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酒丨颜姒玉 就在在水一方门外如何！因为我想不到可以去哪里...

（夜半时分，天如覆砚，月光皎皎，遥映柳梢一只雀。倚阑干，开轩窗，月色入梦来。只是——入的不是我的梦罢了。）
（不知是因心事扰困，亦或是蝉鸣烦心，今夜竟无眠。怔怔地看了许久的明月，直到清风拂面，卷起青丝缕缕，绕过鬓侧，方才醒神。却似是被人操控着，小舌微转，巧吐玉珠）
洞庭秋月。
（洞庭秋月……我从未去过那儿，为何会在此时此刻脱口而出？目光流转，掠过一边满脸错愕的茉官儿，缓缓停在那一轮玉盘上。那便，去一探究竟）
妾要去洞庭秋月走走——不必跟着了。
（茉官儿欲言又止，顿了顿，也只是吩咐小流萤备好灯笼。她知道，我啊，是无人能劝的。）
（灯笼火光点点，在月色下跳动摇曳。小路上寂静无人，只听得见自己的裙袂拂过青石板留下的沙沙声。）
（忽然，一阵风起，携泥土气息吹过。远山微颦，伸手掩了掩琼鼻，却好似——在风中听到了琴声。莫非还有别的姑娘？侧耳欲要再辨，什么也没听见。是我的幻觉？心下思索，却暗暗加快了脚步。）

【一曲毕，不愿回，再换另一支曲。轮抹琴弦，音似山涧流水般清脆。指为蝴蝶，轻快灵巧。纤手琶音，给那静寂的夜添了点颜色。眸似深水，眼波微动。远处，草木幽幽，花散清香。浅唱低吟：】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湖作明镜，映人影。那蝉应是叫累了，回去歇息了。这会儿 ，唯有琴音，再加莺音婉转。花草无言，只是默默不动。明月挂天，也只是添了光亮。古人有云，此时无声胜有声。可是我扰了这里的清净，连那蝉都晓得不好，懒得与我作伴了？】
【月亮欲藏，黑云欲遮，本就缺了的月只露了半脸，有意无意的瞅着我。难不成是月宫上仙女姊姊寻到了那意中人，脸颊飞红，扯了云来藏着，再瞧瞧有无人看见？只可惜呀，被小月见看了个一览无余。】
【偶尔回眸，见不远处小径有点点火光。有人来？风起，青丝遮面，再也瞧不清那处何人。隔空传音。】
“那边的姊姊——”

（月华似练，穿过云层，透过枝桠，在地上画出一个个斑斑点点。月儿引着我，缓缓朝湖畔走去。纤指拨开遮目叶，好一片明镜入眼帘。这明镜映山峦苍翠，柳枝袅娜；玉轮清冷，星宿烁烁。原来，这就是洞庭秋月了。）
（一时只顾着眼中美景，隐隐约约似乎听到琴声。琴声？那么果真是有别的姑娘在了。我循着泠泠清音，一探佳人。）
（月色渐暗，有薄云片片，掩蔽芳华，琴声却是听得越来越真切。我将灯笼倚在一块大石边，提着裙摆站了上去，半踮脚尖，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搜寻着。绿树掩映之后，果然有一个姑娘，身着薄衫，杏眸半垂，葱指抚琴，浅浅吟唱。）
（我跳下石头，往那边走着，还未出声询问，便闻娇音。前头人影已依稀能分辨出来，看头饰是个昔酒姑娘。她着月白襦裙，面容姣好，月华为她芙蓉面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恍若天仙。）
姑娘是哪位呀？
（趁她答我之时，我已趋至她面前，唇角弯弯带起一丝笑）
姑娘弹的真好听。

【有曲可称高山流水，只是尚不是我。染蔻青葱不知痛，欲把明月给弹回来。天上的姊姊，你可晓得地下需要这点光？钗落，雾鬓风鬟。风起，发飞裙舞。一轮花指下来，左手一颤，奏完一曲，再闻伊人音曼，不敢高声语，恐惊了那天上人。懒得拾钗，随手折花枝，略簪青丝，钗横鬓乱。】
“月下一坛酒——怕是姊姊已经猜出来了。”
【纤手提裙，莲步挪，细细打量来人。那姊姊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似散暗香。夜色略暗，她却如地上的月，皎洁，却无那冰冷遥远。】
“妾月见，初入桃楼。”
【不知是谁，胡猜乱想。人如芙蓉出水，光艳逼人——难不成月亮姊姊下天找我来了？呀，乱猜乱猜。】
“那姊姊您又是？”

“毒花？”
【月下喃喃。为何是毒的呢？那份美真的是醉倒万人的……可罂粟的毒却是——许是万物都是如此。】
“妾瞧着姊姊是无毒花。”
【瞧那灯笼里烛光摇曳，躲远了些。多少人喜欢那温暖光明，然而唯有一枝月下花最怕它。我仍记得那吞噬一切的火，或许今生也忘不掉。我换了个衣服，换了个姓氏，我做了曲卧风。到底是懦弱的呵，用着那副皮囊也是我活不下去的。可是卧风的那双杏眼早不似那么有神——】
【在水近日空空荡荡，那些个姊姊是都天天忙的不得了，还是也叫月色给勾引出来了？于是几乎没有人看到过我。我寂寞，就想想以前的什么，哪怕我有多么怕那些回忆。可是我烦呐，于是我想出来，伴月奏筝曲，欲静心。】
“妾无事，寂寞的很。”
【夜间有风，却还不到那叫人发毛的阴凉之时。此时最清凉，仿佛想抚平小月见的心。刚刚几曲皆是悠扬缓慢的调子，不为人，为自己。】
“此处明月，娇花，绿草，还可以陪陪妾。总比在水坊子里什么也没有的好。妾无师，无金兰，更无萱草流萤，只能求那些东西相伴。”
【浅笑。那羞月终是出来，将原本月白色裙镀上一层银。稍理碎发，再将头上那枝花拔了，扬手扔了水里。又拾起酒钗。】
“妾不能假充花呀，是花倒也罢，可妾是坛酒——还是做原本的实在。”

（无毒花？心中默念一遍，唇边绽开冷冶的一笑。那日曼陀罗说，我们都是毒花，应是惺惺相惜。呵，罂粟毒么？原本，罂粟是不毒的，可是人们偏要把她们的果实拿来做了毒，现在，反倒说起她们的不是了。）
（我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看得很深很深，似是要挖出点什么来。在她的目光触及灯火的一刹，我分明看到了隐隐的恐惧，还有淡淡的悲戚。她经历过什么，我不知道，想来是刻骨铭心的痛吧。我心中一颤，忽然有些怜惜起面前这个娇娇弱弱的人儿来。）
（她平静的讲述着她的孤独，就像在讲着一个凭空编撰的故事，但是那故事中的感受，我确是真真切切的体会过。那时是师父陪伴我，是师父让我有了依靠，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月儿重新露出了脸，驱走方才的阴霾，将柔光洒向大地。我静静的看着她在月下束髻，手中珠钗划过半空，把月光织成的轻纱裁成丝线，一缕缕掺入发间。 还是做原本的实在，是啊，还是做原本的实在，做会原本的罂粟，有什么不好的呢？我心中已了然清明，檀口启，下一句话不假思索的送出）
今后，妾会伴你一同，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可愿意做妾的徒儿，让妾来照顾你——
（顿了顿，向她靠近一分，缓缓说出二字）
月见？
（这是第一次，我那么小心翼翼而又那么热切地叫出一个花签。）

“您，真的愿意？”
【我，那株月见是最脆弱的，是最奇怪的。永远是独自一人，永远是这样。不管是以前，姓林，还是现在，唤曲卧风，有多少人抛下过我。我最怕的不仅仅是烈火熊熊，更怕的是...似冰般的寂寞。月见那个影子即使再美……也总是孤单的。今日，终于有人，愿意和我一起么？】
【年值二八，我看过太多人世污秽，也晓得即使用尽一生也无人知晓到底人间俗世有多少无情，多少冰冷。月见已经伤痕累累了，怕再次撕开伤口，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抚平其伤。我曾觉得这是无药可救的，可到底，我还是遇上了可医了的人。】
【我看着她，看着那月光下愈发美丽的玉面。我不晓得，她是不是看出了月见的什么。也许，这是老天安排，命中注定，是缘？我自不想辜负了这缘分——不管是天意，还是人意。】
【敛裙碎步，屈膝颔首，含娇细语，一声师父。】
“月见曲氏，见过师父。今日无茶无酒，愿与筝曲，敬赠吾师。”
【话罢，新择一曲，音似黄莺出谷，少了几分忧愁，多了那些...貌似是欢快的东西？柔荑快拨，赠明月，赠花草，赠月见，更赠月见之师罂粟。】

（一声师父，直喊到我心底，漾起阵阵涟漪。从今以后，我就有了一个徒儿，月见。一阵暖流入我心头，不禁柳眉扬，绛唇勾，笑靥明媚。做一朵罂粟又何妨？别人说什么都不用在意，只要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懂自己就好。芳华是留给心中之人看的。）
（我含笑对她点点头，下一刻便曲音绕耳，欢快清扬。这是属于我们师徒的一夜。我仰起头，看到那轮明月——依旧清冷，不过，她似乎是在对我笑着呢。）
（月儿，这是你给我的最好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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