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养了小副官这么多年,不用猜,他都知道小副官这会儿一定在书房里“负荆请罪”,他就干脆不去书房,刻意在自己房间里闷了会儿,抽了根烟。
他以往是不抽烟的,今日例外,他得把心里那团火给压下去。
直到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张启山才起身,走向书房,推开门,朝着毫无悬念的背影,沉闷地问一句:“知道错了?”
只一句,竟问得站在书桌旁的小副官周身一抖,赶紧回话:“是,大哥,我错了。”
“嗯。”毫无意外,张启山既没有继续追究,也没有表示满意,只沉着脸,绕过小副官,坐进宽大的椅子里,他的礼服换下来了,穿了身随意的睡袍,丝绸的,艳红色。
张启山一贯是不喜欢这样鲜艳的颜色的,只是今日订婚这戏,要做就做全套。
衣料的缎面泛着光,那颜色,在小副官的眼里,红得像火。
直烧得他睁不开眼。
张启山倚着椅背,抬眼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小副官,双手交叉,手上什么也没有拿,却不怒而威,他问:“你有什么错?你不过是想为你艾姐报仇。”
“报仇没有错!”
小副官这话是下意识接的。可话一出,他就觉得自己完了,他连抬头看大哥一眼的胆子都没了,认怂地咬着牙,觉得今天怕是不能走着出这书房大门了。
“报仇没错……”张启山依旧喜怒不明,“那错哪儿了?”
“方……方式错了,”小副官顺杆就往下爬,“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没有考虑周全,想让陆建勋死,有太多种方式,最不该的,就是让他死在张府的家宴上。”
“哟,”张启山不怒反笑,“刚才不还梗着脖子跟我喊你没错么,这就开了窍了?”
“我……”
张启山这话,倒让小副官接不上了。他张曰山好歹是个军人,军队训练严苛他是不怕的,落入牢里扛刑他也是不怕的,就连上了战场、面对乌泱泱的敌人,他一样是不怕的。可他最怕的,就是大哥现下这样,阴晴不定的态度。
就算十大酷刑他熬得过,自家大哥的冷处理,他总是熬不过的。
“大哥,你饶了我吧……”小副官经不住讨饶,“要打要罚您说句话,我知道错了,你别这么对我……”
说这话的时候,小副官的声音愈来愈小,眼眶却愈来愈红,他从小就怕被抛弃。在东北张家,他怕出身低微被人厌弃,好不容易得了大哥垂怜带在身边,又怕大哥嫌他笨,这么些年,他骨子里的害怕看上去是好多了,可真当犯了错,那股子怂劲儿又上来了,他就是怕,怕大哥不要他了。
张启山见小副官那副巴巴儿的模样,心里一软,想着差不多了,再冷下去就过了。他叹了一声,赶在小副官那滴眼泪落下来之前,发了话:
“去请家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