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宫野志保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她在这样的夜里直直地坐着。没有出神,盯着床对面的墙壁,眼睛里竟有光彩。发出一种奇异的蓝色的光,带着几分狡黠的味道。安室透不出声地倚在房门边,总看这女人看不够。他只觉得这女人眼睛蓝得发亮,却不晓得自己看她那副样子痴迷得可怕。他那时不明白区分收藏一个女人玩味的观察,还是追踪一个女人,像狙击手般漫长而孤独的猎狩。当时不明白,便是一生再没有机会。
宫野志保兀自开口:“我不明白组织器重的Bourbon为什么会沦落到来看守背叛者。”安室透喜欢她戏谑人时似笑非笑的样子,也假意咳嗽以表受挫。两个人不知道较的是什么劲,仍都不肯开房里的灯。他缓缓走到女子身后,只手环住她的腰身,声音沙哑而低沉:“都说了别再那样叫了。”志保并未发觉,反手扭开他,动作利落干净。他笑得很干脆,是那种极不附和一身黑衣的、很阳光的笑声。安室透由着自己跌倒在地上。一连串的声响终于打破了寂寂的秋夜。
他面上仍看不出波澜,只是没法儿再笑了,额角渗出汗来。志保隐隐察觉,躬下身子检查他的手臂。她拿出刀片沿着边缘割磨着他黑色的风衣,有些零散的发丝滑过他的面庞。她的头发竟这样长了,自安室透把她囚禁在这座房子后。今天是头一次见到她。组织那边的后续弄得七七八八,本来也就没什么正经程序,无非和各路人马打了照面,提了提上次动乱劫出来的那个宫野家小女儿在自己手里。但即便是这样,也周旋得疲躁。本想着终于见到她,一时间却是以这样狼狈样子。她的面相清冷,却因为自己有几分动容。安室透这么想着,心情好一些,眼神示意她自己还好。志保不理睬他,医用剪刀一直裁到透的袖口,上臂被子弹擦伤得仿佛从皮肤里挤出红色的肌肉,一直流血。她面色渐青,不动声色地绷紧了心。动身从床底抽出医药箱,小跑着提到他面前又蹲下来:“会很痛,用麻醉。”她摇着试管正准备打进针管,安室透喘着粗气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志保的肩膀:“不用。”
“随你。”
她放下针管。从盒里拿出小型医药钳,细细的往伤口深挖去。从他的状况看来,也不成大问题,只是小心处理的好。志保的余光瞥见他一脸的无所谓,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勾了勾嘴角笑了。安室透看得发愣,一时无话。她换了一次工具清理他受创边缘皮肤的血泥,有些沾了灰尘细菌的有了化胧的趋势。那男人却坏得很,故意乱动。他故意想逗弄志保,这女人却反而不笑。不经意地把手伸到自己脸庞,冰凉的、但很舒服。那男人见惯了生死戏码的,这一刻,却有点想掉眼泪。他哽咽着呻吟,志保只当是疼了。鬼使神差地又抚上他的发间。温柔地询问,却更像是安抚:“已经好了,还疼吗?”
“能不能…叫我一次零。”——
这一次的任务行踪全部被暴露是预想之中的,却没想到车胎也早被动了手脚。再利索的身手比起枪来还是弱了一些。右臂中弹的他隐匿在弯曲狭窄的小道里,全无意识的往她的住处走。——想见到她,想立刻见到她,想快点再快点见到她。这样的心情差点跳出他的心脏,她是他奄奄一息的逃亡中脑袋里最后的一根弦。她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没办法,是自找的路呢。他有些懊恼,于是反口说“如果感到勉强的话就不必了,抱歉。”分明是黑暗里,却仿佛被她瞧见了软弱处。安室透尴尬地站起身来急急就要走。却不想被她扯住了衣角。
“零。”