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云絮缠绵在如镜子般平静的湖面上,纯净透蓝无边无际,华藏独自行走在水面。
“主人,主人”
小和尚循声望向脚下,水中自己的倒影开始摇曳,变幻出金狼的样子缓缓浮出水面,皮毛上却不着滴水,一切都不可思议。
“这里是?”
“这是你的梦境,也是在我的梦里。”
“咦?”
“这是我的能力之一,主人,我带你去看我的记忆,回忆我们美好的时光。”
说完金狼将小和尚带上自己背,驮着他跃起一头扎入水中,冲破水面,眼前却是在高空彩云间,眼下是广大无边的瑰美净土,一切万物,皆放光明。
金狼穿梭在浮于空中的金殿楼阁间,飞掠过五彩池水,池中绽放着无数往生之花。
“极乐世界?”
“嗯,我记忆中的。”
再往前飞驰景象豁然开朗起来,广阔平静的灵池中围坐一众神佛,中心莲台上端坐一人,周身佛光流转,法相庄严,神圣绝美,不远处趴卧着一只通体金色的灵兽。


“主人正在讲经说法,这是幻境没人会注意到我们。”金狼在一片巨大的荷叶上降下身来。
华藏静心聆听金蝉子讲授妙法,却觉声音空灵模糊不清。
金狼用毛爪子惭愧的挠了挠脑袋:“这里我听不懂所以无法完美还原啦。”
忽然一声清晰的 “金狼”传来。
一道金色流光闪过,那懒洋洋的灵兽已经出现在莲台之下,摇头摆尾的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眨巴着眼睛盯着它的主人
金蝉子缓缓起身,白色袈裟无风自舞,赤脚步下莲台,却是离地一寸,不染尘埃。侧坐于灵兽背上,丢下一干神佛径自飞走了。
景象瞬间转变成空旷简单的内殿。
那灵兽伏下身,金蝉子从它背上跃下。
“主人,今日这么早就结束了?”
“不可以?”
“当然可以。”灵兽从主人冰冷的视线中明白过来,肯定又是那须菩提与主人论点相悖,惹恼了主人。
金狼化做人形由柜中取出一身白色裟衣,跟在金蝉子身后来到一池边,池水弥散出腾腾雾气。
金狼熟练地为金蝉子脱下身上单薄的衣衫。
看见自己在金狼眼前裸露身体,小和尚羞窘不已。
梦境中金狼似乎能感应到华藏所惑:“我每天都会伺候主人更衣沐浴。”
这个是美好的回忆?……
金狼眼睛眯成条弯弯的缝,欢快的点点毛茸茸的大脑袋。
景像又旋转变化了,眼前还是这个殿内,金蝉子独自参禅打坐,金狼蹲在他身侧:
“主人,今日份的……”
“是是,我最喜欢毛豆了。”金蝉子闭着的眼敷衍回答,金狼美滋滋摆动大尾巴,用湿润的鼻子拱了拱主人波澜不惊的脸,
“主人,累了吧,我给你捶捶肩,揉揉腿”金狼化作人形边说边上了手。
“不必”
“坐了三天主人肯定肩酸了”手不停的噼噼啪啪捶着那雪白的肩。
“不酸。”
“那么主人的腿肯定麻了……”金狼手移到金蝉子腿上熟练的揉起来。
“咚!”
一声闷响,金狼撅着屁股脑门贴地,脑背上是金蝉子的手肘。
金蝉子沉着脸,蹙起的秀眉上隐约浮起青筋,一字一顿道:“我.说.了.不.必。”
金狼脸贴着地一脸的痴迷陶醉。
“主人~~我错了~~~请主人更加用力的惩罚我,打我骂我!”
不负所望那暴雨般的拳打脚踢即落了下来。
“对,主人!踩我,请狠狠的踩我!”
小和尚愣愣转头看向一旁的这个金狼。
“嗯嗯,美好回忆”金狼欢快的摇着尾巴满脸幸福。
景象再次变换,在空旷的室外,天花缤纷飘散。
“金蝉子,你的坐骑竟然吃了一只白鹤。”说话的人手执一莲状法器,翻手一倒,金狼从莲中摔落,倒在金蝉子脚边,金狼缩着脑袋不敢看主人。华藏记得那人是自己的师弟须菩提。
金蝉子合掌作礼:“有劳尊者将它捉回,我自会好好管教这孽畜。”
人走后,金蝉子单手捧起狼下颚,直视着它:
“你真的杀生吃肉了?”
“主人……我看那只白鹤也快死了,忍不住就……”
金蝉子的长睫投下浓重的阴影,阖上眼帘缓缓起身,扬手亮出一柄金鞭,随后利落的抽下,鞭子抽在金狼皮毛上即是皮开肉绽,痛得金狼满地打滚哀嚎不止。
“你这般野性未驯如何做得佛门灵兽。”
"呜呜呜呜呜,主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不要我。”金狼可怜兮兮的抱头缩成一小团。
“我当初从虎口将幼狼的你救下,跟着我修行千年终成人形却还是兽性未化,贪嘴杀生,要我如何留你。”金鞭一下下狠狠挥舞,执刑人眼角却隐隐含着泪光。
“呜呜~主人~~我就犯了一次,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呜呜呜,不要赶我~~”金狼眼泪鼻涕横流抱着金蝉子的腿。
金蝉子叹了口气,欲抚上那耷拉着耳朵的毛脑袋,手指在半空顿了顿又收回,变出一个小瓶子。
“给他上药。”瓶子抛给一旁的小徒弟后金蝉子转身离去。
场景又再次转换了,脚下化为茫茫云海,这次是云颠峰顶,一人一狼迎风而立。
“主人,为何你主动接下取经这个人人避之的麻烦差事呢?”
金蝉子宠溺一笑拍拍他垂着的毛脑袋:“说给你听你也不懂。”
金狼头垂的更低了:“我知道主人是想度化人界众生,可这取经为何要转世为凡人去做,路上有这么多妖魔,你如何到的了西天。”
"解救人界众生的事,还是由凡人自己去做的好,一世到不了西天那我就再等一世,总有一日会达成所愿的。”
“那要多久啊,我真的不能和主人一起去吗?”
金蝉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主人我,我……”金狼蹭在主人温暖的怀里,泪水染湿了白净裟衣。“那我在人界沉睡等待主人吧,主人一定要早些取经成功带我回家。”
“嗯,一定。”有力的臂膀环上了金狼的脖颈,金蝉子转身跃入了云海。
云海涌动吞没了山峰,一切都浸没在无边无际纯白的世界里,云层开始融化,化成了最初那个浩瀚如镜的湖面。
华藏忆起了这段过往,万千思绪在心头萦绕,金狼化为人形在他身旁坐下。
“所以最后主人喜欢上了那只小猴子,不回西天了吗?”
华藏惊讶的转头望着他。
金狼仍是神情失落的凝望远方:“看到镜子的时候我就明白了……那面渡魂镜,其实是月老的作品,若是能为对方交付灵魂的爱侣照于镜中,就会灵魂互换。”
小和尚垂目,眼睫双唇微微颤抖,一些话不知如何出口。
“所以主人你喜欢那只小猴子到可以违背佛门戒律,可以不做神佛,甚至不做佛门弟子了吗?”
小和尚眼中含着泪光,心中满是苦涩,却不闪躲坚定答道:
“嗯。”
“所以也不可能带我回家了……”
“毛豆,我……”
“主人不必为难,醒来后你就会忘记这梦里的事和这个约定。”金狼站起身面对着小和尚“最后可以再说一次,今日份的……”
小和尚了然,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扬起一抹微笑:“我最喜欢毛豆了。”
金狼松了口气般笑出了眼泪,紧紧将这个不大一样的主人抱在怀中:“主人,这一千年变化太大,你也变了太多,但你永远是我的主人,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跟定了你,毛豆也最喜欢主人了!”
激动时金狼又变回了那只大狗把主人扑倒在地,吧嗒吧嗒直舔小和尚的脸。
“……师父师父!”沉浸在喜乐中的小和尚被熟悉的声音唤回了神,努力睁开惺忪的眼,一张小猴子圆扑扑的红脸占满了整个视线。
“师父你没事吧,睡的手脚乱舞还笑出了声。”
“这个点了师父还没醒真是稀奇了,大只大狗也是,还在睡懒觉,做梦都在喊最喜欢主人。”八戒打趣。
小猴子恼道:“肯定在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去把这狗子弄醒!”
悟净笑着递给师父一碗菜粥。“师父你做了什么好梦?”
小和尚接过粥,嘴角微微上翘:“是些愉快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