳光久违的讯息,但那金线却在铅灰的苍穹中蜿蜒游动起来,并不断接近,众人终于看清,那是西方中土大陆方向飞来的一尾腾蛇。 
                  腾蛇是轩辕氏龙族中为数不多的可以长距离飞翔的部族,所以一直充当信使之职。从这位使者金色的鳞甲可以看出,他来自以黄色为吉色的中央天帝黄帝御前。少昊不敢怠慢,连忙整顿衣冠到正殿前迎接。而颛顼和共工则心照不宣的皱起眉头——看来对于苍天之岛,黄帝陛下再也沉不住气了。 
                  腾蛇信使果然带来了推动混沌事态发展的谕旨,大体说因为怜恤少昊的辛勤,至高天帝黄帝将依照瑶姬公主之例,再次派遣乐正辅佐,这位新乐正竟是废帝炎帝的爱女,瑶姬乐正的御妹——女娃公主,她将于三日后抵达。 
                  按照古法,乐正一向由礼乐寮的学生担任,该寮设在北之帝都玄天城,由颛顼之父昌意宫主持。当年黄帝直接指派瑶姬公主担任苍天之岛的乐正就已是违礼,但那时情势特殊,炎帝余部刚刚归降,为巩固民心而任命故国公主情有可原。可现在少昊治国有方,东海鸟国井然有序,此时陛下再越过礼乐寮指派乐正就有些说不通了。虽然人人心里都有些不服,但至高天帝之命毕竟是不容违背的,更何况凤族子民们是如此期待先帝的公主能再次降临。


                14楼2008-09-11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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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接钦定乐正的前夜,整个苍天之岛都笼罩在一片沸腾喧闹的气氛中,凤族庶民们自发聚集到海岸边,悬崖上,翘首企盼女娃公主的鸾驾。这些善歌的鸟儿们婉转啼唱着,悠扬的歌声此起彼伏,一直飘入少昊帝起居的清商宫无射殿中,少昊有些疲倦的斜倚在矮几边,随意轻敲抱月瑟的弦索,应和那袅袅飘来的歌声,奏出一支充满憧憬与期待,优美异常的曲调。 
                    “在那里反反复复的弹奏《承云》,情形也不会有所改善!”踞坐在少昊身侧的颛顼翻毕谕旨,不满的抛在几案上,“早就奏明女娃已经死在我手中,哪里又冒出一个女娃公主,只不过是把手伸向这边的借口而已!说起来陛下不是还没有降伏蚩尤反贼吗?那还不够他操劳的?” 
                    “放肆!”一听这话,少昊顿时蹙起姣好的眉头,“陛下是我与令尊昌意宫的父王,你的祖父。我们是陛下的臣属,更是他的子孙,这一点请你切记,高阳!” 
                    颛顼虽素性强横,但却从不顶撞少昊,只是咬着牙低下头去。见他的样子甚至委屈,少昊叹了口气转换话题:“那位姑娘怎样了?” 
                    “她?”颛顼忧虑的皱起眉头,“芳桐馆的丫头看来是恨透我了。听说自从夔姬死后,她好几天都不吃不喝,也不说一句话,甚至把头发都剪短了……” 
                    少昊突然微笑起来,故意不看颛顼:“很奇怪啊……我只是说了‘那位姑娘’,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芳桐馆的鳞姬呢?” 
                    自知失言,颛顼顿时深锁眉心,一言不发的转过头去,看起来一副恼怒的样子。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害羞就会摆出可怕的脸啊。”少昊忍不住的微笑起来,拍拍他发烫的面孔,“你放心,不是已经有钦定乐正了吗?即便鳞姬成了乐正也不会怎样的,此生此世虽然还很漫长,但我是再不会有心情去看其他任何女子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阳……”虽然这样的话题少昊并非第一次提起,但颛顼还是担心地呼唤着他的家名。西方天帝的眉头微微抽搐,似乎并不喜欢听见对方这样称呼,但他还是努力作出云开雾散的表情。就在这时,刻漏台那里传来晨钟清脆的鸣响。少昊撩起披垂下来的发丝,轻轻吹灭灯盏:“啊……真想早点见到那位女娃公主……” 
                    虽然说着“想早点见到”,但他的语气里完全没有期待,这让颛顼担心地凝视着那晨曦微光中的精致侧脸;而少昊却将表情隐藏在昏暗里,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旭日将金红的光焰铺满整片珊瑚海,光芒跃动的海天交际处,以南方炎帝的吉色——鲜红色调装饰的仪仗船队缓缓驶来,像辉煌流火般熠熠生辉。徘徊在海上的迎魂火畏惧那威势,纷纷黯淡逃窜,整个结界之海现出一片澄明。通宵达旦守候在海边的凤族旧臣故民,看见那第一缕曙光照耀的楼船桅杆,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因为前线战事吃紧,黄帝陛下决定迎送行列一切从简,但这威仪却还是与女娃公主身份相称的。和当年瑶姬公主抵达时一样,少昊帝亲自迎接钦定乐正,当身披崭新百鸟朝凤羽衣的少女出现在甲板上的那一刻,凤族子民的情绪一下沸腾到最高点——这些失去君王、遭受监视与囚禁的天空民族,终于再一次看到神农氏嫡系公主;对于被剥夺飞翔权利的群鸟来说,这就等于看见了自由和尊严的化身。 
                    算起来女娃公主与少昊的年龄相差很大,不过流着神圣血脉的族群寿命极长,并且临死之前才开始急剧衰老,所以两人看起来到并无不称之处;但少昊却早已以父兄自居,他搀扶着年轻的女娃走下楼船。护送公主的智神离朱与辅佐少昊的北之颛顼紧随其后,一路上凤族子民不断抛撒缤纷的羽毛,在天空中降下阵阵五色斑斓的飞雪。乱羽飘落在女娃公主深绯色的发髻上,少昊下意识的想要帮她拂去,却只听盛装的公主恼怒抱怨道:“讨厌!这些羽毛飘来飘去,真是烦死人了!” 
                    “啊……真是位个性激烈的公主,难道她就没有羽毛吗?”目睹这一幕的颛顼冷然讽刺。智神离朱目不斜视的接了一句:“公主长在黄帝陛下膝前,任性一点是自然的,那正表示陛下不计前嫌,对她爱如掌珠。即便是忘了自己出生何处也是人之常情,谁有资格多说一句?”


                  15楼2008-09-11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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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楼2008-09-11 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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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凤来》!那是朝臣刑天为庆祝女娃公主降生而呈献的贺歌!这姑娘怎么懂得!”听见歌声时,白鸿御使一直面色凝重,这时突然恍然大悟地高喊起来。丹凤与紫鷟也大惑不解:“上次她唱的也是瑶姬公主去国怀乡的歌曲《离鸾》啊!” 
                        “这雏凤清歌竟能在白昼唤出迎魂火!她所拥有的音乐柔性之力当真深不可测!” 
                        “难不成……她是……”聆听着《凤来》,当年炎帝御前的三位宣旨御使再也无法控制震惊的情绪——事实越来越清晰,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凤凰的真身和这曲长歌确实是不容怀疑的证据!这位随夔姬来到苍天之岛的默默无闻的乐正补,难道竟会是…… 
                        “这……这有什么!我也会啊!”女娃公主狼狈的招手,离朱连忙从童子手中取来一张七弦琴递给她。沉稳的紫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公主:“公主,我们凤族子民个个都有动人的歌喉,炎帝的公主们更是声如裂帛。只有不懂歌唱得龙族才需要借助乐器啊!” 
                        “她是假冒的!原来这位才是女娃公主!”丹凤再也沉不住气,突然跪倒在鳞姬面前放声高呼,他不顾后果的鲁莽行为令白鸿、紫鷟大惊失色,连忙阻止。然而就在这时,锐器破空的呼啸直奔歌唱中的少女而来! 
                        站在鳞姬身后的颛顼一揽她的腰肢,敏捷地越开数丈,只见晦暗的紫光一闪,三枝长箭正插在鳞姬原本站立之处,箭镞深深没入珊瑚礁中! 
                        三御使朝向紫箭射来的方向瞬间摆出迎战姿势——只见黄帝派来的“女娃公主”不知何时已重拾黑弓,搭满长箭,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箭头再次瞄准鳞姬。共工和禺强双双抢上却迟了一步,弓弦间不容发的连续崩响,数枝紫箭再度飞出,那势态迅雷不及掩耳,甚至连鳞姬身边的颛顼都没有丝毫退避的可能! 
                        眼看颛顼和鳞姬避无可避,已然无力回天,却听得一声爆烈轰响,两人身前瞬间张起半圆形的透明防御穹隆,那是颛顼护身的冰壁,恰恰与紫箭撞个正着!霎时间冰屑水汽四散,灼热的长箭冻结碎裂,而穹隆在也溶解坍塌。只见冰雾中,颛顼伫立于鳞姬身前,朝“女娃公主”冷冷地说;“我道是谁!原来你是黄帝陛下的庶子——旱神女魃!” 
                        “竟敢冒充公主射杀黄鹓!”三位御使怒不可遏,正要冲向女魃,却被一枚巨大的玄珠阻住去路。那玄珠悬浮在半空,内部光芒流动,隐隐透出凛冽的杀气;而黑得透明的表面上,则清晰的映出承露台上所有人的动向。御使们仰头望去,只见智神离朱端坐玄珠之上,声色俱厉地威胁道:“谁敢过来,就先领教我的神器‘智珠’!” 
                        “既知我是女魃,还不乖乖认罪!”女魃得意洋洋的指向鳞姬,“这丫头是谁?北之颛顼,是与你串通一气谋算‘权柄’的逆贼吧!” 
                        “我不是什么逆贼,也完全不知道什么‘权柄’!”鳞姬绕开颛顼,高傲的直视女魃,她的声音平静而庄严,是真正的公主气度,“我是女娃,我只是女娃而已!” 
                        “住口!”颛顼高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此刻什么也不能让鳞姬畏惧,泪光在眼底隐约闪烁着,但她却勇敢的昂起头颅:“我是女娃,但却早已不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一个寻找姐姐的普通女孩!所以你们为之巧取豪夺的权威和力量,对我来说根本毫无意义;而我想要的家园,我想见的人,即便用这世上全部的权威与力量,也换不回来……” 
                        “真是废帝之女?没想到居然会抓到这样的猎物……”女魃上下打量着鳞姬,嘴角渐渐浮现出阴毒的笑意,“北之颛顼,当年你宣称女娃已经死在曳影剑下,原来根本就是欺君妄上!”她猛地转头高呼道,“来人啊!把这些逆贼统统给我拿下!谁敢反抗,杀无赦!” 
                        来自中土,迎送乐正的仪仗侍从顿时扯下吉服,露出鲜明的兵甲,雪亮的锋刃映着日光,刺痛了人们的眼睛。因为黄帝陛下对年少的颛顼异常器重,公卿朝臣早已对他心存忌惮,女魃一行虽是为苍天之岛的权柄而来,却意外生变,撞上能以平叛的名义将颛顼等人趁乱格杀的大运,她岂容这大好机会白白错失!然而少昊属下戍守苍天之岛的卫士们却不容外来者胡作非为,忠于职守他们也纷纷亮出兵器,承露台上,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18楼2008-09-11 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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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钓台形的岩石上放眼眺望,只见护送冒牌乐正的船队鱼贯排开,列在森然开启的巨大水门前,水门上珊瑚栅栏像猛兽的獠牙般闪着冰冷的白光。女娃突然忆起这正是苍天之岛的入口,自己曾随夔姬经过此地,而当时所见的少昊临风鼓瑟之处恰是此刻脚下的巉岩。虽然这一切只是发生半月之前,现在回想起来,却让人感觉恍如隔世。 
                          “公主殿下!”共工的呼唤惊回女娃的思绪,她回头看时,却发现平日潇洒不拘的水神竟单膝跪倒在自己面前,“果然没错,您就是我们凤族的女娃公主!神农氏唯一的继承人!” 
                          “‘我们’凤族?”这位黄帝御前重臣的措辞令女娃大惑不解。 
                          水神恭敬地应道:“我共工氏为炎帝神农氏旁裔,所以当您在夔姬的船上唱出《嘉禾》时,我便猜测您定是女娃公主。当年轩辕氏追杀炎帝血族,人人都以为您已遭不测,没想到上苍有眼,让我们君臣相会于此地,命运又将转向我们神农氏这边了!” 
                          “既是神农氏子孙,当年为何投靠轩辕氏;既是轩辕氏臣子,如今为何又生贰心?”这句质问到了女娃嘴边却还是被忍了下去。身为神农氏的旁裔,在轩辕氏的治世下求生,共工一定忍受着难以想象的艰苦,又怎么能苛求他忠孝两全?更何况正如少昊说的那样,战争不可能永存,轩辕氏和神农氏并非生而为敌,也不会永远是仇人。在这发疯的世界前,一个人的力量固然微不足道,但战争停止的小小契机,也许就萌芽在一个人的忍让宽容之中。 
                          女娃转头眺望着辽远的大海:“当年我侥幸逃脱黄帝轩辕氏的追杀,虽然保全了生命,但却从此孑然一身,是居住在南海之滨的一对龙族老夫妇收留了我。在阪泉之野的决战中,他们的三个孩子全部死在凤族战士手下。可明知红头发的人一定属于炎帝神农氏,他们还是收留了我,并且视如己出。当我决定去为姐姐报仇的时候,养父母什么也没说,只是像每次出门时那样,嘱咐我一路小心,多多保重。” 
                          不知对方为何突然提起这毫不相干的话题,共工疑惑不解,女娃回应着他询问的目光:“鲜血不能熄灭怒火,只会使它越烧越旺,这个道理我的养父母一定非常清楚吧;他们也明白,一个人只能凭自己的力量领悟这个道理,所以才放手让我任情而为。现在我懂了——仇恨是利刃,当你的手握紧它的时候,只会被割得伤痕累累,从此除了痛苦,再也握不住其他任何东西……” 
                          “可以握住的,公主!您不能放下仇恨,千百万死去的凤族子民不允许您放下!”共工一下子抬起头来,“也许会握住痛苦,但那不是全部——只要把您‘权柄’给我,我将去夺取一切,供奉在您面前!” 
                          “权柄!”女娃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又是权柄!连你都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说权柄!” 
                          “就是它!只要把它交给我,你就再也不必去辛苦把握什么,我会为您重新夺回伏羲氏的天下!”共工猛地拉住百鸟朝凤羽衣的下摆,眼神燃烧着难以想象的灼热。 
                          “天下?”女娃下意识的重复着。 
                          “是的,天下!看见您的第一眼,我就决定要为您夺取天下!”共工站起身来,一把握住女娃紧握成拳的右手,“您也记得那次邂逅吧,所以才会提起咸池边的往事——男孩伤了女孩的右手,她掌心从此留下伤痕,再也无法伸开。那个男孩就是我,而这伤痕就是我给你的承诺——从那时起我就已认定您是我今生唯一的女人,我将用天下来补偿那小小的伤痕!所以请把权柄给我,让我完成这承诺!” 
                          炽热的剖白与温柔的声音,这一切任是谁都会心醉情迷,可女娃却一下子抽回手连退几步,若不是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她也许会更远地逃开。共工的手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他惊愕地注视着勃然变色的公主,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清冷的微笑浮现在女娃脸上,她静静的凝视着共工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你骗我……那个男孩,不是你……” 
                          共工顿时呆住了,他连忙用力摇头恢复镇定,正要走近女娃继续解释,却被她厉声阻止:“别过来,你这骗子!你编造的往事虽然美好,但美好的却并不一定就是事实!什么用天下偿还一个伤痕,当年那个男孩根本就是为取我性命才追到咸池边的!”


                        23楼2008-09-11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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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女娃凄然摇头:“有什么意义呢?太古河图如今只是个封印而已……” 
                            “封印,居然被当作封印?少昊到底会不会用它啊?太古河图一定在哭泣吧!只要让我得到,我定会让它吸饱鲜血,炎帝也好黄帝也好,伏羲也好蚩尤也好,无论是谁,我要让他们统统烟消云散!”共工高高举起水剑,仰天长笑。 
                            “难怪不让你继承太古河图!”女娃的嘴角浮现出嘲讽的冷笑,“并不是伏羲偏袒轩辕氏嫡子,而是你……你根本不配继承河图!” 
                            似乎被这句话猛地刺到痛处,共工的狂笑戛然而止,缓缓转头凝视着女娃,他的表情渐渐亲和,但眼神却越来越冰冷:“我不会和你计较的,因为你是我的公主,我说过要给你幸福……把混沌髓给我,这样咸池边的‘往事’就会变成事实,即使它不是真相!”这语声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倜傥,此刻听来却格外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谁能从谎言中得到幸福呢,就像谁能怀抱着仇恨成为圣王。”看透一切的澄明笑容浮现在女娃眼角,此刻的她心头再没有一丝畏惧,“我不想死,但也不惮去拥抱它!” 
                            意识到女娃接下来的举动,共工惊呼着抢上,却只抓住百鸟朝凤羽衣边裾的数绺羽毛,那火焰般的身影已不可挽回的坠落下巉岩。那一瞬间,女娃是在微笑着的——即使死掉也好,如果在珊瑚之海的结界中化为魂火,那谁也不能从她那里抢走混沌髓,在本已战乱不息的大地上,再度挑起干戈。 
                            就在这一刻,一道黑光突然跃出幻水,珊瑚海的白波簇拥着那强劲的流线型躯体,似乎连无边结界也向这强有力的化身臣服——那是一条蜿蜒飞腾的黑龙,他敏捷地接住跌落悬崖的女娃,一边高高跃上半空,一边射出犀利的青影,不断袭向共工。 
                            水神被迫连退几步,他手中的两柄水剑顿时飞散,再度化为水汽蒸发消失。黑龙伺机背负着女娃降落巉岩,瞬间化为傲然挺立的黑衣颛顼。 
                            “你还活着!”共工一下子面如土色。 
                            颛顼冷笑道:“我岂会被你这小人暗算得手!”但紧靠身边的女娃却发现他脸色苍白异常,再看时她差点惊叫出来,原来北方天帝背后的黑衣被锐器割开一道长长破绽,露出皮肉翻卷的裂口,那凄惨的伤处不仅有灼烫的痕迹,还被幻水侵蚀得腐烂发白! 
                            “受了我一记沸刃掉进珊瑚海结界中,居然还能活下来,果然是北之颛顼啊!”共工不怀好意的赞叹道,他缓缓举起双手再次聚集水汽,这次掌心中逐渐凝结起一柄长枪。  
                            “托你的福,女魃他们才那么信任我,让我轻而易举就杀了碍事的离朱!”伴着话音,共工长枪一震,顿时散出可怖的高温,他指着颛顼放肆的笑道:“所以我让你走得干脆一点!” 
                            颛顼一语不发,只见青影携着刺骨的寒气,再度从他掌心飞出——那正是曳影,北方天帝无往而不利的长剑!而颛顼的身形随着曳影同时发动,从另一侧攻向共工。这一刹那,女娃看见他的嘴唇翕动着,虽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但从那唇形可以看出,颛顼在说——快逃!他想牵制住共工,好让女娃逃脱! 
                            共工手中的长枪卷动沸腾的空气,猛地袭向颛顼,灼热的蒸汽与极冷的寒气相碰,顿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爆裂声。仅仅一招胜负立判,水雾蒸腾的岬角上,一线的实力之差已决定了对战两人的命运——因为重伤在身,颛顼在交锋中顿处下风,共工的长枪击溃曳影,撕裂空气直刺向他的面门


                          25楼2008-09-11 0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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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条件反射般,女娃一下子拦在了颛顼身前。这一刻,共工无比凌厉的攻势的突然一滞。生死关头的时间仿佛被异样的拉长了,随着几绺鲜红短发四散飘飞,锋锐而富有弹性的青影倏地闪过女娃鬓边,划出完美的弧线,一下子没入共工胸膛,而颛顼背后的伤口也因用力过度而再次崩裂,迷离的血雾霎时喷溅出来。 
                              ——抓住共工瞬间的迟疑,颛顼一击得手,曳影剑已在对方身上留下致命的创伤! 
                              在共工被疯狂权欲左右的心灵深处,也许还存留着一个小小的角落吧,那里有风光明媚的咸池,以及在水滨定下约定,以全天下换小小伤痕的男孩女孩。这是共工的心中唯一的属于自己的部分,也是他唯一的弱点,虽然那角落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曳影剑的冻气霎时浸透共工身体,而水神到底是足以继承太古河图的强者,重伤的他不待颛顼收回便一把抓住剑身,这来去倏忽的神器第一次露出它的真面目——那是冰一样透明的软剑,涌动着苍青光流,散发出彻骨幽寒。 
                              因为主人重伤,曳影的力量大打折扣,一时竟无法取敌人的性命。共工受伤之处虽然瞬间凝起坚冰,飞速蔓延开六道裂纹,但与颛顼同属水系的他仍能调动术法,全力对抗在体内运行的寒气。这一刻,共工脸上浮现起阴毒的冷笑,从他握住的曳影剑一端,缕缕妖异的紫线蓦地渗透入剑身,迅速向颛顼那一端侵蚀过去…… 
                              “蛇衔!”颛顼脱口惊呼。没想到共工竟在体内藏着这刚猛无比的毒液,此也他料定颛顼不会轻易放开佩剑,便破釜沉舟,要与对手同归于尽! 
                              不待颛顼松手,女娃早已一语不发的抢上前去拉开曳影,完全忘记如果被割破皮肤的话,自己也是死路一条。然而她刚碰到剑身,右手就爆出串串电光,一粒神彩夺目的宝珠顿时从掌心飞出,将巉岩上的三人远远弹开。 
                              那光珠正是女娃从瑶姬处得到的“权柄”,人人觊觎的混沌髓!它悬浮在空中,暴涨起层层光云,霎时笼罩整个岬角,将女娃等三人的全身映得五色斑斓。 
                              共工身受曳影重创,头发睫毛结满冰屑和霜花,眼看已然不治,没想到在混沌髓脱离女娃掌握的一刹那,他竟拼尽最后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跃起,显出翼龙的真身,瞬间攫走这秘宝! 
                              仗着混沌髓的支持,共工所化的翼龙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无视天空结界盘旋冲上云霄。此刻支撑他的,与其说是混沌髓的力量,还不如说是爆发的狂气,伴着双翅每次扇动,冰屑,鲜血和蛇衔毒液不断落下,但那巨大的身影依然向着青空深处猛冲。身负种种重创,还要承受混沌髓启动的巨大冲击,可能此刻的共工就已经死了吧,但他却怀抱着比死更坚定的决心——去更高之处,去可以看见整个天下的高空! 
                              片刻之后,丛云中突然闪过一团强光,随即传来遥远沉闷的轰鸣,翼龙那疯狂高飞之势终于到达极限,巨大的尸骸裹挟着雷火电光,朝苍天之岛迅猛地俯冲下来! 
                              “糟了!不周山!”颛顼失声高喊。 
                              不周山,女娃听说过这个名字。它是曾做过天地支柱的太古魔山,拥有强大的结界禁制,但却早已没有实际山体,所以千万年来不周山一直在宇内游走,寻找高大峰峦作为凭依。普通的山峰一经它依附便成为无法接近的圣域,而囚禁凤族的苍天之岛之所以结界重重,原来就是借助了不周山的魔力! 
                              裹挟混沌髓的龙尸势不可挡地冲下,庞大高峻的珊瑚主峰定会被撞毁,而不周山凭依的神体也将被毁坏,冲撞加上魔山的离去,苍天之岛必定承受不了这种种重创而化为废墟! 
                              然而一切在转念之间便已发生了。随着一声巨响,女娃和颛顼差点被强烈的震动甩入海中,当他们勉强稳住身形抬起头,却看见如同出现重影一般,两座苍天之岛的珊瑚峰峦骤然分开,其中一座拦腰折断崩塌,腾起阵阵烟尘;而另一座完好无损,像海市蜃楼般刹那间淡去消失——凭依的神体被毁,不周魔山也随即离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山崩的回声里响起数声清唳,一红一紫两只巨鸟突然破开汹汹的烟雾冲天而起,那是御使丹凤和紫鷟的真身。在他们的带领下,无数禽鸟紧接着腾空翱翔,形成遮天蔽日的鸟群。不周山的强大结界已不在,此地再也没有困住飞鸟的牢笼!


                            26楼2008-09-11 0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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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可能……”虽然拼命否定着,但颛顼的语调却弱了下来,他不是没有发觉陛下对待少昊的态度,与对待昌意宫及其他皇子的大不相同;但他以为那只是忌惮,就像昌意宫对自己一样,那是强大的父亲对有朝一日可能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儿子的本能忌惮。黄帝也知道瞒不住河图的继承者,更看出兄弟之间不和的端倪,于是便授意昌意宫,将年仅十岁的颛顼送到少昊身边,因为他预感到天真幼小但却已经拥有强大力量与非凡才能的少年,一旦取得少昊的信任,必将成为捆绑他的锁链和刺杀他的利刃! 
                                千言万语涌上在颛顼喉间,他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默默地敲打着灼热的屏障,少昊不但不阻止这自残的行为,却也伸出手,隔着焦热障壁放在颛顼拍击的位置,两人隔着障壁相触的指尖瞬间就被灼伤了。 
                                “然而我却要感谢陛下,感谢他给了我生命中唯一的救赎,那就是你。你的存在让我感觉到自己至少还是个‘人’,有家可归,被人需要。”少昊轻柔的叹息着,“所以你并不亏欠我什么,请不要再追随我了,不然连你都会被连累!和我不同,你是轩辕氏的希望,甚至是整个天下的希望——你能救赎身处孤独地狱的我,同样能改变这个世界。不要怀疑,你拥有这种力量!”  
                                “为什么是我!拥有吞噬天下神器的明明是你,睥睨帝位何患不就!”颛顼失控地吼道。 
                                “如果睥睨帝位,我将面对整个轩辕氏,我们……就是敌人了。”少昊微笑着轻轻扬手,地上的抱月瑟腾空而起,飞落他手中。 
                                “我一定会赢的。可是……一个人的胜利,有什么意义呢?”伴着话音,少昊绝然拉断抱月瑟的弦索,这张瑟曾打开颛顼的心防,传递着超越血缘的亲情,然而此刻它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了。随着少昊抬手的动作,抱月缓缓升起,因为是神木白桑所造,它不畏水火,竟一下子穿越焦热障壁,坠向碧波万顷的大海。这神器圣洁的光辉让麇集海面的鲛人纷纷避让,随着一声清越的水响,抱月瑟沉入东海最深的渊壑之中…… 
                                已经无法挽回了,就像那沉入海底的瑟一样,颛顼明白对方已经下定了决心。少昊猛地挥手,风刃瞬间劈开他和颛顼之间的地面。在下沉趋势和障壁高热的双重作用,早已达到珊瑚礁承受的极限,一条巨大的裂隙顿时出现在颛顼面前,少昊所在的那一半岩礁粉碎崩塌,坠入波涛,而焦热障壁则扩展成密闭的球体,包裹住他悬浮在半空。这一瞬间,仿佛时空扭曲一样,灼热的球体坠落之势变得那么迟缓,颛顼清晰地看见少昊带着微笑,白金丝般的头发飘扬开来,慢慢向大海滑去…… 
                                就在这时,一团火影突然掠过颛顼身边,旋风般朝少昊追去——那竟是背生双翼的女娃!百鸟朝凤羽衣的长袖化作巨大的翅膀,载着她高速疾飞。然而女娃飞行的姿态却相当不稳,只见她右翼的长翎零落纷乱——共工曾以水刃割裂羽衣的右袖,那正是当时的伤口! 
                                保持着危险的飞行姿态,女娃已越来越接近少昊,她放声呼喊道:“挚!姐姐的精魂消失时一直在呼唤这名字!她是在叫你吧——挚!” 
                                “挚”……还会有谁这样呼唤自己呢?因为半仙一出生就有记忆,所以少昊还依稀记得柔弱的母亲曾这样呼唤自己。从她罹患不明急病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禁忌的名字,直到自己把这藏得最深的秘密告诉瑶姬,然而现在,连她也不在这个世上了。可是为什么还有人这样呼唤自己,用杜鹃啼血般的声音…… 
                                听见这呼喊的少昊猛地抬起眼睛,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因为能随意操纵火焰与高温,女娃的手一下子就穿过焦热球。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巨浪袭来,毫厘之间两人的指尖错过了,焦热障壁裹着少昊沉入大海,女娃也被浪头打得无法掌握平衡,身体一歪朝海中栽去。成群的鲛人不敢靠近那高温的球体,却乘机随浪而起,挥舞爪牙扑向半空中的女娃! 
                                电光石火间,颛顼猛地跃起,挥动曳影刺向鲛人,但背部的伤口和持续的战斗几乎耗尽他全部力量,只将两三头鲛人化为冰块,曳影便化为一把普通的长剑,被一拥而上的鲛人扯住,不可控制地脱手飞落在岸边。


                              28楼2008-09-11 0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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