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映几寒，星稀沉夜，檐下晃着两三素绢灯，薄纸不堪入户风。几旁设炉，红泥小炉温焙酒，本待离人归，却只侯来一裹朱红棺椁，这便是回不来了。府中人一向妥帖，不过几柱香的光景，便卸下了满目喜庆红灯彩——只留我一个，披红戴金，好不惹眼。我扯开唇角呵笑，端坐几前，僵直脊梁，煮那一壶酒。酒是自酿的，已有些年头，是萧氏初等大宝那岁的腊月埋下的。新朝初立，乱世得止，头一个春节，若说举国欢庆也不为过。我与安景明笑言，家有总角小儿者三，今日埋酒三坛，待女归适，取来宴客，忝作一段佳话。吾兄言善，来日便亲手酿了这三坛酒。）
（ 萧归远算得上是个好皇帝，只安景明是个傻的。我取出两个暖玉小杯，无瑕透质，一只雕的是凤栖梧，另一是并蒂莲。这是御赐的玩意儿，样子是萧归远亲手画的，料子是蒲甘特意朝贡来的，夸的端是天上有地上无，请了手艺最好的几个官匠琢磨了几月，才出来这么小小一对。萧归远素来对安景明很是上心，只我棋高一着，截了这一对来。安景明死在新年里，又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宫里。圣意难测，华夏王府，大厦将倾。多的是人自以为揣测到几分圣意，便也没几人肯冒这个晦气递帖子过来上柱香。这时能来的，泰半是莫逆。）
“ 人死了，你倒是客气起来了。”
“ 死都死了，他自己选的路，再计较他为何而死也没什么意思。”
（ 冷笑一声，熄了炉火，将手中酒壶重重砸在几上，扬声。）
“ 呵，莫不成，你倒是对我心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