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赋

【天寒色青苍，这几日即便出了大寒却仍不见天气转暖，雪后自家庭院冷寂寂，一人在府觉得沉闷，索性便携了小弓出门。】
【长街残雪未消，砭骨的朔风中来往行人廖廖。一手拿着弓一手曳狐裘逛了一会，望着满目萧瑟也觉得无趣，于是靠着一棵枯树敛袍而坐，半抬着首望向不远处一角苍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弓箭。】
【正走神，只见视野上空扑簌簌掠过一只灰鸽，曜黑的瞳仁一凝，蓦然起身拉开弓，白羽破风而出，霎时间便穿过了那只灰鸽，哪知出手太着急，没留神它的位置，让它直直掉进了对面的高墙里。】

【贴着高墙驰过，转过拐角透过侧门便看到残雪中青石径上蹲着一个小小郎君，凝神再看去，只见他手中捧着的，正是自己方才一箭射下的那只胖鸽。】
【怕他将自己的猎物占为己有，碍于礼又不敢直接冲进他人府中，于是抖袖探手屈指扣了扣身侧的朱漆立柱，隔空朗声喊道。】
“小兄弟，那是我射下的鸽子，还烦劳你拿过来。”
【话音未落，只见他蓦然扬起脸来，眉目清秀，一双眸子却是绯红，颊上泪痕犹在。心下一沉，一时失语。】
【朔风呼啸而过，风力如刀，飞雪翩然又至。】

【朔风卷雪自我与他交互的视野中飞过，霜雪本无情，却眷着他的长睫不肯离去，望着那双明澈如冰湖的眸子，我竟莫名有些仓皇起来。略有些尴尬地颔首，垂眸看到一只素白的小手拂过自己的衣角，也不知是太冷还是太烫，那只小手痉挛般抽离了开，我的魂也在砭骨的风里一激。】
【我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修长的指，略微发红的掌心，清晰的纹路，干净得就像苍茫的雪原，看起来无辜至极，却又觉得罪不可赦。】
“我……哥哥再给你买一只鸽子好不好？”
【言罢，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我犹记得先生曾言，自己视如草芥的，未必不是他人视如珍宝的，这胖鸽于我是猎物，于他或许就是个好玩伴了。】

【本是大寒里出来寻欢的，不料却惹了一桩罪事，听他单独说着算了，心里羞愧难当。哀大莫过于心死，以前不曾在他人身上看到过的，如今却是在个孩子身上认识。】
【扬首望着他踉跄起身离开，任由结片的飞雪染上眉梢，我伸手探向他的背影，可又不忍再惹他厌恶，复而无力垂下了手臂。】
“对不起了。”
【遛出唇畔的低语犹若梦呓，也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那只的胖鸽。我伸手拂去那鸽身上覆落的白雪，小心翼翼地将那具僵硬的尸体捧在掌心，雪好像又大了几分，冻云压城，该归家了。】
【我带着那只胖鸽和一身透骨的寒踏出了后院的门，那副弓箭，早已不知道被哪个过路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