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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向猪和《紫川》致敬】借猪的构架,继续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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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长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帝迪走出来,亮了亮手里的文件袋,点了点头。守在门前的几人齐齐松了口气,一同摆出标准的胜利者微笑和“V”形手势,仿佛演习良久终于派上用场。
  “白莘回机关坐镇,丹格利继续监视,贺南留下善后,至于我,”石燃戏谑地笑道:“我送‘帝律师’回去。”
  众人莞尔。帝迪还没有复职,石燃索性以军法处的名义“雇佣”他处理辩诉交易,免得浪费顶级人才资源。
  “他没拿黑纱的秘密要挟你?”一上马车,石燃就迫不及待地问。
  “他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我把林家逼得太狠,林睿就会让皇后相信,我得知了黑纱与皇帝的血缘关系。”帝迪道。
  石燃皱眉:“他不怕皇后顺便灭了他的口?”
  “他可以赌一赌,毕竟在这个秘密面前,皇后与他的利益高度一致。”
  “阿迪,你告诉我你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很简单,让林睿保持希望。我们的计划不包括打压林家的合法势力,只要林氏商会还占有足够的经济份额,林睿就绝不肯承担与我同归于尽的风险。”
  “那在帝国立场上就是‘姑息养奸’!”石燃怒喝,“如果我知道你的办法就是换个死法,我绝不会同意这个计划。阿迪,你骗了我!”
  帝迪瞥他一眼:“小声点,会让人误会的。”
  “你——”
  “我原本就死路一条,”帝迪出奇地冷静,“从我拒绝成为一名学者起,被杀就是我的命运,我需要做的是死里求生。”
  “你想怎么做?”石燃问道。
  帝迪一笑:“老狐狸倒有个提议。”
  “总不会是跟他联手吧?他又不蠢,林家能给你的,紫川秀也能……”石燃脸色大变,“果然是老狐狸!”
  帝迪无声地微笑。林睿的原话是:“阁下,我们可以效仿凤曦公主故事。这对您来说毫无损失,依蓝小姐正是我林氏血脉!我知道您和依蓝小姐都不是醉心权欲之人,但如果你们和你们的后代世袭林氏宗长……三百年来,林氏内斗无论如何残酷,也从未出现不能寿终的宗长!这是紫川秀,帝国皇帝也给不了的承诺!”
  “你会答应吗?”石燃轻声问道。
  帝迪失笑:“我傻吗,帮林氏夺了天下再将权柄拱手相让?即使我能做到,林氏又凭什么相信,我不会把他们一脚踢开?还是我只需袖手旁观,他们就有本事战胜战无不胜的光明皇陛下,再请我去做一个‘虚君’?”
  石燃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和紫川秀鼓动远东大起义一样,紫川秀起初并不在乎领导权在谁手上,结果半兽人、蛇族等搞出的军事委员会和半道夺权的圣庙长老布丹先后两次差点玩完数十万义军,所以后来紫川秀紧握远东军政大权,很大程度上不是出于个人野心,而是胜利和生存的必要保障。林氏要是足以独立成事,就犯不着三番五次地打帝迪的主意;帝迪如果答应结盟,就不得不占有足够份额、乃至引发林氏忌惮的权力。
  “果然死路一条,不,是几十条!”石燃破罐子破摔似的,“我倒是想到半条活路:羽乔去做未来女皇的夫婿,你则迎娶成家小姐,跟紫川秀一家结成拐弯的姻亲,成家上下都成了皇后捏在手心里的人质,没准你就能活到她老死以前?——话说紫川秀把你养得这么心慈手软,该不会就为了这一天吧。”
  “也许你高估了我的善良,我可不是殉道者。”帝迪敲了敲车厢前壁,朗声道,“去林睿私邸!”


IP属地:江苏460楼2018-02-07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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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 没完没了
      林睿私邸医疗室外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黑纱强弩之末,仍一剑刺穿了哥维的心脏,追踪来的秀字营小队当时就要宣布死亡,所幸胡波同时到场,坚持“死马当活马医”。吴迟和罗格只差两步赶到,再加上中途接手的伊恩教授,共同书写了医疗急救史上最疯狂的一个案例。
      没人知道医疗室里发生了什么,只在当天傍晚看见吴迟满手血腥地走出来,而伊恩教授“更胜一筹”,白色大褂上沾满了大片血迹,直让人怀疑他们把哥维大卸八块、或者说“人体解剖”了。更惊悚的是,两人眼里放射出攫取的精光:“血,快献出你们的血,有多少给多少!”饶是秀字营的胆大流氓也忍不住后退,生怕被这两只“吸血鬼”锁定目标。
      好在现场的103成员不止两个。安夜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解释了尚在试验阶段的“输血法”——接过吴迟手中的大号银管,扎进自己的手臂,抽取血液,灌满管子后拔出交还。
      “不是所有人的血都适用,但我是所谓的‘万能血型’,可以拖延时间,直至找到契合度最高的血样。”
      雷奥听懂了,当即命令部下与宪兵一起列队“献血”。帝迪和石燃抵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黑压压的画面,堪称壮阔。
      “秀字营的骑装和军法处的制服,出人意料地和谐啊。”石燃哂笑道。
      帝迪却笑不出来。唯一能取他性命的刺客成了困兽,林睿的致命把柄落在了他手上,林家的各类非法勾当也将在军法处面前无所遁形,他终于可以集中精力,就像他向霍不逊承诺的那样,把被敲碎的河丘律治一点一点地拼凑回去。在律治的基石上,河丘不会因为任何人的野心失去安宁,而他要保护的所有人,他的亲人、爱人和朋友,将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自由自在地构筑梦想和幸福。他相信这是他的唯一活路。既然律治保护它的反对者,那么更没有理由不眷顾它的守护者。
      但是这一切,不该建立在哥维的生命之上,即使这是哥维本人的意愿!
      夜幕再一次降临,医疗室里终于传出半个好消息:哥维有了意识,虽然只坚持了短短十几秒,算不得清醒,但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良好迹象。帝迪得到允许,可以隔着玻璃探视。他心潮翻滚,百感交集,丝毫没有发现,石燃去而复返,悄悄叫走了他身边的安夜。
      “我拒绝。”一片云杉的阴影下,安夜的话语透出一种不容转圜的执拗。
      石燃嗤笑:“我什么都没说呢,‘小拇指’阁下是不是自负过头了?”
      “你避开处长,是要违逆他的意愿。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拒绝。”
      “即使对他有利无害?”
      “不可能。”
      “你小瞧我?”
      “旁观者清。”
      “你是说我关心则乱?”石燃微怒,“你既然替紫川秀护着他,就给我放清醒点!哥维豁出命给阿迪抓刺客,阿迪再动用全河丘的力量包括秀字营在内去救他,如果救活了,谁还会相信,他们之间只是‘道义之交’!”
      “抱歉,我还是拒绝,”安夜的眼眸闪了闪,似乎在犹豫什么,“也许你是对的,但我不能违逆他,只能……”
      “闭气!”
      安夜立刻屏住呼吸。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中,石燃摇摇晃晃地倒下,被树上跳下的一个人接在怀里。安夜逃到上风口,直皱眉头:“这么大用量,你不怕伤着他!”
      “谁叫你磨磨唧唧,暗器匣子都给你捏扁了还不发射,不会是没装迷醉针吧?——不对,没装迷醉针你还想用它,难道你要杀了阿迪这一个兄长,好去救另一个?不行不行,阿迪不会感激你的,幸亏我……”
      “我装了迷醉针,”安夜扛着昏迷的石燃,脸色不善,“霍少要不要试试?”
      “不用!”霍不逊果断拒绝。
      由于做了案发现场,林睿私邸早已人去楼空,只有军法处和秀字营的人在此警戒。两人把石燃安置进一间无人把守的卧室,确保他不被冻死地睡到天亮。
      “过了今夜,你就没有一点机会了……”霍不逊摸了摸石燃的睡脸,得意地咧嘴阴笑,看得安夜好一阵恶寒。
      “哎,咱们这么干是不得已吧,谁叫石燃把他的情报网藏那么严实,说不准还顺手养了几个杀手?反正他敢用‘以下犯上’打咱们军棍,咱就威胁他跟阿迪告密!小辫子谁不会揪……对了,你刚才跟石燃说,你不能违逆阿迪,只能……只能什么来着?”
    “没什么,”安夜遥望医疗室漏出的灯火,“我只是拖延时间。”


    IP属地:江苏462楼2018-02-09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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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终将过去,但黑暗中的角逐没有终点。
        帝迪恨透了自己的后知后觉。要坐实林睿的罪名,光有知名记者和舆论领袖的见证根本不够,什么“只动口,不动手”,哥维答应得那么爽快,他早该看出猫腻——有什么比皇帝密使死在林睿眼前更有说服力?
        “为什么非死不可?”
        “统领大人?”帝迪惊讶地望向突然出现的女士。
        哥姗照例板着脸:“副统领阁下不想知道吗?”
        “啊?哦。”不知为什么,帝迪一见到她就紧张,还有点心虚似的,就像害怕老师提问的学生。
        “我代陛下看看他。正式诏命也就这几天。”哥姗像是解释什么。
        帝迪站得笔直,不敢发表任何评论。这副模样取悦了哥姗,她弯了下嘴角,似乎笑了。
        “放松,你会吓得他不敢醒过来。”
        统领处“千年寒冰”竟开了个玩笑,帝迪深感与有荣焉,一下子说话流畅了:“报告统领大人,伊恩教授说,阿维的伤势已经稳定,随时都可以醒过来,但他们认为睡眠是最好的治疗方式,所以让他继续待在隔音间里,尽量不受打扰。”
        “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好风景,林睿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哥姗又看了眼昏睡不醒的伤患,率先走出房间。帝迪快步跟上,引导她走向一条花石铺成的步道。
        “据说这条花石道贯穿整座府邸的园林胜景。”帝迪微笑着介绍。
         “阁下当真心大,”哥姗不留情面地教训,“林诚自缢,哥云服毒,你官邸的‘将军行’究竟是哥云孝敬你的,还是杨威勾结林家栽赃,你们都没有证据洗脱嫌疑。”
        “哥云居然没有留个遗书啥的,供认我是劫贡案幕后主使?”帝迪心里窝火,不由得讽刺道。
        “做多错多,连伪造的证据都不留给你,这个局你怎么破?”哥姗顿了顿,“不是我吓唬你,帝国议会的‘自律委员会’正在起草针对你的‘正名函’。”
        帝迪沉默。高官政要一旦背负重罪嫌疑,通常很难证实,也很难洗脱,这时,他可能接到“自律委员会”联名发出的公开信,劝说他“自证清白”,而方法只有一个——以死明志。自该委员会794年成立至今,已经发出六封“正名函”,其中四人自尽身亡,另外两人被迫辞职,名誉扫地。不少人认为,这其实是皇帝委婉赐尽的手段之一。
        “统领大人,我想那个问题,您已经给出了答案。”帝迪苦笑道。
        为什么非死不可?因为想活太难。
        “你如何选择,帝迪阁下?”哥姗严肃地问。
        “如果我自尽证清白,我父亲会把我揍活过来。”帝迪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就不怕……”
        “这里是河丘,有身份的人绝不能认同诛心之论。”
        “既然你有充分的心理准备,那么,”哥姗召来卫士,取过一封公函,交给帝迪,“光明皇陛下亲自拟定的解决方案。”
        帝迪忐忑地撕开封条,取出信函,迅速扫了一眼,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自801年起,河丘出产“将军行”全部就地赐予检察长夫人’,所以被劫走的贡茶和非贡茶都是我母亲名下的财产并由我继承?”帝迪一点也不怀疑这是皇帝本人的主意——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异想天开得叫人说不出话!
        “釜底抽薪,不存在自己打劫自己的劫案,也不存在拿你的东西陷害你的蠢人。虽然免不了物议。——顺便说清楚,去年的贡茶你叔叔不准备还给你,就当是一次性征收遗产税。”哥姗转过身,原路返回,“你去守着哥维,不用送了。”
        事实上,哥姗是在医疗室门前正式告辞的。没走出两步,她又回头说:“你叔叔的意思,以后的‘将军行’也分他一些,他会拿出价值相当的贡品和你交换——不是你想的‘附庸风雅’,他是为皇后准备的。”
        “既然如此,我就把它当做新年晚会的礼物。”帝迪很大方。
        哥姗却摇了摇头:“那倒不必,皇后并不爱喝,是给云重山上坟用的祭品,据说‘将军行’是重山侯爵唯一赞过的茶叶。可惜无论生前何等风华,死了,就都用不上了……”
        帝迪站在原地,目送哥姗离去,总觉得她刚才最后一句话,并不是在说重山侯爵。


      IP属地:江苏463楼2018-02-10 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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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历802年5月19日,秀字营联合河丘军法处和第一舰队召开联合新闻发布会,为卷入“劫贡案”的两位高官“澄清”事实,并通报“林氏雇凶杀人案”细节。
          “……林氏长老会雇佣林某刺杀河丘军法处长帝迪副统领。5月3日夜,林某潜入秀字营机关驻地进行第一次刺杀,帝副统领重伤,林某负伤逃跑,秀字营与军法处立即成立联合调查小组,秀字营师团长雷奥红衣旗本亲任组长,军法处长助理石燃旗本担任副组长,很快得到极东多岚公爵、哥昂族长、极东第一军团副统领哥维的大力协助。多岚公爵带来哥昂族特殊培育的‘赤目蜻蜓’,可以通过血液辨认并追踪目标。根据从第一次刺杀现场采集到的林某血样,调查小组迅速锁定林某藏身地点,即林氏宗长林睿侯爵私邸地下密室。5月14日起,调查小组在密室内外秘密设伏。5月17日凌晨,林某潜入成氏家主府邸进行第二次刺杀,再次负伤逃跑,帝副统领护卫在‘赤目蜻蜓’的指引下追踪至林睿侯爵私邸,与事先埋伏的调查小组成员里应外合,将林某当场缉拿。调查小组特邀林枫学会会长林衡、《时事报》记者孙东、河丘议会议长林靖伯爵为现场见证。林某就擒前曾负隅顽抗,重伤多岚公爵。当天,林氏宗长林睿侯爵及林氏长老会成员对雇凶杀人一事供认不讳,与军法处签订辩诉协议……”
          “调查小组设伏涉嫌非法入侵,请问长老会为何放弃反诉?”
          “关门审判、辩诉协议保密,请问林氏宗长和长老的权益如何保障?”
          “能从秀字营机关全身而退,请问刺客是何来历?”
          “请问多岚公爵为什么参与此案?”
          “什么人身负重伤还能击败极东皇族?”
          “请公布林某的详细身份信息!”
          ……
          记者们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问题狂潮,几乎“淹死”雷奥师团长,亦即第一发言人。他这才明白,为何军法处和第一舰队的都把椅子往后挪出老远,感情是拿他当盾牌挡唾沫星子!当第一千零一次“无可奉告”宣告无效,他索性摆出不肯屈打成招的壮烈模样,铁青着脸专心做“闷葫芦”,甚至突发奇想:要是把这一帮子派去极东前线,搞不好野蛮人也能给吼出内伤,吐血而亡……
          三周以后,新闻发布会简报才到了哥维手中。不是谁有意隐瞒,而是他刚刚被转移到军法处医疗所的普通病房,并获准会客。首位访客自然是军法处长。
          趁着帝迪削苹果皮的工夫,哥维浏览完简报,第一反应是:“雷奥头一次面对记者吗?”
          “雷奥要是早知道记者们对秀字营是多么宽容,打死也不会接下‘联合发布会’发言人的活儿。”帝迪把苹果切成小块,一块一块地递给哥维。
          “河丘的记者确实敬业,抓住关键问题:刺客的身份以及我‘助人为乐’的原因。又或者是——阿迪故意在发言稿里留下破绽,引导记者质疑我的用心。这算是‘以邻为壑’吗?”哥维夸张地挑起眉毛。
          帝迪转了转手上的苹果,找准下一个合适的切口:一边下刀,一边说:“你让我受了很大的惊吓,不该补偿?”
          哥维觉得好笑:“你从进来到现在,就只盯着苹果和水果刀看,原来不是怕切了手指?”
          握刀的手忽然顿住。
          哥维叹了口气:“阿迪,我想你该明白,不拿下黑纱,我迟早没命,而如果我不拦下他,并且让他重伤我,你就没有充分理由把林家牵涉进来。没有林家做人质,你根本关不住黑纱,等不到审判他就能……”
          “你以为我要表示愧疚并感激涕零?”帝迪一刀扎向剩下的半个苹果,扔进果盘,抬起了头,“你差一点就成功了,只差一点点,我就真以为你完全是为了我,才不闪不避,任由黑纱一剑正中你的心脏。”
          哥维轻笑:“我还不至于把你想得如此幼稚。”
          “如果仅仅是得到我的感激和怜悯,让我适当时候关照哥昂族乃至整个极东,我的确不介意,或者像之前,让我做一个更大的挡箭牌掩护你,我也能体谅,但是阿维,你的真正用意是,拖我下水!”帝迪一拳击上床头柜,震碎了果盘,“你要整个帝国都看到,河丘军法处长不仅放纵‘林氏余孽’逃过一劫,还和‘狼子野心的魔族’狼狈为奸!就为了把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河丘,集中到我这个明晃晃的箭靶子上,让你的哥昂族悄无声息地积攒实力,有朝一日不再惧怕光明皇或者魔神皇的威压,你利用我,不单利用我们多年的情分,还叫我背负不该算在我头上的‘兄长’的死,像个十足的傻瓜,为你们哥昂族卖命!”
          “就为了?”哥维重重地重复,“那是我哥哥,唯一的同胞兄长,拿性命和十年的忍辱偷生换来的生机。”
          “所以我不怪你。我只是有点伤感,”帝迪淡淡地笑,“你说的对,我们所谓的兄弟情谊,在你接任哥昂族长的第一天,就该结束了,你提醒过我,是我不自量力,妄图逆天。”
          “你不该救我,”像是触动了伤口,哥维的脸色有些苍白,“也许你想把我困在河丘,你成了箭靶,我也没法再置身事外,可你知道,我的人缘不错,说不定就有人,紫川的,或者流风,笼络我,要我向你,倒戈。我舍命为你抓刺客,如果说你图谋不轨……”
          “阿维,你当真值这个分量?”帝迪嘲讽道,“如果皇帝不打算计较,就像‘劫贡案’,他颠倒黑白也要给我脱罪,谁对我不利只会引火烧身;如果皇帝动了心思除掉我,你不过是个借口。真到了那一天,你以为我在乎谁做这个借口?”
          “是啊,有帝国皇帝做你的叔叔,爱护你,哪怕这爱护有期限,你的筹码也比我多得多,”哥维自嘲,“我仅存的筹码,性命,也受制于人了。”
          “我后悔过,”帝迪站起来,“刚想通的时候,我很后悔救了你,但现在我很庆幸。好好活着吧,阿维兄长,到了我走不下去的那一天,我要你陪我,一块儿下地狱。”
          病房的门一开一关,室内骤然沉寂。哥维闭上眼睛,轻轻地说:“很遗憾,下地狱的只有我,你这样的好人,会上天堂。”


        IP属地:江苏465楼2018-02-19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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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你也会上天堂。”阳台一侧的窗户突然拉开,一个人影从上方倒翻进来。
            哥维有些惊讶:“你竟能避过阿迪的耳朵。”
            “真不会说话,难怪阿迪生气,”霍不逊一屁股坐在床边,捞起那半个苹果,拍干净上面的碎瓷屑,啃了一大口,“你该说我的潜行功夫打败了魔族皇族!”
            霍不逊竟不是来找茬的,这令哥维颇感意外。
            “受不了你们,是兄弟,好好处成吗?我以为,羽乔演苦情戏,就够变态了。”霍不逊呜噜呜噜地啃完苹果,把刀上的果核甩进垃圾桶,抹了抹嘴,“脸白得跟死人似的,别说话了,听我说:你本来可以受个有惊无险的‘重伤’,照样能要挟林家拿住黑纱,再躲进总长府养伤,顺便教唆吃饱了闲的议员老爷们,叫他们相信阿迪勾结你造反但被你严词拒绝什么的,不比你一命呜呼听天由命来的稳妥?你要活着肯定得这么干,但如果你死了,一来更方便阿迪拿捏林家,算你补偿他给哥昂族挡灾,二来你跟阿迪还是兄弟,清明十五冥寿啥的,阿迪能给你坟头点几柱香,你也不算孤魂野鬼了!”
            霍不逊一边说,一边挥舞手里的水果刀,哥维忍笑忍得难受,刚想说些什么,那无规律窜动的刀尖忽然抵在他的喉咙前。
            “以前看你不顺眼,跟你是魔是人没关系,是我知道你身为极东第一大族族长,注定没法跟谁当兄弟。可你肯为阿迪做到这份上,我霍少,服了!”霍不逊拍了拍胸脯。
            哥维垂眼看了看几乎贴上脖子的水果刀:“阁下未免言行不一。”
            “你还是弄得他很伤心,不准我收点利息?”白光一闪,水果刀飞出窗外,随即响起一声惊呼和咒骂。
            “哪个不长眼……报告长官,属下正在执勤!”
            “玩忽职守,暴露暗哨,换岗!去执法处领罚!”
            胡波的呵斥落下,又响起几个轻微的窸窣,转瞬恢复了静谧。
            “执行监视,李烨最拿手,阿迪却派来自己的头号亲卫。”霍不逊盯着哥维,像是要盯出一朵大丽花。
            哥维皱了下眉。方才涌起一股热流似的情绪,让他的伤处一阵闷痛。
            “吴迟不让你费神,我索性说个清楚明白,”霍不逊倒出一杯热水,递过去,“阿迪不是生你的气,否则他不会编出‘赤目蜻蜓’的说辞。”
            哥维一惊,水杯险些脱手:“他知道了?”
            “你带来的人P都不懂,就照你的命令塞蜂胶开笼子,压根没想过这是干嘛来着。如果阿迪事先不知情,怎么可能编得正正好毁灭证据,保你不被皇帝赐死第二回?”
            哥维沉默。
            “你父亲当年唆使魔族二皇子袭杀黑纱不成,马上想到可能遭到报复,趁大家忙着追杀的工夫偷偷采集了血样,一回到族里就开始培育能预警的昆虫,去年黑纱刺杀你,‘赤目蜻蜓’得到验证,听说阿迪被不明高手重伤,你就带它们来碰碰运气,顺便帮自己报仇——这是阿迪写给帝都的密报。能养出追踪黑纱血气的‘赤目蜻蜓’,自然也能养出追着别人跑的,管它蜻蜓还是蚂蚁,反正哥昂族有经验。如果哪天皇帝陛下给一群马蜂蜇成猪头,说不准就是哥达汗当年假意投靠,弄到血样养出的‘秘密武器’,大家只会怪罪哥昂族狼子野心蛰伏太深,而绝不会把伟大的光明皇和阴险的魔族军师联系起来。从此以后,哥昂族长会比任何人都害怕皇帝遭到不明生物袭击,怎么还可能拿这个做证据,污蔑谁谁是冒称人类的魔族血眼后裔?立国前夕,总长府可是很正式地辟过谣并且砍了几个造谣者脑袋的!”
            “阿迪不可能告诉你。”哥维突然道。
            霍不逊点头:“不愧是兄弟。阿迪的确没跟我谈‘赤目蜻蜓’的真相,更没跟我说那些谣言其实是遥遥领先的醒世恒言。可我要是不穷根追底,还是阿迪委以重任的103首席吗?”
            “你知道了多少?”哥维问。
            “够给人灭口的,”霍不逊满不在乎地吹了声口哨,“最近不少人为这个请教昆虫专家,我也凑了回热闹。专家说培育出具有警犬功能的昆虫理论上可行,但至少需要十年,这跟阿迪的说辞对得上。专家还说这种东西不可能只针对一个人,应该是近亲血缘都有反应,比如父子兄弟祖孙之类,这个虽然有点麻烦但跟阿迪的说法没有冲突。不过专家没见过‘赤目蜻蜓’,我见过,还抓了几只给蒙越研究。别看那家伙五大三粗的,飞禽走兽虫鱼,他一看到就两眼放光,不琢磨得门儿清不罢休,他还申请养了几只隼,准备训练了传急信……总之他在河丘图书馆吃住了两个星期,又做了一大堆试验,终于得出结论:赤目蜻蜓差不多是造了一个新物种,起码一百多年才养得出!一百多年前,黑纱要么没影没形,要么他是左加明王。可明王他老人家三百年前团灭了魔族侵略大军,三百年后又给魔族支招统一西川?我都没这想象力!所以……”
            “所以是为了对付黑纱所属的血眼族,我族先辈才培育出‘血眼虫’。”哥维有点受不了某人的啰嗦。虽说是顾虑他的身体状况,想让他不伤脑筋就能听懂,可他毕竟不是**。
            霍不逊像是听见他的心声,嘿嘿笑了:“我其实想说:所以阿迪多罩着你啊,你现在彻底安全了!”
            不错,如果没有人怀疑‘赤目蜻蜓’的说辞,就不存在证明皇帝真实身份的证据;如果有人怀疑,甚至抓几只血眼虫做类似研究,得出相同结论,皇帝反而更需要留下“证人”撇清自己,“杀人灭口”倒成了下下策。至于“证人”,没有比哥昂族长更适合的了。只要哥维公开否认“证据”的可靠性,就没人能反驳。至于提供“赤目蜻蜓”公开研究?很抱歉,那是哥昂族的财物,受帝国律法保护,不是阿猫阿狗想要就会给的。那么哥维本人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些虫子举旗造反?开什么玩笑,就算极东第一大族族长不惜身份自打嘴巴,又怎么证明那不是别有用心培育出来给皇帝泼脏水的?
            哥维脑中冒出一个奇妙念头:数百年以后,今日的种种秘辛曝于天下,司法界精英们将如何看待这份即使第三方证实、他也只能否认而无法承认的证据呢?
            看起来皆大欢喜,只不过还有一个破绽。
            “黑纱与皇帝陛下的血缘关系远比他和林家密切,所以我赌他不会把血眼虫的事告诉林睿。我赌对了,但也再瞒不住林睿。如果他把军法处知情的事泄露给皇后——”
            林睿虽然会顾忌皇后把他一块灭口,但他毕竟当众承认皇帝是林枫元帅嫡支血脉,暴露皇帝的魔族身份会连累林家失去正统名分。如果他说服皇后认同这一点,即使军法处没有过分打压林家,他也有可能向皇后泄密,换取林家在河丘的更大利益。
            除此以外,林睿还可以选择泄露给紫川派系。虽然他们未必不想换个拥有紫川氏血脉的皇帝,但很不幸,紫川秀是第六代紫川总长远星殿下的义子,没人相信这只是个巧合。为了保住“紫川”姓氏的荣耀和大义名分,他们一旦发现帝迪能够确证皇帝的魔族身份,绝对会把“铲除残忍杀害参星殿下和卫国英雄的叛臣余孽”作为首要任务。你说帝迪亲自起草发言稿否认了证据?他可以说自己一时糊涂,被紫川秀的虚情假意打动,不忍“叔叔”晚节不保。你说哥昂族长不会和他同流合污,一定能还陛下清白?别忘了他爹是谁,帝林的骂名串起来能绕西川一圈,可偏偏没有“亲近魔族”一条,够蛊惑不少“愚民”了!
            哥维没有力气把这些说出来,也没有必要。霍不逊一副了然的神情,不消说正是为此而来。
            帝迪不惜引祸上身、自陷死局,也要保住狠狠利用过自己的所谓兄长,这份情义该如何偿还?
            “需要我做什么?”哥维问。
            “皇后也好,紫川家的也罢,只要不是皇帝出手,我们都接得住。但是万一……”最坏结果的想象让霍不逊背心发寒,“万一,我们接不住了,希望哥昂族庇护他,活下去……这样就好。告辞!”
            霍不逊竟不等回答就走。是不相信口头协议呢,还是自信不会被拒绝?哥维一时愣住。直到霍不逊握住门把手,他才反应过来。
            “等等,你忘记一件事。阿迪知情,只可能是皇帝亲自告知。皇帝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把致命的把柄交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青年政要,尤其是青年政要的父亲被皇帝亲手重伤并最终因此而死?
            霍不逊转过身,有些犹豫:“新年晚会后,皇帝带我们出游,忽然接到消息,林枫学会会长钟璇先生坠崖身亡。你随皇后一行返回皇苑,我随信使返回军法处。你可还记得,皇帝和阿迪去了哪里?”
            “他们一同参加钟先生的葬礼。”
            霍不逊摇了摇头:“那只是官方说辞。大半卫队守在葬礼现场,假装皇帝在楼上休息,实际上去了河丘监狱,亲手把御制毒药交给普枷。当天晚上,他来军法处,一个人进了阿迪的官邸,同样掩人耳目,只是我刚巧在官邸的监视室里,连阿迪都没有发现。”
            “皇帝是那个时候告诉阿迪的?阿迪没问一问,为什么?”
            “问了,但是紫川秀没说,就拍了拍他的背,走了……搞不懂他,没准他自个儿都不知道为什么,挑这种时候,说这些话。”
            霍不逊离开前拉上了窗帘,让哥维别再“胡思乱想”,养好了身体才能帮上忙——就好像笃定他会帮忙似的。哥维笑了笑,又想起一件事:霍不逊既然一开始就知道血眼虫和紫川秀的秘密,何必跟他绕那么大圈子、费那么多唇舌?
            “狡猾的家伙,是要‘委婉’地告诉我,军法处上下都知道我欠了阿迪一条命,敢不还就追债到极东?”哥维叹了口气。
            微风吹拂窗帘,露出一角天空,惊人地蔚蓝,衬着金色的太阳光,像极了传说中的天堂,不动声色地注视人间上演的各色悲欢。


          IP属地:江苏466楼2018-02-19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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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 可堪回首
              帝都总长府,南苑桃林,紫川秀四仰八叉地倒在躺椅上晒太阳。
              这是帝国皇帝每日必备的午休,除非下雨或者冷得冻掉鼻子。年过四十的容貌身姿远没有显出老态,反而为他增添了经历风霜的成熟魅力,以至于侍女们绞尽脑汁地“路过”,瞥一眼就涨红了脸颊,恨不得脚下的道路无限蜿蜒,怎么也走不出林子才好。
              心事重重的流风霜也停下脚步,有那么片刻恋爱少女的激动。就像十七年前的河丘风雪夜,阿秀为阿雨献上手雕的百合冰花,因为用力过度而指尖泛白。她接过冰花,听他大胆地吐露爱慕,止不住地浑身战栗。她曾自信她的心防比她驻守过的蓝城更加坚不可摧,但那一刻,她甘愿不战而溃。
              十七年过去,她坚信阿秀对她的爱不曾褪色,一如她对阿秀。唯一令她不安的是,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复初见。
              比如一年一度的河丘新年晚会。
              那本是他们私下纪念“河丘风雪夜”的产物,就像两个在盛大宴会上偷吃冰淇淋的孩子,沾沾自喜地分享甜蜜的秘密。但当他们甩开各自的护卫故地重游,却再也找不回他们的曾经……曾经,他们不需言语便能读懂对方,而今,她看不透躺椅上那个依旧让她怦然心动的男人了。就连“河丘”这个地名,她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触碰。
              “阿雨来了?快,过来一块儿躺会儿!”紫川秀坐起来,愉悦地招手。
              流风霜让随从留在原地,拢着裙摆走过草丛,才发现旁边还有一张躺椅,刚才被树挡住,没有看见。
              “特意为我准备的?”她笑着问。
              “那是,我回回都准备了,可惜阿雨不是看文书就是会见‘要人’……”紫川秀露出委屈的表情,看得人心里发痒。
              “真的?”她勉强笑着。明知答案是什么,为什么还要心存期待呢?
              果然,紫川秀笑得近乎谄媚:“阿雨太聪明了,为夫压力山大啊!”
              流风霜却笑不出来了。以前,她会认为这是一个讨巧卖乖的玩笑,但现在,她只想到,她的阿秀说谎了。而和以往一样,她得不到任何解释。
              如果没有选择至高无上的身份地位,阿秀和她要比现在幸福得多吧?——这个疯狂的念头只停顿了半秒。
              “阿秀想对我说什么?”流风霜绕开躺椅,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这距离让紫川秀大皱眉头,不得已也坐了过去。
              “真不会享受,躺椅多好……”紫川秀恋恋不舍地说,“对不起阿雨,我没跟你商量就把‘将军行’都送小迪了,不过没关系,那孩子很乖的,我说两句好话……”
              “说好话?”
              “不,不用说,小迪根本不在乎身外之物,肯定会主动分咱们点儿,哦不,是一半,起码一半!”紫川秀嬉皮笑脸的,把“成熟男人的魅力”毁得干干净净。
              好个自作聪明的笨蛋!扮小丑逗乐再怎么百试不爽,如果是为了给对方眼中的“外人”说情,那就必须另当别论了。
              流风霜不可避免地失望:“难道阿秀以为我在乎?”
              “什么?”
              “身外之物!”流风霜烦躁起来,“不要再相互试探了。损失几俩茶叶换河丘政局平稳,我得为你叫好,哪怕重山……安国公爵也不过如此。但你不该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吗?”
              “调回小迪,平息物议吗?”紫川秀淡了笑意。
              流风霜试图说服他:“小迪牵涉的是‘劫贡’‘谋反’,杨威不过诬陷同僚,调回嫌疑罪名更重的地方要员是惯例,对前程和名誉并无影响。”
              紫川秀漫不经心似的:“他刚刚摆平林家,这么大的功劳怎么犒赏好呢,是给白厦打下手,还是去统领处哪个部门做副职,再寻个岔子扔进预备役?”
              “阿秀,你居然这么跟我说话!”流风霜简直惊呆了。
              当年紫川秀在远东大败魔族主力,却被剥夺兵权塞进统领处,做了个有名无实的行政处副处长,成天盯女人的裙子打发时间,后来参与平叛再立新功,却因为强硬反对滥杀,被紫川参星亲自下令逐出现役。现在他提起这一遭,摆明了是嘲讽。
              “别逼我,阿雨。”紫川秀站起来,“如果我跟紫川家总长一个德行,就不值得流风军神委身下嫁了。”
              流风霜看着他走远,心中又是酸楚又有些甘甜。“流风军神”,那是多久以前的名号了,现在她从头到脚的政客做派,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感到厌恶。


            IP属地:江苏467楼2018-02-20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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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弈扬吗?”流风霜心绪不宁,恍惚听到草叶摩挲裙裾的声音。
                “是的,殿下,”云弈扬从背后走到她身侧,屈膝行礼,“对于陛下这一次的做法,或许我的见解与您不同。”
                流风霜精神一振:“你怎么看?”
                “想必殿下记得,《上古轶闻》记载的故事,‘郑伯克段于鄢’。”
                “你是说……放肆!”流风霜大怒。
                云弈扬跪下,并不辩解。
                流风霜冷静下来,露出惯常的温笑:“弈扬不必如此,你的才智不输于你的父亲,尽管直言不讳。”
                “是,”云弈扬站起,依旧恭谨地垂首,“后人多议论郑伯不念手足情分,故意放纵胞弟段的骄奢做派和不臣之心,直至举国上下皆曰可杀,才出兵剿灭。但假如段安守本分,郑伯所为不过考验罢了。小女私下以为,陛下或许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正在效仿上古贤君,力求不违理、不违情。”
                “欲擒故纵也好,考验也罢,不过是个说辞。弈扬你记住,我不会逼迫阿秀做出任何令他为难的决定,你也一样。”警告之意十分明确。
                云弈扬再次躬身屈膝:“弈扬明白。”
                流风霜想了想,又嘱咐道:“阿秀安排哥维过去抓刺客,是要他和帝迪加深感情,日后哥昂族便是帝迪的‘狡兔三窟’之一。可惜阿秀忘了‘三人成虎’的典故。”
                最保险的一窟莫过于皇帝近臣,而地方重臣正好相反。
                云弈扬心领神会:“殿下放心,有朝一日帝迪阁下回调帝都,或者另有打算,都将出自于他本人的自由意志。”她将再赴河丘,执行计划,完成她的主君赋予的使命。
                流风霜心情复杂地目送女孩离去,喃喃自语:“自由意志,多么奢侈的东西……希望你明白,你父亲的死,并非我的自由意志。”
                “赤目蜻蜓”的事固然蹊跷,但云弈扬绝不能涉足其中。至于帝迪,就算知情又能如何?只要看在眼皮子底下,不怕他翻了天去。
                扈从们簇拥着皇后走出桃林,留下满树的桃花骨朵不安分地摇曳。可以预见的未来里,它们会骄傲地站在枝头华彩绽放,还是经受不住暴雨凌虐,身不由己地凋零,死不瞑目?


              IP属地:江苏468楼2018-02-20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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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冰在候见室里等了很久,久到门口的侍卫以为她是来蹭茶喝的。
                  “都说了我要午休,你大老远的赶回来,好歹也先回家睡一觉啊,述个职又不是打仗。”紫川秀一边抱怨,一边把老长官请进书房,“还有说过多少次了,你来不用等,只管让萧林叫我。”
                  林冰笑而不语。她比紫川秀大十岁,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没有人会用“大妈”“大婶”称呼她,当然也没人敢。
                  “林卿,朕很怀疑你压根没去远东赴任,而是偷跑去河丘保养皮肤了。”紫川秀拿手撑着下巴,皮笑肉不笑地打趣。
                  林冰端坐着,表情严肃:“陛下是要赖掉臣的青春损失费吗?”
                  “噗——”紫川秀一口茶喷出来。
                  “换个玩笑开吧,这么大岁数了也……呃,林冰统领青春永驻、寿与天齐。”他讪笑着擦干净嘴巴和桌子。
                  “‘寿与天齐’就免了,惹嫌不说,我也没兴趣当老不死,”林冰咳嗽一声,“言归正传:罗斯在极东就是个搅屎棍,有事没事都给塞内亚和蒙族找茬,算历史遗留问题可以理解,但他公器私用,帮鞑靼族抢哥昂族的生意,甚至不惜强买强卖,差点闹出民怨沸腾,导致税收减了……”
                  “减了多少?”
                  “两三个百分点。”
                  “罗斯,老子扒了你的皮!”紫川秀勃然大怒,“两东总监察林冰听令:极东税收增长五个百分点,拿罗斯的私房给老子填够!”
                  这个代价足够罗斯和鞑靼族记上三辈子。林冰很满意地站起行礼,表示领命。“陛下稍安勿躁,我已用个人身份建议秦沣先生坐镇哥昂族,确保极东第一大财源不受损失。”
                  “这招不错,”紫川秀马上转怒为喜,“秦沣那小子够狡猾,看在唐川份上也没人敢惹他。”
                  “唐川可没那么大脸,都是陛下的情面。”
                  “你什么意思?”紫川秀又“晴转多云”。
                  林冰有些无奈:“陛下,您不是孩子了,再玩变脸也没人觉得你人畜无害。”
                  “你说这都怎么了,唐川又不跋扈,又不弄权——虽说他也没啥权可弄,可他天天有机会给人上眼药啊,他也没上,波莱金的坏话都没说过……没超过三句。真正的君子啊,比真金都金贵!怎么谁都盼着他倒霉呢?”紫川秀唉声叹气。
                  林冰忍了又忍,还是多嘴劝说:“监察厅旧部一直是众矢之的,他们的小主人是唐川的亲授弟子兼名义上的下属,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理由够充分了——顺便说一声,这个大多数不包括我。”
                  “太没道理了,要论亲疏,我可是小迪的叔叔,咱们是一家人!”紫川秀愤愤不平,“跟我比起来,唐川就是个外人,凭什么他们越过我这个家人,跟一个外人过不去!”
                  “少给老娘胡搅和,你是皇帝他是吗!”林冰忍无可忍,“坐正,好好听简报。”
                  接下去的内容其实乏善可陈。极东第一大族安安静静地赚钱,前魔神皇一族的继承人一直在帝都,至于远东方面,塔西和波莱金把官僚新贵治得服服帖帖,林冰这个“总监察”根本插不上手,也懒得插手。
                  “就这些?”见林冰收拾东西要走,紫川秀有些发急。
                  林冰很奇怪地看他一眼。悭吝鬼在总长府会见谁都慌着撵人,连唐川都不例外,就怕弄迟了管饭,今天这是怎么了?
                  “陛下要是想找人聊天,可以移步唐先生府上。”林冰好心建议道。
                  “谁说我想不务正业说闲话来着?”紫川秀迅速翻看林冰呈递的公文目录,很快揪住一条,“你看,‘塔西反贪计划书’,这么重大的行动你居然提都不提?”
                  林冰差点翻白眼:“塔西的事儿归波莱金汇报。”
                  “波莱金被我取消了直接觐见权,连述职都免了,你不知道?”紫川秀激动得嗓音发颤。
                  林冰按了按额头,耐住性子说:“波莱金要做什么,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您不盖印许可,他屁股都不敢抬。再说下个月就是例行‘两东夏巡’,你想不见他都不成,非得今天做决定?——说清楚了,别逼老娘沾手,晦气!”
                  “晦气?塔西的武职是在你两东总监察署领的薪水吧,你这会儿给老子避嫌?”
                  “正事儿可都是文职干的,跟我和两东总检察署没半毛钱关系,你搁我这儿急个什么劲?吃错药了还是跟老婆吵架了?”
                  紫川秀立马噤声。林冰哭笑不得:一不小心真相了……该去找白川救驾呢,还是找唐川灭火?不过看样子,某人好像都不大乐意?难不成要缠着老娘找安慰?想都别想!死道友不死贫道,必须找别人给他泻火。
                  “要不,你找萧林打一架?——不妥不妥,还是让整个卫队群殴吧,单挑谁都吃不住你一拳……陛下,您,不至于吧……”
                  紫川秀擦了擦微红的眼眶,自嘲地说:“多谢林冰长官,能跟我痛快说话的不多了……跟我痛快打过架的,都不在了……”


                IP属地:江苏469楼2018-02-21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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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冰不是第一次看见紫川秀掉眼泪,但痛哭失声外加鼻涕长流稀里哗啦……
                    “呕……”
                    “总监察吃坏肠胃了?”唐川关切地问。
                    “别提吃,呕……”林冰第三次跑去洗手间。
                    唐川的表情瞬间精彩。“总不会是,有了……魔族皇族多英俊,据说总监察当年心折不已,这才欣然接手不伦不类的‘两东总监察’职位,长年厮混在苦寒的极东之地……”好吧,唐川承认自己被紫川秀带歪了。
                    林冰回到客厅就对上教授先生饶有兴味的目光。她暗暗叫苦:总不能说老娘被某人的哭相恶心到了吧,远东军没出过这么丢人的……个死书生,什么时候学了下流坯子的脑子!
                    好吧,始作俑者是谁,大家心照不宣。
                    “总监察可是稀客,不知今日登门所为何事?”唐川收敛神色,客气地问道。
                    “唐先生与我确实没什么交情可言,不过您是那位特意拜托了关照某人的,我也与您不谋而合……别耍花腔,我一个年过半百的独身女人就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
                    唐川闭上嘴,专心聆听林冰的诉说。
                    “我是出身紫川家的军人,编入远东军以前,也跟流风家,准确说是跟流风家军神公主打过几仗,所以我很清楚,丘八们知道皇帝跟皇后闹翻了会打什么主意。白川够机灵,也清楚利害,可她是紫川秀的铁杆,没什么立场说话,皇后那边的……就没啥明白人!也不知白川娶……呃,嫁英木兰是干啥用的,那榆木脑袋哪天为了给皇后打包不平,跟她夫妻反目我都不奇怪!所以……”
                    “所以总监察觉得在下最适合做和事佬,或者婚姻顾问?”唐川很头疼。不过他也明白,这件事马虎不得。
                    “好在那两口子还算有脑子,今天没真吵起来,周正也够警觉,没让闲话传出总长府。你再找机会劝劝双方,天大的阵仗关起门干,只要不从门缝里漏出来,那就是夫妻间的情趣,而不是动摇国本的愚蠢行径!”
                    林冰声色俱厉,眉目间一片肃杀,唬得唐川险些没端住茶杯。“不愧是‘远东军三将’的硕果仅存。”他默默地想。
                    “还有你那第三弟子,”林冰喝了口茶,润一润喉咙,“我知道那是皇帝硬塞给你的,可拜了师就得认账,要是您在别扭着不管不问……”
                    “您确定我不管不问?”唐川微笑。
                    林冰有些惊讶:“我竟然看走了眼?”
                    唐川一边为她续茶,一边很随意地说:“总监察再怎么忌讳塔西,知己知彼还是需要的。”
                    林冰想了一阵,醒悟道:“波莱金丢掉直接觐见权,原来是唐先生的伏笔。”
                    明面上,波莱金遭到打压是因为洛罗案而被远东议员联名弹劾,但紫川派系乃至流风派系在远东的产业都或多或少地受惠于塔西——这是波莱金第一次被弹劾后接受的教训,毕竟皇帝没兴趣隔三差五地替臣下擦屁股,他不可能再靠“总长府家宴”脱身——这样一来,就算远东统领联合远东议会一起施压,也破不了紫川、流风派系的反击,毕竟后者控制了帝国议会过半的议员席位。
                    波莱金的地位本该和古奇山脉一样稳当。
                    “去年远京秋狩,安可趁唐先生不在大放厥词,连累伴驾的贵人们屁股遭殃,可不得迁怒给安可撑腰的那位。谁叫波莱金办事不力,没训好的狗也敢放出来乱咬?——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却不知‘君子’暗算起人来,端得是羚羊挂角了无痕,防不胜防啊。”林冰有点阴阳怪气,好像拿不准该夸赞还是该鄙视。
                    唐川笑了笑:“总监察是率性的铁血军人,在下自愧不如。”
                    林冰突然正色,起身致歉:“是我矫情,唐先生不要介意。”
                    “总监察不必……”
                    “唐先生听我说完。只要能护住帝迪,用点手段不算什么。必要时候,唐先生说一声,我手上得用的,随你差遣!”
                    唐川还没及时消化这几句话,又被紧紧握住双手。
                    “唐先生,千万不要迟疑。如果帝迪死了,紫川秀就再也不是紫川秀!”林冰的神色郑重得怕人。
                    唐川震撼不已,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IP属地:江苏470楼2018-02-22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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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光明帝国远不像看上去那样稳如磐石。魔族非我族类,魔族皇族精英辈出,现在暂时收起了獠牙和利爪,匍匐于更强大的势力面前,蛰伏待机。而人类世界,破绽百出。
                      帝国皇帝顶着“紫川”姓氏,却没有一毫克的紫川血统。同时,紫川传统认可女君,所以在紫川派系看来,未来女皇怎么看都是流风氏的继承人。这不等于将三百年紫川基业拱手让给世仇敌寇,亦即忘恩负义、弑君夺位、卑鄙无耻至极的流风家族吗?
                      然而,流风派系却不认为自己占了老大便宜,因为他们不接受女性继承人的合法地位,流风霜仗着皇后权势强领“代理家主”,已经初犯了众怒,何况她的子嗣姓“紫川”,是流风一族三百年来咬牙切齿、灭之而后快的西川大陆最邪恶的姓氏!他们居然要把历代流风家主守护的土地、财产、民众,统统双手奉上,世世代代在紫川一族面前卑躬屈膝?
                      于是,两大派系的明争暗斗从未间断。他们无视帝国的建立,无视皇帝皇后的结合是两个姓氏的联姻,也无视皇帝是前光明帝国林氏后裔,比林凤曦的后代更具正统名分。
                      那么,林氏家族应该会和同一血缘的新帝携手共进退吧?如果紫川秀改回本名“林河”,并且公开承认林氏的皇族身份,再赐予适当爵位,也许河丘六道四十六行省将和他实打实打下的远东一样,成为他的坚实后盾。
                      后世史学家常常为此感到困惑:皇帝再任性,再自负,也该多少拉拢一派做自己人吧?但他们很快发现,这其实是光明皇陛下最不坏的选择。又或者说,紫川秀当时根本没得选。
                      放弃紫川姓氏,紫川派系就彻底拿他当外人,甚至当敌人了;不娶流风霜,也不把流风家族纳入帝国版图,那么推他上皇位的人会在他登基当天逼他上前线,剑指心上人、武统西川;索性流风紫川林家他都不稀罕,踏实守住远东和极东,随他们怎么死?那他吃撑了跟帝林开战,忍痛“大义灭亲”?!
                      最后,史学家们沮丧地得出结论:紫川秀陛下要么遵照帝林的遗书血洗三方旧贵,要么做一个前无古人的帝王,用全新的统治方式重塑西川政体,让各派势力真正地共存共荣,和平发展!
                      至于那“全新的统治方式”,自然新得谁都没见过,只好“摸石头过河”。摸到了,有惊无险;摸不到,栽了跟头,打头阵去摸的就得承担“罪责”,辛苦皇帝再一次“忍痛大义灭亲”……
                      “帝迪是最合适的‘趟路人’,皇帝不出手,他起码能保命。如果皇帝连用心疼爱过的侄儿都可以舍弃,李清、林睿、哥维、卡丹还有流风三傻、小傻,紫川宁、流风霜也迟早,各路的头领骨干一个都跑不掉!他们根本不懂,或者他们以为合力就能干翻紫川秀,但在决出胜负以前,西川会变成地狱!”林冰喘了口气,喝掉一满杯变温的茶水,继续说,“老娘不是做慈善的,如果杀一人能安天下,再无辜也是他的命,大不了多烧点纸钱,帮他留个后世名声。可惜……”
                      “可惜这类‘如果’全是伪命题。”唐川抢着说道。
                      林冰点了点头,失笑道:“你的弟子倒是‘死一人足以乱天下’。”
                      虽然没有明说,但791年开始的“光明改制”很大程度上借鉴了河丘“律治”,帝迪一死,等于宣告“律治”破产。调和各方利益的诸多法案将变成纯粹的政争工具,帝国议会也将成为紫川元老会的翻版。
                      通常说来,帝国版的紫川也可以维持几百年,但不巧的是,皇帝的旧部嫡系更擅长战场上的真刀真枪,或者上不得台面的敲诈勒索绑票敲闷棍。最终,紫川秀于情于理都得做成“暴君”,否则他和他的人都没有安全感。虽说他也有可能是充满古典气质的“明君”——反正他曾经同时荣获 “史上最贪统领”和“史上人气最高统领”,再兼任史上最残暴和最英明君主没准也是“历史必然”。但无论如何,那对西川和西川文明来说,都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有历史学家认为,紫川秀所遭遇的史无前例的统治困境,与前光明帝国崩溃后,人类三地在三百年中各自积淀出的不同文化有莫大关联——换用紫川秀的话,“尿不到一块儿了”。除非三地之一发挥出压倒性的优势,武力征服各路诸侯,强迫后者“归化改制”。不幸的是,紫川秀虽然武力值无与伦比,却没有资格成为任何一方的代理人。就算他的“老本”远东,一旦战争结束,占人口绝对多数的佐伊族也更习惯于自称“奥迪大神的子民”,而非光明王或者光明皇的臣民。
                      更令人不安的是,当庸常的和平累计到一定时间,光明皇的忠臣部下将不得不为子孙打算,从紫川、流风和林家中间挑选长远的依靠。他们虽然没有最强大的势力,却拥有最成熟也最丰富的经验与资源:产业、器物、教育、人才、知识、制度……这是一个体面的上等人不可或缺的全部。
                      除非在此之前,紫川秀已将他们和它们连根拔除……


                    IP属地:江苏471楼2018-02-25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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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川把林冰送到府邸门口。上马车前,林冰想起一件事:“听说李清又要举办晚宴,紫川、流风、林家都发了帖子,怕是一早准备好庆贺的。可惜了呢。”
                        唐川莞尔:“屡败不馁,公爵夫人好气度。”
                        如果布伦子爵林绦阁下听到这句评语,估计会忍不住提出异议。在他的眼里,奥斯公爵夫人李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镇定从容。


                      IP属地:江苏473楼2018-02-26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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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的歌声来自帝都最负盛名的男高音,贵胄名流无不以邀他至私邸演唱为荣。但林绦认为,公爵夫人绝非音乐爱好者或者偶像追星族,她只需要这副唱彻荣华的嗓子在奥斯公爵府邸大厅充分展出,以便向每一位尊贵的来宾宣示,这里的主人依旧深沐皇恩,炙手可热。
                          林绦之所以做出上述论断,是看到公爵夫人在演唱最高潮的部分不耐烦地关上窗户,还动作粗鲁地推搡远京伯爵流风谨。
                          偌大的会客厅只有他们三人。想到那个言之有据的传闻,林绦有一种无意闯入偷情现场的尴尬,登时整个气氛都古怪起来。
                          幸而,大家没怎么客套就进入正题。


                        IP属地:江苏474楼2018-02-26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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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伦子爵阁下,林睿就派您来给我个交代吗?”李清昂着头,直挺挺地坐着,一副鲜明的问责姿态。
                            不等林绦回答,流风谨已迫不及待地说:“还有我,三位公爵授权我代表流风家族,就像公爵夫人是紫川的象征。可为何林家派出您,一个普通的钻石商人,参加最高级别的三方会议?”
                            “远京伯爵,‘三方会议’之类的话,不要让我听见第二次。否则下一次坐在你位置上的,是弈扬小姐。”李清的声音缓慢而冰冷,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长蛇蜿蜒爬过。
                            林绦悚然,由此确认他今天的对手与合作对象只有一人。


                          IP属地:江苏475楼2018-02-26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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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风谨的脸色也很不好,但他很快挤出笑容,赞同地说:“还是清……公爵夫人想得周到,皇后姑母一向不喜欢我与诸位交从过密。”
                              都交从到床上了,还能更亲密一点吗?林绦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这两位的相处模式,很难不引起他的不良肠胃反应。
                              李清有些恼怒流风谨带偏了话题,只把目光投向林绦:“您既然来了,不妨替林睿说清楚。帝都哥氏精心栽培的、最出众的家族菁英,为什么白白让你们的计划给毁了?”
                              “白白”两个字音格外突出。林绦会心地微笑:“公爵夫人此话怎讲?”


                            IP属地:江苏476楼2018-02-26 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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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477楼2018-02-26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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