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nDo◆◇160823『原创』光之屋 【中篇/治愈】

光之屋
一
都暻秀是一个星期以前被他的朋友们生拉硬拽塞进疗养院的。
彼时都暻秀经历了粉碎性骨折手术的左腿刚刚消除了水肿，完全失去了锁喉神功的剽悍能力，架不住几个人在整日在耳边神烦的叨叨，终于松了口。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复健的话我自己明明可以搞得定。”朋友把车缓缓停在疗养院的主楼门口，都暻秀四处打量了一番，仍旧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你就乖乖在这儿住着吧，我都打听过了，这里是方圆五百公里以内条件最好的疗养院了，风景也美，保准你出来之后白白胖胖活蹦乱跳哒。”
“可是……”
“可是个屁！你缺这点钱吗？缺钱我去给你募捐。”
都暻秀讪讪地闭了嘴。反正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争执，就连父母都被说服认为来疗养院复健是最好的选择，如今来都来了，箭在弦上，再多说就显得矫情了。更何况这个疗养院环境确实相当好，甚至不比普通的旅游景点逊色，于是都暻秀稍稍放宽了心坐在副驾坐上，看着朋友忙前忙后地办手续，又忙着搬运他这一阵子所需要的生活用品，心安理得地扮演好伤员的角色。
首尔的生活节奏很快，一周之前朋友们安顿好都暻秀就不得不匆匆离开，回归工作岗位赚钱养家去了，除了每日群聊里固定的关照，也没了再多的消息。大致是碍着都暻秀尚且漫长的养伤期，他们甚至不再在群里讨论工作的事，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他那颗刚刚平复一些的脆弱心灵似的。
都暻秀当然有这个心理准备。事实上，他来到这里的理由本就是“身边的人都太忙所以无人照料”和“彻底离开工作静养”。

凑表脸地艾特一下之前的连载中艾特过的亲故们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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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
灿嘟的公主抱真是甜到昏厥~
以及灿烈宝宝要注意身体啊。
三
都暻秀终于开始康复训练的时候才知道，能花大把的时间呆在病房里看看书听听歌，没事儿跟朴灿烈聊聊天，每天固定拄着拐下地行走就算完成任务的日子有多么幸福。
他曾天真地以为，出事那天他已经痛到了极致，此后他的耐痛程度就会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蹭蹭蹭地上一个台阶。然而事实证明他真是too young too simple。
平心而论，康复训练并没有太过疼痛的环节，偶尔有明显的疼痛时也会被理疗师立刻叫停，可那些微小的疼痛总是透过恐惧的图层被无限地放大。他知道自己的症结究竟在哪里，也知道自己需要克服的终究不过是那层心理障碍。
那天终于结束了自我折磨一般的康复练习，都暻秀大汗淋漓地回到病房，就见朋友来探视，正跟朴灿烈聊得火热。都暻秀站在门口一听，朴灿烈竟然是在夸自己。
“对啊，暻秀真是超会照顾人的，我知道我眼睛看不见有时候会很烦让人很困扰，但他从来没有不耐烦过，也没嫌我话太多。还帮我喂嘟嘟。”
他悄悄推开虚掩的门，大概是聊得起劲分散了朴灿烈的注意力，这一次他没注意到已经回来的都暻秀，还是blabla地说着。都暻秀看着朴灿烈神采奕奕样子，尽管眼神依然没有焦距，脸上的笑容却比什么都真挚，心软的一塌糊涂。
“本来还担心你一个人在这边养伤会寂寞，现在看来完全不会了。”都暻秀送朋友出门的时候，朋友如是感慨，“我真头一回见到养病还那么活泼的。”
“我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度假的呢，”都暻秀小幅度地弯了弯嘴角，“对了，我……办公室抽屉里还有一台备用的相机，抽屉没锁，充电器和内存卡应该都在，下次来的时候，方便帮我带来么？”
朋友明显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个，不由一愣，“暻秀，你……”
“这里风景好，看得手痒痒的。”都暻秀打断他，淡淡道，“况且，我毕竟是吃这口饭的人，再怎么说相机终究还是要再拿起来的。歇得太久，手都凉了。”
“少扯淡，”朋友笑道，“就算你歇上一年，也还是我们杂志社最好的摄影师。不过，你能跨过这道坎儿，这很好。明天吧，明天我就抽空给你送过来。”
都暻秀也不瞎客气，“嗯，那就拜托你了。”
第二天朋友果然趁着下班时间送来了相机。被康复训练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都暻秀在触到相机磨砂质感的外壳时才像是又活了过来。那不是都暻秀用得最顺手的一台相机，说到底就是个备胎，此时此刻却比任何事物都让他心安。
夕阳给整个后院镀上一层金晖，都暻秀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拄着拐走到窗前，举起相机。落日余晖中的庭院在相机中的呈象像是一剂良药，让他不再顾虑明天又将卷土重来的、看似永无止境的治疗。
“暻秀啊，你干嘛呢？”低沉却令人愉悦的声音满含探询地在他身后响起来。
他转过身，看着咫尺之遥的床铺上那人微微仰起的脸没有作声，而是小心翼翼地退开一段距离，再度举起相机，把他的样子收纳进存储卡里。
朴灿烈是个天生的模特。晚上，都暻秀躺在床上，翻着相机里的照片想，他该去做个平面模特的，那样的五官和身材，实在太适合出现在杂志和海报上了。他突然很好奇朴灿烈是什么职业。
虽然已经在一间病房里共同度过了两周，可他们都约定好了一般很少问及对方的私事。他想，就算朴灿烈是个艺人，以他的条件看来他也不会太惊讶的。

没等都暻秀想好怎么开口，朴灿烈就先搭上了话：“暻秀你是做摄影的么？今天好像听你朋友提到了一些……我不是故意要听啦，只是有点好奇。”
“嗯。我是摄影师，在旅游杂志社工作。”都暻秀翻了个身，面对灿烈的床铺，而灿烈刚好也面朝他的方向。
那是朴灿烈的礼貌。都暻秀早就发现，尽管朴灿烈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但聊天时他永远会听着声音看向对方所在的方向，努力营造出两人正在“面对面聊天”的实感，从来不会放任自己的目光落在随便什么地方，给人造成一种他并没有在认真聆听的错觉。
这让都暻秀很难抑制自己对他好感度的上升。
“旅游杂志啊，那一定去过很多地方，看过世界各地的美景了？酷。”
“也没你想的那么有趣，有时候一个人长枪短炮跋山涉水的……”说到这里他却突然打住，转而换了话题，“那么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我啊……我写歌，录demo，然后寄给很多唱片公司。说起来也挺丢人的，到现在也没有特别受欢迎的作品，不然早就拿出来跟你嘚瑟了。”
“难怪，就算来疗养也要带着吉他。”
“对啊！可是这里平时太安静了，我一直没敢拿出来弹。暻秀你喜欢听吗，我技术很好的。免费让你点歌喔。”朴灿烈一提到这件事表情就明亮起来。
“好，”都暻秀笑了笑，“明天要是天气好，我们去院子里坐坐吧。离得远一点，弹琴就不会吵到别人。”
第二天的天气一如既往的好。然而那个外出去院子里坐坐的计划实施起来却是相当有难度。都暻秀本就腿脚不利索，如今还要帮朴灿烈指挥着免得他磕了碰了摔了，遇到有台阶还得让他搭把手，显得格外狼狈。朴灿烈倒是兴高采烈的，背上背着自己那把吉他，轻轻拉着都暻秀的衣角，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仅仅是走到后院的几十米距离，都暻秀也已经累得出了一身汗。身后的朴灿烈走着走着却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怎么了？”
“暻秀啊，我想象了一下我们现在的样子，一个拄着拐，一个看不见，还背着一把琴。也幸亏是在疗养院里面，不然的话一定会被当成卖艺乞讨的乞丐吧。”
都暻秀一听也没绷住，跟着笑起来，“哪有都这么悲惨了还顾得上调侃自己的，我真是服了你了。”
两人终于在后院的长椅上坐定，都暻秀帮朴灿烈从琴包里取出吉他。
“暻秀啊，你喜欢听什么歌？”
“嗯……R&B？Soul？大概是那种风格吧。”
于是朴灿烈试了试音，弹起Bruno Mars的Nothing on you。在吉他这件事上他没有吹牛，他确实弹得很好，唱歌时低音炮一样的嗓音也让人沉迷。那是都暻秀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歌，唱至副歌时也不由自主的开了口跟着唱。朴灿烈听他有兴致，便安静下来只管弹琴，把独唱的舞台让给都暻秀。
扫过整首歌的最后一个和弦，朴灿烈又炫技一般弹了一段都暻秀没听过的旋律，这才收了手。
“暻秀啊，”他歪着脑袋，手指细细地抚过已经许久未曾上过弦油的琴弦，“你声音真好听，听你的声音有种陷入恋爱的感觉呀。我真想看看你的脸。”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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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严格来说，住院期间朴灿烈的世界并没有完全被黑暗笼罩。各种意义上的。
急性视神经炎让他的视力急剧下降，但也没到失去光感的地步。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住的是一间充满阳光的病房，而他的室友是整整比自己小了一个size、歌声让人能让人陷入热恋、话不多却很温柔也很善良的摄影师。
这大概是他失明之后一个最美丽的意外。
视力几乎丧失之后，听觉相应的敏锐了许多。有时他会听见快门声在身边间断着响起，知道都暻秀一定是又忍不住技痒在摆弄相机，心道有些见惯了高山流水的鸟是关不住的，就算疗养院的风景再怎么好，也终归比不上他相机里曾经收录过的那些画面吧。
“你小心一点……”朴灿烈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到底是什么风景那么好看，值得你明明拄着拐那么不方便还执着地每天拍个没完？”
不远处的都暻秀听了手一抖差点把相机摔到地上。
哪有什么风景好看。风景哪有你的眼睛好看。
这样的话都暻秀当然说不口，但即便是知道朴灿烈看不见，他还是心虚地收了相机不再明目张胆地偷（。）拍。
大约是不知道朴灿烈仍有光感，某天晚上都暻秀睡不着开着床头灯用电脑修图，不小心弄醒了已经睡着的朴灿烈。
他有点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问：“暻秀啊，大半夜的哪里来的亮光？”
“是我在用电脑，抱歉。以前总喜欢生更半夜地修图，这毛病一直改不了……你……看得见亮光？”都暻秀有些抱歉地合上笔记本，关了台灯。
“嗯，我还是有光感的，分得清白天和黑夜。如果你站在离我一米以内的地方，我也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只是看不见你的五官。”
就像那天晚上，我蹲在你床前的时候。我知道你就在那里，感觉得到你的温度，闻得到你身上牛油果沐浴乳的味道。可是我看不清你的脸。你不知道为此我有多么心焦。
自都暻秀知道朴灿烈还有光感，睡觉时和常人一样会被光亮打扰之后便再也没有在深夜里修过图，而朴灿烈却似乎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安然入眠了。
他在偶尔失眠的夜里凭借那晚指尖的描摹在心底偷偷勾勒过都暻秀可能的轮廓。他闭着眼睛，可是闭合的缝隙又弯又长，一定是一双圆形的大眼睛。鼻梁很高，嘴唇很软，肉呼呼的，苹果肌也因为微笑而饱满柔和。
因为遇见都暻秀，他曾觉得自己失明疗养的这段时光愉悦而富足。同样因为都暻秀，他又觉得复明的过程如此漫长难耐。

“灿烈，你有没有想过做艺人？”某一日都暻秀托着下巴，一张一张翻着电脑里的照片，突然问道，“我没有否定你才华的意思，只是以你的条件，只做幕后音乐制作人太可惜了，如果能先以艺人的身份出道，有了人气，再做音乐的话大概会容易一些吧？”
朴灿烈听了却只是笑，“想做艺人的话我早就去做练习生了。只是如果真的成了艺人，我根本不会有机会这样安静地住在疗养院里养身体，也压根不可能会遇见你了。这样也没关系吗，都暻秀？”
都暻秀无言以对，转过头继续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他从这一阵子积累下来的朴灿烈的照片中挑出最满意的一张，登录自己自受伤以来就未曾更新过的主页，po了上去。
那是朴灿烈盘腿坐在病床上的逆光的背影，浅色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越过他单薄的背影刚好看得见窗外庭院的景色。整个房间被阳光照得通透，朴灿烈像是得到阳光的召唤一般微微仰着头。那一刻都暻秀莫名地觉得，就算朴灿烈背后突然长出一双巨大的白色羽翼他也不会觉得违和。
他给那张照片取名“光之屋”，犹豫片刻之后在简介那一栏里敲下“Hello angel”。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话不假，都暻秀还在累身又累心的恢复训练中摸爬滚打着看不见尽头，带给嘟嘟的那箱火腿肠渐渐消耗殆尽时，朴灿烈眼中的世界却日渐清晰起来。
某天早晨，当朴灿烈睁开眼睛，再度看见这个色彩鲜明的世界，竟然没出息的有了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视力尚未恢复到失明之前的水平，但他终究是看见了。
他眼里的世界不再隔着厚厚一团浓雾一般无法分辨。他看见那把跟随了自己好几年的吉他安安静静地靠在墙角，他看见那台不时在自己身边发出咔咔快门声的单反相机放在柜子上，他看见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打出一道细长的光影。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唯恐这只是一个梦境。而后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隔壁的床铺上被子隆起一团，看样子那人是为了避免被清晨的阳光打扰而整个人埋进被子里睡了。朴灿烈觉得可爱，悄摸摸地伸长了手臂去掀都暻秀的被子。
掀被子的工作刚开始就遇到了顽强抵抗。都暻秀迷迷糊糊地攥紧了被角，一边往里缩一边模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谁呀干嘛啊走开走开”就打算继续做梦。朴灿烈捂着嘴偷笑，手上用力从他手里抢过被角一把掀开。
扰人清梦固然不太厚道，但朴灿烈心里那一丝丝小愧疚下一秒就烟消云散了。
都暻秀满脸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些惺忪，带着茫然和一点点被打扰的怨怼，在看清眼前的人之后又闪过片刻惊喜的神色。
哦。四目相对时朴灿烈目瞪口呆地想，这犯规啊。怎么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爱。
“早安啊，暻秀。”他调整呼吸，难以抑制内心喜悦地微笑起来，“我终于看见你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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